肾积水:亦忱：愿复旦获救学子都能从道德峡谷里走出来

　　为什么道德不能用来做大棒打人，而只能作为心肠向善的人拿来当行动指南，用以指导自己朝道德指引的方向行动呢？这其实是由道德的内涵所决定的。

　　据说，“你希望别人怎样对待你，你就去怎样去对待别人”，这就是所谓通行世界的道德金律；而中国人信奉了2000多年的孔子教诲“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才是道德银律。为了说清什么是违背道德金律的现象，可以打一个这样的比方：你若要把别人当众作苍蝇对待，那么，你在别人眼里肯定也绝对不是人。反之亦然。

　　相信大家如果都保有一颗温软的心而不是冷酷的心，应该在日常的社会生活中，都会经常用这两把道德的标尺去悄悄地衡量所有与自己互动的人，而丈量出这个人是有道德呢，或是缺道德。舍此，所有那些冠冕堂皇的道德说教，大概全是些难以拿上台面而被人普遍认同的东西。好了，关于对道德的理解和议论到此为止。下面切入正题。

　　据各种媒体广泛报道，一位从未谈过恋爱且又非常英俊、勇敢和开朗，年仅24岁的黄山警察张宁海，前些日子，当复旦学子为主体的18位攀爬黄山危险山崖的驴友深陷绝境，他受命与众多同事深入险境解救这拨人成功之后，在帮助他们脱离迷途的过程中，不慎坠崖而英勇地献出他那只能拥有一次的宝贵生命。自然，当人民警察随时都会遭遇生命危险，张海宁死得其所，死得重如黄山且与黄山同样不朽，他因此而获得烈士称号乃实至名归。

　　但是，令人非常遗憾和心情黯然的是，最初那些获救的复旦学子在脱离黄山的危险山崖之后，却令人目瞪口呆地在复旦吊诡地一度坠入了道德的深谷。

　　为此，凯迪资深网友知风在题为《复旦学生坠崖获救，却不幸遗失了道德》一文中这样写道：“凡遇险获救者，即使惊魂未定也不会忘了感激救命恩人，所以，我很佩服这些复旦学生‘冷静’、‘机智’，‘脱险后不谈哀悼殉职民警、先讨论如何搞好媒体公关’，如此的成熟老练，难道是因为他们是复旦大学的学生，有着比一般人更多的知识储备，才具备了这份从容和淡定？这样‘能干’的大学生是让人心寒的，因为，就算惊慌失措而忘记了哀悼殉职民警，但未出校门就这样深谙危机公关，是不是该问：知识给了他们人性善恶中的哪一面？按理来讲，无论人性本善还是本恶，教育对一个人的影响是深远和长久的，本恶，道德促使他多从善；本善的，道德促使他继续从善。但从‘黄山门’里看这些学生，高等教育没有造就他们善良之心，那么，只能说道德缺位了。”

　　在进行了上述很温和的批评之后，知风进一步指出：“道德在这些大学生眼里成了‘稀罕物’，面对如潮批评，一位获救学生回应称，批评者为‘道德帝’，也就是把来自基本道德层面的谴责看成了道德的制高点。我觉得，只有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名牌大学生，才能把自己道德的缺失表达的那么堂皇，在他们装满了自然科学的头脑里，道德或许只是一种理论，而不是社会规范的基础。因此，对他们的道德要求，在他们看来是可笑的，脱口而出的‘道德帝’，就充满了不屑和反讽。”

　　不过，后来总算令人稍感欣慰的是，另一位凯迪资深网友鲁国平在题为《对复旦“黄山门”的同学要尽量宽容！》一文中，开始发现了复旦学子从道德的深谷里爬出来的可喜迹象。他在展现复旦学子跪祭牺牲警官的图文之后，在文中如此非常理性地写道：“在众多引发网友愤怒声讨的（复旦学子）‘冷血’的言论中，复旦大学校内BBS上也不乏一些‘理性’的声音。一位获救学生就发帖称，现在不该只是互相谴责，应该理性地解决问题，‘捐款是第一步要去做的，并要确保捐款要交到张宁海父母的手中。’这位成员还表示希望尽可能利用社会资源来保证牺牲民警家人的生活，呼吁建立一些相应的‘高危公职保障制度’、‘专业搜救培训’等，确保用最专业的人去做最专业的事。——这位复旦大学学生的这种处理问题的做法显然要比那些急于道德谴责和抨击的评论者以及评论家甚至教育工作者要高明得多！”

