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杨简介:易富贤：重庆人口新政将影响深远

重庆市全面启动户籍制度改革，社会各界高度关注却褒贬不一。其实，从长远看，重庆此举意义非常深远，远远超越很多学者目前的认识。

　　中国处于城市化加速阶段，今后城市化率将超过70%，这是不可抗拒的经济发展规律。但目前的户籍管理制度造成了中国的“伪城镇化”或“不完全城市化”，出现了中国独有的“留守妇女”、“留守儿童”现象，不但阻碍了经济发展和城市化进程，而且也有悖人伦。

　　日本、韩国、欧盟目前从事农业的劳动力占总劳动力的比例分别为4.4%、7.2%、5.6%。中国目前从事农业的劳动力还占总劳动力的39%左右，但主力已经是五六十岁的劳动力了，靠他们采用传统的耕作方式精耕细作，保障了中国的粮食安全。但是当他们丧失劳动能力后，如果不能推广机械化，那么将出现大量抛荒（事实上现在已经出现大量抛荒了，很多以前种植双季稻的地区只种单季稻了）。现在城市出现用工荒，农村劳动力已经开始枯竭，农业成本将大增，农产品价格即将全面上涨。

　　等到中国城市化完成之后，从事农业的劳动力将只占总劳动力的10%左右。但中国目前的过于分散的土地不适合于机械化、集约化经营。如果不解决土地问题，中国今后将出现粮食危机。

　　朝鲜就是一个例子。朝鲜在苏联的支持下，经济发展曾相当不错，城市化水平在1979年就达到了56.8%（中国目前还不到50%），已经成为一个准现代化的国家，粮食自给有余。但是苏联解体后，朝鲜原来依靠苏联建立的一整套现代化农业模式几乎全部瘫痪，出现了饥荒。但是不可能走回头路了，温铁军教授的调查发现，朝鲜已有两代人没有人力和畜力农作的经验。中国1975年以后出生的人也基本没有务农经验，他们不可能回农村种地了。

　　就是说，今后中国粮食生产面临两个瓶颈：农村劳动力不足；土地分散不适合于机械化、集约化经营。人口城市化、耕地集约化经营是未来的方向，户籍改革、土地制度改革是中国必须解决的问题，当然在解决的过程中应该充分考虑各方面的利益。“雷区”总得有人去趟。重庆勇敢地走出了第一步，即便还不是很完美，但对全国来说也是一次很有价值的探索。不应该一味地戴着有色眼镜加以指责，而应该鼓励这种探索，并提出合理化建议，完善和提高重庆的经验，然后在其他一些地区推广（各地也不一定完全雷同，可保持一定的多样性）。

　　重庆的改革还有更深层的人口学意义。笔者从世界人口结构分析，中国经济中心即将西移。发达国家占全球比例在不断下降，从1950年的32.1%下降到2010年的17.9%，出生人口更是只占全球9.8%了，总劳动力从2010年开始减少，总抚养比从2010年开始快速增加，意味着经济即将衰退，占全球经济份额即将下降。也意味着中国沿海贸易规模将收缩。在发达国家人口占全球比例不断降低的同时，印度、巴基斯坦等中南亚国家人口占全球比例却在不断增加，印度人口占全球比例从1950年的14.7%上升到2005年的17.4%，尤其引人注目的是近年印度每年出生人口占全球的20%了。印度的人口规模和市场规模将远超过发达国家地区的总和。2010年10月，英国《经济学人》杂志预测在未来三到五年内，印度的增长速度将超过中国。“高盛全球研究”等多家机构均预测印度将取代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澳大利亚前总理霍德华也认为印度将超过中国，而中国由于计划生育而永远赶不上美国。今后中印、中巴之间陆地铁路贸易将不断加强。印度、巴基斯坦的崛起不仅给中国西部带来了经济发展机遇，也给中国西部国防带来空前的压力。

