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112】护士长秘谈小花园

                        一、

一只俊俏的小鸟飘落在花园的奇石上。咦——嘘——护士长微笑着示意我不要出声。这只小鸟比麻雀小一些，身体修长，尾巴细长，通身黑色羽泛着宝蓝光。它向奇石南缘迈了几步，机警地瞅瞅四周，靠近伸上奇石的一朵粉黄蕊的白菊花，猛啄一口花蕊，叼着，蹦了两蹦，抬头看着我和护士长，见我们和善地看着它，它慢吞吞地伸伸脖子咽下那几丝花蕊，再吐吐舌头，似乎说味道好极了。我与护士长对视一笑。小鸟不再顾及我们，急速啄食起菊花蕊。嘿嘿，嘿，你看这鸟，通人性呢。护士长一笑一说，小鸟一惊，扑扇着翅膀飞起，在空中画了一个“6”字，叽啾——向菜地射去。

护士长收回赞叹小鸟的目光，直视着我，开始悄声地交代工作。

两张表你都看了，主任教导员和我商量过了，由你负责征求病区所有病号的意见，服务态度与服务质量这两项打分数后统计，这两个分数直接为病区的年终总结提供依据，其他项目不用打分。护士长说着从水泥联椅上站起来，拍拍屁股，说，这椅子真凉，你也别坐了，你的血尿病属于泌尿系统毛病，按照中医观点也要注意保暖。

我顺从地立起，用手指点着表格数了护士的总数，抬起头了看着护士长的脸。她的瓜子脸带疲惫色，眼睛也不如前段时间有神彩，眼睑下鼻梁上有了一些细小的咖啡色细点，嘴唇暗红色。

小刘呀，你的这个血尿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身体不能受凉，我也会交代护士和卫生员提醒你，我是坐月子留下的病，一坐凉的就会腰疼，要么就拉稀。护士长像大姐姐一样叨叨着，我头像鸡啄米，答应着。

护士长，这次征求意见是不是全年性的，还是单单11月的？

我想过了，每个病人都以自己入院以来的时间来评价我们的护士和卫生员。护士长打一个有力的手势。

不给医生评分是吗？我低声问。

医生由主任他们负责，咱们就管护士和卫生员。护士长拍拍我的手，我告诉你，我已经在昨天早上交班会上向大家宣布过了，由你负责征求意见打分数，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一定要公平，不能讲亲疏，好吗。

护士长，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是做保密工作的，如果希拉马哈的办事，那就不是我了。我说到这里，护士长会心地笑起来。

二、

小辣椒，也要打分吗？

小辣椒是谁。护士长睁大眼睛问。

啊，那个，小辣椒是给蔡护士取的绰号，她有时发火凶人很尖锐，她是73年的兵，病号叫她37年的小辣椒。我的视线斜看着墙根下十来棵叶子落光的火红的朝天椒，说，我住院第二天就知道她叫小辣椒了。

这么说，她这个绰号由来已久，呵呵，真没想到，还有哪几个护士有绰号？我又没有绰号？说给我听听。护士长把纸从我手里拿过去看着表中护士的名字。

我把已经出院的绰号座山雕和八大金刚的9位病号，在背地里给军医护士取绰号和评比病区女军人长相体型胸臀的往事作了简单的说明。护士长，我入院不久，他们半夜三更集中到我的病房里评护士的屁股的大小，当时评出屁股最大的是尤护士，最小的是小沈，我当时制止了他们，他们就要整我，我只好闭口不言不参与。

护士长大大惊讶，带有一点埋怨的说我这个病号指导员不该不早向她汇报这件事，她认为病号如此评护士是对护士有潜在的意见。护士长思沉须臾，说，你把你能联系到的一些出院的病号对我们护士卫生员的意见也考虑进去。护士长郑重交代我。

知道了，我试试看吧。

我知道几个护士卫生员和你关系很好，放射科的P军医也给我说过，他给你介绍了蔡护士，你们的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

护士长，我们没有开始就终结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的病不是一般的病，连累人呀，再说我们司令部党支部规定我住院期间不得谈恋爱，我不想违背规定，你说是吧护士长。

