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岩市连城县二手房:一个真实的埃及艳后

第一章 阿芙罗狄忒 阿芙罗狄忒 一(1)    在廊柱的阴影下，一个12岁的小公主倚在窗前，从敞开的窗口眺望着茫茫的大海。她满头棕色的卷发，身上穿一件黄色丝衬衣。这个时候，她蹲伏在那儿，完全是一副少女的模样，双脚缩拢，小小的屁股坐在她的凉鞋上，双手叠起，搁在头与大理石墙之间。    她穿得很单薄，微风吹拂，她那微微隆起的胸脯就显露出来了。亭亭玉立的她是一个妙龄少女了。在北方，人们会认为她有15岁了，可她身处的这座宫殿濒临地中海，位于非洲沿岸的亚历山大城（Alexandrie）。    她个儿不高，但身手轻巧如燕。假如这时她一跃而起，蹲在旁边的太监恐怕来不及起身侍候她，她就可能走到门口了。这位小公主举止是如此的轻盈，行动是如此的敏捷。太监蹲在阴影下的角落里，盯着她，满以为她没在意他呢！可是，她对周围的一切都清楚得很呢！她棕色的眼睛看着那艘大帆船从灯塔处驶过，与此同时，对蜷缩在角落里的奴隶的那双潮湿的眼睛，还有他那棕色的脊背磨蹭着丝罩衫而发出的沙沙声，她都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至于这个太监在想什么，她并不关心。他只是一个奴隶，一头会说话的动物而已。他甚至于不能被当做一个真正的男人。她又闻到了一股柏油味。昨天，为了把她的小游艇拖上船坞，他们曾使用了几条缆绳。她想这味儿就是从这几条湿缆绳上散发出来的，现在它们正挂在她窗台下的拱梁上，晒着太阳呢！    含泪的太监注视着小公主，那目光如同无声的愤怨。他想，她的皮肤真白嫩啊！可她姐姐贝勒奈西是黄皮肤，她父王的肤色差不多是棕色的。然而她的肤色不会一直这么白嫩的。不久之后，有了情爱，有了佳酿，她浑身就会泛出红光。她的鼻翼为何翕动呢？她一定是在想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姐姐毒死。假如她吩咐我去投毒，我会果断迅速地帮她把这事办得很熨帖。单靠她那美妙的嗓音，她就足够使人发狂。我父亲杀了她叔祖父，结果自己的头也被砍掉了。人人都会死去，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他还是死死地盯着小公主。    她坐在那儿，眺望着蓝蓝的大海，胳膊弯曲着，撑起满头卷发的头，一动也不动，仿佛凝固成了一尊雕塑。等到有一天望见了父王的船帆，那时，她就能够获得自由了。可父王或许早就被人杀死了，或者还在罗马，或是在大海上。明天，说不定会有条三角帆船驶进港来，船上载着一个罗马人，他手执短剑，身着短皮上衣，外貌精干，表情严峻。他会把她恶魔般的姐姐废黜，并以父王的名义把自由还给她这个小公主。    她想，所有的好运和厄运都来自罗马。为何这样说呢？年年春季，一半的谷物都装上大船，开到了意大利港口；还有最精致的布料、金黄色的琥珀、藏着狄俄尼索斯秘密的光彩夺目的紫水晶以及麝香和熏香，这些都是从外面运过来的，一到亚历山大就被高价收购，搬到了岸上，可最后又装上了大船，运到罗马城去了。好运厄运都从罗马过来，难道不是的吗？而罗马人为这些又付出了什么呢？每过几年，她父王就得命人把大块大块的金砖从地窖里搬出来，搬上大船，穿过地中海，送到罗马。罗马人从我们这儿买得越多，我们付给罗马人的钱也就越多。这又是为什么呢？    她父王这一次去意大利又有两年了。在庞培的乡村别墅里，就为了保住他头上的埃及王冠要拿出多少金砖一事，他与罗马人反复地争论，讨价还价。他们究竟是些什么样的人呢？这些罗马人为何总是威胁别人，总是索取别人的财物呢？这个“伟大的”庞培在硬币上看上去如同一个普通老百姓。别人说另一个叫尤利乌斯·恺撒的罗马人要英俊些；可他的头像至今还未被印在硬币上呢。他们都是靠个人的奋斗才成为了商人或斗士，而我们身为亚历山大大帝的子孙，延续着300年帝王的血脉，是神的传人，是神在尘世间的化身，为了居住在自己的王宫里，难道还得去罗马乞求他们，得到那些罗马人的恩典才能够继续居住吗？你看，又一艘船驶出了港口，船上照样装满了粮食，罗马人还是不付钱的。忽然，小公主似乎明白了个中缘由。她想起了父王虚胖的脸和他在京城里不体面的行止。他总是同乐师们一道在大街上吹笛子，还让奴隶们伴着他那悠扬的笛声翩翩起舞。不叫他“皇家吹笛手”而称他为奥利提斯国王陛下的孩子，在整个亚历山大城有几个呢？奥利提斯国王喝得醉醺醺的，蹒蹒跚跚地穿街而过，哪个显贵没有看到过呢？在奥利提斯国王乱摸她们的胸脯时，有几个女人没有抓破过他的手呢？有一日，奥利提斯国王突然被人们废黜了，贝勒奈西公主被立为女王。这就一点也不奇怪了。贝勒奈西是奥利提斯国王的长公主，是奥利提斯和一个黑奴生的。奥利提斯自己也是一个杂种。第一章 阿芙罗狄忒 阿芙罗狄忒 一(2)    毒死她！小公主想。就像另一位托勒密将她的生母毒死一样，就像第四位托勒密（Ptolemy）将她的哥哥和姐姐绞死一样。每当她的老师谈到她家族中的某个人突然去世，历史上就有记载，说当时发生了一个阴谋。由于她另有消息来源，小公主对这些都清楚。    她想，玩杂耍的父亲当上了国王；母亲不见了，无人知道她是谁；一个当婊子的姐姐坐上了国王的宝座！当奥利提斯国王头顶王冠、身披紫袍坐车到神庙时，奴隶和百姓们还会相信人类和众神之父普塔（Puta）挑选出来的阿蒙神（Amon）的化身就是这个奥利提斯吗？奥利提斯常在街上喝得烂醉如泥，还威胁说，要杀死哲学家德米特里，文人骚客还会著文赞美他吗？    德米特里，这个誉满世界的哲学家走过来了。他很英俊，低头深深地鞠了一躬，头几乎弯到了地上。全亚历山大城数他的希腊语说得最棒。对神灵、对大自然，他德米特里的了解真是丰富啊！在课堂上，当他用柔和的声音讲授知识时，这个犹太哲学家几乎让小公主怀疑智慧真的没有皇冠那么珍贵吗？但是，她随即暗暗一笑，她才不相信他的话呢！    但是，人还是需要学习。她得把所有希腊人知道的东西都学懂。这样，有朝一日她就能对付那些罗马人———他们只懂打仗，而对其他一窍不通了。今天又有三位学者被招进了宫，他们会再一次告诉她，雅典是一切智慧和美的发源地。她孜孜不倦地渴求着知识。她所学的知识比她父王要多得多，比她姐姐贝勒奈西女王和三个弟妹也多很多。如今，整个穆塞恩都知道100年之后，王宫里又出了一个对什么都想知道的小公主。在这个宏伟壮观的王宫里，对机械图解、船泊设计、人体和骨骼以及硬币等绘画和陈设的含意，她都能立即领悟并记在心中。她掌握了地中海地区的6种语言。通过观摩大量的硬币图像，她还学会了相面。站在巨幅地图面前，她伸出坚定的、从不颤抖的手，用指甲从尼罗河三角洲向西划出一道线（她常这么划，划时抿紧双唇），这道线穿过叙利亚、卡帕多西亚、庇鲁斯，一直到布林迪西，然后又斜向上划过意大利，并迅速折回南下，直奔她的老家，好像要把整个地中海东部地区都吞并进来，好像要把地中海所有海岸线都并入埃及的版图。但是，她的手划线从未把罗马圈进来。这是她平日里最喜欢做的一件事。    对她而言，埃及不过就是一个名字而已。同她的祖辈一样，对尼罗河流域的这个国度，她知之甚微。亚历山大处在希腊海边，而不像孟斐斯位于尼罗河畔，所以，尼罗河是一条她不相识的河流，在宽阔的摩里斯湖那头，从环礁那儿也望不见尼罗河。埃及的信仰不是她的信仰；埃及的神灵也不是她的神灵。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祖先、她的感受、她的梦呓、她的知识以及她对知识的理解以及亚历山大港的建筑、港口上百种民族和语言的喧闹声，都带有一种希腊的色彩。她跑过王宫，托勒密们的半身雕像俯视着她的轻盈，踢踏的脚步声在王宫的大厅里回荡。这些雕像的确已不再有典型的希腊鼻子了，但是，他们还有着雅典式外形，体态矫健，像亚历山大。在过去的某一日，亚历山大君临这片荒漠，环视四周，乃决定把这片荒漠建成世界之都。如今它还是世界之都吗？    黄昏来临了，小公主爬到了王宫顶上。置身宫殿之顶，她能看得很远，塞浦路斯、希腊，甚至于罗马都能进入她的视野，几乎就如置身于灯塔之上一样。这时，舰船静静地泊在港口，她想着船上的东西———纸莎、草纸和玻璃容器；她想着这些舰船将穿越蓝色的大海，在下一个海港，在熙熙攘攘的码头上，粗壮的大手会抓住舰船上的缆绳，把船上的货物卸下来。她想着这些舰船可怕的将来，等待着风暴把它们摧毁。舰船是运载物品、军人、权势的工具，是一个民族开往另一个民族的信使。如果它们长期呆在港湾里无所事事，最终一定会走向腐烂，消亡，所以它们宁愿总是走向危险。    小公主还待在宫顶上，看着这个巨大的海湾，目送着这些舰船远去的浪迹，但她心里所想和舰船想的可不一样。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有朝一日，她要乘上这样的舰船，去叙利亚，去卡帕多基亚，登陆那儿的海岸。后面有600艘三层桨的战船跟随，浩浩荡荡地驶向以弗所、科林斯和雅典！这个海湾里的所有岛屿都将属于她克娄巴特拉！到那时，被关起来的人将是贝勒奈西。她将戴上阿芙罗狄忒和伊西斯的王冠，她会戴上戒指，上面刻着埃及女王克娄巴特拉七世。到那个时候，这世上除了她和罗马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了。那时我们就会知道埃及玉米还是否需要再送给罗马人。就算会运过去，他们是否还会同过去一样不但不付钱给亚历山大，反而还要从亚历山大取走黄金呢？到那时，罗马及其内地的黄金和贡品就会运出来，源源不断地运送到亚历山大这个富有的世界之都来！第一章 阿芙罗狄忒 阿芙罗狄忒 二(1)    傍晚，她这种对东方未来的憧憬，随西下的夕阳一道沉入了西面的大海。    不时从哲学家那儿听说到罗马，不时从船长那儿听说到罗马，还不时从太监那儿听说到罗马，都说罗马又黑暗又混乱。她所听说到的关于她父王过去的生活如同今日的罗马共和国，正值分崩离析之际。    她知道自己出生以来前10年周围所发生的一切。她出生前13年，一位托勒密把埃及拱手让与罗马人，可是，对这样的馈赠，罗马*院还不愿意接受呢！对此，有些罗马人真是嫉妒死了，因为他们有可能被派到这个最富有的国家来担任统治者。同一个强大有力的罗马总督相比，尼罗河三角洲上的一个软弱的王国不是更少一些危险吗？*院希望让先王的两个私生子来统治埃及和塞浦路斯，想必他们会当一个昏庸的国君，个个花天酒地，*不羁。埃及被人攫取得愈多，埃及就会愈加软弱无力。罗马的三四个当权者都在暗暗里等待，等待有这样的一天，自己大权在握时就能把这个神奇的国度据为己有。对此，罗马人更爱听的是神话，而非严肃认真的汇报。    每隔几年，这个吹笛子的国王就会被罗马的贵族们弄过去，玩起猫捉老鼠的游戏，然后再把他放回来，让他回去从传说中的托勒密取之不竭的宝库里弄出更多的黄金来。他们让奥利提斯国王不断地把黄金送过去，作为交易，最后罗马*院和罗马人才承认埃及国王是奥利提斯国王。    公元前59年（罗马的年代是从罗马建国时算起的），恺撒被推举为罗马执政官，但是，他的权势还远远不够强大。克洛狄乌斯是另一个当权者、恺撒的对手兼敌人。克洛狄乌斯因塞浦路斯国王给他的贿赂太少而产生不满，进而废黜了塞浦路斯国王，这时的恺撒还无力去制止。塞浦路斯国王是埃及国王的弟弟和封臣。他的财产被罗马人没收了，塞浦路斯王国也并入了罗马的版图，变成了一个罗马行省。塞浦路斯国王乃服毒自杀了。可这个吹笛手国王有怎样的反应呢？就好像塞浦路斯对他来说一文不值似的。为了博取罗马恺撒党派的好感，好让他们不至于侵犯他的私人财富，奥利提斯国王甚至想在埃及国内榨取巨额钱财去进贡。    叛乱因此在亚历山大发生了；现在那些住在王宫和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教士和贵族、土地所有者和宫廷官吏都发现，要让京城里那些人———不忠诚于国王的人、不安分守己的人、迫切要求改变现状的人———相信奥利提斯国王为人所不齿是一件极为容易的事。于是，奥利提斯国王仓皇出逃，奔罗马而去。在她的追随者拥戴下，奥利提斯国王的长公主贝勒奈西当上了埃及女王。    获悉这个消息之后，10岁的克娄巴特拉极为震惊。在她的托勒密家族史上，许多篇章是双手沾满鲜血的人用血写就的。在250年内，先后继位的托勒密（Ptolemy）有13位，他们都遭到了后妃或王子们的控制和*，这情形就同他们尼罗河上的先辈法老们一样。王后杀死国王，王子杀死父王，哥哥杀死妹妹，这就是她看到的毒药和匕首怎样给她的先辈们的人生制造出来的灾难。而所有这些都指向了权力，指向了更刺激的生活。常常只因为一个人未先发制人，自己就面临被他人打杀倒地的厄运。但是，从来没有人会自杀。这个托勒密家族正陷身于耻辱之中，可是如今，这个衰败的托勒密王朝里出了个有骨气的希腊男儿，有传说在赞扬他，当这个岛国的国王举杯痛饮毒酒时，他还吟唱着自己的诗歌。这一回，这位已死的继承人给托勒密家族争得了荣光。小公主感动很深。如果说随着岁月的流逝，对她那个为了王冠而跑到罗马去讨价还价的父王她已产生了鄙视，那么，她对她的叔叔现在一定会肃然生敬，正如穆塞恩的哲学家对她的教诲：纵然是今天，仍然还有比王冠和金子更为高贵的东西。年仅10岁的克娄巴特拉意识到，国王的荣誉更重于国王的宝座，她父王被王位的枷锁所束缚是不值得的，而毒药是一种快速而彻底的解脱，这种信念深深地烙在了她幼小的心灵里，终生都挥之不去。    尽管她姐姐禁锢着她，但她充满着活力，一定要冲出这个枷锁。贝勒奈西自己有真正的幸福吗？跟她上床的第一任丈夫是她的远房表兄。选中了他，他就可以称王，并能和她生孩子。但这个人太堕落了，王宫里的大臣很快就把他弄死了。贝勒奈西的第二任丈夫也是他们强配给她的，这是一位享有盛名的波斯王子，他稍微好一些，但他有可能是个冒险家吗？这些波斯人究竟是干什么的？他们穿着紧身裤，总是到处乱跑，他们精于骑术，但对希腊精神一窍不通，对希腊生活的优雅玄妙也满头雾水。这个波斯王子有他的自由吗？是否被宫里的太监控制在手呢？他是真的爱他的女王，还是瞧不起他的女王？他们有哪一日不担心罗马吗？罗马在北面看不见的地方，苛刻而又傲慢。他们随时都可能南下来埃及烧杀劫掠，摧毁埃及的一切。第一章 阿芙罗狄忒 阿芙罗狄忒 二(2)    她的父王正朝着耻辱走去。既然罗马人的意志不可能违背，那么就不得不同罗马人达成谅解。对这个简单的道理，小公主是明白的，女王夫妇是明白的，亚历山大人也是明白的。正因为如此，他们派出了100位出身高贵的埃及人充当使者，这些使者既要追赶上那个遭他们废黜的国王，还要尽力说服罗马人同他们结盟。可是时间一月又一月地过去了，使者们却无半点音讯。这位孤单的小公主倒希望这些使者碰一鼻子灰，她大概是亚历山大城内惟一有这种想法的人。因为尽管她瞧不起她的父王，但是，只有她的父王在罗马占住了上风，王冠才有可能戴在她的头上。    冬去春来，第一批船驶过了法罗斯岛灯塔，进入了亚历山大港，这时，她和全城的人都获悉———奥利提斯杀光了所有去罗马的使者。性急的小公主当然还有自己的耳目，因此她还得知了许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她获悉父王答应罗马人，如果罗马人让他重获埃及王位，他就付给6000塔兰特作为酬谢。她还知道，罗马现在因为在波斯战争中失利而把财力耗尽了；还有恺撒与克拉苏（Krassus）、克拉苏与庞培，他们正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都想独霸埃及，独霸托勒密王朝的财货，这样才能击败自己的对手。所有这一切都得指望她父王能以同盟者而非臣服者的身份离开罗马，返回埃及来支付这笔钱。    这样的传闻早就从海外传过来了，如今得到了证实，罗马白热化的争斗，最终几乎酿出了一场政治危机。恺撒从高卢回到罗马，根据他的《朱利安法》（JulianLaws），宣布这个埃及皇家吹笛手为“罗马人的同盟者和朋友”。同时，罗马统治者们诡计多端，又让这个新盟友欠了罗马高利贷者数百万元的高利贷，这是一笔永远还不清的高利贷，到头来在罗马人的面前，这个皇家吹笛手仍然不得不俯首听命。    有一群不满于现状、要求改革的人，他们早就聚集在遭冷落的小公主周围。奥利提斯国王已密令他们拥戴小公主克娄巴特拉。狡猾而懦弱的托勒密正在罗马乞讨他的王冠，这时，在亚历山大的王宫里，克娄巴特拉虽然默默无闻，却也正谋划着如何最大限度地借用罗马人的力量来让自己执掌埃及的权杖。    终于有一天罗马人来了。一位罗马驻叙利亚将军由于债台高筑、无法支付其士兵军饷而来提取12000塔兰特；这正是罗马人要皇家吹笛手出资来购买埃及王冠的价格。这位罗马将军率领着几千人马穿过沙漠，从加沙到三角洲东面的培琉喜阿姆。他们顺着尼罗河道前行，这条大道是300年前亚历山大走过的大道，也是数千年前波斯人、希伯来人和亚述人的指挥官走过的路。    克娄巴特拉此时心潮澎湃，心情激动。自由终于快要到来了，尽管这自由是令人讨厌的罗马人带来的。她时而回避掌权的女王，时而在新的党派中露面，争取权力。现在亚历山大人能听见外国骑兵逼近都城而传来的战斗声了，听到雷鸣般的撞门声了，城门被撞开了，四下溃逃的人要么藏匿起来了，要么投降罗马人了。克娄巴特拉又看见她那饱经风霜的父王在罗马军人的护送下回到了自己的王宫，夺回了自己的王位。她还看到了年轻的塞浦路斯国王不成人样的尸首，看着祭司和贵族重新归顺于她的父王，看着好奇心总是很重却毫无防卫能力的亚历山大人。过去他们曾把这个国王赶下台，现在又马上发誓效忠于他。最后，对她所憎恨的姐姐贝勒奈西，父王给她定了罪，她看着贝勒奈西的人头落了地，这也是她今后掌权的前提条件！如今，除了一个老迈无能的、她不得不称之为父王的罪人之外，在她和权力之间再无任何障碍了。贝勒奈西被处死的那一天，她取得了一个无声的胜利。    年轻的小公主本来有一颗高傲之心，当她直接和罗马士兵见面时，她的心就更加气势高涨了。这就是罗马人吗？这就是罗马军队吗？这些人都是一头金发，一副日耳曼式野蛮的脸，与她说不一样的话。而那些犹太人，块头不大，长相粗野，但眼睛大；还有低眉毛的拜占庭人。这支在非洲的罗马军队看上去已是强弩之末了。她原本就不迷信罗马人，如今眼见的又是最糟的而非最好的罗马人，原先，她还对罗马人心存一种畏惧，如今这种畏惧心态就开始减弱了。    与此同时，她也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她父王在王宫里摆下盛宴招待一位骑兵队长，这个骑兵队长是攻取培琉喜阿姆和攻打京城亚历山大时的先锋。他受到了跟将军一样的款待，而且他本人在各个方面似乎都比真正的将军更为优秀更为出色。如果他是一位罗马人，他可真是一条真正的汉子！他坐在桌子旁，半坐半靠的样子。他鹰钩鼻，留短短的胡须，和赫拉克勒斯有点像；上身短袖，束腰，外衣的腰带扎得低低的，长剑还在腰间。小公主坐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他，对罗马人的偏见有了一点改变了。第一章 阿芙罗狄忒 阿芙罗狄忒 二(3)    在这庄重的皇家宴会上，这个27岁的骑兵队长，好像未注意到这个漂亮而又紧张的小公主。但是，这是他与14岁的克娄巴特拉第一次相遇。此后，山河承受了多少战火，英雄经历了多少磨难。13年之后，两人才再度重逢。如果现在他俩互相对视一眼，说上一句话，也许，二度见面的机会就不会出现了。如果现在在他这短暂的停顿中，春风让他俩挨得更紧一些，也许那个夏天她想开花结果的愿望就不会让他们再度相逢了。他们坐在酒宴上，一个像漂亮的阿芙罗狄忒，亮丽如娥眉月；一个像快乐的赫拉克勒斯，潇洒又英俊。一个是温柔的希腊少女克娄巴特拉，一个是年轻的罗马军官马克·安东尼（MarkAntony）。将来有一天，一个要模仿美丽之神，并代表美丽之神，一个要模仿大力神，并代表大力神，而现在两人都还远未拥有美丽之神和大力神那样的成熟神力。第一章 阿芙罗狄忒 阿芙罗狄忒 三(1)    3年之后，小公主克娄巴特拉当上了埃及女王。    克娄巴特拉登上王位正是埃及处于衰败时期。在他父王在位的最后几年，这位皇家吹笛手生活在动荡游移之中。实际上，皇家吹笛手的全部财产都被罗马的一个财政大臣扣押了。当国王不得不把这个罗马人赶跑时，罗马就认为将埃及这片土地占为己有的时间到了，如同吞并地中海沿岸大部分地区。就在埃及即将被划作罗马的一个行省时，那年，在波斯战场上，克拉苏全军覆没了。正因为这样，埃及才免遭蹂躏，但当这位名声不好的皇家吹笛手驾崩时，埃及已是摇摇欲坠了。    他要把17岁的克娄巴特拉和10岁的托勒密一并立为埃及统治者。他立下了遗嘱。但是，根据古埃及法老的习惯规定，真要这样做的话，这兄妹俩就得结为夫妇。在一次庄严的祈祷时，他委托罗马人充当他遗嘱的执行者。因为他看得很清楚：围绕在另外两个更年幼的孩子———13岁的阿尔西诺伊公主和另一个小托勒密周围，阴谋将会在王宫里发生。这四个人中，谁会把其他几个压制、流放或谋杀掉呢？为这种行径扫平道路又会是哪一个帮派呢？就像乞求神灵一样，这个希腊埃及人乞求罗马*院，请他们来维持埃及的秩序与和平。纵然身处陵墓里，他也要求助于罗马，这个命运的主宰；而罗马呢，迟早有一日，会把埃及征服，或者是把世界霸主的权杖拱手让与埃及人。    克娄巴特拉并未同她的亲弟弟成婚。在她17至21岁之间，她都做了些什么，无人知道，这是她生活史中惟一留下来的一段空白。但在这5年中，的确发生了一些重大事情，至少她被赶下了台。由于被人赶下了台，克娄巴特拉隐退了一些日子，而隐退只是为了重新夺回她的王位。一位古代作家为我们保留下来一道指令，透过这道指令，我们能了解一点她君临天下的感受。    克娄巴特拉女王刚即位时，罗马驻叙利亚总督派他的儿子来亚历山大，要把当时随安东尼一起来亚历山大城担任警戒的守备部队拉回去。然而，这支以凯尔特人（Celtic）和日耳曼人为主的军队，原本纪律严明，现在却成了一帮散兵游勇，士气低落得很。士兵们不愿开赴，不愿为另一场波斯战争去送死，而只想同他们的埃及妻子待在一起。他们非但不去，还杀了那个总督之子，赶走了他的警卫。克娄巴特拉女王作何反应呢？这些是一半属于她的臣民的人，把傲慢的罗马人的发号施令挫败了，她的自尊心得到了满足，看到这样的局面，难道她不会因此而高兴吗？克娄巴特拉不是那种为感情所左右的帝王，她下旨把这些人统统抓了起来，戴上镣铐，押到叙利亚，交给那个罗马总督，告诉他正是这些人杀了总督之子。    然而，这个罗马总督也非感情用事之人。他没有残酷地报复这些杀了他儿子的人，反而把他们送回埃及，并传话给埃及女王克娄巴特拉：有权逮捕罗马人的人，只有罗马长老和罗马官员！对此，她会产生什么样的感受呢？她会从中吸取到什么呢？对克娄巴特拉来说，这可是一个深刻的教训啊！    不久，又有一艘罗马船开进了亚历山大港。奉其父庞培之命，格内奥斯·庞培奥斯前来收编这支军队。这些粗野惯了的散兵游勇，知道这回他们将归属于当代最了不起的将军麾下，同恺撒本人交战！这一回他们积极了，准备动身出发了。    在这场为权力而展开的决战中，你得迅速站在庞培一边。克娄巴特拉获悉这些信息之后，不仅释放了这批士兵，还送了50条船给这些罗马人做交通工具。的确，这次充当庞培信使的庞培之子比安东尼年轻得多，也更为优雅得多。如果庞培打赢了，她可是给她的老朋友帮了忙了。    至于恺撒———这个庞培的敌手，皇家吹笛手过去只含含糊糊地提及过。而恺撒远渡重洋的那些故事比庞培的任何故事都有趣一些。可是，克娄巴特拉从未看到硬币上出现了恺撒头像，而另一个则把他自己最好的肖像寄给了她，那是一个青春依旧的庞培。如果这不是精明的算计，就是一个天赐的良机。因为一开始，作为这场权力角逐的旁观者，她还以为这两位将军都是老迈之人。    如果要诽谤克娄巴特拉女王，对宫里其他人来说，这个年轻的罗马人此次奇特的使命，倒是一个极好的借口。她勾结罗马人，把埃及的船队拱手送人！