　　鲁国平在文中还根据他自己的人生阅历而得出了这样的看法：“本人为此也看了不少网友评论或媒体言论，大致觉得大家作为成人虽然对这些同学们的有些不当或错误做法痛心疾首很容易理解，但毕竟他们还是大孩子，一些评论家以及教育学家要不着上纲上线，逼迫他们做出‘诚心诚意’忏悔的样子。包括这次复旦大学举行撞钟追思活动会不会是一次迫于舆论压力的被追悼或道歉？还真说不定。”

　　尤其是在网上网下一片鄙视这拨复旦学子的批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的时刻，鲁国平能说出下面这样的持平之论，确实是要点勇气的事情：“事实上，一些评论者以及评论家的简单粗暴的教育方式比一些学校老师以及整个国家教育体制的都不分上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根本就没有太多说服力，正确做法应该是首先要怀着治病救人的目的去听听同学们怎么想的、怎么讲的！然后才能对症下药，说得他们心服口服，让其药到病除。毕竟他们是有一定自我反思精神和能力的知识分子后备队伍。”就此，他还继续写道，尽管“复旦同学们一些方面确实是做得不对或不适当，然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救人牺牲者每时每刻都存在，可追究被救助人的无意过失以及事后一些不当行为或态度已无太大意义——为之献身的民警是好样的，学生的冒险所导致的严重后果却不是直接的（和）有意的，即造成民警牺牲事故的责任不能算他们的，他们的行为包括事后一些冒犯网民纯粹感情的无知言论就不该背负太大的道德精神负担。”

　　鲁国平最后对自己的观点作结道：“我们成年人包括媒体不能就此居高临下地一窝蜂地施以道德舆论软暴力，我看现实中对贪官污吏的更加严重的行为有几个人‘热血’了，怎么学生们犯了一点错误就要疾风暴雨般地进行大批判？是不是柿子专拣软的捏？据说网上搜索单批评文章就有几千条之多，而当网友百度‘复旦黄山’字眼的时候，居然也出现278万篇相关文章。社会关注度如此之高使人吃惊。于是我建议，请那些空话套话之类泛泛而谈的道德文章一边凉快去，对深陷复旦大学‘黄山门’的同学们要尽量宽容些，方显出成人以及成人社会‘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实事求是、客观公正’的批评本色！”

　　其实，在网上对复旦学子批评最严厉的网络作者，不是上述诸如知风和鲁国平这样温柔敦厚的长者，恐怕要算出言以犀利见长的知名评论家“大眼”李承鹏了。此君在《复旦之下，岂有完卵》这篇接近于声讨复旦所有学子的檄文中，居然笔锋锐利地直指中国教育的整体失败：“我不相信复旦这么牛逼就齐聚了十八个没人性的学生，黄山也没这么神奇，一夜间聚齐十八路妖孽，概率上太不可能。不单单是复旦，还有连捅老太很多刀的药加鑫，不单单的精英教育，我更相信这是中国教育的必然作品。注意我说的是中国教育，不是中国大学教育。因为对自己救命恩人如此冷漠的不止是大学，社会上这种例子太多了，不仅冷漠还有栽赃，比如彭宇救的那老太太，其他的例子自己举。”至于你是否认同大眼的说法，自可根据自己的观察做出认同不认同的结论。

　　不过，新近从复旦传来的消息是，有些在黄山获救的学生，不仅在哀悼遇难警官的公开场合跪在地上表示悔意和感恩之情，还有获救者满怀感恩之心跪谢遇难警官的父母养育了这样的英雄警官，乃至一些获救学生竟然公开承诺要代替为救自己死去的张宁海，而赡养其父母直到颐养天年完毕的那一天。

　　对此，笔者的期待是：相信这些复旦学子历经这次足以刻骨铭心的人生大课教育，不仅能个个从复旦的道德峡谷里走出来，而且，也希望其校园里所有的学兄学弟学姐学妹们，都能从这场道德危机中，那从四面八方展现在自己眼前的这面具有中国特色的道德魔镜中，真正照亮自己内心的阴暗角落，日后完成学业而走出校门之时，没准个个都能出落成道德高尚和学养深厚的高材生，个个都堪当国家民族的大用之才，以真正报答整个社会对他们的宽容和厚爱。

　　（2010-1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