听得出，护士长还不知道教导员为我和尤护士“发展个人关系”牵线搭桥，既然护士长不知到，我也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告诉她，一旦她知道了我长时间暗恋尤护士，与沈莲芳、王锦屏来往密切，她会收回这次为护士评分的组织权。

那好，不管你和谁关系好，在组织评分中你可不能徇私情，这次评分也是对你的考验，啊，等年终总结后，来我家吃饭，请你这个山东人来指导包水饺。

谢谢护士长，我听护士长的，一定组织好这次征求意见。

护士长先离开了小花园。我一激灵，跑进护士值班室，找到粉笔和板擦，回头修改板报“屝屝”改为“靡靡”。我松了一口气。

站在板报前，我认真看手里的表格里列的护士和卫生员的名字：周、于、陈、李、殷、庄、高、郁、张、柴、尤、小周、小张、小小沈、周昌顺、鲁野、许乃江、沈莲芳、王锦屏（请读者谅解，只写出护士们的姓）。

                          三、

    开晚饭了，饭堂里人声嘈杂。嘭，嘭——我站在电视机旁拍拍电视机箱子，大声宣布：上海广播电台调频101预报，今晚电视节目有《加里森敢死队》，第七集。

喂喂，喂，别他娘的吵了，听指导员的。薛承良高声喊叫，用筷子狠敲搪瓷饭碗。

饭堂静下来了，大多数病号转脸看着我，停住了咀嚼。

今晚电视节目有《加里森敢死队》，第七集。前几天，黄金时段全国统一播出审判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加里森敢死队》停播了几天。今晚，我们病区组织看这个电视剧，由林文德负责小陈和薛承良配合安排饭堂的长条凳，咱们提前半小时集合，完成一项美差，给每一个护士打分。

哈哈哈，哈哈——

没等我继续说下去，满堂大笑。叽叽喳喳中有的说打分好呀，是看护士的脸？看胸？看屁股？还是看身条。

啪——我一拍桌子，怒声喝道，都胡扯什么鸡巴蛋。

40多位病号，嘎然哑口，直愣愣的看着我，有几个家伙连忙将嘴里的饭菜吐到饭碗里。

指导员，别生气，你接着说。林文德站起来打圆场。

我的脸柔下来，笑笑。将《11月护士与卫生员考核表》和《698医院年终总结征求意见表》举起来，讲清楚晚上集体为护士卫生员打分的程序。

大家听明白了吗？我猛力挥手下劈。

明——白——了。病号们扯着脖子筋一齐叫喊，小陈喊叫的喷了饭。

这还差不多，继续吃饭。我拿起饭碗到饭桶里盛饭。我对周班长说，我的饭碗是698医院0291号，怎么成了344号了，你再给我找找好吗，我喜欢0291这个号。

指导员，没问题，今天是鲁野值班，鲁野，你帮指导员找找0291号饭碗。

指导员，嘻嘻，下次轮到我值班，早上来不及干活时，你可也要动员几位弟兄帮我干干活，咱这要退伍的人了，虽说坚守岗位最后五分钟，可这心里还是有点懒惰，你想想我当了三年兵，天天围着病号转，洗洗涮涮像个娘们。这哪是爷们干的。鲁野说了实话，我们周班长比我更惨，五年呀，我的天呀——哈哈哈。

鲁野，别发野，少说几句吧，指导员一住院就开始帮咱们干活。周班长借机发挥，指导员，咱们菜地里的大白菜是你参加栽的，现在该起菜了，你再给发动一下，咱们明天把菜起了，送到炊事班，估计能作价30元，我想用这点钱为我们卫生班几个退伍的拍留念照。

同志们，大家听到了吧，周班长要咱们帮忙起白菜，我第一个参加，请轻病号根据自己的情况积极参加，手脚不便的同志，就看热闹吧。

好——好——

也给我们这些断胳膊断腿的拍张纪念照。

到时欢迎大家参加拍纪念照，刘指导员，你给我们拍好吗？

2011-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