这个年轻英俊的罗马军官的一双健美的大腿就足以让她迷恋不已，这样的帝王还有什么事会做不出来呢？这个年轻的女*力太大，她的小集团智慧超群，而且以很独立的方式运作。但是，与她一道执政的还是一个12岁小男孩，可他不够聪明，任人摆布。如果告诉他，他姐姐克娄巴特拉女王瞧不起他，有什么会比这更容易激怒他的呢？克娄巴特拉不是坚决拒绝同他成亲吗？不是她亲手把闺房闩上，让他这个小丈夫生气，在闺房外干等吗？对这一切，宫里的人了如指掌。他有三个左膀右臂：一个太监、一个太师和一个将军，他们是他的良师益友，说克娄巴特拉女王是个卖国贼，把国家出卖给了罗马人，于是，朝廷、军队、贵族和老百姓，在他们的成功煽动下，很快就造起女王的反。第一章 阿芙罗狄忒 阿芙罗狄忒 三(2)    到底事出何故，谁也说不清楚。但是，有一天，20岁的克娄巴特拉一觉醒来，发觉她不得不逃离京城。她应该去罗马吗？罗马长老们和罗马人民曾受埃及先王之托，监督先王遗嘱的执行，让她和弟弟共同执政。在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胁时，年轻的克娄巴特拉不为情感所左右；可是，当她觉得自己遭到了别人的侮辱时，她就把利益扔到了一边。要是真到了山穷水尽、万念俱灰之时，与其去乞求罗马的庇护，在罗马人的庇护之下回国，就像罗马人庇护她父王回国一样（这正是她瞧不起她父王的缘故），倒不如像她叔叔那样服毒自杀！    克娄巴特拉带着一小队人马落荒而逃，跑到了红海，和其他一些*（Arabia）部落的人待在一起。对他们的语言、情感和习性，她作过深入的研究。她决心以武力与她的反对派———她弟弟及其鼓动者的军队相对抗。经过努力，她在那儿招募了一支军队。她了解她弟弟军队的弱点吗？她知道阿基拉斯将军，这个埃及京城最高的军事长官，是一个不果断的人。这样，新一代亚马孙的女战士指挥着自己的军队，兵分两路，一路人马抄山路，一路人马穿沙漠，朝培琉喜阿姆进发。阿基拉斯布阵迎战。于是，为了争夺世界上最古老帝国的王冠，在埃及的东部边陲，一场战争就要打响了。    然而，此时此刻，世人的目光并未关注尼罗河。他们的目光都投向了希腊，因为几周之前，两支大得多的军队在希腊展开了激战。像她一样，他们也是有备而战，只不过那个战利品更为辉煌一些。在希腊，鏖战的不是亚马孙和她的乌合之众，而是那个时代最伟大的两位将军，他们争夺的是整个世界，因为第三股力量还未出现，至少当时还不存在。在尼罗河三角洲上，托勒密姐弟带着各自的部队正相互窥探对方，这时，在法萨卢斯，恺撒彻底击败了庞培。庞培败局确凿，消息传遍了地中海沿岸，大家都惊呆了，因为就在昨天，人们还认为庞培是战无不胜的。消息传到了尼罗河，这对同室操戈的敌人也震惊不已。他们都在耐心地等待。    接踵而至的消息更令人惊诧。庞培，这位了不起的罗马人，曾几何时还手握埃及国王的任免权，如今却一下子变成了亡命之徒，带着2000个曾经是辉煌大军的残兵败将向亚历山大逃来了。他是来向皇家吹笛手之子寻求避难和帮助的！在那场决定性的法萨卢斯战役之后一个月，庞培就来到了培琉喜阿姆。    他本来决定弃船上岸，可是，在神和人的联席军事会议上，庞培作出了相反的决定。那个太监伯狄诺斯（Pothinus），反对克娄巴特拉的朝廷的真正决策者，立刻决定要除掉这个战败的罗马人。这样做，既可讨好世界新霸主恺撒，又避免了两支外国军队在埃及的土地上大打出手。当庞培靠近海岸时，那位埃及将军乘坐一艘快艇，前去迎接，雇来的杀手也藏在艇上。据说那儿的海水太浅，战舰无法开近海岸边。庞培的妻子科涅利亚预感不祥，并告诫庞培小心。但庞培一看，岸上全是罗马士兵，就上了埃及将军的快艇。海浪高，快艇小，而庞培又是60岁的人了，所以登船时有点困难。下船时，背后突然窜出了一个人，捅了庞培一刀。庞培的头和戒指被留了下来，尸身被扔进了大海。科涅利亚在战舰的甲板上目睹了这一幕，也目睹了庞培的头颅被人砍下，她大声尖叫，仓皇逃跑。    三日之后，庞培的敌人、新征服者恺撒摆驾光临亚历山大。为了恢复埃及的秩序，他即刻派出信使，要求相互敌对的这对皇家姐弟撤退回营。第一章 阿芙罗狄忒 阿芙罗狄忒 四(1)    秩序？克娄巴特拉思索着。她躺在帐中仅有的几张垫子上。这些垫子未加修饰，甚至连柔软都谈不上，胡乱地摆在地上。当她要作出决定时，她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她俯卧着，用手把头和胸部撑起，以便能呼吸自如，自由思考，并长时间地一动不动。这只是一座临时性的帐篷。几周以来，随着她弟弟的军队的移动，她缺兵少将的军队不得不跟着移动，而且总是处在沙漠的边缘。但是，她的巾帼英雄之气因军事生涯而更为坚强。    在那些又酷热又危险的日子里，半夜时分有个情人溜进了她的帐篷吗？我们不知道。古代作家以及历史学家，他们几乎全都和她对立，对她无好感也就自然而然了，但是，直至此时还不曾有一桩与她的*韵事有关的记载。可现在他们对她无法保持公正了。一方面因为她身处孤单，因为天气太热、冒险生涯和她成熟的*，另一方面因为她的嘴，这一切都无法让人相信这位21岁的阿芙罗狄忒还是一个处女。但是，克娄巴特拉生性是一个斗士，在青年时期抛开了一切情欲。对她血肉之躯所渴望的，她会迅速攫住，可最终会将它抛开的。她的心是冷静的，她的头脑也是冷静的。    几天前，她的密探报告，说罗马人首先的行动就是围攻她的京城；她的弟弟兼丈夫，就躺在山上防卫森严的营盘里，离她只有几千步远，他兵强马壮，水源充足，土地富饶。她躺卧在帐篷中，对整个局势进行分析：恺撒这个罗马人正统治着整个世界；他掌握着大批雇佣兵，其中罗马士兵占了一半。还有谁胆敢跟这位无敌手的最伟大的将军作对呢！她弟弟会服从恺撒的召唤，会急急忙忙地赶回京城，像他父王那样向恺撒进贡，向恺撒称臣。而他的部队会在恺撒的指挥下发动突袭，活捉她这不肯合作的女王。她自己周围虽有几千野蛮人，他们现在用刀箭保护着她，但是，只要有人开出更高的价码，他们就会马上把她这个逃亡中的女王杀掉，或把她绑起来交给她的敌人。    假如容易激动的亚历山大人起来反抗这个外国人，局势会怎样发展呢？据说，恺撒只带了34条船来，即他带进亚历山大的兵力不超过4000人。而她弟弟有20000人马！如果有谁能把恺撒控制住一段时日，罗马占领下的叙利亚对他的增援就能够拖延下去。留下守城的都是一帮无赖！要是不让罗马人上岸那该多好啊！但密探说恺撒已上岸了———恺撒头戴金盔，满脸真正罗马人的傲气，一帮随从，手擎战斧，跟在他后面，浩浩荡荡地穿过大街，开进京城。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他们个个表情镇定。接着骚乱就发生了。    克娄巴特拉继续想：怎么引发出了骚乱呢？她记起来了，很久以前，在亚历山大，她曾看到一个罗马移民吹起了口哨，另有两三个也出言不逊，接着就会有二三十个埃及人，把这些外来的侵入者团团围住，其中那个傲慢的罗马人就会被杀死去。当然，罗马人就开始放箭，而埃及人则用石头予以回击。于是，骚乱越来越剧烈，了不起的罗马人怀着感激之情退回王宫。一旦到了王宫那边，就容易动用正规部队来对抗这些普通老百姓了，同时是安抚百姓———我们把和平带给了你们！我们是伟大的埃及的盟友！———啊！对一个征服者会采取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种种阴谋诡计，她清楚得很呢！    如今京城也发生了骚乱。但对恺撒这位伟大人物来说，无论如何，进城才三日，自己蒙羞受辱，终归是一件恼火的丑事。    要是现在她在王宫独揽大权，她又能保住埃及多久呢？即使她能杀了恺撒，驱走他的舰队，难道罗马不会倾巢出动把她祖辈留下的这片江山降为罗马的一个行省吗？实际上罗马长老院已两次动议要如此行动了。    她的思绪似乎还要继续往前走。她想像又有一个信使来报。信使走进她的帐篷，她跳起来，迫不及待地想从他不情愿的嘴里套出消息：她弟弟已同恺撒握手了。他带着他的将军、太监、太师———可怜的小三头政治，卑躬屈膝地靠近了侵入者。而侵入者此时则成了主人，殷勤地邀请他们，让他们住进本来就属于他们的王宫，因为这些宫殿目前还未被恺撒征用呢。    秩序！恺撒这位大人物一贯强调的就是秩序！必须认真遵守先王的遗嘱；遣散军队。另外他还得提醒他们，他们必须准备现金，偿还先王所欠下的债务，用现金付给罗马*官。一切都办好之后，两国人民就能享有和平了，因为谁也不想对埃及人的自由横加干涉。    “杀死他！毒死他！”女王心想。想像中的信使被她驱走了，然后，在她那狭小的帐篷里，她开始踱来踱去。她背着双手，随着思绪的飞扬，她的头时而低垂，时而高昂。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噢，那20000人听命于那帮无赖，要是现在他们听命于她就好了！那个罪人伯狄诺斯怎样了呢？他不是杀了庞培吗？那他为何不杀了恺撒呢？相反，他给恺撒深深的鞠躬，这不过是为了掩饰他狡诈的目光。他们一定在一起密谋，考虑如何对付恺撒。这是第一场战斗。几星期之后，阿基拉斯就可轻易地把局势控制下来。罗马人来的人毕竟太少了，他把他们的水源切断就是了。第一章 阿芙罗狄忒 阿芙罗狄忒 四(2)    但是，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她克娄巴特拉就失败了。那时，所有的亚历山大人都会站起来支持听命英勇的斗士，把她这个胆小女王从藏匿之地揪出来，一切随之都完蛋了。她知道只有一种挽救的办法，那就是和罗马人站在一起！到底谁是这个罗马人？这位恺撒又是何许人物呢？    她从帐篷走出来，似乎想有点亮光和空气。可外头忽然阴暗起来了，时值秋季，从海面上吹过来的西北风冷嗖嗖的。看，她在发抖呢！对这海风，她几乎有点犯怵。围躺在她帐篷前的篝火周围休息是她的警卫，听命于她，活像一条条看家狗。她想，这几个月来，他们所过的日子，可真的和狗一样。她的王宫就在三角洲的西面，此时此刻，在她着色精美、柔软光洁的大床上，北边来的蛮族人正在打滚呢！可是她身为女王，这时凉鞋里尽是沙子。她还知道，可能有一位杀手就躺在那火堆旁呢，为了拿到几两金子的赏金，他会突然用刀子割断她的喉咙。她的视线被棕榈和沙丘挡住了，她看不到法罗斯岛上的灯塔。京城自然也成了很遥远的地方了。她又一阵哆嗦，返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她趴伏在垫子上面，左手撑起了头，双脚像孩子一样高高地翘起，心中盘算明天该采取怎样的行动呢？    假如按罗马人的指令，领着她自己的人马返回京城，那么，她的形象会很可悲！假如把她神话般的红海之师拉到亚历山大，面对高墙箭弩，爱挑剔的亚历山大人编出的打油诗该会有多少啊！罗马人会大笑不止。恺撒呢？据说他只会微微一笑。    她的思绪又聚焦到了那个陌生人。数月之前，人们还把他看做一个冒险家而已，如今他好像已成为了世界的支配者。尽管她还从未面见真人，但埃及正在他面前颤抖呢！从她父王没醉时对他所作的描述以及从她密探的口中，她早就在脑海里勾画出了恺撒的形象。但是，还缺少一件关键性的东西，那就是他的肖像。纵然就是印在希腊银币上，也能为她这个女人的本能提供依据。对这个男人的层次、他的外在形象、他的天性和他的令人心仪的才能，她苦思冥想了一个通宵。如果她想好好地活着，这些都是她应当了解并巧妙地加以利用的。    但是，与恺撒的传奇、宗派、朋友、女人、诬陷等有关的种种消息都是相互矛盾的。他是一个了不起的女性鉴赏家，但是，行年五十有余了；他结婚三四回，但是，他没有儿子；他对自己的爱情故事，总是小心翼翼地加以掩饰，但是，第一个为妻子的死而公开致悼词的罗马人又是他；他是个完美无缺的男人，但是，在新编的打油诗里，反复出现了一个陈旧的丑闻，大意是说他年轻时与国王尼古德莫斯同床共枕。据说，他的妻子竟然背叛了他。在狄俄尼索斯的一次宴会上，一个厚颜无耻的青年男子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女人，混在修女中间，他的妻子竟和这个男子通奸。当人们指责她这种胡乱行为时，恺撒郑重地宣称：这样的事他才不相信呢！但是，他恺撒的妻子不能让人猜疑，所以他还是休了她。    克娄巴特拉心说，这是一个多神秘的人啊！他个头很高，这一点是能够肯定的。有人说他的肤色和我的肤色一样，也是很白的。还有他常常洗澡，即使在作战期间也是这样。他总是松散地束着腰带，但是，他的确又非常温文尔雅。据说，他虽然到处征战，但还是随身携带大理石板和马赛克地板。人们说他宁愿付极高的价钱，也要购买优雅的奴隶，他甚至不许奴隶贩子另立分号来从事这种交易。他一定总像一个贵族一样地生活，可普通老百姓却喜爱他。住在旧式学校最后的女舍监总是警告女生，要她们对引诱者小心提防，而他的四周却都是秀美英俊的青年。    这个恺撒到底是何许人物呢？喜爱他的人会是谁呢？很奇怪，喜爱他的人是下等人、自由民、手工匠和小人物。因为他给了他们吃的，还让他们观看角斗表演。有一次，一个节日前夕，他让所有的平民免费刮了脸。为此他多得了几千张选票。在战场上，他同士兵们坐在一起，一起吃饭，还把他们称之为“同志”。他说话是啥模样呢？没有保民官那么诙谐幽默，也没有西塞罗那么玄虚高深，他说话自然、平和，语调浑厚、低沉，所有的人都交口称赞。而他从一地到另一个他想去的地方的速度为何那么快捷呢！他获得信息为何那么迅速呢！这又让所有人大惑不解了。他的奴隶和传令兵遍布地中海各地。他精练的讲话就是一道命令，如风一样地传送出去，迅速传到目的地。人们说，恺撒是当今行动最快的人。    为了这些，他要花多少钱呢？他并不考虑开支。他的慷慨如同他的快捷，他的富有如同他的崇高，这样的声名不是早已广为传颂了吗？恺撒是一个多么非凡的执政官啊！    据说，恺撒年轻时非常铺张，他欠债太多，以至于债主们在他找到一个有钱的担保人之后，才肯放他去西班牙。为了还债，他洗劫了高卢人的庙宇。后来，据说他当上了执政官后，还玩起了调包计，把镀了金的铜放进朱比特神庙，然后从神庙的国库中弄走了大量的金子。这样一来，他的士兵、他的300个奴隶当然就能够从他手中支取双饷了，他女儿的葬礼宴席也就能被办成罗马人盛况空前的节日了。第一章 阿芙罗狄忒 阿芙罗狄忒 四(3)    他为何会这样做呢？克娄巴特拉思索着，是他太爱孩子了吗？身为执政官，他把田地分给那些养了很多孩子的人，还不收他们的地租呢！朱利亚是他惟一的孩子，还是在他20岁时就有了她，这就足够说明他还是有生殖能力的。也许他妻子不会给他生儿育女，他才休了她。他不是把很多珠宝和房产给了塞尔维莉娅（Servilia）吗？也许仅仅是因为他心里认为她儿子布鲁图是他的儿子。据说塞尔维莉娅比其他任何女人吸引恺撒的时间都长，直至她给她女儿充当皮条客时才终止。    恺撒私通塞尔维莉娅一事，而今早已为人淡忘了，但这事曾一度成为了地中海地区大沙龙里流传的主要丑闻之一。但是，在克娄巴特拉精明的盘算中，这事却一再重复出现。塞尔维莉娅比恺撒年长几岁，两人开始私通时，他还是一个穿着奢侈的漂亮男仆。恺撒年轻时有同性恋的名声。他想要儿子，却没有儿子；所有这一切都使她兴奋，使她想像到一个可能为女人的美貌所迷惑的老男人。有什么事是她这个埃及女王办不到的吗？那些他野蛮的双眼从未看见过的金杯锦帛、奇珍异宝，她没有吗？对这个一把年纪的罗马贵族的欲望，在她这个拥有300年东方*秘密的宫廷里，有什么不能满足他呢？各种肤色的奴隶，包括舞姿优美、正值妙龄的*女奴都有，只要看上一眼，就会感到秀色可餐，像美味佳肴一样垂涎欲滴。她已开始搜罗这些人间*了。    但是，如果恺撒对这一切都没有兴趣，而只听说过她克娄巴特拉，那会怎样呢？也许那个晚上他正躺卧在她的香榻上，手里捧着一张她亮丽无比的肖像画。她的肖像画早就被他们藏起来了，恺撒派人从地下室的角落里才找出了这么一张。也许这个罗马人、*者、当今世界的主宰者，也许这个慷慨大方、行动敏捷、饶恕了敌人并委以重任的男人，已下定决心哪怕就是踏平尼罗河三角洲，也要把这个年轻的女王找出来。这个女王年轻貌美，但她的傲慢故事已传遍了罗马。    她已肯定恺撒此次来埃及正是为了寻找她，而不是来追捕逃亡中的庞培。即使最初不是，至少现在也是这样的了，否则，他又何必派人来招呼她呢？他要的财富在这沙漠的边缘上是没有的，亚历山大的宝库里的粮食、布料和税金才是他需要的财富；财富就在他那儿而不在她这儿。而恺撒派人来找她，已不止一次了，而是两次了。她很明白，他期待着她！一切都说明事情应该如此发展下去：她应该送给他一个无比的惊喜，用一种新鲜奇特的方式在这个被惯坏了的人的面前出现。但是，家里敌对派拥有的密探肯定比这个外国人的更多，如果要让她消失在水渠边或在椰枣林的阴影下，他们是能轻易地得手的。所以，真要那么做，她必须小心谨慎。    克娄巴特拉站直了身。如今她已拟出了行动方案，她知道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去俘虏恺撒了。第一章 阿芙罗狄忒 阿芙罗狄忒 五(1)    两天之后的晚上，在亚历山大的王宫里，恺撒正躺卧在一张豪华的躺椅上，手里拿着一卷图纸，这是一个学者送给他的，这个学者是一位科学家，他研制出了一种自动装置，并画出了图纸。他心神不宁，坐卧不安。他产生了一种神经紧张，这让他无法把注意力集中在任何事上。以前在战场上，因为身边没有女人而经常体验到了这种神经紧张，但是，他如今已很少被这种紧张纠缠了。他烦躁地扔下了这一卷，拿起了那一卷。昨天，一个犹太学者给他送来了这一卷，上面是犹太人《圣经》中的一个片段，用希腊语翻译过来的段落。很久以来，一些语言学家就一直在研究《圣经》，这就是他们的研究成果。    他已到穆塞恩去过两次了，那儿有高耸的两层大楼，他羡慕不已。这种大建筑物装有新潮时髦的窗子，阳光透过窗子，能照射到绿色的地板上。在大楼里，所有的东西都陈放在开放式的陈列柜上，这儿的书籍有成千上万卷之多，这个最大的图书馆也由此而闻名于世。对不同学科的书籍，都作了恰当的归类，任何东西都能很快地拿到手。写着书名的标签悬挂在书架上。    在亚历山大，恺撒还发现，所有的东西都是那么实用。法罗斯岛灯塔是世界上最高的灯塔，有一块巨大的金属反光镜装在顶上，它不仅能反射灯光，还能聚集成为灯塔的导航灯光。波塞东（海神）高高地站在灯塔尖上。还有这些殿堂、垂直纵横的街道。把这里的一切同他那混乱不堪的罗马一比，他不觉暗自震惊。到这里还只有两个礼拜，但他学到了很多东西。    但是，看到了已逝的亚历山大大帝，是他看到的最为重要的人物。很久以前，亚历山大大帝那金色的大理石棺就被人偷走了。但当他走进庙宇、铜棺盖被打开时，他看见了部分腐烂的亚历山大大帝躺在水晶棺里，包扎在布和绷带里，在水晶银灰色的反光下，亚历山大大帝的体形显露得并不太清晰。亚历山大大帝埋葬在他自己的城下虽已300年了，但对这位雄心勃勃的罗马人来说，亚历山大大帝仍旧是一个光辉的楷模。亲自瞻仰到了亚历山大大帝的遗容，真是不虚此行。    为什么不准备返回罗马呢？几天来，他一直这样问他自己。尽管他声名显赫，但是，在这异域他乡，他人生地不熟，实在势单力薄。这是他自己和大家都明白的情形。小国王的目光既警惕又害怕，他的大臣们的眼神那么狡诈，奴隶们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好奇，还有下台阶时他亲耳听到的窃窃私语。如果托勒密的大军向他发动进攻那会怎样呢？虽然他控制了这个港口，但是，这些外国舰队表面上对罗马很友好，谁能担保他们不会在培琉喜阿姆作好准备，只等那太监的一个暗示，就把他封锁在灯塔与王宫之间呢？在这儿他只有一个军团和几艘船，有何安全可言呢？他为何还不离开呢？他还在埃及寻求什么呢？    哦，金子！这就是谜底。埃及已故国王欠了一个富有的罗马财团一大笔金钱。他在心里已把这笔债务削减了将近一半，可剩下的一部分他真的需要。尽管战败庞培的胜利是无比的辉煌，但是他的军需库却囊空如洗了。士兵们不会仅仅满足于胜利的荣耀。为了给在亚历山大和在意大利的士兵发饷，他需要这笔钱。希望得到这笔钱，这就是他仍然滞留在埃及的理由，恺撒乐意拿这件事作为正当的理由。    可是他的部下却直摇头，耳聪目明的恺撒早就注意到了这些。嗯！埃及人不是早就把腐烂的庞培头颅隆重地呈献给他了吗？他还让最快的信使穿过冬季的海洋，把庞培（Pompey）的图章与戒指递送到了罗马，作为亚历山大可怕一幕的证物，在*院里传阅，好让所有这些吃惊不已的人服从他这个伟大的征服者。恺撒把他的敌人———一个比他还大，但一度当过他的乘龙女婿———的头敬献给了复仇女神。为了追击穷寇，他跑到了埃及，可在亚历山大发现他的敌人已死。因此，现在可做的就是拿到金子，然后打道回府！    他不愿意回去，在亚历山大一天挨一天，有人知道为什么吗？他自己知道吗？当然，埃及皇家吹笛手的继承问题必须解决，必须让这姐弟俩和平共处。如果继承人是两兄弟，他会这样认真来对待这件事吗？晚上坐卧不安，这种情绪恺撒已出现了好几天了。他感到他渴望女人，而在宫里看到的那些女人都让他打不起精神来，而且他也瞧不起她们。如果在战场上，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给他什么样的女人他可能就会要什么样的女人。可在亚历山大，他要什么样的女人呢？他了解所有的纵情享乐。只有新颖、非凡的女人，才能让他这样一个50岁的男人兴奋起来。可在哪儿能找到这样的女人呢？    他想起昨日同伊壁鸠鲁学说弟子的交谈。放纵一时，无惧死亡！今朝有酒今朝醉，饮尽杯中酒，让快乐的时光加倍延长！他从不怕死。但是生活，在这些年的南征北战中，生活不是渐渐地从他的指缝间溜走了吗？从哪儿能把生活找回来呢？在高卢和日耳曼，跟外邦人一起厮混了10年；那几百个部落，一些通过武力征服了，一些通过谈判收服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都被他击退了；经过他的规划，一个又一个的要塞建成了；无数的宣言、无数的演说、无数的公路、无数的桥梁———但接着又是另一场战斗！生活的目的就在这里吗？就是到殖民地去赢得你想要的权力，然后回到罗马来主宰世界吗？没完没了的新节日；为赢得公众和*院，对市政官和司法官没完没了地行贿，直至最后只有一个敌手了。一场生死大决战，庞培死了，我仍然活在这个世界上。第一章 阿芙罗狄忒 阿芙罗狄忒 五(2)    活到最后也是一个不幸！放弃了生活是否真正值得呢？他问自己；昨天，他和一些学者、诗人交谈，他们的命运真的不如他吗？他问自己，回到罗马，等着他的会是什么新鲜的、意外的东西呢？谄媚者大声的恭维、胜利的喧闹与混乱！看过庞培腐烂的头颅，他心中产生了一片悲观，思想联想到人类，人类是多么的惟利是图！生活多么的乏味！命运多么的无常！此时此刻，这个胜利者正思考着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现在怎么样呢？    在沙漠的边缘，有一个年轻的女人，如果他让她再当上女王，她一定会报答他的。他甚至不愿意自我承认对这个可爱的亚马孙女人，他多么渴望去了解她啊！但是，这个情场老手注意到自己虽然青春不再了，可一些熟悉的症状还是又复现了：一种半疲劳半兴奋的感觉，大腿根部绷得有点紧了，眼皮有些抽动了；很长时期以来，他一直把自己的*压住了，有意不让那股生命之火燃烧起来，此时内心激起了一股热流。然而，他的情欲已开始高涨了，只要有一点火星，就会被点燃，就会熊熊地燃烧起来。恺撒躺在那儿，疑惑、不安和无聊，这就是他此刻的心境，正像克娄巴特拉的直觉所推测的一样。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了。一个高个子走了进来，他或许是一个奴隶，或许是一个士兵。一大捆东西扛在他的肩上，到了门口就停住了脚步。他这是干吗呢？副官说，他是托勒密的一个信使，送来了国王的一件礼物———一张贵重的地毯。有危险吗？