肾虚失眠多梦挂什么科:璀璨明珠——儿时乡村田园生活追忆之一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7 18:06:40


江海平原上的璀璨明珠

——儿时乡村田园生活追忆之一

 

        我的老家在苏北江海平原农村。

        都说“小桥、流水、人家”是苏南最灿烂的风花雪月。我要说,苏北江海平原水乡的“小桥、流水、人家”绝不亚于苏南,苏南只是“滨江”,这里却是“滨江沿海”,水乡的田园风光更有她独特的魅力。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初期,我在老家度过了我的童年和六年的中学生活。在那里,泥墙草屋伴我度过了一个个春夏秋冬,粗布草鞋历经了世间的风雨霜雪,青菜粯子饭充满了不尽的酸甜苦乐,但大自然的毫不吝啬给予了我无穷美好的享受:我生活的天空是蓝蓝的,大地是绿绿的,河水是清清的,水乡田园生活留给我的记忆也是甜甜的。

        漫步乡间田埂小道,阡陌纵横、水网密布,一条条不知源头的小河,清澈见底,在两岸芦苇的簇拥下,载着历史岁月的痕迹,穿过一座座小桥,绕过一个个村庄,亲吻着停泊在庄前河畔的一条条木船,不时惊起水面上的一只只水鸟,悠闲自在而又不知疲倦地奔向远方,直至消失在茫茫天际间……。

        田间金色的油菜花丛中,一只只蜜蜂在花蕊的顶尖飞舞,发出欢愉的叫声;色彩斑斓的蝴蝶穿花而过,或深深相见,或款款低飞。偶尔有几个玩耍的儿童,在花间嘻笑打闹,追逐蝴蝶。

        绿油油的麦田,在微风吹动下,碧波荡漾,仿佛和蔚蓝的天空相拥相连。一块块夹杂其中的水稻秧田,车水口泛出的河水正潺潺流入,播下的稻种己泛出幼嫩的绿芽,就象一层毛茸茸绿地毯覆盖于水田间。秧田的中央,挺立着三两个“稻草人”,正尽心尽职地为主人驱赶企图前来偷食的麻雀。空中不时飞来几只春燕,或觅食,或衔泥,黑色的双羽上下翱翔,露出雪白的肚皮,在阳光下银光闪闪,让人看得着迷,驻足神往。

        信步走进村舍、庄园,你会发现,一户户人家都是沿河而居,傍水而住。草屋茅舍、青砖黛瓦,榆柳桃李、袅袅炊烟、鸡鸣狗吠,无不充满着恬静、盎然的乡间生活情趣。

        儿时老家居住的村子地处两县交界处,两县在此隔河相望,一桥相连,对岸是邻县一个千年古镇的镇界,那里有我读了六年中学的母校。家居的庄子是全村最小的庄子,只住有伯祖父家和我们家共两户人家、八口人。两家各住一栋房子,都是当时农村典型的“一进三”的“五架梁”房屋,中间为堂屋,左首是卧房,右首为厨房。虽然都是茅草屋顶,但伯祖父家是正房,青砖墙,我们家是西厢房,土墙。庄子北面有一间磨房,南侧是一间水车房。

        从远方流来的一条小河,环绕着两家的十几亩农田,在小庄子后面拐了一个弯,分出一条支汊,将小庄子的东、北、西三面紧紧环抱,庄子俨然是一个树环水绕的“半岛庄园”。

        庄子周围和农田沿河的田埂、河岸上种植了一颗颗杨柳树、榆树、桑树、槐树,以及桃树、杏树、柿子树、石榴树、枇杷树,房前狭长的空地上随手栽插着形状和颜色各异的鸡冠花,还有水车房车水口青砖砌筑的水渠两边的栀子树,场院边顺着竹竿、树枝爬上棚架的碧绿的丝瓜和扁豆的藤蔓,还有那些应着时令开放的各种叫得上、叫不上名字的野花,屋后竹园里探出头来的嫩笋,房前屋后觅食的鸡群、小河里嬉水的小鸭,在这里伴我度过了童年时代的快乐时光,一起走过了中学时代的人生历程。

