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古巷王洗马(下)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2 20:41:54
走过古巷王洗马(下)     匆匆走出7号,看到了家人已经在巷中部等候,我奔跑了过去。巷中部有一个小花园,两棵硕大挺拔的古银杏位居其中。老人们坐在石阶上聊着天,小媳妇在井栏旁洗洗刷刷。

    两棵大树正对着的就是王洗马巷16号,苏州控制保护建筑之一的春申君庙。春申君庙当然是纪念供奉春申君的。春申君可以说是吴地人民至今感恩戴德的一位历史名人,他的名字叫黄歇,是战国时期楚国的贵族。春申君黄歇是战国四公子中相对记载比较少的一位,我个人觉得这并不能表示他在人民心中没有地位,而仅仅只能表示他所做的事,他主要的政绩都在吴地,远离了中原的视线而已。而在整个吴方言地域之内,春申君黄歇的名号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威望要远远超过故乡。

    “君”是春秋战国诸侯国内贵族的一个尊号,甚至是一个爵位,受封之人拥有大量土地和治民,在封地享有绝对的政治、经济和军事特权,说白了就是一个国中之国的小国王。春申君身为权倾天下的楚国相国,却偏爱江东,这就为长期处在战乱,百废待兴的吴地提供了修生养息的绝佳机会。

    吴地是他的封地,他自然是要花大力气来建设发展自己的领地的。最初,他因需要留在任上处理军政要务,所以委派了自己的儿子来苏州代理行政长官。首先驱逐了越国亡国后仍在苏州的贵族,随后开始大规模进行城市建设。一是兴修水利:疏浚吴淞江、开河修渠,使苏州的水系从此奠定格局……二是市政建设,大力发展属地的经济。

    古人比较喜欢用人名来纪念与其相关的工程,春申君黄歇在吴地同样留下了很多很多至今仍在使用的地名:苏州黄埭等地是纪念他筑埭而命名的;无锡是因为他发现了锡矿开挖直至矿枯得名;治吴淞江引水入海有了上海的黄浦江,上海的简称也用了黄歇封号中的申字……任凭历史变迁,有恩于人民的,人民自然不会忘却丝丝缕缕!

    吴地百姓的感恩方式相当朴素,于是受到宫廷政变被灭门的春申君成了吴地的第一个保护神——苏州城隍。苏州不仅建城隍庙供奉,还建有许多祠庙供奉他。王洗马巷的这个庙不正是这样的一个祭祀地点么?已经故去两千多年的春申君可能无法想象,他在吴地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原来竟然这么高,也肯定无法想象两个千年后,人们还在给他享受着崇高的荣誉。一座小小的庙宇,屡废屡兴,不正代表了百姓对他质朴的感情么?

    春申君庙实则是道观,原先除了供奉春申君外,还供奉吕洞宾等道教神仙。我小时候见到的早已不是全盛时期的模样了,仅有一个小门、两棵大树,院门基本不见开启。听老人讲述,文革前,庙前有大照壁、有石狮子,庙内有大量的神像,建筑则有数进之多。

    庙墙纯黄,中间是小小的却不失精美的一个砖雕门楼。朱漆大门敞开着,我走了进去。询问了门房的管理员,被告之此处开放,可以免费参观,目前仍在维修中,但是两侧厢房的楼上不能上去,已经出租给一家公司当作了办公区。我很知足,能够看个大概就够了。

    正对大门的就是大殿,大殿已经修缮完毕。脊顶中部饰有一灰塑团龙吐水,两侧塑有“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字样。稍稍仔细看会发现原来大殿前有一个卷棚顶的小抱厦或者叫做檐廊,不知道这样表达对不对。比较遗憾的是大殿内东西部仍被隔断作他用,原先那些地方应该是神将或者侍者站立的位子。大殿中空,没有发现原先被祭祀者的任何遗迹。殿后曾经的二殿、道舍已经变成了钢筋混凝土的结构,丧失了复原的可能。檐廊内存放着维修时暂时取下的雕花隔扇、铁钟等物。



    这里同样有一个戏台,戏台在门厅的顶上,凌空而设,雕梁画栋甚为美观。透过开启的花窗张望,戏台顶部天花是一条彩绘的盘龙,这就是不同于大多数戏台的地方,其他戏台大多会做一个藻井甚至是精美的鸡笼顶。或许这个地方离大殿距离比较近,东西侧并不通透,而是被厢房建筑所包围,因此不用那些工艺复杂的藻井,就能很方便传播声音的原因吧。东西厢房紧闭着,看起来被毁的那些道教神仙雕塑,在短时间内是不会恢复了的。