恺撒露出了疑问的目光，回答却是一阵沉默。恺撒让那人走过来，把地毯摊开。他静静地看着，那眼神里似乎带着一种渴望。地毯慢慢地在他面前展开了……    啊，地毯上赫然躺着一个女人！她慢慢地站了起来，面朝着恺撒，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这是童话故事吗？当然不是，这是普鲁塔克（Plutarque）告诉我们的。恺撒心想，这不是童话故事吧？他猛然爬了起来，走上前去，一把扶住了这个女人。恺撒立刻认出了她，在那些扰人的梦境中出现的那个女人不正是她吗！如今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了！是梦吗？哦，不是梦！    这个女人正是埃及女王克娄巴特拉。    恺撒，这个世界伟人面含微笑，兴致勃勃地问这问那，她从哪儿来？是怎么来的？这都未让克娄巴特拉吃惊，一切都如她料想的那样发生了。她说，是这个叫阿波罗多鲁斯的忠实奴仆，同她一起划着小船，绕过了三角洲，偷偷穿过敌人的舰队，然后将她卷进地毯，扛在他有力的肩膀上，从码头走到了王宫，通过了门口的警卫，最后到了这里。她微笑着，吩咐她那个忠诚的奴仆退下。    恺撒没有把她说的话完全听进去。他只是在听她说话的声音，感觉到的只是这个女人美丽、聪慧，有笑脸和音乐般的嗓音，还有勇敢与想像力丰富，最美妙的是她的嘴唇，那是他所见过最可爱的嘴。美梦成真了，他完全沉浸在喜悦之中，而他也没有立即意识到，作为一个将军，他防御刺客的安全保卫如此不严密。看她丝衣下那高耸的胸脯，他心里思量她不是男孩假扮的；但她可能是……那她就更有迷人的魅力了！    你看她甩了甩满头的青丝，舒展了一下腰肢和玉臂，一下子就把被卷在地毯里造成的疲劳驱散了，青春的活力顿然四溢！在恺撒眼里，克娄巴特拉简直就是阿芙罗狄忒，一个通晓人间情爱的小仙女，以亚历山大的化身降临尘世。    她征服恺撒如此神速，也许这是她太忘我的结果。她拥有神奇的、本能的诱惑力，但当她看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时，她所有诱惑本领都使不出来了。还在船上的时候，她曾思考过该如何站，采用哪种姿势，但此刻一切表演都是多余的了。其实她刚才从地毯里钻出来时，她的头发和衣服有多凌乱，可她自己竟然全忘了呢！她太吃惊了。她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头发的确不多，但是，她并不介意这个缺点。她发现他有一双意味深长的黑眼睛，从中流露出来的情感多么专横；嘴唇薄薄的，虽沉默不语，却阳刚之气四溢，权威十足；面颊虽久经风霜，却无比坚毅；而他的脖项看上去很高傲，似乎是因为长在上面的那颗头颅是恺撒的头颅。他的一切对她都有吸引力：眼中流露出来的耐人寻味的疑问，还有他那保持良好的皮肤，以及从中散发出来的微妙的气息。如今两人挨坐在一起了。起初她有点躲闪畏缩，看他都是用窥视的方式，现在都已经平静下来了，彼此能坦然地打量对方了。两人相视而笑，都注意到了对方的牙齿是那么漂亮。恺撒如同一个征服者，而克娄巴特拉一半柔弱，一半大胆。第一章 阿芙罗狄忒 阿芙罗狄忒 六    翌日，恺撒派手下把太年轻的小国王请了过来。小托勒密头戴王冠走了进来，看见大房子里坐着一个女人，定睛一看，正是他的女王妻子，她还鄙视地冲着他笑呢！他顿时气昏了，跺脚谩骂，大呼上当受骗，他被人出卖了。而伯狄诺斯早就把这一切都告诉他了。实际上，就在那个漫漫的长夜之后，王宫里的人，包括柱廊下的那些苦力，都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了。也许知道的事比真正发生的还要多呢！    小国王发现假装愤怒并不难。他已经14岁了，懂得爱情的滋味了。她是他的合法妻子，可是他和她一起在宫里时，她总是拒绝他，真让他无法容忍。现在他看到她同一个能做他爷爷的男人在一起，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一个罗马侵略者呢！他们关系亲密，举止暖昧。无需那个大太监的点拨，他妒火中烧，只同恺撒短促地会了晤，几乎在同时，他绝望地将王冠甩在了地上，气愤地冲了出去。    当这个老百姓的永远的代言人的呼喊声传到外面时，恺撒和克娄巴特拉还在宫殿里放声大笑呢！呼声愈来愈高涨，终于出现了骚乱，众人的怒气才得到了发泄。恺撒发出了指令，请大家翌日到操场上集合。然后，他披上戎装，登上宽大的主席台，克娄巴特拉站在窗子旁，听清了恺撒在操场上的讲话，对他那种事不关己的说法大感惊讶。她很纳闷，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呢？他回来了，她并未开口发难。她感到他是一个不能提问的人。只见他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立即对她的住处执行警戒；把小国王带回王宫；传召伯狄诺斯。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她问自己。看来她夺回王位成了问题。他已传唤众人明日集合。    克娄巴特拉在宫中的殿堂漫步。半年啦，她被迫离开这里半年啦，这些日子她住的是寒冷的帐篷。她轻柔摩挲着那丝质的软垫，能感觉到一片温暖；还有那雪花石膏座椅，能感受到一阵清凉。鼻子闻到了乌木门的香味，指尖触摸到了镶嵌在门上的翡翠，手背滑过了象牙的门把手，姿态娇柔，动作舒缓，欲望膨胀起来了。那尊阿芙罗狄忒的小铜像，这是她最喜爱的一样东西，她顺手就拿到了手上。她一只手抚摸着阿芙罗狄忒的线条，一只手敏感地抚摸着自己美妙迷人的*。与阿芙罗狄忒相比，她并不见绌呢。她得意地笑了。今天清晨，她对自己有了许多的新发现，在这个罗马人碰她之前，这些东西只是朦朦胧胧的，并不清晰。他经验丰富，但一点也不显老；他坚定有力，富有男子汉的气概，这是他说话时声音里所没有的；他温柔浪漫，一点也不好色；他专横而不霸蛮；他寡言而又豪爽，让她觉得特别地愉快。    稍后她去洗了个澡，心身都放松了，她忽然会心地笑了起来。她想，这真是一个奇遇啊！自己被卷在地毯里，被人扛进了父王的王宫，在自己的闺房里与这位孤独的世界之主相见，并用女人的欲望唤醒了他。此时想来，一切都是那么新奇。虽然她独自一人，但还是忍不住笑起来了。她当年的好学就是为了应付这样的冒险。顷刻间她的笑声又止住了。她一脸严肃，认真地问自己，明天又会发生什么事呢？如果他再登船启航回罗马一走了之，那该怎样好呢？如果他不再回来了，事情会怎么样呢？但是，如果他从此就赖在埃及不走了，真正的统治者又会是哪一个呢？他为什么不杀死她那个尽惹麻烦事的王弟呢？问题都在权力上。在埃及，有了权力也就意味着有了生命。必须小心地控制住她自己的情感。克娄巴特拉已经打定了主意。    她打扮了一番。的确还不到盛宴开始的时间，今天恺撒只是让她这位埃及女王在自己的军官们面前露面。这些罗马人先是闯入她的王国，现在又来到了她的王宫，向她问候、致礼。她感到这些罗马人既有好奇心，又不知所措，一片迷茫。这一日，整个亚历山大，无人晓得在这三派势力中，真正掌权的是哪一派，连这些罗马人也弄不明白。昨天深夜发生的那些让人浮想联翩的事，在今天中午看来却似乎是鲁莽而乏味的举动了。她想，会有多少人在嘲笑她呢！    晚上她把恺撒请来，共进晚膳。她发现他既殷勤而又有节制。他很随意地对她说，明日他要当众宣读先王的遗诏，还要恢复先王的孩子们的王权。这样，宫廷里就不会再出现新的派别对立了。为了证明罗马对埃及的友好，届时他还还会把塞浦路斯交还给他们。就说了这些话。然后，他再一次说他很欣赏她的西顿丝绸。    她十分吃惊，一句话也未说。她的意志一向专横，何时遭遇过如此的对待呢？她父王从未掌过真正的实权，正因为这一点，她才藐视他。起初她还听听谋臣的意见，但后来她发觉他们都蠢到了极点，于是，她就独断一切。然而这个有一双锐利的黑眼睛的外国人，也就是恺撒，与她相对而坐，他的目光不断离开金餐盘看着她，对这个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她还真不知道呢！可他的样子却俨然是一个真正的主宰，告诉她她的命运将会如何如何！他为何有这种优越感呢？是来自正在把守王宫和港口的少得可怜的罗马军团吗？是来自他的名声吗？还是来自她的归顺吗？她沉思着。他当然看出来了，但没有打搅她的沉思。假如她将自己的盘算同他的决定一比较，那么，此时此刻，恐怕连她自己也不可能找到任何其他办法来。但是，他就告诉她会怎样，却不征询她的意见，这正是她几乎无法忍受的事情。她两度要开口问他为什么，可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在她的嘴唇快要张开时，他微笑着，用提问式的目光盯着她，她最终开不了口了。第一章 阿芙罗狄忒 阿芙罗狄忒 七(1)    犹如平地一声雷，克娄巴特拉的浪漫曲被敌人打断了。先王遗诏还未在操场上宣读，宫廷里就要用武力来否决它了。伯狄诺斯使用起他那太监式的报复手段。他悄悄地放出风声，说克娄巴特拉女王是一个*，一个把国家出让给她的罗马情人的*，而天下闻名的恺撒是一个无能的将军，只不过是一个床上猛男而已。他的兵将少而厌战，只需一战，就能让埃及摆脱罗马的控制，永远获得国家的自由，民族的独立！    进攻驻扎在三角洲东面的阿基拉斯部队吗？恺撒不愿冒这个险；在京城夺取国库吗？恺撒也感到自己的力量不足。于是，恺撒用小国王的名义下诏，命令驻扎在培琉喜阿姆的阿基拉斯（Achillas）军立即解散。阿基拉斯抗拒不从，还把两名信使杀了，然后挥师向亚历山大进发。一个清晨，一支20000名步兵、2000名骑兵的军队兵临亚历山大城下。亚历山大城的外围地区很快就被阿基拉斯军占领了，世界的主宰的后援被他们切断了。恺撒不得不在遥远的海岸，同5倍于己的敌人作战。他手里只有一支小小的舰队，防守的王宫和港口不到25%。他的对手是小国王和阴险狡诈的太监伯狄诺斯。伯狄诺斯还不停地在宫里、在百姓中散播谣言，耍弄阴谋。一天，他拿来几个木盘和酒杯，摆在恺撒的桌子上。恺撒不解，用疑问的目光望着他，伯狄诺斯耸耸肩膀说：埃及所有的钱都被罗马军官侵吞了！后来，伯狄诺斯暗中提议设宴毒死恺撒。恺撒的理发师密告了恺撒。恺撒干脆杀了太监伯狄诺斯，派人把小国王监视起来。同时，他不断派出信使，下令地中海海岸各地的陆地军队紧急增援亚历山大。    不久，他几乎陷入了绝境。在陆地，他的水源被围城的敌军切断了；在通向大海的方向上，通往港口的狭窄通道被他们截断了。他想突围出去，但伤亡惨重，突围不成功，原本不多的兵力更少了，以致他雪上加霜。但是，在这个危急关头，恺撒的青春活力却恢复了。    火把抛到了敌船上，在法罗斯灯塔下，90艘埃及船舰其中还有粮船，都被烧了个精光。一座仓库被点着了，第二座又被点着了，接着是第三座……到了下午，大火四处蔓延，火烧到了埃及图书馆来了。    就是这一把火，烧毁了所有罗马政府和学人所学习的模式；就是这一把火，烧毁了所有智慧和美的学说源泉，而让地中海人持续几千年都享有能工巧匠的美誉的就是这些学说。是一个野蛮的武夫、一个只知道用蛮力赢得权力的人把这一切毁掉了吗？他是一个有智慧的敌人吗？他是一个愚蠢的领袖吗？不，他是恺撒，在所有的罗马人中，他是最细心最敏锐的一个人。他汲取了希腊的精髓，这让他远远优于他的同类，他的名字成了一个不朽的名字，永远成了权力的同义词。事实是恺撒无意中毁掉了自己的智慧根基。惊骇的学者、诗人站在王宫后的山坡上，高举他们的双手，眼睁睁地看着40万卷书籍———世界上最大的书库、他们知识的永恒的来源、他们内心生命与活力的宝藏———顷刻间在腾腾的烈焰中化为乌有，可他们却无能为力。可恺撒也无暇顾及这些了。    这是一场发生在港口之外的海战。处处都能见到恺撒的身影，他是无所不在的。他在一艘战舰上坐镇指挥作战。他的战舰被敌军撞着了，为了逃生，舰上所有的人都逃到小船上去了。恺撒也坐上了小船，但是，这条小船挤上来的人实在太多了，不久就沉没了。恺撒掉进了大海中。他朝另一条小船游去。他紧紧地咬住紫色斗篷边，左手伸在水面上，手中抓着几卷东西———这是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要保住的东西。他右手划着水，就这样在海水中挣扎着，还有那个斗篷拖累着他，时不时还得躲避那飞射过来的投掷物。最后，他不得不放弃那紫色斗篷，当他爬上另一条小船时，手中抓着的那几卷东西还在呢！恺撒这个五十出头的人，就这样从海水中逃回了王宫。这一场海战恺撒打输了，他的士兵被淹死的有四百多人。恺撒的紫色斗篷被人捞了上来，被亚历山大人嘲弄地钉在船的撑篙钩上。同时，又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风闻战无不胜的恺撒被围困在亚历山大城，庞培余部先是一愣，接着就从四面八方聚集到庞培儿子们的门下。恺撒这位了不起的大*者在大胜庞培之后，不是去消灭他惟一的对手的残部，反而在这沙漠的边缘，在这个尼罗河河道上，甚至于在亚历山大城的街巷里，与自己新树的敌人打仗，浪费自己的资源。他讨厌这样的敌人，却又无法逃避。    接着，一天清早，有人报告阿尔西诺伊不见了人影。阿尔西诺伊是克娄巴特拉的妹妹，已被恺撒册封为塞浦路斯女总督。她在昨夜与加尼米德一块出逃了，然后投奔了阿基拉斯。加尼米德是阿尔西诺伊的老师兼情人。这给恺撒和克娄巴特拉当头一棒。为了争取时间，双方展开了谈判。而最新的消息是犹太人和波斯人的援军已经动身了。第一章 阿芙罗狄忒 阿芙罗狄忒 七(2)    恺撒只需一点耐心，援军就会赶来了。恺撒终于能对埃及阿基拉斯军首尾夹击，最后包围起来了。现在罗马人又占据了优势了。为了避免被敌军察觉、发现，在入河口的海湾，在三角洲的每一个角落，在尼罗河航道上，支援恺撒的战船全都是熄灯而行。新抵达的战船停泊在尼罗河口的沼泽地带。就在这埃及的边界上，在尼罗河与地中海的交汇处，一场混战日复一日地进行着。结果呢，新兴的罗马人凭借刀剑和磅礴的气势，把埃及人打得筋疲力尽，节节败退，不得不退守到迷宫一样的尼罗河三角洲的沼泽地带。    最后，小国王在尼罗河里淹死了。由于他那英武的穿戴，他身上的金盔甲太沉重了，把他拖进了水中，淹死了。阿尔西诺伊被抓回了王宫，监禁起来了。她的谋士们都被处斩了。恺撒第二次开进了亚历山大城。这一回，亚历山大人虽然身着丧服，但不得不拜倒在恺撒扈从们的权杖和他的鹰面前。    混战持续了一个冬季，如今终于结束了，春天又来到了亚历山大。第一章 阿芙罗狄忒 阿芙罗狄忒 八(1)    就在那个冬季，*者恺撒和克娄巴特拉女王相见了，相识了，相知了。就两人生活在一起这件事，恺撒只留给后人一句话，其中提及了克娄巴特拉的名字。这句话在《亚历山大港的小木船》里面，就是这份给罗马长老院、给罗马人民和历史的报告，让恺撒这个指挥官名垂青史。    《亚历山大港的小木船》的作者写道：“克娄巴特拉一直效忠于恺撒，并一直呆在恺撒的总部里，所以恺撒恢复了她克娄巴特拉的埃及女王王位。”这是一些冷冰冰的字句，但却记述了一段浪漫史的开篇。一个崭新的世界由于这段浪漫史而诞生了。这段话的作者动笔有如挥剑。    恺撒经历过的女人不少。科涅利亚是多么可爱啊！据说，恺撒青年时代惟一心爱的女人就是科涅利亚。在他17岁时，恺撒就结识了科涅利亚，可到23岁时就失去了她。    苏拉的孙女庞培亚青春焕发，浑身散发出女人的魅力。可后来庞培亚背叛了恺撒，爱上了克洛狄乌斯。那个塞尔维莉娅（Servilia）*太强，几乎是欲壑难填，恺撒因她而元气大伤，体力几乎被消耗到了不支的地步。    恺撒随后的女人是卡普妮娅，这个女人华美高贵，雍容大度，她与恺撒共同生活长达10年之久，分享了恺撒的财富和荣誉。恺撒偶尔还同*院长老们的妻室、外邦的公主以及营中的*随缘而遇，任性取乐，尽兴而去。    恺撒之所以被这些女人所吸引，或因为她们的声色技巧，或因为她们的欢快性情，或因为她们的聪明才智，或因为她们的能歌善舞，或因为她们的巾帼勇气。他更换女人如此频繁，只因为只有与不同形象的女人纠缠在一起，才能和他青年时代对女人的幻想相接近。    就在恺撒行将更年之时，他平生第一次遇到了一个连他做梦也梦不到的小精灵———一个用她的性别把所有的对立面统一在一起的女人。这个女人勇敢而富于创造，举止冒失而不失狡猾。一旦一个计划落了空，她已准备了另外三个计划做后备方案。在生死系于一线间的战场上，她像一个男人，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白天忙碌了一整天之后，跳下战马，卸去盔甲，她的个性似乎也变了，她变回了一个真正的女人，柔情似水。如果恺撒的坐骑倒下去了，可他对另外两匹战马又不中意，她就会再牵一匹出来，让恺撒喜爱至极，胜过对他最心爱的战马。如果恺撒想寻找一条运河，通向尼罗河的一条支流，她很快就能提供准确的信息。如果有个船长征询恺撒，这些笨重的船帆该如何处理才好呢，她就会找来一个库棚，把它们藏起来。如果战时委员会对一个主动提供援助的人的可信度表示怀疑的话，她就会迅速去了解到这个人的底细。对沙漠边缘骑在骆驼背上的人，在任何一个罗马人还分不清是敌是友时，她就辨认出他是谁了。对一艘船的船缝，到底是用希腊沥青黏合的，还是用罗马沥青黏合的，远在1000步之外，她就能闻出来。对敌军的战马到底有多少，她只要趴伏在地面上，根据地表的震动，就能估计出来。她就像恺撒的儿子，才在战场上呆几天，恺撒就养成了四处搜寻的习惯，好像想听一听她这个英勇的儿子的声音。不过几周，她俨然成了恺撒的大臣、副将、法官、间谍，甚至于高参。    在较为平静的日子里，他看到的却是这个女人的另外一面，那是一个精明的女主人，如同她当年管理住在京城里的上百万的臣民一样，她对宫中成百的奴隶实行了强有力的管理。从远处看着她，就其复仇的渴望而论，她的决断多么迅速，多么准确；她从不知有疲倦，总是准备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任何事情。他年轻的儿子变成了一位女王，冷酷得像一个法老的王后。可一到了晚上，她既不是一个战士，也不是一位女王，而是一个温柔无比的女人。在战事即将结束之时，她与恺撒有时共用一顶帐篷，有时同住一座宫殿。对奴隶们准备的几盏灯几张毯子，她总是要亲手整理一下，往往几个小时之前，这里还是一个堡垒，处于四面楚歌之中，如今变成了一处无忧宫，能让人把一切烦恼都忘却掉。每当这时，恺撒就会觉得她原本属于尤利亚族人，是维纳斯的子孙，好像完全驯服成了马耳斯之子。而正是这个维纳斯，把他的剑扣解开了。这个骄奢淫逸、挑剔讲究的男人有什么欲望呢？她身体的本能马上就能领悟到，实际上，她的欲望比他还强呢！然而，本该属于他们两人的夜晚，总是被别的东西给打搅了，或是一声惊呼，或是一声巨响，或是一阵敲门声。在最艰难的那几个礼拜里，敌军与他们相距只有几百步远，他们毫无安全可言。    正是由于这些，两人才紧紧地结合在一起。每天面临着重重的危机，每天思考着怎样捍卫他们在亚历山大以及在罗马的权力。只有拥有非凡的勇气，才能赶跑命运的威胁，而一场新的灾难又完全可能因为这些引发出来。敌人步步紧逼，喧嚣声不绝于耳，可是，他们苦苦期盼那援军的到来，但他们却迟迟不肯露面。他们的生命之火若隐若现，她还从不曾光芒四射。大风在天上刮起来了，她幸运地躲过了，但险些被风暴剿灭了，然后又激情倍增，大放异样的光彩。一个是那个时代里最伟大的将军，一个是那个时代最非凡的女人，是战争把他们缠在了一块。这是一个在人间巅峰上的拥抱，一个这个年长的男子过去从未体验到的拥抱，一个这个年轻女子以后再也体验不到的拥抱。第一章 阿芙罗狄忒 阿芙罗狄忒 八(2)    伴随着精神上的狂喜，肉体上的狂喜也往往随之而产生。这两颗心灵既勇敢又不断感到惊奇，他们相互撞击着，使这两个帝国的统治者各人都更为深入地思考自己的帝国的未来，考虑他们还能相聚多久。要当亚历山大第二，恺撒昔日就有这个梦想，他现在觉得，他这个梦想正在亚历山大城成为现实了，在同克娄巴特拉这个妙龄女子的结盟中成为现实了，和他结盟的她可是古希腊最后一位女王呢！只是在他的夙愿即将实现之前，他突然停顿下来，他好像被什么东西惊吓了。他没有把他心里所想的说出口。她也不开口，但是，对恺撒所想的，她十分明白。    有一根线，总是把她同罗马连在一起，但在她的愿望中，她既不信任这根线，又不喜欢这根线，可她总是要运用，才能编出一个全新的、更坚固的模式来。最后，从两个恋人的梦想中诞生出了一个新的世界帝国的影子，而这两个恋人，一个是伟大的帝王，一个是精明能干的女强人。    和恺撒一样，克娄巴特拉的抱负与他的雄心相去甚远。她的抱负产生于她的欲望得到满足后那个忘我的时刻，它不含有任何具体目的，她这时的爱几乎就是她的恨，她的心灵则在爱恨之间游移。对克娄巴特拉来说，她过去如同一匹未驯服的、野性十足的小母马，只是在玩耍取乐之时，才挑剔地驮上一个骑手，心情一过，就把这骑手抛了下去，顿时就忘记了，然后飞奔回她那广阔自由的天地。可这个男人，他过去是一片搜寻的目光，如今代替的是梦幻般的凝视，他呼吸平缓柔和，对享受到的轻松温柔表示出了无言的感激。就是这个比她年纪大得多的男人，就是这位天神之子，把她心里陌生的情感唤醒了，他呆在她身边一动也不动，她的情感一下子成熟了很多。她真的不是他的女儿吗？这个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了。    躺在恺撒的怀抱里，她想像着一个经验丰富的女人被他慢慢地加温的情欲，这是她没有办法体验到的，因为现在她太年轻了。而恺撒，则被克娄巴特拉像男孩子一样的率真的举止所感染，感到自己那情窦初开的少年岁月好像又回到了身边，回到了自己和克娄巴特拉现在一样年轻的日子，当时，就像腾云驾雾似地在蓝天里翱翔。他在*交织的光芒中，渐渐展露出了那个蕴藏很久的欲望：梦想着一对勇敢的征服者，摊开了拥抱世界的宏图。    冬天快要过去了，她对他说：“亲爱的，夏天我会给你生一个儿子！”恺撒一听，情绪异常激动，但是，他不好意思地笑问：“克娄巴特拉，你能肯定将来出生的一定是儿子吗？难道不可能是一个女儿吗？”她郑重地看着他，非常肯定地说：“那孩子一定会是一个男孩子！”第一章 阿芙罗狄忒 阿芙罗狄忒 九(1)    现在战争结束了。阿尔西诺落入了恺撒之手，成了一个阶下囚。阿尔西诺竟敢怀有篡夺王位的奢望，因此，克娄巴特拉对她恨之入骨。在恺撒的帮助下，克娄巴特拉重新坐上了埃及国王的宝座。克娄巴特拉和她最小的王弟联合执政。而她的王弟还是一个没有独立思维能力的孩子，按照埃及法老们的惯例，他亦是克娄巴特拉的法定丈夫。    准备用来进贡的价值千百万的黄金已备齐了，埃及这个国家此时仍然还享有独立，而恺撒本来可以宣布埃及为罗马的行省之一。但是，埃及女王克娄巴特拉已怀上了她的罗马情人———罗马*者恺撒的骨肉，事实上，埃及与罗马联系的密切程度已经超出了它最骄傲的公民的想像力。    冬去春来，风平浪静，几条船从罗马开来了，开进了埃及的港口，把急件递到了恺撒手中。会是什么消息呢？    整个世界都在等待，等待着恺撒这个*者。罗马、意大利、雅典、不列颠群岛，还有地中海所有的城市都在等待着他的到来，或是期待他，或是畏惧他。在意大利，最后残存的一点安全感似乎都已消失殆尽了。庞培那一派逃跑之后，*院空出了许多议员席位，如今还空在那儿呢！成百的高官、*院议员以及他们的朋友们都躲在滨海小镇里，*院也荒废多时了。此时谁是意大利的当权者？谁都不知道；当权者会怎样行使权力呢？谁也不知道。罗马还是一个共和国吗？在他完全获胜之后，恺撒这位*者还会需要什么新的权力呢？实际上，安东尼，身为恺撒的代理人，想采用强硬的手段来维护罗马的秩序，可他的政令真的秉承了他那个暂时消失了的主人的旨意吗?这谁又能说得清楚呢？罗马贵族们也仍有勃勃决心，富有者仍有自己雄厚的实力，至少要趁恺撒不在罗马时，分裂恺撒的党派———人民党，并从中渔利。    