        水乡离不开水,水成为水乡人世世代代生命延续的源泉。在水乡,家家户户都有一个把两者连接起来的台阶和通道,人们都叫它“水踏子”,是水乡的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虽然“水踏子”是家家户户都有的寻常之物,却是它的主人家境富有程度的象征。

        “穷”人家的水踏子,因地制宜,因陋就简,在家门口就近选一处河坡,自己动手,稍微夯实一下,再修成一级级台阶就成了。这种水踏子没有踏板,使用起来很不方便,而且经不起雨水冲刷,上下行走也容易打滑,以致摔跤跌更头。

        “富”人家做水踏子,要请上当地的泥瓦匠和木匠,把台阶修得坡度适中,并在台阶上铺设青砖。讲究的人家,水踏子的台阶上铺的是整块青石板,还要做一个“木梯子”,牢牢地固定在水中,在木梯子与青石板台阶之间搭上一块硬杂木做的踏板。这种水踏子站两三个人都没问题,而且可以随着河水的涨落调整踏板的高度。

         我们家没有那么好的条件,是父亲自己动手修的,在台阶上铺了青砖,在水中钉了两根木桩架设踏板,踏板是榆树木做的。

       水踏子不仅是大人们挑水、洗菜、淘米的“工作场所”,出行走亲戚、进城采购来回乘船的“水码头”,也是孩子们的“水上乐园”。夏天,我常常拿根鱼竿坐在水踏子上钓鱼,高兴时索性脱了鞋子跳入水中摸鱼捉虾挖河蚌,还不时邀对岸人家的小伙伴到水踏子上来“打水仗”。

        与山水相伴,过田园生活,是古今文人墨客、风流雅士笔下千年吟咏不绝的主题,是他们抒情写意,浓墨重彩,把灵感转化为诗词歌赋和五彩画卷的怀旧之地。无论是东晋大诗人陶渊明的“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暖暖远人村,依依虚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巅。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还是唐代诗人王建的“雨里鸡鸣一两家,竹溪村路板桥斜。妇姑相唤浴蚕去,闲看中庭栀子花”,也或是盛唐著名诗人王维的“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湲。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以至北宋词人秦观的“树绕村庄,水满陂塘。倚东风、豪兴徜徉。小园几许,收尽春光。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远远围墙,隐隐茅堂。飏青旗、流水桥旁。偶然乘兴、步过东冈。正莺儿啼,燕儿舞,蝶儿忙”,都把乡村景色、农耕生活中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各种典型特征刻画得细致入微,出神入化,给人无限遐想留下无穷的回味。而现代传奇歌手邓丽君演唱的“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笼罩大地,想问阵阵炊烟,你要去哪里,夕阳有诗情,黄昏有画意……”,更是用她那水晶般纯净的音质,带你离开尘世的喧嚣,在乡间田埂小道漫步,在小桥、河边流连,静默中让你仿佛嗅到了浓郁的泥土芬芳,听到了熟悉的蛙吵虫鸣,感受到了瓜棚月下的情趣,令你有一种再去乡间看看农家炊烟升起,享受乡下人家生活乐趣的强烈欲望。

        如今,此情已待成追忆。儿时诗情画意般的乡村田园生活已经化作“一个永恒在稚嫩的心灵中散发着乡韵的小曲儿”,变成了“梦里水乡”。随着农村现代化建设的发展,流淌了百年的小河被改了道,生长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大树被砍伐,池塘、湿地、原始地貌,还有那些“抹不掉的记忆”,被毫无特色、一哄而起的“新农村建设”抹掉了;一排排与城市居民住宅毫无两样的“农舍”,正让原本风土人情味浓郁的乡村变得“城不像城,村不像村”;物质生活水平大幅提高了,千百年来根深蒂固不文明的乡村陋习却没有得到彻底的改变;整齐划一、截弯取直的河流也已被农药、垃圾、大大小小乡镇企业排出的污水浊流污染不堪,再也没有了清澈见底的河水,再也没有了碧绿茂盛的水草,再也没有了成群结队的鱼虾……。“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中国农村延续了千百年的中华人文传统还能延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