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票 欧菲光:【情感美文】相思轻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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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散文】相思轻放下
2011-01-02  12:52

     

            飞花。

            落蕊。

       

            繁花绽尽,馥郁满林。

       

       微风起时,剥下一瓣花,轻摇落下,微微颤颤。附上柔丝三千,滑落,坠肩。扬起的三千烦恼终又落下,长及纤腰。白衣胜雪,纯若缟素。乌丝覆于其上,恰似黑白分明的睛瞳,凝视着身后缓缓走来的他。

     

    臻首轻转,眉目略显。薄施脂粉,淡扫蛾眉,却双眉微蹙,妙目含忧。默默凝视那瓣花,良久,轻叹:终究要零落成泥,你又何必枉自挣扎,放下吧。言毕,轻拢朱唇,微风乍拂。那瓣花骤然离肩,在空中打了个旋儿,便飘飘摇摇的落下。那盈眶的泪水似是禁受不住花瓣坠地时造就的震动,越眶而出,两道晶莹,转瞬即没。

     

    脚步愈发近了,虽极力轻步缓行,却仍旧收拾不住那仿佛可扣开人心扉的铿锵。只是那曾经叩击过她心扉的步伐,此刻却有些陌生了。即到身侧,止步不前。刚着地的那瓣花被他碾于脚下,完全不见了模样。她张口欲言,却又轻摇臻首,默念:该来的终究会来,又怎强求得了?

     

    他垂首俯望,蓦地,身心一震!

     

    她手笼于袖,盘膝而坐。一柄素琴横置于膝,几瓣桃花或覆其上,或嵌弦间。风来花颤,似欲拨动那些绷紧的弦。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那琴并未言语。她轻抖罗袖,纤纤素手探出,轻轻拈起片片花瓣缓缓置于地上,零落成泥,终究谁也逃不掉。手置琴上,轻拢慢捻,宫商角徵羽五音瞬发,清越穿云,毫不迟滞。

     

    “绿绮啊绿绮,遥忆当年一曲凤求凰你助司马长卿与卓文君结为贤伉俪,当垆买酒,举案齐眉,传就千古佳话,而如今……”,她轻蹙娥眉,手抚琴身,终又覆手于弦上,“如今你跟随于我,却似赤金没沙,明珠蒙尘,终究什么也得不到。”方言罢,手抚、弦动、音发,却是奏起了那曲《凤求凰》: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音节流亮,深挚缠绵。浓浓情意,漫出琴弦,绵绵不绝,缓缓溢满林间,缕缕琴乐犹如漾起的圈圈涟漪,缠绵着纵横的枝桠,纠结着交错的桃叶,那缱绻之音似乎也令棵棵桃树动容不已,涟漪过处,簌簌的便是阵阵桃花雨,惹出红粉满林,似琼玉霰雪,纷纷扬扬,亦如蝶群乱舞,穿梭翻飞。

     

    一曲奏罢,袅袅余音渐去渐远。不知何处不时有几声雀啼虫鸣,似乎是已借此曲觅得佳偶,啼鸣着、啁啾着感谢着鼓琴之人。

     

    “古人凤求凰,今我却背道而行之。本以为仅是只字之差,却未料到终会谬以千里。常言人事难料,始今方之一二。”她抚琴长嗟,垂首续道,“或许是我执念太深,或许是我奢望太多,终究不会有任何结果。罢了,罢了……”

     

    抖腕复敛袖,十指重覆琴,未弹五六声,杀伐意已起。只新起的几个音,便令他蹙起了蛾眉。终于来了,思绪蓦地一清,收敛心神细细地听起了那曲《广陵止息》。

     

    琴音婉转几度,荡漾散开。满天的花语初闻琴声仿佛凭空一凝,继而散落更胜。簌簌的如冬日之瑞雪,绵延不绝。花瓣摩肩接踵,顷刻间却似织成了一席巨大的帘幕,琴起景现,影由曲生。《广陵止息》的一幕幕重现于他眼前:

     

    战国,聂政父父为韩王治剑,过期不成,王杀之.聂政为报父仇,食木炭以改其音,涂黑漆以易其容,敲牙齿以变其貌,经十余年潜心于琴艺.十年砺剑,聂政终精琴艺。鼓琴于喧市,竟观者成行,马牛止听,其实名声之盛,天下无匹。不时,耽溺声色之韩王终召其入宫献艺.韩王闻听仙乐,沉醉其中,难以自拔。聂政相机而动,抽剑于琴腹,杀韩王于座上.为免累其生母,聂政毁容自戮。

     

     随着“画面”深入,犹如实质的音韵萦绕耳侧,或高亢拔擢,或急促低回,不一而足。琴曲载入渐深,与原曲相较已走偏良多。他知道,那是因为她融入了自己浓烈的感情,似是圈囿已久的骏马一经出栏便扬蹄四越,信马由缰。沉积已久的情感仿佛找到了宣泄口,欲将满腔的愤懑泄的涓滴不剩。

     

    琴曲即罄,悠忽间折入急促的低音扑进,进而发展成咄咄逼人,令人惊心动魄的场景。她十指拢捻不止,弦音不绝,一种心灰意冷、毅然决然的氛围油然而生,令人不忍细辨。是了,此景正式聂政大仇得报,举匕戮面,引颈自绝的场景。那……应该称作“决绝”吧……

     

    素手渐离琴面,最后一丝余韵飘散于林间,似被风携得远了。他低首一看,却见她的十指指尖已然渗出了殷红鲜血,血滴凝而结束,如珠玉般滚离指尖,落于身侧的桃花瓣上,经粉色花瓣一称,更显凄艳!她身形未动,凝眸望向远处,怔怔出神,似是还未从曲境中回转过来。双手伤痛,却浑然不觉。

     

    良久,才轻开檀口,喃喃自语。《雅量》曾言:“嵇中散临刑东市,神气不变。索琴弹之。奏《广陵》。曲终曰:‘袁孝尼尝请学此散,吾勒固不与,《广陵散》于今绝矣!’”而苍天怜见,终未绝此,《广陵止息》终又重现人间,可天不怜我,终究还是什么都得不到。罢罢罢,以后我便不再执痴念,不再操琴瑟,便这样零落成泥吧。

     

    说着便起身而去,并未曾回首再望过那人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林中便只余下一柄素琴。经久未动,参差的花瓣已覆去半爿面目。落花成冢,虽无燃香果品,却似仍挣扎着想要祭奠些什么。而原先被他碾于足下的那瓣花已被其她花瓣湮没,消失于层叠的粉色汪洋中。

     

    林中又复宁谧,仿佛一切从未曾发生过。

     

    落蕊。

     

    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