在埃及王宫，恺撒这时正坐在那儿，他的面前又站着一个送信的信使，接着又是一个信使，这个信使讲述着他一路上的经历。恺撒木然地倾听着，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那薄薄的嘴唇很少开口发问。他获悉了许多消息：安东尼和多拉贝拉，这两个最忠诚于他的部将，由于其中一个拐走了另一个的老婆，于是，两人在罗马广场上打了一架；在意大利，他的铜像到处都塑起来了；然而，为了一雪庞培法萨卢斯战败之耻，庞培的孩子们以及加图（Cato）———庞培昔日情人的哥哥，正在扩军备战。另外，恺撒还有成千上万的士兵，由于看到他们的领袖———也是债务人无影无踪了，他们对拖欠他们的军饷和该分给他们的土地已不抱幻想了，所以他们正在四处抢掠，甚至投靠了恺撒的敌人。实际上，整个世界似乎都缺少了一个领袖人物。上年纪的恺撒远在异乡，此时他必须像宙斯一样挺身而出，主宰世界。恺撒这个宙斯曾抛下了欧洲，而今厄洛斯跑来告诉他，欧洲人已被他的霹雳雷电吓得不知所措，无法动弹了。    然而，为了帮克娄巴特拉这个女人获得她自己的权力，他这个奋勇的战士在亚历山大征战了多长的时间了啊！在他非常年轻的时候，从亚历山大大帝的英名如同天上的北极星指引着他时起，他的眼光就瞄向了罗马广场，瞄向了大祭司的房舍，他要变成那儿的主人，那儿惟一的一个主人，他的权力没有第二个罗马执政官来分享，财政官和市政官也不存在，那200名议员不存在，要他以共和国的名义作出解释的不计其数的辩护人也不存在！这就是他的奋斗目标。如今他的理想正展现在他的眼前，等待着他的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权势和地位。恺撒就像一个王子，他享有了和皇帝一样的权力，只是没有戴上皇冠而已。他为何还举棋不定犹豫不决呢？他为何不坐上最快的船返回罗马呢？    恺撒在全世界的声望在法萨卢斯大捷之后就如中天丽日，他成了当代最了不起的伟人，然而，此时他却像个冒险家一样，只领着一队孤军，游荡在埃及这片异域他乡。他随时都有可能被人除掉，到时候除了身首异处之外，再也不会留下其他什么东西了。在遥远的东方，恺撒又有了一个女人。最初是出于他的不安和好奇，后来是由于他认为必须这么做，最后是由于他坠入了爱河，爱上她了。这是他在埃及的一大收获。    可现在呢？现在有什么能阻挡他恺撒把自己的收获带回他罗马老家呢？他必须带回去，没有这份收获，他就没有了真正的声望和权力。是克娄巴特拉女王这个女人吗？因为怀孕，这个女人失去了一半的美丽，而且，她现在正变得一天比一天懒散。恺撒是一位挑剔的女性鉴赏家。为了在心中保留住无瑕的阿芙罗狄忒的形象，他不会趁机逃走吗？是什么阻止了他去迅速登上他一生伟大事业的巅峰呢？    没有任何阻碍他的东西，他只是在等待着自己的继承人。他决意要亲眼看到他的孩子出生，之后才离开埃及，而且克娄巴特拉还料定生的一定是他的儿子呢！第一章 阿芙罗狄忒 阿芙罗狄忒 九(2)    克娄巴特拉肚子日见庞大，步履日见蹒跚，但仍然机智善谋，为了让恺撒在最后的3个月里，陪着一个怀孕的女人而不生出厌倦来，她想出了一个妙招。她装修了一条豪华的游船，并让恺撒这位世界主宰陪伴着她，沿尼罗河一起旅行观光。第一章 阿芙罗狄忒 阿芙罗狄忒 十(1)    塔拉美尤斯是这条皇家帆船的名字，这是一座浮在水上的王宫，从未有一个埃及法老拥有过这样豪华气派的游船。在这条船上，埃及式的宴会厅里摆放着一些木雕塑，这是用雪杉和柏树雕刻而成的，让人联想到在这条最古老的河流两岸上的原作。在克娄巴特拉的生活中，法老们的生活方式只有在固定的几个节日里才采用，平时总是保持着雅典式的生活方式。所以船上其他地方全都是雅典式的风格，洋溢着克娄巴特拉女王的高雅品味。在这船上，有一个小教堂，里面四面雕垣嵌壁，阿芙罗狄忒和狄俄尼索斯就住在这个小教堂里。为了激励恺撒这位上了年纪的英雄去夺取更辉煌的成就，在恺撒的卧室里，悬挂着一块粗尼绒布，上面印有《伊利亚特》中的故事的场景。船的甲板上时时刻刻都保持着无与伦比的奢华，甚至于还布置了一个花园呢！游船的顶篷是用亚麻布做成的，帮他们把阳光遮挡在外。    游船上还带上了奴仆、舞女、戏剧演员、悲喜剧演员、最好的厨师，他们都穿上了他们最华丽的行头。他们有的随同在大船上，有的则坐在小船上，时而顺风扬帆，时而收帆挥桨，溯尼罗河而上。由于他们逆流而上，在这个缺水的国家，此时正是春季，随着船儿向南行进，太阳也一天比一天更为猛烈。为了让恺撒在这段休闲的岁月过得像节日一样，为了能让她这个养尊处优的情人高兴，女王想尽了所有的办法来激发他，柔化他。    为了自己的事业，他一向忙得透不过气来，如今能从中抽身出来，让自己彻底地休闲，这对恺撒来说，还是头一回呢！这本身就是克娄巴特拉的一个胜利。凭借她的直觉和机智，她想出了许多办法，让人既觉得非常刺激，又能保持活跃的思维，就是过上几个月这样闲暇的日子，也不会觉得烦闷无聊。同你所习惯的、同你记忆中的东西相比，这些办法可能大相径庭。同时，她还得为他不停运转的脑子提供精神的食粮。学者和巡视官被带上了船，把埃及的情况介绍给恺撒，还有一些是从尼罗河边的小镇乘船登上大船的。    如今，上了年纪的恺撒只要一天没有下达命令，都与他养成的生活习惯不一致了。对他年轻时所过的那样悠闲轻松的日子，他连过三天，就会没法忍受。    400艘船载着恺撒的几千名士兵，跟随他一同在尼罗河上前进。他无意攻击任何人，也没想去征服任何地方。但是，同1000年前了不起的底比斯时代相比，如今的上尼罗河地区可让人少了许多安全感。沙漠中的*人可能会采取什么让他们意想不到的行动，这谁说得清楚呢？对他们这些令人惊奇的游客，*人会试图采用什么办法来对付呢？    尼罗河就是埃及。恺撒乘船从亚历山大游览到了努比亚边疆，整个埃及的历史画卷都呈现在他的眼前了。    对尼罗河这条颇富传奇色彩的河流，恺撒静静地注视着它。尼罗河的宽阔，尼罗河的起伏，尼罗河的流淌，还有尼罗河那能根据国内最遥远的地方所产粮食的多少来定的可以调节高度的河岸，这些都是恺撒所关注的内容。埃及也正是销售尼罗河出产的粮食和征集这项税收才成为了一个富有的国家。恺撒是一个机智而公正的观察家，他看待这一切用的是一种惊异的目光和一个有经验的组织者挑剔的眼光。他站在船头，一条管理不善的运河很快就引起了他的注意。平时，他看着克娄巴特拉时，不禁流露出一片笑容。此时，他的笑容突然不见了，他冲着管理运河的漕官破口大骂，当场解除了他的职务。在他不断征战的岁月里，在遥远的北方，甚至于远到大不列颠岛，恺撒主持修建的桥梁和堤坝有许多，所以，他对诸如水闸、水轮、阿基米德螺旋泵之类的东西必然会产生兴趣。在世界上，再无别的国家像埃及这个缺水的国度一样完全依靠帝王的智慧了，因此，在埃及，从拉美西斯和约瑟夫时代起，有创造头脑的人就在治水方面发挥出了他们的创造力。恺撒并非是最后一位。    恺撒感到他不会是最后一位。他拜谒了亚历山大大帝，从金字塔脚下的阿蒙神的庇护所返回到尼罗河，一直走，走到了路的尽头，这时，他觉得在4000年的历史轮回中，他找到了自己的位子了，并惊奇地发现他多么接近于亚历山大大帝。他看上去似乎是顺着亚历山大大帝的脚步向前走。恺撒离开他的城市后，他的影响力逐渐减弱，而亚历山大大帝的神奇影响，却随着他的南下之行与日俱增。这就是他和亚历山大大帝惟一的区别所在。在阿蒙（Amon）神和奥西里斯神的巨大庙宇前，前面领路的军官自言自语，说这么大的一根柱子，在没有机械设备的情况下是如何竖立起来的呢？听到这个问题后，他感到很震惊。可是，在埃德福神庙，在尼罗河上游的菲莱岛，托勒密们的建筑风格与希腊接近了。但恺撒再一次向那伟大的原型致敬，并把这一次的邂逅视为一种预兆。第一章 阿芙罗狄忒 阿芙罗狄忒 十(2)    祭司用希腊语对他讲述的，以及他让翻译人员叫来的农民们对他所说的，都给了他很深刻的印象。他不断自问，假如明天就让他治理埃及，他———恺撒，会怎样来进行治理呢？他能采用哪些改进措施呢？从前，从尼罗河到红海有两条古代的马路，这让他想起了通向印度的路。波斯的亚历山大大帝再一次在他的脑海浮现出来。过了一会儿，他又觉得波斯与罗马长期为敌。他好像看到了整个波斯的神秘莫测，看见了克拉苏在波斯吃了败仗。    他的思绪接着又回到了埃及商业方法上，而埃及商业方法如今正处于最为繁盛的时期。游船一天天驶向上游，那么多丰富具体的细节，这个当代帝王的智慧得到了极大的激发。如何把自己骑的骆驼的鞍布系稳系牢，就像底比斯小村里的陶轮一样值得注意，而一个个罐子都是在那陶轮上拉出了形状，经过烧制，变成了取水的器皿。    这是一次多么浪漫而刺激的尼罗河之行啊！对这个不知疲惫，而目前与他平时的事务完全相脱离的*者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了解东方生活的机会。第一章 阿芙罗狄忒 阿芙罗狄忒 十一(1)    在埃及，恺撒终究是一个身在异乡之客人，他知道，对这个在水上王宫的女王，他应该有所回报。与大臣们共进完丰盛的美餐之后，在船靠近港口的一侧，她和他在软垫上相伴而坐，依偎在一起，看着夕阳西下时，利比亚沙漠五光十色的变幻，任由天色渐渐暗淡，任由酷暑渐渐消散。有时，仆人们用披肩仔细地裹好她，然后，她就以自己孩提时最喜欢的姿势躺下，双手撑起脸颊，她那双棕色的、像猎鹰一样的眼睛盯着坐在身边的恺撒。恺撒则扬起头，一声不吭，避开她那*裸的目光，因为她的目光让他有点不习惯。他知道她在等他说故事呢！    在那些夜晚，他把一生的故事都说给克娄巴特拉听了，这也是有可能的事———当然，也是有所选择的，因为有些故事，他是完全保密的，即使对身边这个他很信任的女人也不例外。也许，恺撒会向她要一些晚餐上吃过的糕点，接着，他就会说，在不久前的一次战斗中，因为他的补给线被庞培切断了，他和他的士兵不得不靠挖草根来果腹充饥，而且一连数日都喝不到一滴水。这场战斗就在都拉基乌姆战役之前，这是他惟一的一场败仗。那场景真是值得一看，几个军团都跑到将军的营帐来请罪。他就解散了第九军团，作为吃了败仗的惩罚。士兵经常发生哗变吗？有时会发生。在西西里岛（Sicily）就发生过一次。那一次，他亲自跑到了西西里岛，向士兵们喊：“公民们！”而他们则大声回答：“我们是当兵吃粮的！”    她问：“他们爱戴你吗？”    “噢，当然啦，只要我还是一个政坛上的赢家。”    “那么，你爱他们吗？”    “我喜欢个别士兵。有一个士兵用头盔给我装来了一盆干净的泉水。”    他们极少抱怨这抱怨那，也几乎不需要惩罚他们。他们只要吃饱了穿暖了，偶尔再找几个女人乐乐，他们就感到心满意足了。他们也会信任他们的领袖，但是，在危险时刻，比如对内尔维的丛林战，以及最近的伊庇鲁斯之役，他们要他们的将军能身先士卒。的确，在荒凉的北方，罗马士兵尽显其能！在高卢，他们和他一起呆了10年，从未被人打败过。    他常常会想到庞培。他一向很富有，很有名。他是贵族中的贵族，一切都尽如他意。但庞培是不是太老啦？庞培是不是太贪图安逸啦？一个人到了50岁是不是就该离开战场了呢？在那场没有战斗的战争里，就连法萨卢斯之役都能避免。可庞培当时没有充分利用他的胜利。在那场胜利后，庞培本来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庞培是不是被好运冲昏了头了？    恺撒对她说，相反，自己总是不得贵族的宠。他每向上迈进一步，罗马上流社会都会压制他。对此他有很深的感受。而庞培为何会被奉若神明，会是*院的宠儿呢？有时，这种愤恨会让他夜不能寐。正因为这样，他每向上爬一步都很艰难。所以，到了40岁时，他才管辖一个行省，一个糟透了的行省，一个全是野蛮人的行省！为了寻求支持，他不得不跑到人民中间去。已经进入了晚年了，可还没能当上罗马的主宰！难道他也要像那些辩护人或是像投机者一样，在派别争斗中了此一生吗？想到自己的如此前景，再看看亚历山大大帝，年纪轻轻就功成名就了，他一个晚上满脑子就想着这些。不就是在3年前，在决定是否冒险向罗马进军这个问题上，他站在里米尼的鲁比孔河前，还犹豫了半个小时呢！    当时，那样决断意味着宣布自己与祖国为敌！是啊，是啊！尽管他们还未作出最后的表决。他的行动招来议员们的一片嘲笑：小小的恺撒想打败伟大的庞培？做梦吧！庞培才不是一个躲藏在橡树林里的土匪头儿呢！    克娄巴特拉问：“你事前问过神谕吗？”    恺撒笑了。    “我的神谕就是我的骑兵的数量，我军中的射手的枪法，我殿后部队的实力，我的粮草补给。    “我有几员威猛的大将，他们就是我的祭司。安东尼怎么样？安东尼是他们中最出色的！当年，安东尼乔装成奴隶才逃出了罗马，逃到了鲁比孔河投奔我。安东尼刚到，我就领着他，让他在我的士兵面前亮亮相，让他们看看，罗马政府竟把这样一条汉子逼得如此狼狈而逃。这样，他们对政府不满的情绪就会更强烈。”    克娄巴特拉静静地倾听着。讲到安东尼逃亡时，恺撒说话的口气生硬如铁，往日对罗马党派的反感和痛恨又一起涌上了他的心头。可他控制不了这些党派，因为他也需要这些党派。此前，她曾向恺撒打听过安东尼，这时，恺撒的眼中总会闪出一丝亮光，似乎对安东尼的一切过失，他都能够原谅，因为这些过失总是和安东尼的优点密不可分。而对克娄巴特拉来说，她曾经近距离接触过的两个罗马人，一个就是庞培之子，在恺撒面前，她有意不触及。而另一个是骑兵队长安东尼，在她这位当时只有14岁的女人眼中，安东尼曾给她留下了极好的印象。她想了解安东尼的真实情况，想多听到一些与他有关的事。恺撒谈起他之时，如同在说他自己的一个野性、任性的孩子。虽然恺撒平常吝于褒奖，但是，他对安东尼总是赞不绝口。因为安东尼的忠诚和英勇，他能原谅他的无拘无束。第一章 阿芙罗狄忒 阿芙罗狄忒 十一(2)    克娄巴特拉问：“安东尼有可能当上国王吗？”    恺撒一听，断然地说：“不可能。”    停顿了很久，他补充说：“身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时，安东尼是无人能比的。但是，要是坐在第一把交椅上，他既缺乏耐心，也不够冷静。我敢肯定，他现在正在罗马寻欢作乐呢！他会依着漂亮的基西里斯的意愿，和她一起坐在一顶轿子里，由两只驯服的狮子拖着，在罗马的大街上招摇过市。或者，还会以他恺撒的名义，随意地惩处这个，赦免那个。安东尼是毫无节制的，正是由于这些，老百姓对他已经失去了信心了。”    恺撒这会儿的声音柔和了下来，克娄巴特拉也感觉到了。她知道这是不太常出现的情况。而这时她眼前看到的并非恺撒，而是另外一个人，他那像酒神似的头使她动心，她往日的骚动又出现了。这个人现在好像正顺着一个歌女的心愿来统治罗马。一顶豪华的轿子？一对驯服的狮子？罗马人的想法真是多么荒唐！生活可能包罗万象，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而对恺撒这般年纪的人来说，这些都是没有意思的事了，但是，她克娄巴特拉还这么年轻，这些迟早都有可能会发生在她身上。会通过谁呢？生活才刚刚开始呢，孩子一出生，她的生活很可能会重新开始。远处，最后的一缕阳光仍照耀在金字塔上，金字塔里用亚麻扎带裹着的是过去的王后们，她们曾经在这片土地上生活过。过去，哈特谢普苏特女王可能也曾在大祭司的陪伴下，坐在一顶带帘的轿子里，两只驯服了的狮子拉着他们，穿行在尼罗河河谷中。当老百姓拜倒在这个伊西斯女神面前时，她正襟危坐，不露一丝笑容，而坐在她旁边的情人正在悄悄地抚摸着她的玉腿呢！    恺撒很纳闷，这个孕妇忽然间燃起了一些什么样的幻想呢？可他是无法得知的，他只注意到了克娄巴特拉的魂不守舍的样子。他猜想，几年前，她是否可能和安东尼也有了一腿呢？她为什么3次打听安东尼呢？安东尼更为年轻。的确，安东尼比他年轻了20岁！    恺撒站起身来，信步走到船头，仰望着天上的星座。哦，那一颗正是金星，他正是从那儿降生的。    克娄巴特拉女王独处之时，她自言自语，真是奇怪啊！好像安东尼将来的命运正在她心里澎湃激荡，就像恺撒的孩子在她身子里轻轻地蠕动一样。    为了生一个男孩，她不是向所有的神乞求过吗？也许，依波斯人的习俗，就得这样乞求。恺撒对波斯的兴趣很浓厚。这些日子，恺撒的话语极少，有时人们会以为他对远方的责任和等待着他的权力已经抛诸脑后了。所以，他一身愉快轻松，好像觉得他又年轻了许多。可是，转瞬之间，他又抑郁寡欢了。他胃口极差，吃得极少，什么也不喝。他的面容明显地消瘦了，好像他担心病痛会加诸于身似的。半年了，好像除了聊天，一仗都没有打了。而且人们常常弄不明白他是在沉思，还是在梦中。他有时自言自语，口中重复着一些数字。他有时会一连半小时一声不吭，甚至于连河岸也懒得瞟上一眼。这时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昨天深夜，恺撒在恶梦中痛苦地呻吟着，我轻轻地摇醒了他。他醒过来了，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等他头脑清醒了后，他把手搭在我身上，嘟囔着什么。    孩子何时能出生呢？他问医生。这样问并非仅出于礼貌，问过之后，他才决定延长这次埃及之行。他要亲手抱抱他的儿子，因为他对他的儿子寄予了厚望。    大龄男人的儿子比一般的孩子身体弱一些？是不是有人这样说过呢。而且孕妇第一次分娩时较为困难，而且还有可能因为分娩而送命。那医生得万分小心，他应该明白，如果我因难产而死，他的命也保不住的，他们必定会杀了他。假如恺撒真正的嗣子出生了，他那个在罗马的侄子会作何反应呢？如果恺撒一去不复返，我就得给这个孩子另找一个爸爸。可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恺撒会要自己的儿子的，他怎么舍得把这母子二人遗弃呢！上千年来，还没有一个在母亲肚子里的孩子拥有如此光明的未来呢！    恺撒伫立船头，心里想：好奇怪啊！克娄巴特拉女王的姿势，她的举手投足，有时简直就和30年前的科涅利亚如出一辙。可你会发现她好年轻啊！在尤莉娅出生时，科涅利亚也是她这般年纪。她当然也不比亚历山大的后妃们大。太年轻的女人是不是养不出健壮的孩子呢？假如我的女儿尤莉娅比庞培的妻子活得更长，那内战就不会发生了。那是我希望的局面吗？    庞培已是一个很幸运的人了，就是对他的暴亡，人们都会嫉妒的。几个月之前，在他还掌握着罗马最高权力时，就应该有人出刀捅死他。那么，法萨卢斯之役当然就不会发生了。可是，什么才是我真正追求的理想呢？出身贵族！我就无需东奔西跑，花20年的生命去收买老百姓、士兵、议员和女人，等到登上权力的顶峰，自己的头都秃了，胳膊腿都老了，一个疲惫至极的人了！更重要的是没有身处罗马那个最浮躁的城市里！为了征服德国，为了征服高卢，我在那儿呆了10年，打了30仗，才凯旋而归。然而罗马人是怎么评价这些的呢？恺撒流放了西塞罗！第一章 阿芙罗狄忒 阿芙罗狄忒 十一(3)    如果出身于王室，18岁时就能够登基掌权，那么，像亚历山大大帝那样，在30岁时就有可能成为世界霸主。    恺撒立在船头，看着夜色，继续展开他的遐想。所有人在她面前都向他鞠躬，头几乎都触到了地了。看来她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天生就是一个帝王，像她这样的帝王是不能用个人的成就来衡量的。这个热带王国比我们冰冷的共和国更高兴吗？她的先辈，一个亚历山大的中级尉官，300年前在埃及自立为王。有哪一个学童读到过他何时打过一场胜仗吗？然而，300年之后，他的子孙仍然坐在这个埃及王座上！    必须采取一个决定性的措施。最普通也最省钱的措施就是神化。它对任何人都不产生约束，它在天上运作，无人知道。一旦有人爱上了它，它就终结了，纵然身为天子，也不一定会得到崇敬。还没有一个朝代是被一个神化了的将军建立起来的。人们认为王权是不变的，是世袭的，是父子相传的，是有规律地重复的。可是，她没向我保证过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是男孩。如果真的是个男孩……在整个世界上，还会有哪个王后比这个埃及的希腊女人的血脉更古老更悠久更长远呢？还会有哪一个王朝比这个王朝更辉煌更负盛名更富有呢？我们会去野蛮强悍的德意志人中间，或是去薄雾缭绕的皮克特人里面给我们的儿子找个奶妈吗？不，这世界的新主人应该具有亚历山大大帝的血统，应该具有东方人的血脉！罗马的权势会被他带进东方世界的。必须要有一个人的王冠能将东方与西方连为一体，即使这个王冠可能是铁制的。必须为儿子驱除掉身边最细微的危险。再花10年的功夫来锻炼他是没有必要的。    每天晚上，在埃及这片土地的上空，金星都柔和地闪耀着。我们朱利安（Julian）家族的人都是神的传人。我的儿子将是帝王的后裔！必须采取决定性措施。第一章 阿芙罗狄忒 阿芙罗狄忒 十二    水上王宫返回了亚历山大。两个礼拜之后，在她祖先们居住过的王宫里，23岁的克娄巴特拉真的生下了一个男孩，一个她曾向她的罗马情人恺撒许诺过的男孩，这就是他们的儿子。她给他取了一个恺撒的名字，而亚历山大人都称之为恺撒里昂（即小恺撒），在历史记载中，他的正式名字是托勒密俄斯·恺撒。在神庙的墙上，根据克娄巴特拉的吩咐，人们记下了阿蒙神（Amon）如何在女王面前显示生育力，诸神在这个神的新生儿降临人间时有多高兴！1500年前法老们就开始这样做了。祭司们则对老百姓说，为了示恩给伟大神圣的克娄巴特拉女王，阿蒙神就附体在了不起的罗马人恺撒身上，而恺撒本身也是一个阿芙罗狄忒的子孙。亚历山大也有不信神的人，他们嘲笑道，这只不过是一个哄骗老少妇孺的故事罢了。    这对肉体凡胎的父母在签发祭司们杜撰的东西时，两个人可能会暗自窃笑。然而，在这个孩子降生之时，恺撒并未发笑，因为这个孩子的性别决定了他规划了半年的计划是否可行。他一直守在克娄巴特拉身边，直至她脱离了危险。在罗马，安东尼似乎无法约束自己的疯狂，而且一切看上去都处在分崩离析之中，所以，罗马又送来了急报，催他迅速赶回罗马。但是，在回罗马之前，他先得对付小亚细亚的波斯人，波斯人正在与小亚细亚的罗马将军对阵，就像当年他们跟恺撒的父亲作战一样。阿尔西诺伊被押送到了罗马，被关押着，等待着恺撒的凯旋。他把3个军团留在埃及。为了不让高级将领留在埃及，恺撒让一个自由了的奴隶出任这3个军团的统领。他们在埃及是卫戍部队，还是埃及的看护人，是埃及人民的盟军，还是代表罗马的压迫者，完全取决于克娄巴特拉女王对罗马的态度。    恺撒临走时，觉得克娄巴特拉依然年轻，还像她从地毯里钻出来时一样。现在，他把儿子留下来，给她当信物，答应下一年带她到罗马去。这样，她和她那个身为小托勒密的合法丈夫，就有可能与罗马人民和罗马*院郑重结盟了。埃及祭司认为，罗马人恺撒也是克娄巴特拉女王的丈夫。可是，健谈的亚历山大人却在墙上信手涂鸦，给这个罗马的阿蒙神编写打油诗呢！有人说，随着恺撒之子的出生，埃及终于沦落到与罗马的殖民地一样的地步。也有人认为恺撒之子是埃及和罗马联盟的象征。还有人担忧一旦恺撒遭遇意外，埃及会是怎么样的命运呢？    恺撒终于动身回罗马了，启航那一日，克娄巴特拉在她最喜欢的窗台边蹲坐着。船队慢慢地从港口驶了出去，她知道，恺撒就在最大的那条船上。他的心思就是她的心思，她也明白这时恺撒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俩彼此都在考虑对方的将来，世界的未来似乎由他们的命运所决定。当她竭力想分辨出大船上谁是恺撒时，恺撒也正试图看清王宫窗口里的她。    靠着她的天才和美貌，这个流亡的女王终于保全了自己。随后，她和一个年纪几乎3倍于她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在几个月之内，她变成了情人、同志和母亲。而他则是一个以生命和权力下注的常胜将军，女人的爱使他又变得年轻了，还再一次当上了父亲。