　　中国城市化正在加速过程，西部地区城市化水平远远低于全国。西部地区在今后20年时间内还有1亿多农村人口需要进城。而除了四川盆地外，其他西部地区因为水资源短缺、生态恶劣而无法留住本省人口。比如陕西省总人口3800万，陕北缺水严重，无法保证本地人口城市化；而安康等陕南地区由于地质灾害，有240万人口需要转移到外地；西安水资源也短缺，城市规模无法扩大。那么陕西人口将大量外移。云贵地区8500万人口，但一方面由于水资源短缺，一方面由于处于山区，缺乏城市建设用地，云贵地区无法完成本地城市化，大量人口也将外移。新疆、西藏、甘肃、青海、宁夏的人口外流的势能更大。有人说，中国西部发展条件比以色列要好，地质灾难比日本要轻，有能力完成城市化。但中国西部并不是独立国家，在中国大家庭内人口是流动的。现在城市化在加速，还等不到西部建成以色列那种循环经济的城市，人口早就流到东部去了。比如西安因为缺水，不但生活受限，而且使得在产业结构布局上缩手缩脚，临近的重庆却水资源充沛，那么人口会流到哪里去？美国也一样，美国威斯康星、爱荷华、北达科达州、南达科达州等中西部州如果作为独立国家，承载人口的能力是很强的，但是因为相对比较寒冷等原因，区域内又没有建成大型中心城市以留住人口，这几十年来这些地区人口占全美比例是不断下降的；而佛罗里达州由于气候比较好，人口不断增加，选举人票（根据人口多少确定的）从1930年的5票增加到2010年的27票。

　　从全国看，三十多年的计划生育，年轻劳动力已经开始全面短缺。2012年之后，15-64岁总劳动力也将快速下降。今后劳动力资源将是最稀缺资源，抢夺劳动力资源已经拉开了序幕。由于东部的先发优势，在城市化的滚雪球效应驱动下，大量西部人口将涌往上海、广州等东部地区，如果任凭人口东移，那么西部人口将越来越稀。而中国的广袤的资源腹地又在西部，在邻国的虎视眈眈之下。1996年以来，印度每年出生人口是中国的2倍。巴基斯坦目前总人口只相当于中国的14%，但近年每年出生人口却相当于中国的36%了。中国人口东稠西稀，中国不但在整体人口上相对于印度处于劣势；而且就中巴边界区域来说，中国在人口上相对于巴基斯坦也处于劣势。

　　国防归根结底是人防。明朝的时候，北方蒙古部落仍然强盛，中国当时国防压力主要来自北方，明成祖迁都北京，就是为了应对北方的国防压力。

　　如果中国人口过度东移，人口与资源配置错位，对中国的未来的经济和国防布局极为不利。今后想开发西部、想应付来自西部的国防压力，已经无“人”为力了！

　　因此，当务之急是在西部建立一座国家级中心城市，与西部其他城市一起形成都市圈，遏止人口东流。整个西部，只有四川盆地聚集人口的条件最好，其中长江边的重庆不但气候很好，而且水资源充沛，具有建成国际大都市的条件。但重庆起步比较晚，城市建设基础差，底子薄，如果依照常规发展模式，将只是跟着东部走，在人口和经济竞争中将永远处于劣势。在薄熙来书记、黄奇帆市长等领导下，创造出超常规的“重庆模式”，重庆近年经济快速发展，城市规模在不断壮大，2010年8月16日美国《外交杂志》将重庆列入65个全球大都市之中，称之为“长江上的芝加哥。

　　现在重庆率先启动户籍改革，必将加速城市化进程。有人认为重庆户籍改革是看上了农民的土地，笔者认为这是太小看了重庆了。人口资源才是第一资源，人口远比土地更为重要，重庆看中的是“人”，是在实践中坚持了十七大提出的“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走向“生产为消费服务”内需型经济的良性发展之路。重庆提出“民生才是硬道理，公平也是生产力”。薄熙来书记认为“要使市民有充分的幸福感，关键是提高中低收入群众的幸福感。”重庆市委三届八次全会提出，“到2015年，我市的基尼系数要从0.42降到0.35，城乡收入差距从3.4：1缩小到2.5：1。而且这个‘缩小’的着力点主要不是压低高收入，而是提高低收入；不是压低城市，而是提高农村。”孔子曰：“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在重庆市的“礼”、“义”、“信”的感召之下，重庆人口必将不断增加：