    离开春申君庙东去不过百米,就是妈妈曾经住过的26号。王洗马巷26、28、30这三个连着的门牌号以前实则是一户人家的居所。实在是大户人家,究竟多大?妈妈告诉我共有3路7进深,3落(就是3路)之间通过备弄连通,从备弄走进去,才能体会到那句“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意思。苏州评弹中有一段吴中才子祝枝山宅子之大的比喻“前门落在吴趋坊,后门恨不得要到山塘街”虽然这很夸张,但足以说明深宅大院确实是有确实是大的。而这26-30号,就是这样的大院。前门落在王洗马巷,后门开在包衙前,足足横穿了一条巷子。

    大宅子的主人同样是一位大官,一位在中国近代史上留下一笔的爱国官员——汪鸣銮。汪公是被光绪帝重用的一位官员,与帝师翁同龢、进步人士康有为、梁启超等交好,政治主张比较革命。历任工部侍郎,吏部侍郎,五城团防大臣,行走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光禄大夫。因其政治主张与以慈禧为后台的后派官员格格不入,最终遭到罢庶,其部分事迹被女婿曾朴写进了晚清四大谴责小说之一的《孽海花》。

    28号是中落,从门口一入就遇到一位热心人,为我详细介绍了如今的老宅。老宅的正门门厅已经不存在了。第二进的大厅叫百宴厅,此厅能够容纳百人同时举行宴会。按照旧时八仙桌来折算,8个平米摆放一桌的话,那么百宴厅的面积应该远大于100平米,那么这个厅的规模也是相当大的。登上了一个违章建筑的顶端,想看看被封闭的门楼后的砖雕,可惜被杂物挡得很严实。倒是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东西,也明白了先前“X家阿爹”说的“维修只是光打雷不下雨”的意思。大厅已经有一部分屋顶处于面临坍塌的危险境地,再不赶快修,我们的子孙估计就只能看照片了。

    28号已经完全被隔成了一个个小块,各自之间无法走通,因此里面的砖雕门楼也看不到。热心的好婆告诉我,到26号去,里面的几进院落有尚存的砖雕门楼和以前的宅楼。是的,妈妈也给我讲起过许多26号内的故事,比如住在楼下仅吃天落水的X家好婆;比如一直独身的X家阿姐;比如那天井内长长的石板;比如半夜在楼内穿来穿去被当作狐仙的黄鼠狼……那些故事如果整理出来,不就又是一部发生在王洗马巷的《裤裆巷风流记》么?

    走过黑黑暗暗的备弄,两侧的门都紧闭着,匆匆走出一转,就是妈妈说起的当年的住宅。原先应该是第四进(或是第三进)的院门紧闭着,两侧的备弄已经被隔得失去了这个老宅初建时的样子。院门上题刻着“汪鸣銮故居”的字样。哎,很多朋友都误以为这里才是故居,谁知前面那一片连着的数间被占用的大厅全部都是啊,只不过从这里向后是主人的家居内宅罢了。

    原先的第五进现在的第四进的天井里,几个老人正在拉着家常。得知这几位都是住了50年以上的老房客时,我轻声地询问是否记得这里住过一个叫“阿F”的姑娘。其中的一位老人仔细地盯着我,“难道你是……”“对,我是的,我是她的儿子。”“啊呀,X家阿哥啊,耐快点出来呐,看看啥人来哉?”老人们很激动,我也很兴奋!原来,他们都认识妈妈。“耐是W家伯伯的外孙,阿F的倪子,像个真个像个。”又是一位老人对我亲切地望着。他们这几位老人也就是当年直到现在还住着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了。“金乡邻银亲眷”,老话实在不错,挂着我妈妈的名号,在这里就简直象回到了家。要不是我的孩子吵着要走,妈妈是肯定会和我一起进来的,也怨不得那些阿爹阿婆温情地数落了。

    说起这些老宅,老人很悲观,都知道是好东西,可是只能日渐破落下去。以个人的财力怎么修的起此等规模的建筑群,再说这里没有私房,哪怕修好了还都是属于国家,所以只能等待。等了一年复一年,等到了列为了控保建筑、门上钉上了蓝牌子,总以为会来修了,谁知这一盼又是十年。老人们的任何怨言都是无法辩驳的,事实就是这样!骑马楼的建筑已经很破败,当年住的是丫鬟和下人。这个天井中的第五进,应该属于内宅区域中的主要建筑了,妈妈当年在这里住的是一间厢房。天井中有一个修补好的门楼,上书引自《诗经》的名句“川之方至”。整个建筑群中,共有砖雕门楼6座,我不幸,只见到了这么一座。老人叫我不必失落,对着后门的包衙前那家也有门楼,可以去看。老人的这句话,使得我又在包衙前这条近千年的小巷中逛了一圈。

    在老人的嘱托中,我告别了他们,告别了这百多年的老宅。我省得的,我会把问候带给妈妈,也会和妈妈一起再度回到这里看望这几位多年前的老乡邻,也会再次更加仔细地观察这老宅。



                                 尖兵 2008-5-6 作于苏州春申君庙随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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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炉阁 在 2008-5-7 20:38:27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