两人都在为双方的结合而努力，只为他们的儿子将来能继续统治整个世界。    作为地中海人，他们都共有活跃的思维，这让他们回忆起初次相遇时那令人陶醉的情感。眼看他们之间的距离被如此迅速地拉长，不论是王宫窗台旁年轻美貌的女王，还是船帆之下那个瘦高的男子汉，心里都涌起了一阵无限的惆怅。此时，两人不约而同都隐隐地产生了一个担忧，担心命运之神可能从此会让他们永远分离。    克娄巴特拉缩起了双脚，双手靠在大理石窗台上，撑着她那一头棕色的卷发，呆呆地坐在宽敞的窗子旁。她对他们的未来，对他们的胜利满怀信心。她不知不觉就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而恺撒伫立在船尾，默默地望着王宫的窗口，双眼满怀着深深的忧伤，真不知将来会是怎样的结局呢！第二章 宙斯 宙斯 一(1)    在罗马，夏天太热，酷暑难耐。而在亚历山大，港口四面环水，海风轻轻地吹拂。在地中海所有的港口中，这是亚历山大港与众不同之处。对一个习惯了习习海风的人来说，意大利首都罗马夏天那么炎热，会让他感到双倍的不舒服。热气从四周的沼泽地带不断涌进罗马城，偶尔也有几场雷阵雨。    在这个炎热的夏季，富有的罗马人都跑到了阿尔班丘陵地带，到那儿去享受惬意的田园生活了。在阿尔班丘陵地带，罗马人能够在月桂和柏树的阴影下，舒服地策划他们在首都罗马的阴谋，制定在罗马的经济计划。同时，诗人虽然也纵情酒色，但用笔让他们的罗马主人彪炳史册。卡图卢斯能用优美的文辞把淫狠、邪恶之事表述出来，可如今他已不在人世了，代之而起的是诗人维吉尔（Virgil）和贺拉斯（Horace），维吉尔的辞藻生动、华丽，而贺拉斯年轻，可是谁也说不清他优雅的诗词支持的是哪一派别。    花钱买身后的名气，无论如何，这都是一桩风险极大的买卖。相比之下把金钱花在情人身上，所得的回报则更为有数。从长远来看，一切问题都不过是金钱的问题。从老祖宗那时开始，一直到今天，有哪个穷汉坐上了执政官、市政官的位子？为了购买选票，千方百计去筹借到足够的钱，当权之后，再用权力把借来的钱弄到手，并聚敛起一笔可观的财富来作为政治上的筹码！加图（Cato）(古罗马执政官)就曾以古朴的方式来生活，试图寻求到一种道德上的自我满足，用以弥补自己在金钱上的不足。但是，结果怎样呢，加图这种人用自杀这种方式了结了自己的一生。如果庞培和克拉苏手中没有钱财，他们能有什么作为吗？如今又有一个恺撒，他在教唆别人、收买人心方面，除了他的文官，无人能出其右。他知道，罗马共和国已经老迈无能了，已经疲惫不堪了，必须尽快在它的继承人中占有一席之地。    罗马人有一种这样的感觉，好像神的没落之日已为时不远了。整个罗马社会，不论城里还是城外都在纵情声色，尽情享乐。如今虽然谁也不富有，但是，罗马人一切都铺张得很，奢侈得很。谁都不晓得明天会发生什么，所以每一个人都在寻求极端的享乐。    可是，由于恺撒待在罗马，这一年的夏天无人离开罗马。恺撒刚从非洲凯旋归来，又在塔普苏斯之役中把庞培最后的余部击垮了，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庞培的旧将或死或伤，庞培之子侥幸逃脱，死里逃生，逃到西班牙去了。恺撒派人民党一接获捷报，就向*院提出应让恺撒出任新一届*官，任期为10年，这是对罗马历史的革新。但是，当恺撒部队开回罗马城时，他面对老百姓，作了一番感人肺腑的演说。他向人民保证，恺撒绝对不是暴君，而且将来也不会蜕化成暴君。他只再当一年的*官，再当一年的执政官。对恺撒的这个表白，持怀疑态度的人只是报之一笑，而当时大多数人的心里都产生了一种虚幻的快乐之感。    罗马人都在翘首以待，等待着那两件带有轰动性的大事。8月，恺撒将举行盛大的凯旋式，届时在50万的观众当中会有一个陌生的面孔———埃及女王克娄巴特拉！克娄巴特拉从南面北上而来，恺撒经西班牙南下而归。是的，如今在罗马，恺撒有两个老婆和一个儿子！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会离开罗马呢！对这个能一睹恺撒外国情人的机会，哪个有心人会甘心错过呢！    相对恺撒那充满胜利的一年，对克娄巴特拉来说，与恺撒分离的这一年是平淡无味的一年。她先忙着哺乳婴儿，接着又要给孩子断奶。现在，在去罗马的路上，在他出生后的第二年，只要船摇晃得不是很利害，他已能自己站立了。在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之后，克娄巴特拉终于有了机会，能够来安抚埃及这片土地了，或者说是去安抚那几百个人，因为他们是能左右埃及这片土地命运的人了。在罗马军团的强大盾牌后面，在强大的保护人恺撒的光芒下，在享有某种安全感的气氛中，亚历山大人都从与罗马的贸易中得到了好处，所以，对他们的女王那种另类的爱情与婚姻，大家开始以比较肯定的观点来看待了。不久之后，他们就开始真的认为，那个罗马将军真的就是阿蒙神在尘世的化身，而他们的王子简直就是天神之子。    在恺撒离开之后不久，克娄巴特拉就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即他在小亚细亚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她把他小亚细亚之捷归功于那使他青春力量重新焕发出来了的爱情，或是归功于在恺撒的所有女人中只有她给他生养的是儿子，好像恺撒以前从未在战场上得胜似的。他送来了不少的消息，可是，对她不在他身边时他的一切情况，她还是想经由自己的渠道去了解。她要知道他与他罗马妻子的关系怎么样了，要知道每一个和他接触的女人的名字和长相。实际上，她为此还特地在罗马布置了密探。她了解到，恺撒在法萨卢斯大捷之后，因为那段神秘的浪漫的插曲，耽搁了他14个月，才回到罗马。一回罗马，他迅速整饬了罗马的秩序，至少是缓和了城内的局势。两个月之后，为了征伐庞培之子，他又带兵出发了。到如今，他最后又回到罗马，这时他才派出信使，到埃及来请她。对恺撒来说，尽管现在已是很迟了，但是，他能像帝王一样在罗马进行统治了，如同他年轻时的亚历山大之梦所预示的一样，准确地说，这种统治就是个人*。第二章 宙斯 宙斯 一(2)    *，但只是为了他自己的嗣子。在与克娄巴特拉分别的这一年中，这个想法一直激励着他。在战场上有一个夜晚，他想起回罗马后见到的那些年轻漂亮的罗马女人，把她们同给他生了个儿子的女人一比，不论是回忆还是比较，都把他带回到了她的身边。他意识到，在他对儿子的期待之中，包含了一段深深的依恋，一段对在那段战火硝烟岁月中相伴在一起的美丽情人的依恋。现在当他取得辉煌胜利之时，他甚至有点迫不及待了，想见到她———他的埃及情人，这已耽误了一年了。在这件事上，身为一国之君，他决定排除所有的障碍。    共和国*者恺撒在议员和高官的簇拥之下，摆出了最盛大的仪式，欢迎同盟者埃及女王和她的丈夫，一个12岁的托勒密以及他们的侍臣。他们穿戴着华丽的异国服饰，这让罗马人看得眼花缭乱，惊异羡慕不已。为了答谢克娄巴特拉女王在尼罗河上的盛情款待，恺撒在他台伯河右边的豪华花园———今天的多里亚潘菲利公园———兴建了一座漂亮的别墅。在克娄巴特拉到来之前，他亲自监工，确保每一处细节都布置清楚。为了纪念尼罗河上的那座水上王宫，在一个阴凉的小房间里，还摆上了一张躺椅，挂上了一条帘子。所有当代的奢华，新别墅里应有尽有。在她到达的当天晚上，他从他在广场上的朴素的家出来，坐上一顶快轿，飞快地奔向那梦境一样的别墅之宫，尽快和克娄巴特拉单独约会。这时，他才完全意识到，从现在起，他开始过一种双重的生活了。而对他这样一个经验极为丰富的人来说，这种双重生活都具有新奇的魅力。他想起在欢迎国宴上见到她时，她的仪态还未脱出孩子气，就像2年前她从地毯里钻出来时一样。在这短短的半个小时里，他心中有一个特别强烈的愿望：亲眼看看自己的儿子，她早就在信上告诉过他，这孩子的面孔跟他的父亲像极了。    其时正是7月，这是一个血红的傍晚，快轿在冬青古树下停稳了，铁门外无人守候。看来她把所有的仆人都撤走了。他也挥手让自己的仆人退了下去，独自走进大门，顺着花园宽敞的石板路，进入了别墅之中。他瞧了瞧那堆新的灌木丛，觉得有点好笑，也许这又是她的什么新花样。无论走到哪儿，总会遇到一些好奇怯弱的眼光，这个大*者已经习惯了。走到半路上，他好像听见有人轻轻地呼唤了他一声，但是，他不愿暴露自己，所以没有回应。    一棵巨大的松树下，一张半圆形的大理石凳，克娄巴特拉女王坐在石凳上，一个小男孩坐在她的怀里，小男孩的头已齐到她的肩膀了。她抱着孩子，想站起来似乎不容易，她只好朝恺撒莞尔一笑。但是，对恺撒来说，这样的笑容是他的军队和罗马的剧院都无法给他的。他的目光上下移动，从她身上转到孩子，然后又从孩子回到她身上。他惊讶地发现，孩子上下一点也不像她，而跟自己一模一样。这孩子的脸型如此相似这位上了年纪、满脸皱纹、饱经风霜的勇士，这真是很难得。这种相似决非仅仅让恺撒回想到自己童年时代的踪影，这孩子简直就是一面镜子，让白发满头的恺撒今天又看到的自己的少年岁月。对眼前这个陌生人，孩子也睁大他那双黑眼睛，吃惊地看着他。    这是神赐予他的幸福，在经历了无数的出生入死之后，此时此刻的恺撒终于充分品尝到了这份幸福。但是，他内心也知道得很清楚，这种天赐的幸福是短暂的，所以，就像我们在不知是否能看到明天的太阳时，今天的夕阳让我们颤栗一样，他对这种幸福，也是以一种惜别的情感来体验。像当年离别时一样，如今，出于礼貌，他强装笑颜，但他又陷入了挥之不去的忧思之中。    她年轻貌美，她这次还是一个大赢家。白天，在显示罗马尊严的盛大仪式上相见的强人，现在正同她一起坐在城郊河边一座孤独的花园别墅里。他的眼睛看着他的儿子恺撒里昂，然后又转向她，目光中带着一种询问，这种询问，在白天，从他紧闭的双唇上，她就看出来了。对了，他现在是罗马皇帝。梦想即将成为现实。第二章 宙斯 宙斯 二(1)    罗马社会的情绪真是糟透了。为了目睹克娄巴特拉这位外国女王的风采，所有的人都迫不及待地奔向台伯河（Tiber）的别墅，一睹她的芳颜，并对她评头论足一通。在有些人眼里，尽管她貌美如海伦，但是，她终究是埃及人，就是那个崇拜野兽的民族。还有人拿她的出身调侃、取乐。说克娄巴特拉这个所谓的女王，其实是一个托勒密杂种和一个无名的女子所生的。他们算出她那总是烂醉如泥的皇家吹笛手父王所欠的债务，用嘲讽的口吻问，她是否有还钱的能耐呢！而对恺撒的罗马妻子，在过去的10年里，罗马人总是以一种责难的口气来议论她。但现在罗马人对她忽然生出了同情，同情这位被冷落的*者的元配夫人了。当他们谈到处于监禁中的女王的妹妹时，也露出了一种虚伪的怜悯。为了把她拖来给恺撒的加冕庆典作陪衬，她已经在罗马被关了整整一年了，她的花容月貌都已经凋零枯萎了。    所有的罗马女人，还有一些男人都认为，在十几位罗马贵妇人面前，埃及女王克娄巴特拉怎么说都不算漂亮，更谈不上美丽。只有女王的聪明，才是所有的男女都钦佩她的惟一的一点。而恺撒这个五十余岁的、早被人们认为已丧失了生育能力的男人，却为她的聪明所惑，居然相信他就是这个孩子的父亲。可这个孩子显然是克娄巴特拉与另一个有魅力的尉官所生的。没人相信这种事情真的会发生在他的生活中，所以，他强悍的个性所产生的压力，通过一个类似安全阀一样的渠道，在一定程度上被释放出来了。    与此相应地，一帮谄媚之辈也聚集在她的周围。他们认为克娄巴特拉是合法的埃及女王，是罗马皇帝恺撒公开确认的正式夫人，而且克娄巴特拉还是一个比她父王更重要的人物。她父王不过是一个流亡国王，当年为了夺回王位而滥花金钱，到处欠债。由于谁也说不准恺撒明日或明年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措来，所以对他的亲密朋友，你不能表示过分的尊敬。人们认为恺撒会筹建一个君主制国家，但是，他远离自己的联盟，同一个外国人待在一起，这使得人们的这种想法变得不大可能了。恺撒和克娄巴特拉成双结对地参加宴会，俨然一对皇帝和皇后。罗马人习惯于持一种怀疑的态度，这种情形足以给人某些启示了，而且很快就出现了一种不可置疑的担忧。    埃及女王原本矜持而又机敏，那些不是故意视而不见的人有了这样惊奇的发现。但是，无数的关于她残暴无度的版本，是以前传入他们耳朵的内容。他们看到了她着装的高雅品味，正好与铺张奢侈相反。虽然不是罗马的式样，但看上去很得体。对克娄巴特拉这个女人，很多文人墨客、蹩脚诗人都不怀有好感，但是，在她旅居罗马的2年时间里，没有一个人见过她目送秋波，卖弄*，也不曾出现过桃色新闻，甚至于可以拿来证实她有不良名声的不检点言语都未曾传出过。身在异国他乡，克娄巴特拉女王克制得如此好，对她的目标又是如此的专注。而只有待在罗马，她的目标才有可能得到实现。    罗马人用诡计和贪婪织成了一张网，罩在她的四周，可她尽力想挣脱开来。人们私下里评论，克娄巴特拉在罗马社会所留下的印象深于罗马社会给她留下的印象。罗马权力为什么凌驾在她的祖国之上呢？在她的希腊血统的驱使下，她要去了解这个秘密之所在。她自幼就系心于罗马。她现在正在收买罗马的一些大人物，可她父王的钱财过去送给这些人的，他们曾拒收过，这让她感到好笑。阿莫尼奥斯是一个地道的地中海猎犬，是恺撒安排镇守罗马的人，她利用了这个人，悄悄地从他的口中得知了罗马共和国内敌视她的重要家族的许多秘密。    但是，把那些对恺撒具有影响力的人或将对恺撒产生影响的人找出来，这才是她迫切寻求的真正目标。从恺撒与这些人的交往中，她能推断出他在罗马的根基如何。在罗马，克娄巴特拉孤立无援，惟有幼子相伴，这时，她还得把她称霸世界的计划比照所有罗马的这些影响和利益，如同遥远宇宙中的一颗恒星，她必须让彗星脱离成千上万颗行星的轨道。但是，要成功地做到这一点，她必须查清这些行星的性质，查清他们对这颗恒星的引力。    初到罗马之时，在前几个星期内，在规定的几日里，她坐在花园里接待来访者。罗马人喜欢赶时髦，但是，对她那种冷淡的娴雅，罗马人似乎在逐渐适应。安东尼未做客于克娄巴特拉的花园别墅。恺撒回到罗马后严厉地责备了他，而此时的安东尼已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了，恺撒如此对待他，他承受不了了，他还在生恺撒的气！恺撒一向宽宏大量，即使安东尼做了再多的错事，他都能谅解安东尼，因为恺撒认为，他不在罗马时，安东尼代表的就是他恺撒本人，但是，人们向恺撒政府抱怨，说庞培遇害身亡后，安东尼买下了他的宫殿，还非法地把庞培的希腊雕塑和酒窖据为己有，这在过去的老庞培派中是决不会出现的事情。在这件事上，恺撒的态度很明确，但是，安东尼却拒绝接受恺撒的指令。结果两人争吵起来了，关系也因此而疏远了。恺撒不再任命安东尼担任执政官，而是启用多拉贝拉，而这个人正是安东尼所憎恨的对手。安东尼的妒嫉之心开始作怪了。安东尼开始在罗马城里到处威胁，不久就出现了这样的传闻，说安东尼打算谋杀他的朋友，也即他的主人恺撒。第二章 宙斯 宙斯 二(2)    通常地，克娄巴特拉女王只是在她的花园里接待来访者，而当西塞罗来花园别墅向女王致敬时，他被迎进了别墅。他们彼此都在仔细地打量着，并且都觉察到对方不信任自己。克娄巴特拉心中在琢磨：“这个西塞罗如今还是恺撒的朋友吗？”最近，她与恺撒谈及这个人，恺撒就陷入了沉默之中。在审理喀提林一案时，西塞罗没敢批判恺撒。随后西塞罗向恺撒借了钱。克娄巴特拉听说他曾被判“光彩地流放”，但是，在罗马，“光彩地流放”意味着什么呢？可是，那天晚上所有那些在她的花园别墅里编织阴谋者有哪一个未被流放过呢？人们说，虽然西塞罗满口道德仁义，但是，在小亚细亚，他也和其他人一样为自己抓钱，否则，那么漂亮的别墅，他怎么买得起呢？想到这，克娄巴特拉开心地笑起来了。而西塞罗侃侃而谈，后来他说，据他所知，大火烧毁埃及图书馆时，人们还是从火海中救出了一些古版书籍。她答应马上派人去亚历山大把这些书籍拿到罗马来。接着，她的眼睛一亮，随后，两个高个子的年轻客人进来了。    “他从未单独来过！”克娄巴特拉心想，很勉强把自己的手伸给较瘦的那一个。他就是恺撒的外甥屋大维。他16岁了，这年纪令克娄巴特拉女王很反感，而恺撒说到他时却是亲切而愉快的。另一个叫阿格里帕（Agrippa），是他的朋友。恺撒为何会许可屋大维来见她呢？她一边想，一边又看了屋大维一眼。他的举止风度十分差，多斑点的皮肤，苍白的脸色，总像没洗干净似的，浅棕色的头发总是梳理不好。屋大维还总是在担心他自己的健康呢！一眼望去，就能看出这是一个书呆子。一种贪婪从他呆滞的眼睛里透了出来，而他的邪念就在这贪婪的目光上反映出来了。他的祖父在维利特里开钱庄，如果不是一个吸血鬼，他的父亲与恺撒的贵族家庭联姻就是不可能的事，而屋大维也就不会比他的朋友神气多少了。阿格里帕同屋大维一样，正直呆呆地盯着克娄巴特拉女王的胸脯。    克娄巴特拉心里说：“我知道你骨子里在想什么。如果你现在不是耕种在你舅舅恺撒的田地里，为了霸占他的果实，你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做的！”她忽然有一种直觉，于是就吩咐女仆去叫奶妈把正在睡觉的孩子抱来，抱到这个脸色苍白、抽着鼻子的屋大维面前。他未注意到从她的眼睛里射出了一支箭，这支箭笔直地射向他的心脏。屋大维，这个16岁的少年，也即恺撒的大外甥和被保护人，此时只是盯着恺撒的儿子。未来的事变幻莫测，但是，重重的阴影又命中注定要在这三个人中若隐若现。阿格里帕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向克娄巴特拉女王作自我介绍。    克娄巴特拉心想：“你在嫉恨我的儿子，你嫉恨我儿子的生活。”她的目光落到她儿子的身上，此时他嘴唇半开，无声无息。“由于恺撒无子，你曾想成为他的继承人，如果有这种想法，那么，你如今一定会憎恨恺撒的儿子。我必须在花园里增加一倍的警卫。”    接着进来的那位客人更是出乎她的意料。这两个年轻人退出时，她右手上还抱着孩子，所以她向新进来的人伸出了她的左手。来访者认真地看了看睡梦中的孩子。女王想，她抱着孩子会客，在罗马，一定会遭到人们的批评的。她从未这样做过，但是，今天她恨那个讨厌她儿子的年轻人，所以才如此做。现在由于机缘凑巧，所以她决定让孩子多呆一会儿，因为站在她面前的是布鲁图（Brutus），这个人本身就被人们认定为恺撒的儿子。    由于恺撒说他不错，所以对他的来访，克娄巴特拉女王也给以同样镇定的接待。布鲁图年仅三十，他富于阳刚之气，他的目光真挚而锐利，对这个年方24岁的女人，这些本该让她觉得高兴。为了对某个男人作出判断，她常用的办法是在想像中与他谈恋爱。可是，当她在想像中同布鲁图谈起了恋爱，她就对他产生出了一种厌恶感。她感到布鲁图是一个不会降服于任何人的男人。    她心想：“你布鲁图肯定不是恺撒之子，尽管你的眼睛很像恺撒。但是，如果你真是恺撒之子，那么，在当时恺撒一定是完全沉浸在一个陌生女人的天性之中了，如同恺撒的天性把我淹没了一样。”这时，好像她感到应该把这两人分开，于是，她就把孩子递给奶妈，开始倾听布鲁图说话。    不谈社会，而只讲原则，这是布鲁图惟一的爱好。今天，他建议克娄巴特拉女王用毕达哥拉斯（Pythagore）学说来启蒙孩子，这样，他就能学会在未来的生活中，夜夜反省自己；表面上，克娄巴特拉女王在认真听他说，不时还点点头，但是，实际上只把他视为一个宗教狂，他在假借正直来掩盖他自己什么样的险恶用心呢！“又是一个浮躁的拉丁人，”女王想，“你自己有什么道德问题还没解决吧？由于罗马的法律、政令等等都在庞培手中，你先是投靠了庞培———你的杀父仇人。有人说，在打仗之前，你不是去察看骑兵的鞍座，而仍在抄录波利比奥斯的文章！多亏恺撒下达了明确的命令：如果在溃逃的敌军中抓获了布鲁图，必须饶恕你。当你跑到获胜的恺撒这一边时，你受到了隆重的欢迎。作为回报，你从城里最危险的地方带上了一位夫人，她是加图之女、主要敌手的遗孀！问题就是这个寡妇出现了，你这个自以为了不起的东西！”第二章 宙斯 宙斯 二(3)    布鲁图又开始谈论瓦罗，瓦罗曾撰文谴责东方奢侈，鼓励回复古罗马之朴素，他问女王是否看过这些文章。她说没有啊，并请他多指教。但是，她实质上是心不在焉呢！她在想：“真是一个欠老练的罗马人，他整个家族都是如此刚愎自用！当你总督塞浦路斯时，你在我的老百姓中以47％的利率放债呢！当然，你所作所为都得到了恺撒的原谅。因为你这个傲慢的庞培派人物肯屈服于他，恺撒好像备感荣幸似的！最近，他还说要让你担任执政官呢！当我惊讶地望着他时，他笑着说：‘你应该忘掉过去的怨恨！’没有报复的生活多么可怜！这正是阴谋滋生的温床！在埃及，这样的教训实在太多了。即使你是恺撒的亲生儿子，我也必须提醒恺撒注意！最危险的敌人就是这些所谓的道德家。但是，塞尔维莉娅（Servilia）很贪心，很开放，以至于谁也弄不清楚布鲁图是不是恺撒之子。恺撒认为你布鲁图（Brutus）是他的儿子，可你却拒不承认。他希望一切都是合法的、正当的。你们各自都怀着多大的敌意呀！恺撒到底有多少敌人啊！他还有真正的朋友吗？”第二章 宙斯 宙斯 三(1)    许多天上午，克娄巴特拉都坐在那里，成为了希腊雕塑家阿基劳斯的模特。在那个场合她穿什么衣服呢？由于这个雕塑未保留下来，我们就无从得知了。但是，因为阿基劳斯为她塑像是受恺撒之托，所以雕像上的衣服应该不会太多。留传下来的只有一座半身雕像，栩栩如生地记录了她的美貌。所有她的硬币头像都十分糟糕，所有关于她的描写都十分苍白。她在历史上遭遇的命运与亚历山大大帝一样。亚历山大大帝生前就拥有了一切，惟独缺乏一位伟大的诗人，以便把他的伟业记录下来，而她也缺少一位非凡的艺术家，以便把她的美丽记录下来。对此，各人就能够发挥自己的想像力。是阿基劳斯的雕塑动工太迟了吗？还是异想天开的怪念头或是社会上的突变常常影响了这个罗马雕塑家的工作呢？罗马人只能在未完工的雕像上和在特殊的情况下去看待这一切。    在开头的几个礼拜里，罗马的夏日太炎热，街上的行人因此稀少，而整个罗马都处在热烈的期盼之中。克娄巴特拉女王喜欢趁人们不注意、无人认出她时，让几个仆人抬着她穿过罗马街道。当然她知道恺撒派来的密探正在盯着她呢，但是，她假装不晓得。在亚历山大时，穷人和奴隶的生活从未让她放在自己的心坎上；她几乎未意识到，虽然她拥有皇家的豪华，依靠的却是无数的老百姓。在罗马，因为恺撒所得到的选票或至少是取决于他的精神状态决定了他的权力，所以他打听平民百姓的生活。而敌对派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尽可能在任何场合与他针锋相对。    她有时悄悄地现身于一个偏僻的角落，和一个奴隶在罗马这个首都其他更肮脏的地方闲逛，这时，她看见罗马城的街道多狭窄，多曲折，多么起伏不平。人们的视线被那肮脏、黑暗的砖墙挡住了。只是小孩子特别多，他们一群群蜷缩在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旁。在罗马，能通行马车的街道仅仅有三条。所有的交通运输都拥挤在这三条街上，因此，满载的马车只许夜间通行。每当夕阳西下，她就能听见辘辘的马车声，来回地在这些街道上穿行。有人对她说，每天晚上，靠着摇曳的火把的光线，人们从满满的马车上卸下大理石、砖头和木材。她不由得发出了惊叹，在如此嘈杂的夜晚，罗马人竟然也能安然入眠！    堆满了罗马仓库的货物来自于她的国家的实在是太多了。有从亚历山大运来的亚麻布和玻璃器皿，有从印度运来的草药和香料。所有货仓里都堆满了纸莎草纸，制作草纸的纤维都是从尼罗河运来的。但是，正如她幼时听父亲说的那样，介于货仓之间的一切都在悄声讲述着罗马人创造的奇迹———水。罗马人总是渴求着水，浴室和蓄水池都被水注满了，甚至于自来水被接到了餐桌之上。    在各式各样的货栈中，她看到了贫寒的骑士之家。由于内战所造成的灾难，这些贫寒之家落入了富有的冒险者之手。