　　1、户籍改革使得大量农民工将享受市民待遇，此举将吸引大量农民工进城，加速城市化进程。

　　2、农民工享受市民待遇后，收入提高，农民福利改善，消费能力增强，以前留守在农村的妇女和儿童可以进城生活，结束了以前“在城市挣钱、在农村消费”的畸形城市化模式，城市内需增加。

　　3、城市内需增加后又将增加城市就业机会，尤其是第三产业的就业机会，进一步吸引外地劳动力进入重庆。

　　4、重庆内需市场增加，又吸引了大量劳动力，这两个关键要素必然吸引企业蜂拥而至。

　　5、大量企业进入重庆，将形成完整的产业链，提供大量的就业机会，进一步吸引人口涌入重庆。

　　形成了增加城市人口的良性循环，重庆必将快速崛起为人口众多的国际大都市，成为中国真正的西部中心城市。但聚集人口还只是城市发展的第一步，城市要长盛不衰，还必须发展人口。城市人口是动态的，从美国人口普查就可见一斑。1920年的时候，纽约和宾州选举人票分别为43、36票，但由于人口占全美比例不断下降，2010年的时候这两州选举人票分别只有27、18票了。而加州和德州由于人口不断增加，选举人票分别从1920年的11、18票增加到2010年的53、36票。可见，人口决定城市的政治、经济地位。与2000年相比，2010年纽约选举人票下降2票，而德州增加4票，主要是因为纽约生育率低于全国，而德州高于全国。

　　中国城市化不仅是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人口迁移，而且影响今后的人口再生产。现代最严重的城市病不是交通拥挤和环境污染，而是超低生育率。我上次走访重庆的时候，建议重庆要注重人口发展。重庆要防止走东京、汉城、香港、台北那种民不聊“生”（老百姓生不起孩子，生育率低于1.0）的城市发展道路（上海等地其实已经在走东京、香港的老路了，只有人口投入，没有人口产出，人口涌往上海等于是挥霍人口资源），要给城市以足够的人口再生产和物质再生产的土地空间，要通过改善民生让老百姓养得起孩子。希望重庆不但能够吸引人口，而且能够生产人口。

　　在重庆的带领下，四川盆地将建成人口盆地，进而建成经济盆地和国防盆地，并且还将辐射整个西部地区，遏止人口东流。一方面可以消化印度崛起给中国西部的机遇，一方面应对西部国防压力。

　　可见，重庆的发展对中国今后的人口布局、经济布局和国防布局意义非常深远，不仅将改变中国的政治经济版图，而且将改变世界政治格局。

　　民间有句俗语： 锯匠怕木匠，木匠怕漆匠，漆匠怕谈匠。重庆在取得可喜的成绩的同时，也经受着舆论的监督。有人批评重庆想走回威权时代。但哪有允许这么多批评的威权政治？这难道是专制而不是民主？

　　有人批评重庆在作秀。但作秀并非坏事，与光打雷不下雨的单纯作秀不同，重庆不仅响雷，并且下大雨。很多人喜欢低调做人，但雷都没有，真的能下雨吗？但凡“做人”的人当然被捧，“做事”的人当然挨批（因为总会有一些失误），但改变历史的也当然靠“做事”的人。挨批也并非坏事，接受各界的批评，吸收各界的意见，可以将今后的事情做的更好。不能因为怕挨批就缩手缩脚，诚如曹操所说：“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

　　重庆高调做事，说明是自信的，敢于将政策端上台面接受舆论的监督。

　　重庆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