罗马最富有的面包制造商在自己的豪宅里举行政治宴会，甚至连恺撒都对宴会上的谈话饶有兴致。她知道了是谁从叙利亚购进货物，一转手又倒卖给了高卢人；是谁借钱给他人当赎金；那些前罗马军人对土地贪得无厌，是谁真正给了他们财产所有权。她看见了那些试图模仿卢库卢斯宫殿的大理石宫殿，它们属于骑马的马尔穆拉的。在庆典举行的那一日，在罗马宫殿前的长桌上，恺撒人民党为选民奉上了100头牛。这时的罗马炎热、烦躁，但热闹非凡，到处攒动着人头。惟有寺庙还留有一片寂静。    迄今为止，克娄巴特拉所知道而并不全面、欠缺真实的一切，都是她在罗马街道上看到的。耳闻目睹，她那猎奇的天性让她更好地知道了罗马共和国的*，矫揉造作，摇摇欲坠，而罗马贵族呢，见利忘义，道德沦丧。贪得无厌的人充斥了罗马的角角落落，最后出现了这样的局面：一小撮冒险分子产生了想攫取权力的意愿，于是，一批特权公民拿出自己前景暗淡的理想，去和这些冒险分子折中在一起。越同这些投机者较劲，恺撒就越在政治上占据了优势。    在罗马人的心中还有神灵吗？克娄巴特拉女王自问。即使在首都罗马，一切神的信念也完全消失了。不过罗马还存在一种默契———对古老的仪式，所有的人都必须加以敬重。在罗马街道上，她发现人们既崇拜伊西斯，同时也崇拜密特拉神。密特拉神是一种圣礼，为了纪念波斯神之子，而附近的埃及人则正在举行列队行进礼。在这队伍中，人们可以从小母猪的乳房里挤出乳汁。也许在罗马大剧院里，克娄巴特拉女王每次听到恩尼乌斯朗诵他自己的诗篇时，必然有一阵喝彩声接踵而至。恩尼乌斯的诗讲述的是罗马的神灵会怜悯会体恤人们的苦痛。当演员笑嘻嘻地数落狄安娜的罪过时，一个古罗马遗老冲上前去，对他大声吼道：“愿神灵也让你生个女儿，让她也犯狄安娜一样的罪恶！”说不定这时克娄巴特拉女王正坐在台下的观众席上呢！第二章 宙斯 宙斯 三(2)    悲观颓废的情绪很普遍，宿命论的情调很流行。对那些虔诚的朝拜者，神灵从来就不会伸出一根指头来帮助一下的！只有流星、彗星、地震和非自然的生育，这些才是你能信任的东西。万物的归宿是死亡，恺撒不是也像祭司长一样在*院说过吗？这是他同街上的那个人说的一句真心话。街上的那个人就高声地喊道：“恺撒是一个应该享乐、应该富有的人。像他一样投身于为事业而敢于冒险的狂喜中去吧！如果他甘愿为了共和国而征战的话，人人都应该赞同延长他担任罗马*官的任期。目前他所孜孜以求的东西，最后他都会奉还给罗马人民的。庞培、克拉苏和苏拉三个人加起来都没有恺撒那么慷慨呢！”    恺撒有多严厉啊！为了反对铺张豪奢，在这个好奢侈的罗马城，他刚刚颁布了一条法令。对那些新潮时髦的女人，他限制她们过分装扮，过分炫耀她们的服饰她们的珠宝，但是，手工匠人却心花怒放了，因为他的法律，他们看到了许多的比赛。甚至于在新建成的竞技场，他还展出了他从尼罗河带回来的鳄鱼。昨日，对角斗士之死，罗马人还报之以疯狂的掌声，今天，对那大象的哀鸣声，他们却觉得心神很不安宁。    在罗马城游逛了一大圈，克娄巴特拉回家之后大感惊奇。在她从小生活的那个世界中，匕首和毒药是大家都习以为常的东西。她从未接触过柏拉图（Plato）哲学。在这个如此奢华炫目的罗马社会里，在这个用古语来表达对金钱和快乐的欲望的国家里，再也没有什么称得上是正经事了，她觉得她无所适从了。一切都似乎笼罩在欺骗的迷雾之中，一切都变得那么暗淡无光了。在克娄巴特拉眼里，恺撒同她一样，似乎是惟一愤世嫉俗的人，是惟一清白无辜的人。假如今日她是头一回看见恺撒，为了这个绝对的自由，她会试着去喜欢他。恺撒没有什么疑虑，不会变得优柔寡断，所以她认为他天生就是一块当帝王的材料，因此也注定会成为她的人生伴侣。    但是，她讨厌布鲁图那种德性，他在背叛自己的政治立场时，总会替自己辩白一通。在朱庇特神庙，经过人们的指点，她看到了那个在古代帝王身边的人就是布鲁图的先祖，得知他的先祖把罗马的最后一位国王推翻了，这时，她甚至于对这座神殿生出了一种讨厌的情绪来了。第二章 宙斯 宙斯 四(1)    恺撒的获胜早就出现了预兆，而克娄巴特拉一直都在期待着出现好兆头，但恺撒获胜的预兆却震惊了她。    双轮战车渐渐驶近，人们簇拥在恺撒的四周，大声地叫喊着。她看得见了他，他高昂着头，站在人群之中。车夫喝住了4匹栗色战马，战车停下来了，恺撒向人们挥手致意。在阳光的照耀下，他的头发有点灰白，面容看似有点苍老，但是，他的臂膀裸露出来了，看上去却是强壮而红润的。他的眼睛不是投向了廊台上，是在寻找她克娄巴特拉吗？这时，他的妻子卡普妮娅和他待在一起，也在看台之上。    当他距她不到一百步之遥时，忽然，她看见他身子突然摇晃了一下，然后就跳到了地面上。人群围聚在他的四周，高声叫喊着。原来这辆战车突然断了车轴。通信员一边跑一边喊着，报信去了。他只好站在那儿等着。很快，就推来了一辆战车，迅速套上了战马。    他重新登上了战车，经过观礼台，千万双眼睛都看着他。他的目光与克娄巴特拉的目光相碰撞了。正是因为克娄巴特拉，他的凯旋仪式才被耽搁了，延迟到了今天。他开心地笑了，冲着她笑了起来。在战车前面，一些戴着镣铐的人艰难行走，然后，他指着这些人，他的的眼睛再一次看着她，好像是说：“是那个被征服了的国王的锁链断了吗？今日断的是我的车轴，明日断的就是他的头！”他的眼光如此火热。就像踩灭一颗火星一样，她把刚才的不祥之兆踩没在自己的脚底下。    人们尽情地享乐。那天夜晚，40只大象背上绑着火把，跟随恺撒的战车走进了罗马广场。    在第二场凯旋仪式上，克娄巴特拉的报复心才得到了充分的满足。恺撒以前从未举行过胜利庆典，这一回，在短短的几日里举行的庆祝活动就不下四场。其中第二场是为祝贺埃及而举行的庆典。按罗马官方的解释，这次庆典的惟一目的就是向坐在神殿上的埃及合法女王克娄巴特拉示敬，并庆祝她战胜了反对派。最先从她眼前抬过的是太监伯狄诺斯（Pothinus）和阿基拉斯（Achillas）的画像，尽管这两个敌人曾经把她赶下了埃及王位，但他们早就被处死了，可她的目光落在他们的画像上时，她还是表现出了她的不耐烦。    接着，阿尔西诺伊出现在恺撒的战车前(这一次他的战车未出毛病)，克娄巴特拉看到了阿尔西诺伊，这是她的妹妹，皇室里第二个背叛她的人。啊，时间走得真快啊！她有幸目睹了这一幕，可惜只有那么短短的几分钟！克娄巴特拉一边看着阿尔西诺伊的背影，一边品尝着复仇的*。跟在阿尔西诺伊后面的是悲哀的长颈鹿，这些长颈鹿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喧闹的人群，可克娄巴特拉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她那戴着脚镣手铐的妹妹已把她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住了。    塞浦路斯叔叔的形象忽然闪现在她的眼前。当她还是一个孩子时，她叔叔就选择了毒酒，而非阿尔西诺伊那样的命运。什么是耻辱？什么是荣耀？什么是胜利？什么是自杀？克娄巴特拉女王在她25岁时，再一次体会到了它们的全部含义。她出现了梦游般的直觉，她感到天命还很遥远。老兵在凯旋仪式上走过时，他们唱起了放肆的歌，歌中带有一种对她和恺撒的讽喻，于是，人群中爆发出了一片笑声，恺撒也跟着大家笑了起来。可她没有听见，她只看到她所憎恨的妹妹，阿尔西诺伊耷拉着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地，好像在尽力躲开众人的眼光。翌日，恺撒说不杀阿尔西诺伊会是一个明智之举，这时，她简直觉得不可理喻。终于到了庆典的最后一日，当加图的漫画像被人们抬着走过时，坐在她后面的几个贵族因为不满而窃窃私语。她听到了他们的私语，她十分高兴，因为今天恺撒不再像昨天那样明智，因为那些冷漠的贵族被他激怒了。那天晚上，当庄重的庆典即将结束时，恺撒穿着拖鞋走到众人面前，开始高声训斥他们。这种对众人的公开鄙视，似乎又一次露出了他恺撒的王霸之气。这尤其让她高兴不已。有时候，克娄巴特拉的强烈的、想嘲笑人的欲望抑制了她的理智统治、治国才能。每一个人在她眼里都是一个废物，都是她嘲讽的对象，从老百姓到权贵，从牧师到神甫，从面包师到武士！    到了9月初，凯旋仪式刚结束不久，这种夸张的情绪发展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维纳斯是恺撒宗族的圣母，他给她建造了一座庙宇，摆起了最豪奢最排场的宴席，以庆祝维纳斯神庙的落成。在罗马竞技场里，角斗士互相搏击，而且还同凶猛的野兽搏杀。有一位罗马骑士虽然贫困潦倒，但是，他又是一位最优秀的骑士，因为登台表演，他就为众人所不齿，而恺撒把一枚金戒指作为礼物赐予他。这样，他因当戏子而失去了尊严，在表演结束后他的尊严又恢复了。许多外国人到场来观看，为了让他们看得懂，根据恺撒的安排，在罗马城的每一个大的角落，许多悲剧都是用4种语言上演的。最后，他把前所未有的海战奇观展示给大家看。在城郊的人工湖里，埃及舰船相互拼杀搏击。就在这样一片欢乐和喜悦之中，维纳斯神庙落成了。第二章 宙斯 宙斯 四(2)    罗马贵族也出席了祝圣典礼，但是，他们看到的是什么呢？实际上就是一尊雕像，一尊克娄巴特拉的雕像。埃及女王、恺撒的情人被他以神的化身加在了罗马共和国人民的头上，就像她在埃及时受到的崇拜一样。而克娄巴特拉的这座雕像还未完全塑好呢！可爱的模特儿的请求好像不起作用。实际上，为了能亲眼看见她，也让别人能欣赏到她，他甚至把他的耐心———他最大的美德———都丢失了。    所有的传统都被恺撒冒犯了，不论是世俗的传统，还是神圣的传统。克洛狄乌斯曾把一张*画像放在西塞罗的别墅前，说它是自由女神像。福罗拉是庞培最可爱的人儿，而她曾经当过神像的模特。但是，同恺撒的怪念头相比，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现在，这位被神化了的女王的雕像摆进了恺撒的神圣家族的家庙中，人人(多数人则以沮丧的心情了解到)都明白了这样做意味着什么！事实上，恺撒发行了一种硬币，人们在硬币上看见的维纳斯和厄洛斯实际上就是怀抱小恺撒的克娄巴特拉。这种硬币能更明了地表示他的一切想法。    首都的罗马人应该对他的情人持一种大度的态度，恺撒别出心裁地做出了这样的规定，并暗示罗马人必须保持他的计划。之后不久，恺撒让*院出台了一部法律。这部法律允许帝国的元首以东方人的方式娶好几位妻子。    恺撒比年轻的克娄巴特拉女王要成熟要老练得多。他有着精明的判断力，他预见了他和克娄巴特拉这桩跨国婚姻将会破裂，会以离婚而告终。因此，他采取了新的手段，借助罗马和埃及的法律，把他儿子的合法地位确定下来了。如此一来，从上到下，他为他的家族王朝打下了宗教和法律的基脚。    现在，恺撒还有一年半的活命，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要建立一个具有他的血统的罗马王朝。在这个心愿实现之前，为了这一伟大的事业，他还不得不去冒险呢！第二章 宙斯 宙斯 五    克娄巴特拉越来越感到不安，行止也越来越小心谨慎。恺撒越是冒险而进，她的心就跳得越快，担忧也越来越重。恺撒还有真正的朋友吗？在这个秋天，罗马社会很快拉大了同她同恺撒之间的距离。那些不满现状的人因为维纳斯雕塑而多得了一个他们希望得到的不满。恺撒在罗马有过4次婚姻，可只有一个女儿，而且死得很早。很显然，*者恺撒现在选择了一个外国女人来充当他们家族的圣母。除了加冕称帝，没有什么比这更匹配这个女王了！那年他已经自封为罗马惟一的执政官，同时他又继任了一年的*官。这样，苏拉都不曾有的权力他都握在自己的手中。随着人们担忧的增加，人们的期待也增加了，而伴随着莫名的期待，人们共同的焦虑和不稳定感又增长了。男人的目光里透露出了一种紧张。他们的情绪紧张到了易于动怒的地步。罗马共和国面临着君主政体的危险，罗马人十分担心。    而军队中的不满者，不论在罗马，还是在西班牙，都已聚集到了庞培之子的旗下。内战至今已打了4年了，如今还在继续。当他成为世界统治者的计划正待实现时，突然间，恺撒这个大*者又不得不再一次戎装上阵，带领一些罗马人去征讨另一些罗马人。这就意味着他再一次要离开克娄巴特拉。    恺撒一离开罗马，克娄巴特拉简直就处于毫无保护的状态之下。恺撒知道，他自己惯于战胜敌人。但是，如果他的生命被一支箭或一支标枪夺走了，那该怎么办呢？怎样在战场上免遭伤害呢？岁月还没教会他呢！现在是寒冷的冬季，亚平宁山坡上的路真是太难走了。他遥远了，所以无法把什么东西都抛进去。    正在克娄巴特拉女王遐想沉思之际，奥斯蒂亚港口渐行渐远了。这时，她感到她自己从窗口把一个梦想扔进了火堆之中，这个梦想是一个同火一样伟大的梦想，一个和火焰吞噬的这个巨人一样伟大的梦想。这就是亚历山大帝国之梦。在罗马共和国的公民们为他们遇刺而死的*者而燃起的烈火之中，那番浮华壮丽，那些珠宝首饰，还有那御座、黄袍、王冠和权杖……一切都化作了灰烬，因为谁也不愿意看到恺撒当上罗马皇帝。    当火葬恺撒的柴堆燃烧场景再现在她眼前时，女王露出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在思考着这王权、王权的继承以及反复无常的命运，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痛恨由那些暴民制定的政治规则。当眼前幻现出来的场景渐渐淡去时，意大利的海岸线也在她的视野之中完全消失了。这个时候，在这艘舰船之上，熟睡在她怀中的孩子就是恺撒的权势留给她的惟一的信物了。    克娄巴特拉女王走到了舰首，向南方远眺。她的目光从大海的波涛上掠过，祖国那绵延的海岸线似乎隐约可见了。第三章 狄俄尼索斯 狄俄尼索斯 一(1)    男人残暴凶狠，往往只顾眼前利益，但是，稍不顺心就会跌入歧途；而女人则善耍心计，只要*撩拨，就可得逞。——歌德    在亚历山大城，权贵们一脸不高兴地出来迎接克娄巴特拉女王回国。为了同罗马缔结一项协约，她离开埃及在国外居住了2年了。但是，这份盖有罗马共和国大印的协议又在哪儿呢？对埃及和埃及人民，罗马人和罗马*院都作出了一些什么样的承诺呢？强大的罗马共和国目前正是一片混乱；她把自己国家的命运押在那个人身上，可是，如今他已不在了；她替他生养了儿子，可如今这孩子成了没爹的孩子了。还有更为糟糕的事呢：要是那些罗马乱党分子继续篡位夺权，难道恺撒的大政方针就不会被他们彻底废除吗？到时候埃及还不知道要落得怎样的结局呢？    克娄巴特拉女王让众人明白，内阁大臣的诸多忧虑和敌人的各种攻击都是没有任何根据的；她以统计资料为据而指出，在过去的2年中，埃及和罗马两国的通商贸易额已创下了历史最高水平；她还顺便告诉他们，罗马*院承认恺撒里昂的合法地位———这完全是安东尼一手搞的鬼。但是，他们回答克娄巴特拉女王的仍是一阵怀疑的沉默。这时她开始有点不耐烦了，出声责备起他们来了。她质问他们究竟还把哪一个属于托勒密血统的子孙放在眼里呢？最后一个阿尔西诺伊虽然从恺撒的囚禁中幸存下来了，但也在前几个礼拜的混乱之中越狱出逃了，至今仍然下落不明；而他们却都从罗马的混乱之中发了横财。所以，大家心中对前景原本有一片疑虑，但很快就被她打消得光光的了。    然而，克娄巴特拉自己却疑虑满腹。她在罗马呆了2年，现在回到埃及王宫，看到这一排四壁回音的拱顶廊厅，首先涌上心头的是一阵可怕的孤单寂寞。她曾经在这个王宫里亲眼目睹她的父王有时喝得烂醉如泥，有时倒也头脑清醒得很；他父王偶尔也会临朝视事，偶尔吹响笛子，自得其乐；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就在她的周围长大的；但是，许多恩恩怨怨和勾心斗角都在这里发生过，这些事一直未曾中断过。11年前，就是在那张大饭桌上，她还曾同安东尼和她自己的父王一道共进午餐呢！如今可都是陈年旧事了；还有那一次，她从那块地毯中翻滚出来，当时恺撒就躺在那些垫褥上呢！从她第一次和恺撒那双帝王眉宇底下炯炯有神的黑眼睛碰在一起，至今才过了4年呢！这些都有可能吗？    这时，她又坐到了那个熟悉的深深的窗台边，双脚收拢来，把头枕靠在大理石墙上；现在是5月时分，天气很暖和，空中没有一丝风吹过来。那个东方大港口就在她的窗台之下；几艘新船正准备出海远航，还有一些船收起了船帆，急急忙忙地驶进港口。那一回，就是在这个通向罗马的繁忙的海港里，恺撒从一艘即将沉没的战舰上跳进海里，游向那条前来救援的小船。他当时还用嘴叼住他的那件紫袍，袍子在海水里越拖越沉重，最后，袍子从他的嘴里滑落了。恺撒的三层桨战舰就是从左边远处那个地方轻盈地驶进大海的。当时她目送着他慢慢地远去，他也回头久久地望着她———可谁也没有料到，这将是两人生死离别的最后一幕。如今，历史已宣告这些成为了事实。    如何孝顺父亲？如何亲近兄弟和丈夫？这些克娄巴特拉女王从来就不晓得。所以，对众叛亲离时的孤独，她现在有了特别明显的感受；同时，在这个她第一次与人**的地方，她也感到有一股袭人的寒气。如今，她巴望能再看到那个狡猾的太监伯狄诺斯（Pothi?鄄nus），看到托勒密十三世，或者只要看到酩酊大醉的皇家吹笛手父王；哪怕只要能见到他们一个小时也行，那也有助于她回忆往事，尽管她一点也不希望看到这些人。    过去的几年犹如一场春梦，把她从这片祖辈生活繁衍之地勾了出去；如今重返故园，好像就是大梦乍醒。她突然感到祖辈留给她的这座城池太局促了，这个王国也太渺小了，而它那些看似富丽堂皇的东西根本就是分文不值。她心中怀念的并非罗马那个地方，因为她在罗马始终厌恶从表面上看到的那个共和国；她之所以感到悲伤是为了她第一次所失去的那一切，因为她的生命因这一切的失去而枯竭了，而且这一切的失去也是第一次对她的命运作暴虐的侵犯。她真正怀念的是一个自己曾向他俯首低就的男子汉———他既是她的长辈和师友，更是她的情人和兄长———这个人就是恺撒。如今，她必须拿出自己的勇气来，靠自己支撑下去。    这时候，一双小脚板正劈里啪啦地穿过王宫里的一层又一层大厅；在她动身前往罗马时，这双小脚板还站不起来呢！今天，她又拥有了一个奇迹般返老还童的恺撒！克娄巴特拉从未掉过眼泪，现在这女人的眼泪就要涌出来了———不是由于悲伤，而是因为高兴。第三章 狄俄尼索斯 狄俄尼索斯 一(2)    不知多少次了，她总想掐算一下自己是在最初狂热有如打仗的那几个礼拜里的哪一夜怀上小恺撒的：是在她的王宫里，还是在他的军营中？是中途休息时躺在那边的垫褥上默默地凝视之中，还是在那一天夜里，他们听着军乐声和营房里传来几个女人尖叫声时？也可能是在哪一日下午敌军最后溃败时，恺撒向她描述前几次战役的过程之中？因为刚刚打完胜战，所以他兴奋得很，一脸通红。他伸出右手，结结巴巴地讲了起来，显然他正陶醉在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之中。他突然感觉到了身边这个沉默的倾听者，所以，一下子就猛扑过来，倒在她那温柔的怀抱中———那敏捷的动作也是年轻人独有的。    今天，两人那一幕一幕*的场景头一回重现在她的眼前。这是由于她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也是由于身边有了这个孩子，更主要的是由于她在回国途中忙于考虑许多计划而无暇去品尝这种孤独；身处罗马的那段岁月里，由于她和恺撒两人不太经常发生性关系，也不太纵情行乐，所以，这些记忆也是难以唤醒的。如今，她那种原始的天然的单纯的*又出现了，好像在告诉她：她需要一个男人了！她把王宫里的每一个上流青年都考虑一下，但是，她又觉得如果要从他们中间选出一人来替代恺撒，那不免太荒唐太可笑了。找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奴？这倒是很容易；他如果敢多嘴多舌，让他闭嘴也不难。    她打消了这些充满欲望的念头，习惯性地甩了甩满头的卷发，转过身子，抱起孩子，指了指窗外，让他看到那些船只。    孩子疑惑地问：“妈妈，这些船要开到哪儿去呀？”    她轻柔地说：“儿子啊，这些船全都开往罗马去啊。”第三章 狄俄尼索斯 狄俄尼索斯 二(1)    在整个地中海地区，埃及女王克娄巴特拉可以称得上是信息最灵通的人士了。信使、密探、特务和放债人一个接一个地不间断地从罗马来到亚历山大，给她带来了一连串的消息。这些消息与她自己以及埃及的前途和命运休戚相关。她的臣民设法把货物和商品不断地运往意大利，换回的几乎都是金子，而她什么也不往罗马送，而是持续不倦地收集罗马这个国家的信息和情报，进而掌握意大利的成就以及他们内部之间的矛盾，因为她正急着要估摸出罗马各派军事力量的相互牵制关系。只有通过对这些纷繁复杂的消息和报告的分析，她才能判断出罗马局势的真相和大致走向；而且也只有借助这些信息，她才好推断出那些相关人士可能会作出何种决定。    她研究罗马的心血没有白费。过去她父王虽然对罗马做过大量的描述，她的思维和想像力虽然敏捷锐利，可是她对罗马人，也只能勾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如今，罗马每一件事情是如何发生的，每一个角色有什么样的表情和动作，他们说话时加重语气和停顿的情况，这些她都能准确地想像出来。而且，由于她已经看到了罗马女人的影响举足轻重，所以，罗马女人也还比罗马男人更形象具体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塞维莉娅（Servilia），这个恺撒昔日的情人，如今可称得上是尼俄柏第二了。她的家庭就是罗马这场内讧的缩影；布鲁图是她的一个儿子；另一个女婿与乱党为伍；她的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婿是军人，发誓要替恺撒报仇。所以，她的两个儿子互为敌人，自相残杀。克娄巴特拉女王能够想象得到当塞维莉娅得知他的儿子参与刺杀了恺撒时，这个老妇人遭到的打击有多沉重啊！当她将自己的命运同塞维莉娅作比较时，一种完全陌生的情感打动了她的心灵，或许这就是个中缘由吧。    最重要的是，在这新出现的非常局势下，福尔维娅这个女人的恨恶之心和权力欲被彻底地煽动起来了，所以，对福尔维娅的一举一动，她要求她的密探都要密切地注视着。对福尔维娅来说，在她还很年轻时，她就目睹过男人的英才与阳刚之气被白白地葬送了；即使是她同安东尼在一起生活的这些岁月中，在恺撒和安东尼之间，她也只能从中斡旋，促使他同恺撒重归于好。所以，这些年来，她不得不扮演妻子的角色，关注周围发生的一切，从而时时点醒安东尼，这个当权者的大红人。然而，随着恺撒之死，实际上也就是在他遇刺身亡的当夜，她就玩起了更大的政治游戏。单凭她自己的力量，就足以让安东尼把那一套灯红酒绿的生活方式收起来，转而让他的野心更加膨胀，期望谋取罗马的最高统治权而不是甘居次位。她先取得了她弟弟卢西乌斯的支持，然后，他们共同来收拾这个荒淫无度的家伙，让他把对*的追求转化为追求政治野心的动力———在他的恩人面前，他的这个野心已被压抑了很久了。    这并非由于安东尼太轻视自己的缘故。对年轻的屋大维，每当有人提起他，安东尼总摆出一副军人的架势，对屋大维不屑一顾；他从不肯听取屋大维和李必达的意见。至于那些叛乱分子，安东尼认为只要他拒绝承认他们，就能打倒他们。他狂妄自大，目空一切，谁都不放在眼里。然而，真要叱咤风云，真要改写罗马历史，像安东尼这样人还差得远呢！这个狄俄尼索斯并不拥有宙斯那样的威力，不能像宙斯那样能把自己的形象投射在时空之上。但是，他正好是福尔维娅理想中的男人。宙斯空出了自己的宝座，福尔维娅就指给她的狄俄尼索斯看，想尽办法使他坐卧不安，无心*。在福尔维娅的煽动与*下，安东尼一下子聪明起来了———似乎他只要学学恺撒，就可以像恺撒那样坐享天下了。    福尔维娅的这种蛮横之举，克娄巴特拉女王知道后，心里很不安定。凭着女人的直觉，她马上有了一种预感，威胁安东尼因而同时也威胁到她自己的那种危险即将出现了。虽然她的梦想已成为了历史，但是，她必须当罗马的盟友，而不应该变成罗马的敌人。这是一条基本准则，她自幼以来就牢记在心中。她所希望安东尼只是一个执政官、一位荡平叛乱分子的统帅；而安东尼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开始爬向恺撒的宝座，尚未打过一个胜战，就想*天下。对安东尼本人和对她来说，一个这样的安东尼，都是极端危险的安东尼。    对克娄巴特拉女王来说，这种危险就特别严峻了。因为还有一个强大有力的福尔维娅，她希望赶走他身边所有其他的女人，而且，她已动手这么做了。况且，就像克娄巴特拉女王根本信不过她这个罗马遗孀一样，福尔维娅自然也极不信任她这个埃及人、罗马*者恺撒的遗孀。尽管她们两人都憎恨屋大维，但是，对屋大维的憎恨并不足以构成她们建立友谊的基础。这位福尔维娅年仅二十就两度守寡，如今也还比克娄巴特拉年轻。在前两次的婚姻中，她已尽情地享受到了美妙的欢乐。所以，不论是论她的天赋，还是论她的经验，她显然都可能成为克娄巴特拉的强大敌手。很明显，她的妒火已被最近在罗马所发生的一切事点燃了。安东尼现在身为总督，难道福尔维娅就不会使出浑身解数，让安东尼看到他自己的儿子要比那个野种恺撒里昂———尽管他的母亲竭力证明他与恺撒是父子关系———更合适当恺撒的继承者吗？在一些公共场合，她们两人见面时，在福尔维娅向她投来的目光背后，隐藏着一颗什么的心呢？克娄巴特拉当然很清楚；所以，她敢肯定福尔维娅情愿让卡普妮娅晋升为恺撒的遗孀，因为卡普妮娅膝下无子，人老珠黄，也决不会让她这个埃及女王沾上边的，因为她年纪轻轻，身边还有一个令人烦恼的恺撒之子；特别是克娄巴特拉，这是一个很可能讨得她丈夫欢心的女人。假如说，安东尼被克娄巴特拉女王视为她在罗马的惟一的一个朋友，那么，她早就把他的妻子福尔维娅看成了她未来的劲敌了。第三章 狄俄尼索斯 狄俄尼索斯 二(2)    福尔维娅能够影响、左右罗马政局，克娄巴特拉所获取的所有情报都证实了这一点。福尔维娅还在逐月发布印有恺撒图章及其姓名住址的最新文告，那些上当受骗者肯定会被福尔维娅这副天真的模样召拢起来，尽管他们眼下不敢直言。法贝里尔斯，这个恺撒生前的私人秘书，还在用恺撒的名义继续不断地编造他生前遗留下来的大赦与放逐令；最后，如同把*院的律法和裁决拿出来拍卖似的，她甚至把一切都化作了一种金钱上的交易。安东尼用以还债和高价收买凡是愿意支持他上台的每一个人，就足以花掉恺撒的全部家当(值现在的100万镑)。    然而，安东尼根本控制不了罗马政局。另外两位执政官多少总是对那些叛乱分子带点偏向，所以，为他们所逼迫，他最后采取了一些极端措施。在摩德纳被打败之后，他只好从意大利逃了出去；而在罗马，西塞罗指控他的妻子犯了诈骗罪，西塞罗的控辞还是无可辩驳的。这个西塞罗，总是惯于见风使舵：在恺撒遇刺当日，他撰文表示只为一事而遗憾———因为他未被邀请参加那次众神盛宴；仅在一个月之后，他又发出了一封感人肺腑的信，说他对安东尼是如何如何地敬重；可是，不过几个月，他又发现：同安东尼相比，真正了不起的罗马人还是那个屋大维呢！西塞罗摇唇鼓舌，一心谋取实际的好处，而他又缺乏勇气，不敢率直地行动，所以，虽说他的文采并未因他那匠心独运的左右奉承而逊色，但是，却使他的声誉不时蒙羞受损，而且，最终把他自己导入了死亡的不归路。    另一方面，克娄巴特拉对安东尼有一片同情之心，而且她也并不愿意让坏消息动摇她对他的同情。她的直觉远比西塞罗来得更准。凭着她的一种强烈的爱，一种对恺撒的情人之爱，如今是对恺撒里昂的母爱，那些舆论界的震惊消息决不会动摇她的这种直觉。她在罗马的敌人是屋大维，她在国外的敌人还是这个屋大维，他是另一个恺撒里昂。甚至早在谋杀恺撒事件发生之前，她就看清了这一点，而且，在接下去直至她死去之前的这14个漫长年岁里，克娄巴特拉女王一直意识到这一点。与此同时，她也感到她特别关注安东尼的命运；只要他与屋大维为敌，她的这种关切就会与日俱增。但是，安东尼与屋大维之间的关系有时也会十分友好；出现这种友好局面时，对克娄巴特拉女王来说，连安东尼也是毫无用处的。    然而，根据密探的消息，如今这个战败的安东尼才是一个同她心心相印的人。他们告诉她安东尼怎样翻越阿尔卑斯山去寻找他昔日的朋友李必达的军团，因为安东尼曾帮助他同恺撒握手言和；他们还描述了安东尼当时是怎样扮演了一个遭受邪恶势力*而又对恺撒忠贞不渝的角色，找到李必达军团时，他蓬头垢面，身着黑衣，一身泥水。他隔着一条小河同李必达谈话。李必达的手下都认识他，也拥护他。安东尼想通过花言巧语来打动他们；为了淹没他的声音，李必达无计可施，不得不下令锣鼓大鸣！他们还告诉克娄巴特拉，在罗马露天广场上，福尔维娅为了大力指责屋大维，展开了各种演说，说屋大维不采取任何行动去替恺撒报仇，不把恺撒的遗产分给罗马人民，而是去追索安东尼的性命，愧为恺撒的后裔。每当克娄巴特拉听到这些消息时，克娄巴特拉女王虽然远在天边，有时甚至于对那个凶霸的福尔维娅有点喜爱了。对罗马人这些奸诈和虚妄的行径，她知道得清清楚楚，简直就像她能隔海而望，把一切尽收眼底一样。在罗马那四类人中间，他们谁都在使诈，想把别人引诱出洞，然后把对手吞并掉；在前5次内战中，虽然西塞罗有时表现还不太坏，但是，他现在却滔滔不绝地劝诫众人，要大家勿发起第6次内战；恺撒年轻的侄子屋大维冷酷无情，为了讨好他所瞧不起的人民，他让恺撒的家门大开，暗地里却同他那个放高利贷的祖父一样，把遗嘱给他的钱财藏了起来；人们都想巴结那些曾英勇无敌的老将士，指望能把他们的刀枪兵器买到手！所有这些都让这个在埃及洞悉一切的女人觉得好笑至极。    可是，才过了几个礼拜，新的情况就传来了，说那些军团由于不愿意打自己人，所以他们希望同恺撒的后人谈判。克娄巴特拉女王一听，不禁大惊失色：她克娄巴特拉的死敌就是谋刺恺撒的叛乱党派，如果那些替恺撒复仇的势力要去和恺撒的养子屋大维讲和，那该如何是好呢？然而，事已至此，而且仅仅在安东尼兵败被逐后的半年之内就发生了。这一次还是在意大利的北部，两股敌对势力开始合作，并且要同李必达联袂结成罗马新三头政治。14年前，恺撒及其敌手庞培联合大富豪克拉苏组成了罗马旧三头政治，如今，它却为这一帮忘恩负义的家伙提供了结盟模式。他们这伙人都想利用假结盟协约来为自己争取足够的时间，然后，尽早寻机背叛对方，并迅速把对方置于死地。在老百姓眼里，这是在上演一场政坛滑稽剧；但是，这些老百姓毕竟还是具有利用的价值：是他们来当兵，是他们去纳税，这些头头的权利欲是用他们的鲜血和财富来填餍的。第三章 狄俄尼索斯 狄俄尼索斯 二(3)    人格堕落到这种田地，是多么可悲啊！恺撒的替代者只是恺撒的一个外甥；而大贵族庞培大帝的替代者却是一位*好色的中将！然而，重组旧三头政治的各方都满以为未来的恺撒就是他自己，盖尤斯·尤利乌斯·恺撒甚至于被屋大维加在了自己的名字前面，指望30年之后，天下人都相信在他之前从未曾出现过一个世界霸主尤利乌斯·恺撒。    在一阵无声的痛苦之中，克娄巴特拉听完了她的一名密探有关新三头政治缔结情况的汇报：当时，双方军队会聚到波隆那附近的河流两岸，作为结盟的目击者和担保人；李必达先来到河中央的一个小岛上，他站在岛上朝两岸发出信号，于是，安东尼和屋大维分别坐上船，来到这个中央小岛上；为了证实各自身上都未暗藏武器，在雷声欢呼的步兵面前，他们接受对方的搜身检查；士兵们仍然相信这种关系是一个结盟条约，所以他们都派出了代表，上前去会见刚接受调解的对方，并且力陈政治联姻的必要性：屋大维必须迎娶一个年纪最多不超过*岁的孩子，这个孩子是福尔维娅同她的第一任丈夫的女儿，而这时，26岁的福尔维娅必须以岳母的身份来拥抱屋大维，可她从未把希望寄托在屋大维虚弱的身子上，并且一心指望他早死就好。年仅二十的屋大维准会私下里寻思，他如果是娶了这个岳母做妻子的话，一定会更有趣得多。    克娄巴特拉也真有点希望他们联姻，但是，她的心思完全不一样。她只希望他们认清他们的联盟维持不了很长的时间，他们3人来岛上的目的是：李必达脾气暴躁，性情懒散，自以为是，他不希望被人打扰；安东尼生活无节制，*好色；屋大维呆板冷漠，看上去神经过敏、病态十足、胆小如鼠而又刻薄残忍，有时*不羁，有时故作节制。这三个人的体力和想像力都不及福尔维娅，他们把恺撒的天下视为祖传遗产，分而享之。    很快，一份长长的财产清单就被他们共同拟就了———列出两千多个最富有者的名单，这就是他们要暗杀的敌人———其中未涉及到克娄巴特拉女王。当听到西塞罗死去的情景时，克娄巴特拉看上去很快活：士兵们从垃圾堆中拖出西塞罗的头，然后慢慢地将它锯了下来，如此这般！但是，听说福尔维娅后来又朝西塞罗这个死敌的头颅吐痰，并且他那根恶毒的舌头被她用发夹戳穿了；女王认为，如此行为显得太卑鄙无耻了。她还听到大家仓皇逃命时的狼狈相：为了躲避检查，*院议员们装扮成了奴隶，以掏粪为借口，躲进了公共厕所；为了不让司法官们强占他们的财产，另一些人把全部资产都散了出去；女人们把自己讨厌的丈夫添进了黑名单；———所有这些消息她都是从罗马来的情报中听说的。但是，由于她明白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并非为了报复而疯狂发泄，而是一种十足的贪婪行径，所以，对他们这种种做法，她都感到很恶心；同时，她在心中想过在谋杀背后，有那20万张雇佣兵的下贱脸，当统治者需要他们来实施自己的统治时，他们的野蛮和无人道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克娄巴特拉女王本来习惯于报复，但在此时，她甚至于也可能会嫉妒福尔维娅呢！因为福尔维娅能够看见那么多敌人的头颅滚落下地。富裕的鲁夫斯是福尔维娅的一个邻居，他过去拒绝把房屋卖给福尔维娅，这下子他可得把自己的房屋拱手相送了。在一桌酒筵上，有人把一颗头颅献给安东尼，他一看，说他不认识这个人。安东尼猜想这一定是他妻子福尔维娅干的好事———在报复心的驱使下，得意忘形的福尔维娅一把抢过这头颅，把它悬挂在他自家大门前———为了那幢房屋，她就派人杀死了邻居鲁夫斯。福尔维娅的权势不断上升；另外的两个当权者已经开赴希腊，准备对谋刺恺撒的反动势力作最后的一击。所以，她如今和李必达共同管理罗马，而且李必达已在她的控制之中。    不久，这场冲突就把整个罗马帝国震惊了，克娄巴特拉女王虽然远在地中海彼岸，也不得不在冲突的各方作出选择。她在心里只认同其中的一方，但是，恺撒继承权的争夺战的战火已蔓延到了非洲，威胁到她的国家利益。现在，谋杀恺撒的卡修斯指挥着8个军团的兵力，驻扎在叙利亚，假如他最后决定向埃及勒索一笔金子，数量同恺撒5年前所取走的一样多，她该如何对付呢？还有一部人马驻扎在埃及附近，能出面对她加以保护。但是，他是多拉贝拉啊！虽说他视乱党为敌人，但他又与安东尼为仇。多拉贝拉曾求助于克娄巴特拉女王，正好恺撒生前为了保护罗马利益，安排了4个军团留驻亚历山大城，于是，她就把这4个军团送给了他。但是，前来领兵的人当了叛徒，也可能是因为他当了卡修斯的俘虏；不管怎么说，这12000名罗马士兵，原本是听候女王调遣的，如今落入了一个谋刺恺撒者之手。第三章 狄俄尼索斯 狄俄尼索斯 二(4)    局势十分危急！难道她克娄巴特拉就不担心敌人的到来么？卡修斯已给她下达了命令：她必须提供一些舰船给他。事实上，她那个塞浦路斯总督已提供了一些船只给卡修斯。为了提高埃及舰队的战斗力，她赶紧充实自己的舰队。但是，如果卡修斯现在从千百年来征服埃及者所走过的古道———恺撒最近通行的那条荒僻古道，从叙利亚抄过来，那么，又有谁来保护埃及呢？又有谁来保护亚历山大这个开放性的港口呢？也许，她会看到卡修斯置身尼罗河对岸，或者斜倚在王宫中庭右侧的那根大柱上，用乜视恺撒的那种目光打量着她；如果他突生淫邪之念，想非礼她，仔细地看看死在他刀下的恺撒的情人，那又该如何对付呢？现在，尼罗河的水位已降到了几十年来的最低点；饥荒遍地，瘟疫肆虐京城。她只好找这些借口来敷衍卡修斯；这样或许能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    但是，神灵显然并未护着刺杀了恺撒的那帮邪恶的家伙。正当卡修斯步步逼近克娄巴特拉时，布鲁图来信要他紧急赶赴马其顿，因为他正准备同新三头巨头作殊死一搏。到底谁输谁赢呢？哪一方更有实力？哪一位将军更胜一筹？克娄巴特拉女王都分辨不清。    事实上，在菲力比战役中，谁会获胜谁会战败，也的确难定。两个将军在菲力比交锋，但是，两人都极为紧张。布鲁图是个急性子，他还未逮住好时机，就先出了手，击退了屋大维。他那猛烈的攻势，吓住了屋大维，屋大维躲进了芦苇丛；安东尼则刚刚打败了卡修斯，如果这时布鲁图能够全力援助卡修斯，那么，菲力比战役当日就能宣告结束了。但是，当时天色已晚，虽然安东尼同时遭到了双重夹击，即战败了的盟友屋大维对他的攻击和打败屋大维的部队对他的攻击，他最终还是夺得了菲力比战役的胜利；因为直至最后，被他击溃的敌军布鲁图和胆敢行刺恺撒的卡修斯全都死了，不过都是死在他们自己的剑下。    消息从国外传了回来，福尔维娅和克娄巴特拉的心绪同时再一次被扰乱了。对安东尼的心慈手软，她们大惑不解，甚至于很愤怒。他应当一刀取了屋大维的狗命！但是，当布鲁图转而自杀时，他是用2年前刺进手无寸铁的恺撒肚子里的那把利剑自杀的，对此，她们两人中只有一个给予了注意。在克娄巴特拉看来，布鲁图的自裁以及随后发生的几十起自杀事件，这才算是真正的复仇；在这个时候，神灵总算显灵了。    在对未来事态的变化出现任何预感之前，克娄巴特拉总是能够看到她所相信的那颗星星。恺撒被刺杀之后不久，她甚至还能凭肉眼看到天上的这颗星星，那是一颗闪亮的彗星。第三章 狄俄尼索斯 狄俄尼索斯 三(1)    菲力比战役过后半年的一天，亚历山大港来了一个气度非凡的罗马人。他是一个神秘的人物，但从未见过克娄巴特拉女王；他既是一个哲人，但又是一个皮条客。这个人就是迪利乌斯，他的亚历山大之行是充当安东尼的信使。    新三头执政分治罗马帝国之际，东方各个行省归安东尼分管。他情系东方行省，他怀念希腊，因为希腊会勾起他年轻时的许多记忆，而且希腊还有恺撒留下的军事遗产；但是，他希望马上进军去征服波斯的缘故并不系于此，他这方面比亚历山大大帝差远了。但是，恺撒被刺杀的当晚，从恺撒的家里，他取走了许多文稿———一大堆的手稿、数字、地图和行军草图，简直就像一位将军收拾自己的文件和材料准备出征了；此外，还有希腊各个港口和行军路线的名称、马匹和公牛的数字及其所需粮草的概数，这些全部捆扎在一块；但是，恺撒留下了的这笔传家之宝是盖世无双的宝物，对一个继承人来说，这是最具有刺激性的因素。如今，这笔传家之宝已落入了恺撒生前第一号战将之手了，而且，在恺撒这个忠实的继承人的心目中，这笔传家之宝产生了一种神秘的吸引力，但是，同时它好像是一个信号、一种警告。安东尼心想，总有那么一日，他会用这笔传家之宝来创造一个奇迹的。但是，他如今希望首先把亚洲东南沿海地区征服，这个地区就是他年轻时生活过的那些半岛和岛屿。根据他的性格和爱好，他所向往的是那些地方，而不是那儿的野蛮高卢人；恺撒的千古遗恨还在他的耳际回荡：他离开南方的时间太长了。在南方，那儿有许多奇珍异宝，那儿有年轻貌美的女奴，那儿还有最香醇最可口的上等佳酿，如今这些都在等着他安东尼呢！    让他备感惊讶的是，在这一次的南方之行中，等着他的甚至于还有许多漂亮而多情的公主呢！因为在卡帕多西亚和弗里吉亚，为了讨好、献媚这个狄俄尼索斯式的将军，那些小国的国王们争相为安东尼准备各种酒席。不过，让那些小国的国王在帐篷外守候，这种事本身也的确值得回味一番；最后，当他把那些王后的面纱一把撩开时，他就感到真正的筵席已拉开了序幕。因此，他开始继续穿越，深入希腊群岛之中。现在，他的身边既然没有罗马的敌人了，外敌也不存在了，所以，他就把自己的军队远远地安顿在后，叫来一些滑稽小丑，逗趣取乐，和另外一些歌舞演员一道，伴着琴箫鼓乐，翩翩起舞；那些武器，包括长矛短枪现在都扎上了常春藤，因为好久没有动用了。    有一天，在那灯红酒绿的氛围之中，他把身边的那些女人与恺撒所钟爱的情人一比，苦恼顿时从他的心底涌了上来。因此，他决心让他这个罗马的二号人物变为罗马的一号人物。然而，恺撒的阴影还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上。在他还未见到她之前，还不是恺撒把她叫来听他摄政？她最近不是给卡修斯送去了4个军团？据说，她已同他断绝来往了，但还不知这消息是真是假；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千真万确：在菲力比战役中，堂堂的安东尼可是不得不让手下的许多将士死在恺撒的军队之手，这完全是她克娄巴特拉的错呀！    但是，安东尼可不能如此简单地责怪她的过失。其实他颇为敬重她，他不会这样做。所以，他把这件事交给他手下的那个特别善于向女人献殷勤的人，充当他的信使，让他采用一种类似于邀请与传唤之间的适当口气，通知她克娄巴特拉前来。可是，才刚刚被人领到女王克娄巴特拉跟前，这个信使迪利乌斯就拜下风了。凭着直觉，他有个预感，会发生一些事，所以，他能做的最稳妥的一件事就是陪上一张笑脸，引用波塞东劝说赫拉时所进的那一句忠告，也就是伊利亚特向她献策时所说的那句话：“请您穿上您那套最华贵的衣裳，动身去西利西亚吧！”    克娄巴特拉女王一脸微笑，等候着安东尼的召唤。果然，又送来了几封信；她并未回绝安东尼的邀请，不过，她还得摆出一副帝王的架子来，表明了她自己的态度，她如果去拜访新三执政的这一位，那也只能作为一次私人旅行。总而言之，她会考虑这件事的。7年之前，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接到了恺撒的传唤，如今类似的事再一次降临到她的头上。不同的是，在她思考该作出哪一种决定时，这一次她是身处自己凉爽舒适的王宫里，而不是像上次那样置身于沙漠边缘上的那一顶破帐篷之中。    “千万不能冒犯罗马”，她那个皇家吹笛手父王在酒醒之时曾给她这样的告诫。在亚历山大，她还从未长期享受过哪一种幸福，难道这就是命运的捉弄吗？还是说这只是一个人的品味问题呢？他是罗马的第二号人物！可是，安东尼并非恺撒呀，这是确定无疑的事情。除了在恺撒里昂身上以外，在这个世界上她再也不可能寻觅到恺撒的影子了。但是，在这个大胡子狄俄尼索斯的身上，难道就找不出恺撒所不曾拥有的那许多东西吗？同他一道坐在一辆套着两只狮子的马车上招摇过市，那又是什么样的滋味呢？还有许多东西她都未曾体验过呢；不过，他的长吟短咏情浓意深的词句，他的血气，都把她的猎奇之心触动了，并且教她如何朝前走。第三章 狄俄尼索斯 狄俄尼索斯 三(2)    她有足够的自信，就像恺撒过去出征之前就稳操胜券一样。不过，既然是他安东尼想见她，那么，她克娄巴特拉作为一位异邦贵宾，也总不能只顾及自己的脸面吧；他太强健壮实了，而她也太美貌动人了。哪怕只是想把福尔维娅激怒一下，这也是一件让她开心的事啊；单凭这一点，对她克娄巴特拉来说，去一趟也值得了。最后，对这趟可能会是一次冒险的旅行，她打定了主意，心甘情愿地走一趟。她至少晓得他是惟一的真正爱戴恺撒的人，她这样做了，他就不会冷落她的恺撒里昂了。    但是，她应该以怎样的形象在安东尼面前出现呢？再用地毯把自己裹起来？总不能这样去了吧，特别是对一个做了母亲的女人来说，这样做就更不合适了。她寻思，有些事情肯定会在她的身上发生的，所以，她预先做好了种种心理上的准备。    同时，她的性格中也有冷静的一面，这也让她作了一些考虑。她必须与这个地中海南部的罗马执政成为朋友，所以，她得设法讨得他的欢心。就这样敲定了这件事了。不过，仅仅由于一位罗马人想见她的缘故，她就漂洋过海，专程去会见他，她的虚荣心使她很难这样做。必须以不弱于当年去罗马时的皇家气派去。她安排许多奴隶，把各种金银珠宝和各类穿戴首饰收拾起来；她动用了几百只箱子，把能够填满整幢王宫的瑰丽财宝装了进去，让无数个肩膀黝黑发亮的奴隶扛起来，从高高的王宫台阶上搬下去，装上船，奴隶们一番汗如雨注之后，整整12艘三层桨战船都被装满了。克娄巴特拉女王动身前往塔尔苏斯时，随身携带了无数的各种奇珍异宝，对此，古代文人骚客搜肠刮肚，用尽了一切华丽的辞藻，作了详尽的描述。    在去小亚细亚途中，根据她的习惯，克娄巴特拉用她自己那务实的方式，再度在心中揣摩起来，从这个罗马的第二号人物身上，她究竟能收获到哪些东西呢？    从恺撒及其敌人、后来又从她的密探口中，她获得了有关安东尼的不少信息。根据这些信息分析，安东尼有一副好脾气，像他母亲一样的脾气，但是，他又像他父亲那样不可靠。这与他的家庭背景相关，因为他父亲的奢侈和挥霍，他的家道几临衰败没落，同时，也因为他母亲的眼泪而充满了悲伤。他接受的教育不太多，在雅典上学时，他中途辍了学，在叙利亚当上了马队指挥官，并喜爱上了马队指挥官这种生涯；当他还是一个14岁的少年时，安东尼遇到了克娄巴特拉的父王，她父王看他的目光特别诚恳，于是，他就变成了她父王的王室成员。后来，在他30岁那一年，恺撒看中了他。    如果说是恺撒看中了他，并给了他莫大的信任，那是因为恺撒认为他自己的地位非常牢固，几乎无人敢对他生出嫉妒之心；至于忠诚嘛，世上真有忠诚之人吗？如果能找到那种人，他既有一颗忠诚之心，又有实战的经验，还无所畏惧，就是更加难得的人才了。克娄巴特拉女王认为安东尼在这些方面来说是完美无缺的；而且，在恺撒遇刺之后的头几夜，他召开了那些振奋人心的讨论会，在会上表示决心为恺撒复仇，当时他表露出了一种很果敢的复仇精神，而他这种精神是那个屋大维根本无法和他相提并论的，因为屋大维身为恺撒的后裔，理当为遇刺的恺撒报仇，可是，他在向西塞罗和其他敌人缓慢举兵时，表现出来的却是一种迟疑圆滑的态度。    可是，安东尼为何经常同戏子们搅在一起呢？的确———女王站在三层桨战船上思忖———安东尼的确也像是一个滑稽演员。他在恺撒葬礼上的那种声音，她克娄巴特拉现在还能听清呢；他时而把嗓门提得很高，时而又声音低沉，像是在和人说悄悄话。他就像演戏似的把遇刺的恺撒的蜡黄色遗体展示给大家，强调他身上有23处刀剑之伤；最后，他又像戏剧进入高潮时那样，骤然将恺撒那件血迹斑斑的长袍抖开！然而，他真心爱戴着恺撒，他的眼泪的确是真的。是的，在恺撒的遗体旁边，再也不愿看到像恺撒这种悲剧重演的人，只有他和她两人了。    “安东尼这个大孩子脑子里装的尽是一些鬼点子！还记得安东尼与恺撒和解之后，他刚跨进家门，消息再次传送到了罗马，说恺撒被敌人刺伤了和敌军进犯，他接到命令后必须火速赶往前线。这时，安东尼装扮成一个奴隶，一块黑纱披在头上，一封安东尼的手书握在手中，去见他的老婆———这是福尔维娅亲口对我说的———福尔维娅一看，尖叫一声，急忙问：‘他没死吧？’安东尼不作声，一副悲痛的样子，指了指那封手书；她把手书打开，读了起来。安东尼在手书中保证说，他决不再与可爱的基西丽斯一起上床了。这时，他一把扯掉头上的那片黑纱，同她在房间里嬉耍起来！”第三章 狄俄尼索斯 狄俄尼索斯 三(3)    还有一次，他用50万塞斯特斯作为一份礼物送给一个朋友。于是，生气的管家露出了责备的神情，但还是把一大堆钱放到了他面前，安东尼看了管家一眼，说：“怎么只有这么一点点呢？再取两倍的钱来，给他送去！”    就这样，在她的战船正朝安东尼驶近之际，对安东尼这个人的性格脾气，克娄巴特拉作了一番回顾。她发现她所想到他的每一件事，在恺撒身上都不可能出现的。因为安东尼远不如恺撒，恺撒像一位真正的皇帝，而安东尼的样子倒更像是一位滑稽剧演员、一个大孩子、一个败家子。正是由于安东尼具有这些个性，他显然是一个喜欢讨好女人的坏家伙。    讨好女人？福尔维娅可是一块绊脚石啊；由于安东尼很不可靠，凶狠的福尔维娅肯定会给他带来诸多不便，只要她守在他的身边，他就别想跟其他女人有什么来往；克娄巴特拉女王心说，既然你福尔维娅现在远在天边，瞧你还能看得住他多长时间。不过，克娄巴特拉女王马上又想起了福尔维娅也恨屋大维。他们三个人都一致相信，只要能把安东尼的酒兴*转化为雄心斗志，你要他干什么都成。这一点福尔维娅早就看透了，而普鲁塔克，这位100年之后出生的大传记学家也看清了这一点。他在书中写道：“在还未学会惧怕老婆之前，安东尼就已落入了克娄巴特拉女王之手。为了她自己的成功，福尔维娅已把安东尼驯服了；在她将安东尼交出来之时，安东尼已完全习惯于听命于人。所以，克娄巴特拉应该对福尔维娅怀有很深的感激才对！”    后来，普鲁塔克，这个著名的大传记作家在埃律西昂撰写传记作品时，他可能会意识到，如果她能读到他对福尔维娅一针见血的描述，克娄巴特拉一定会露出微笑来！第三章 狄俄尼索斯 狄俄尼索斯 四(1)    安东尼坐在宽阔的广场上，一把利剑佩在他的腰间———他几乎从未让剑离身过。但是，对任何硬邦邦的东西，只要能让他想起身上的铠甲，都会让他产生一种受不了的感觉，所以，他的剑系得很松散；他斜躺在那把权势显赫的座椅上，在这片被他征服的土地上，这把座椅是他特意从罗马运来的。由于他是罗马新三头执政之一，手握生杀大权，因此他就坐在审判台上了。其实，谁都没有把这项生杀大权交付给他，因为这种大权只能由一个地地道道的傀儡*院掌控。不过，凭借着罗马帝国把半壁江山托付给了他的权力，他也把这个生杀大权揽到了自己的手中；李必达是新三头执政的第三号人物，交到他手中的那块地盘已经够小了。    安东尼在塔尔苏斯落脚。塔尔苏斯毗邻地中海，位于亚历山大里塔海湾的东部，与塞浦路斯岛和古城安提阿遥遥相对，是里塔海湾上的一个繁荣港口。一支支远征军从叙利亚基地，从亚美尼亚、米底和波斯等小亚细亚王国———当时，这些王国多被人们称之为安息人之国———走过来，都要途经塔尔苏斯这个军事要塞。塔尔苏斯城坐落在塔尔苏斯山山脚，靠近内陆，所有从水路来塔尔苏斯城的人都得把船划进那条小小的西奈斯河。芦苇和纸莎草长满了西奈斯河。不过，逆西奈斯河而上，就能来到一个湖泊，塔尔苏斯城因有这个湖泊而平添了不少诗情画意。    夕阳即将西沉，这个时刻是一天当中最为凉爽的时刻，安东尼特意选择这个时刻到广场的背阴处来。在他那尊贵座位前面有一个集市。在一片忙碌之中，他注意到了集市上出现了一阵骚动；围观者逐渐散开了———先是青年，后是女人，接着是塔尔苏斯人和罗马军人，他们三三两两先后走开了。像所有的*者一样，安东尼也爱刨根究底，所以，这时他也想问个明白。一个说起话来略微结巴的人对他说，出现了一个奇迹，出现了一件让人不敢相信的奇迹：美貌女神阿芙罗狄忒来了，她正顺着西奈斯河上来了，马上就快上岸来了。    安东尼既是一位勇猛的将军，又是一位滑稽剧的表演者；他这种人是不相信神话的。他下令手下立即去把这个故作神秘的女人带来，带到他的审判台前来。这时，骚动仍然在不断地扩大：一片鼓乐喧天，人们边走边喊，信使们来回奔跑，士兵们急忙抄起自己的武器，系稳鞍辔，迅速跃上了战马。对这件奇怪的事，人们议论纷纭，不过，有一个点是一致的：这是一个外国女人，带着很多的奴仆，她也未作任何反应。可征服者安东尼一听，既恼火又好奇，他该怎么办呢？他从座椅上站起来，朝西奈斯河走去。    “她逆西奈斯河而上，她的画舫朝上游划了过来”———普鲁塔克如是落笔，而也就是根据普鲁塔克的这些描写，莎士比亚开始编撰他的故事———“你看她的画舫，黄金锻制的船尾，紫红色的船帆，白银打造的船桨，和着笛箫和竖琴的乐曲节拍，船桨在河面上上下起伏，整齐地划动着。在一张金丝锦缎铺就的睡椅上，斜躺着克娄巴特拉女王，她打扮得像维纳斯女神，浑身散发出维纳斯女神的气质，活像阿芙罗狄忒女神的化身；几个漂亮的男童，打扮成丘比特的模样，围在她的身边，给她扇着凉风；一群美丽无比的少女们，或装扮成涅瑞女神，或装扮成伊得斯女神，或装扮成美惠女神，或做出划船的样子，或做出整理船帆的样子。还有那各种各样的香料，散发出阵阵清香，从船上飘散开来，远远地飘到了河岸边，成千上万的人群聚在西奈斯河岸上，企盼一睹克娄巴特拉女王的芳容。”    为了让他们的主子安东尼到岸边来，人群自动闪开了一条路。这时，随着克娄巴特拉女王一个示意，船上所有提着灯笼的曲杆子一齐上下舞动起来了；霎那间，一片由灯火组成的各种神奇的图案就在西奈斯河中出现了。这五颜六色的神奇的灯火图案与薄暮的黄昏交织在一起，辉映成趣；这不明不暗的光线，正好把女王嘴边露出的微笑映出来了……    克娄巴特拉祥和文静地躺在那张铺金的躺椅中，伸出她那纤柔白嫩的玉手，握住安东尼将军黑褐色的手指头。这个既是女王又是仙后的克娄巴特拉向安东尼致以问候；而安东尼这个人，既是一个罗马人，又是一个滑稽剧演员，他特别懂得欣赏这一幕。    当晚，盛大的筵席就在船上摆了起来了。“在这天的酒宴上，摆在桌子上的杯盘碗碟全是金制的，”对她设宴款待这位罗马人，一个希腊作家这样描写，“上面都嵌有宝石，由能工巧匠精雕细琢而成。金边紫色帘帷挂满了墙壁，12艘三层桨战船都准备妥当了，随时恭候这个新三执政首脑及其随从。面对一桌如此精妙的筵席，正当安东尼惊叹不已时，她满面笑容，道歉地说，因为她来得太匆忙，如果招待欠周，还望他见谅；明日他们如果能够再度光临敝船，一定还会有许多悦目的上等礼品相送。同时，她还说把他今夜所见之物，作为她的礼物，请他照单全收。第三章 狄俄尼索斯 狄俄尼索斯 四(2)    “翌日，克娄巴特拉摆出了更丰盛更奢华的筵席。散席之时，她再度把他目中所见之物悉数作为礼物送给了他。此外，她也馈赠了每一位高级官员，礼物就是各自上席前坐过的那张躺椅、许多金杯金碗金碟以及一乘轿子和几位轿夫；她还馈赠了其余的低级官员一些银杯银盘银碟、配有鞍座的战马以及许多奴隶。第4日，克娄巴特拉女王别出心裁，给每一个来宾捧上了一塔兰特的玫瑰花，于是，玫瑰花撒满了楼板，有一英尺之厚；在大厅的天花板上，还悬挂着大量的花环呢！”    到了深夜，阿瑞斯终于上岸回家了。这个时候，克娄巴特拉女王心想，这个罗马人的力气简直用不完，他看上去大概年轻了二十来岁。为了这趟旅行，埃及国库的确用空了一些财富，但是，至少埃及还是保住了。总之，这趟旅行还是物有所值。第三章 狄俄尼索斯 狄俄尼索斯 五(1)    下午，睡足了的安东尼醒来了，晚宴还未开席。在漂浮于西奈斯河上的埃及女王行宫里，克娄巴特拉女王斜躺着，安东尼紧挨着坐在她的身边，把两人在罗马分别以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娓娓地向她道来。她斜靠着，一只手支撑着头，仿佛看见了恺撒。恺撒和她一起沿着尼罗河朝上游驶去时，也像安东尼这样，挨坐在她的躺椅旁。但是，对自己幻影中所看到的情景，她并未对安东尼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在接下去的几年中，除非为了鞭策激励安东尼之外，她也从不在安东尼面前谈起她那死去的情人恺撒。    的确，在情爱方面，这种鞭策根本没有必要。起初，安东尼在内心深处老是想起恺撒，他要扮演一个替代恺撒的角色，以便讨得这位美貌迷人的女王的欢心；所以，他无形之中就感到一种压力：好像是为了向她和向他自己证明，他至少在一些方面比那个所向披靡的前*者要强，他必须把他自己的阳刚气质充分显露出来。过去，正是由于恺撒拥有了克娄巴特拉这个女人，他才获得了机会，从狄俄尼索斯式的盛宴中脱颖而出。两人第一次在罗马见面时，克娄巴特拉身为一个女人和皇后，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若非碍着恺撒的情面，谁也别想阻拦他去博取克娄巴特拉的爱，而且，连她也抗绝不了安东尼的魅力。如今，他拥有了自由：恺撒已永远地走了，而半个罗马帝国却在他的掌控之下，现在他能像恺撒一样以一个*者的身份现身在她的面前了。所以，他抓紧机会在她的面前表现自己，在军团庆典*活动中，他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如果克娄巴特拉在观看庆典*时朝他微笑，那么，他就能从她的微笑中得知：只有作为一个男子汉，他才能重新唤回她对他的情致。    世上再也找不到这样一对比他们更为出众的才子佳人了。安东尼年届四十，虽然年轻时*不羁，如今他依然健壮得很，就像大力士神海格里斯；29岁的克娄巴特拉成熟练达，纤柔的玉手，窈窕的身材，依然像一个亚马孙女战神，不过是一个生育并哺乳过孩子的女战神。两人都感到自己风华正茂，是一对人中豪杰，应当把自己奉献给对方；对权力与佳人即将发生的结合，有千百人正拭目以待呢！所以，在一连串的婚宴礼乐声中，两人时而精神倍涨，时而更觉欣慰，时而情绪再度高涨：两性在此地的结合多么完美啊！在这两个不同民族中，这一盛宴是一个壮举，也让那些名虽有别、仙却无异的诸神大开了一回眼界！    体验了一个礼拜的结婚喜庆和宴乐之后，安东尼才完全体会到了他的尊贵。在冷水浴的刺激之下，他清醒了许多，意识到他要成为恺撒，必须得到恺撒的情人，这是他惟一的需要，也是他最后的需要。然而，在美酒再度温化了他的这些想法之后，他就深信他已从恺撒的情人身上找到了*者恺撒的万能钥匙。自从恺撒遇刺的那晚起，他所感受到的周围的空虚感，以及在福尔维娅的煽动下小心谨慎地朝前走时心中的那种空虚感，如今一个旋涡过来，顿时就把他填得满满的了。此前，在发出第二道指令之前，他总要停下来听一听，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熟悉的指示；如今，这些莫名其妙的停顿已荡然无存了：安东尼过去是当兵的，现在已成了他自己的主人。然而，对他这个狄俄尼索斯式的酒鬼来说，还有一些额外的惊喜，而且是他这个情场老将一时弄不明白的事，甚至于在罗马，这些事也是极为罕见的，只有借助亚历山大那些能言善辩者之口，才能把它们详尽地描述出来。这个酒鬼惊奇得目瞪口呆———他活到了40岁，还得去研究一个女人的嘴：他还从未看见过一张如此漂亮的嘴。    克娄巴特拉也觉得，在她的四周，有一种空虚感缓缓地笼罩下来；不过，对她来说，她不能感到自己得到了完全满足的只是*而非智慧。在扭曲了的理智的驱使下，她开始卖弄起乖巧来，玩起了愚蠢的年轻人的游戏，之后，她才让安东尼这个开始有了年纪的情场老手发泄情欲；然而，她总感到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人骗去了似的。她如今也被卷进了一个旋涡，就像安东尼的一样；对她表露出来的那训练有素的*方式，安东尼感到很惊讶，而对宛如发自他身上的体能激流，她也热情豪放地融入进去了。她终于筋疲力尽了，躺了下去了，这时，她又想起了那两只狮子的故事。自从恺撒遇刺之后，她的生命力经受了多少苦痛岁月的折磨，如今又马上发狂似地高涨起来了，几乎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了。于是，一个崭新的篇章又打开了。    从表象上来看，前面的事无论如何能告一个段落了。在女王来访的一个下午，天气较为凉爽，女王斜躺着躺椅上，安东尼还是坐在她的身旁，两人正在闲谈，无意中聊到了一件事。他原先把这件事视为她的指责，但是，现在他仅把它当做一件琐碎小事来提起。对此，她在心理上早作好了准备，所以，她巧妙地把话锋展开，对他的观点进行反驳起来。第三章 狄俄尼索斯 狄俄尼索斯 五(2)    “你是不是这样认为，我克娄巴特拉女王成了卡修斯的支持者？我给谋刺恺撒的人送去了舰船和军队？其实，那些舰船和人马是我送给多拉贝拉的，因为在大海上遭遇了风暴，所以就被耽搁了。但是，我可是亲自坐船去追赶的呀，而且一直追赶到了爱奥尼亚海呢；我一路上还冒着被卡修斯俘虏的危险呢！后来，因为大海上又刮起了几场风暴，我自己也身染重病，最后才不得不返回亚历山大！我应该得到感激才对！应该问问你的是，形势这么危险，你为何未采取有效的行动来帮我一把呢！”    对克娄巴特拉的这番表白，安东尼是否相信，史料中并没有任何记载；但是，对这一环节，阿庇安也许作出了客观的描述：“是什么让安东尼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呢？不仅因为她的魅力如此美丽动人，更是由于她的才华如此超群绝伦。他发现尽管他已经年届四十，可一种青春的激情突然把他卷进了她的怀抱里。”这个可怜的女王突然闪出了一个念头：今天下午该把自己的要求提出来了！在国内，她的王位还受到3个人的威胁呢：恺撒遇刺之后，不知是谁从她管辖下的监狱里把阿尔西诺伊放走了，如今她已逃亡到了米利都，藏身于阿耳忒弥斯神庙之中；塞浦路斯的那个埃及总督还没死呢，他主动投进了卡修斯的怀抱；最后还有一个年轻人，他居然胆敢冒充她的弟弟，就是在尼罗河淹死了的托勒密长子。这3个人必须死！安东尼同意了。于是，他的兵士们立即倾巢而出，沿着这3个海岸线搜索，很快就逮住了他们，割下3个人的首级，提了回来，一般来说，首级就是士兵履行长官命令的信物。接着，安东尼又把三颗头颅送到了克娄巴特拉女王面前。    现在，这个托勒密家的女人终于感到自己可以稳稳地坐在埃及王位上了。为了坐稳自己的王位，她亲自下令把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都杀死了。如今，托勒密家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除了她的儿子恺撒里昂之外，再无旁人了。考虑到了这种局面，她希望再生一个孩子，同这个罗马的二号人物生一个孩子。在亚历山大城里，据人们详细揣测，克娄巴特拉虽然是一个多情女人，但同样具有生儿育女的普通女人的心愿。    她每每想起福尔维娅时———天真幼稚并且口若悬河的安东尼也经常提及他的福尔维娅———那个罗马女人与她同龄，可她已给3个男人生了4个小孩了，而且，这些孩子当初都是由她亲自抚养的。如今，福尔维娅正当年富力强呢！她当然可能考虑到国家和政权，考虑到安东尼和屋大维。尽管屋大维原本是她的同盟和她的女婿，福尔维娅想到现在自己是多么希望他早死啊！菲力比战役之后，屋大维已身患重疾，而且安东尼也希望快一点把屋大维甩开。当时，几乎每个意大利人都看到了屋大维的怯懦和他的惨败，谁都在给安东尼唱颂歌！    安东尼接着说，在罗马，那些回国的军人就是为了拿到恺撒答应分给他们的土地，如今，他们的要求正在构成一种新的威胁；李必达凡事都对福尔维娅言听计从，所以局面变得很难对付了。屋大维主张没收人们的财产，可福尔维娅坚决反对这样做，因为那些有产阶层都是她的死党；他的弟弟卢西乌斯只好不断发布安东尼的手谕，而其中绝大部分手谕都是他伪造的。福尔维娅留出了两个军团，原先是把这两个军团作为一种保证，许诺归屋大维所有。屋大维编了一些讽刺短诗，主要说的是福尔维娅的*，让人在军团中传散。———克娄巴特拉大叫：“把这些讽刺短诗念来听听！”接着，她自然发出了一阵哄笑，安东尼也陪着她笑了起来，不过声音是低沉而粗犷的。安东尼还有几句挖苦他妻子的刻薄话语，她就让安东尼不断地重复这几句话，直说得两人笑得前俯后仰。奴仆们蜷缩在背后的角落里，听到大笑声，个个面面相觑，因为克娄巴特拉女王笑得像今天这么开心，他们以前从未听到过呢！    机智的克娄巴特拉女王感到，如果想劝说安东尼去访问她的首都和王宫的话，在这种开心的氛围下是比较容易的。通过一次次成功的宴请，她越来越喜爱他了。为什么老是龟缩在这个小地方，特别是冬季快到了？他的确已调动了一些军队，让他们向北开拔，因为他已拟好了进攻波斯的计划。但是，当他认真地谈到这件事时，她又马上岔开了话题。因为凭着她的直觉，她认为他其实只不过想做做样子而已；这种做样子是从恺撒那儿学来的，因为他认为他应该仿效恺撒，实际上呢，他并不真心觉得有这样做的必要。她能轻易地劝他把征服波斯的行动推迟。另一方面，根据安东尼自己讲述的情况来看，因为如果没有他安东尼，福尔维娅就没法打仗，所以，他同屋大维翻脸的可能性并不太大，而且，为了延长新三头政治格局的寿命，他已下决心尽可能地容忍他的盟友。第三章 狄俄尼索斯 狄俄尼索斯 五(3)    他同克娄巴特拉女王的这种冒险，将会把他引向何地，难道安东尼缺乏一般的常识和筹算能力而看不出来吗？克娄巴特拉已提及归国之事了；埃及有许多财宝，就是那些在波斯见不到的财宝，在埃及都得来容易！作为埃及女王的情人，他用不着去带兵打仗，就能获得金银财宝呢；而女王作为财宝的所有者，正在引诱他上钩呢！一旦将来他需要追随亚历山大大帝，推行恺撒的征服波斯计划，对他这样一个相信吉凶自有预兆的人来说，这次亚历山大之行，难道不是一个最好的吉祥符吗？真的，安东尼这个出身贫寒而天生忠诚的罗马人，还有什么能阻拦他去当一个女王的贵宾呢？    让他跟随女王一起去亚历山大？安东尼答应了，而且答应很快就去，只为———让普鲁塔克来说吧———“掉进穷奢极欲的深渊，追求花天酒地，享尽荣华富贵，可是，同时也作出了最大的牺牲———牺牲了极为宝贵的作战时机。”第三章 狄俄尼索斯 狄俄尼索斯 六(1)    那充满生机的丁当声啊，再一次在那个古老的托勒密王宫里回荡起来了。在那潮湿的拱顶地下室里，车夫、制造兵器的工匠、垃圾搬运工、箍桶匠、拍打苍蝇的工人、调酒师以及许多烧饭做菜的厨师都在紧张地忙碌着；为了让自己享有一刻做上等人的感觉，奴隶们互相使唤着；他们不时悄悄地爬上去，爬进地上的大厅里，在地上磕着头。可在地上，他们接二连三地遭到拳打脚踢，有时被盘问一通，有时也会拿到一些赏赐，有时还被支使去干许多的活；假如主人走了，那么，他们就得在那儿等着———一直等到天黑，甚至等到次日清晨，因为主人们早已忘记了他们还在那儿等呢；他们在大理石地板上睡着了，直至被哪个太监发现，顺便踢上他们一脚；他们被踢痛了，呻吟着，爬起身来，低声地抽泣着，一瘸一拐地移动，回到了那潮湿的拱顶地下室，去见他们的同伴，可那些同伴还在等着呢，他们还等着去侍候楼上那些胡思乱想的主子呢！    日日夜夜，时时刻刻，他们全都得作好准备。“准是来了一大帮贵客吧？”一位年纪轻轻的学徒问一个当领班的厨师长(后来，他把这事告诉普鲁塔克的父亲)。但是，厨师长笑着答道：“晚上吃饭的人还不到10个呢！但是，每一道菜咱们随时都得准备好，要是哪一道菜未煮得恰到好处，就得马上倒掉。这个时候，也许那个罗马人就想吃晚餐了，大概要过20分钟吧，也可能还要迟一些；也许先喝酒，也许先取乐，那么其余的菜就得候着。他们什么时候想吃，谁也说不准呢！所以，咱们就得准备好几套晚餐。”    在亚历山大，安东尼这个巴肯特酒神很快活地度起了假。他随身只带有少量的士兵，自己又卸去了将军的盔甲，整天穿着希腊古装和雅典白鞋，如同一个祭司或一介文士一样，在亚历山大到处闲逛；有时他去钓鱼，有时他去打猎，有时参加缪斯昂的那些贤士哲人的讨论，同他们坐在一起，他偶尔提出他在雅典上学时还记住的一两个问题，听听众人的高论，时不时也打起瞌睡来，醒来之后继续听着他们的谈论，有时也天南地北地插上几句，但是，对每一桩事，他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好像他什么都知道一样；最后，到了晚上，他请众人一同去喝几杯。    然而，不论安东尼置身于画舫中，或者骑在马背上，还是骑着骆驼在沙漠边缘走动，克娄巴特拉女王总是如影随形，寸步不离；不论他脑子里萌生什么样的奇谈怪论，她都愉快地接受；安东尼让她干啥，她就干啥，她从未厌烦过，也从未疲倦过。其实，每天上午当安东尼还在睡懒觉时，她就同她的内阁大臣们一道，把每日需要解决的那许许多多的事情料理清楚了，不知忙碌了多久，但是，她好像没有去处理过这些事务一样；而恺撒里昂也成天要这要那，还得耗去她好几个小时，尽管这样的时间本来能够缩减一半。而这些，她也好像未做过一样。在克娄巴特拉女王的生活中，数月以来，就连恺撒里昂也起了一些作用，她对他尽心尽力，可以说到了一种狂热的境界。在她有生以来，这样不辞劳苦地去服侍别人，这还是头一回呢。她要把这个酒神的一切所作所为、对福尔维娅的丈夫的种种调教和驯化以及那些狂欢作乐的过程刻满这个罗马人的记忆。她克娄巴特拉又堕入了情网了，她要把他安东尼彻底地据为己有。    而一旦这个身材魁伟的罗马人兴奋起来，他就会一把抱起她那轻盈的娇躯，向空中抛起，然后又轻巧地接住，而且，他在接住她时，他的双臂丝毫也不下沉。在亚历山大，这个*好色的野男人，由于整天无所用心，因此，他时时刻刻都想同她厮混在一起———只要他心血一来潮，他就像老鹰抓小鸡似的，一把逮住她，隔着布帘，挡住奴隶的目光，就放肆地戏弄嬉耍起来；很多次就在晚宴席上，这位色鬼会突然一把抱起她，匆忙往外跑去，过了一会儿，两人又肩并肩地嘻嘻哈哈地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好色之徒，从不顾及自己的颜面，对他那种厚颜无耻的*举止，他反而似乎觉得就是高雅的行为；对待别人的诅咒，他就像把一串串葡萄吃进嘴里———在这狂热的几个月里，克娄巴特拉的心已被他彻底地征服了；因为情欲的魔力，她从她那皇家吹笛手父王身上遗传下来的一切隐私，本来隐藏在她的心灵深处，如今也完全暴露了出来。    如果说在过去的15年里，因为未遇上合意的情侣，她才把她那青春的热情严严实实地裹藏在心底的话，那么，最近，在这寒冷的几个月中，她却彻底投身于这个罗马人豪放的激情之中了———她好像要证明她自己拥有与他相匹配的生命活力。能像这样一连几个小时地忘记她的容貌，忘记她的风度，活像一只母老虎扑进他的怀中，有时又一把拉过他，把他压在她自己的身上，一直这样逗弄着他，逗得他神魂颠倒，忘乎所以，她才肯罢手，这在她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呢，而且这也是最后一次了。尽管这样，在这种时刻，她从未喝醉过，假如有人传闻她有一枚紫晶戒指，凭借这戒指神奇的魔力，她能喝干好几壶美酒而不醉倒，那么，这种传闻说的就是大家所目睹的一件事，或者更准确地说，就是一件谁也未看见过的事了。第三章 狄俄尼索斯 狄俄尼索斯 六(2)    正是因为她的酒量大得那么惊人，在亚历山大的文武百官同她一道寻欢取乐时，她才能保持埃及女王的尊严而不受到任何影响，也才能使得他们只可近观她而不得亲近她。她只为他一个人而奉献她的贞操；但是，他却在酒醉之时胡说什么，胡说他有什么遗憾呀，因为她克娄巴特拉不愿同众人通奸*。与此同时，她尽管明白怎么做都不可能让他的自尊心得到增强，但是，在他酒醒之后，她还会提醒他，要他说话注意一点，他是在和一位埃及女王打交道啊！    有时候在夜晚，两人化装成佣人在大街上游荡闲逛，为了开心常常随意地敲人家的门，把别人敲醒，又在人家的大门前大声吵闹，直吵得别人只好起身下床，朝窗外张望一番，然后开门出来追打他们，尽管他们倒也认出了这两个搞恶作剧的人。“虽然一些亚历山大人不喜欢他们这种胡来，”普鲁塔克说，“但是，有些人却认为这样倒真不错。他们说：‘在亚历山大，安东尼当的是喜剧演员，上场演的是喜剧，而把悲剧留在罗马去上演。’”有时克娄巴特拉女王也会戏弄他一番：一日，他因为好久都钓不上鱼而恼火，于是，他就雇了一名车夫，让他潜进水中，拿一条活鱼，挂到他的鱼钩上。下一次去钓鱼时，女王亲自拿来一条从潘特斯弄来的咸鱼，生生地挂在他的鱼钩上，逗得安东尼哈哈大笑。这个故事一下子就在全城传开了。    就在这段日子里，他们以亚历山大城里的大富豪为成员而成立了“顶级俱乐部”。在这个俱乐部里，每一个成员都必须做东，轮流摆出几桌晚宴，款待其他成员，而每一个成员都必须想法子把晚宴办得更为丰盛，形式也要更为奇特。所以，每一次晚餐都要花费一大笔钱财。做东者大都认为克娄巴特拉女王的光临和情谊就值得上这一切花销。每逢安东尼斜躺在这样的筵席上喝酒时，他当然会说一些他自己的故事。让克娄巴特拉女王惊讶的是，安东尼这个人真不知道克制，一旦说起故事来，也像他大吃大喝一样没完没了。他常常斜躺在那里，嘴里夸耀他的第一个妻子安东尼娅有多美貌，说多拉贝拉那个流氓又是如何从他手中把她夺走了；而反过来，他自己在将福尔维娅娶进门之前，早就在他的朋友克洛狄乌斯身边与她勾搭成奸了。如今，这两个男人都死去了，而他安东尼还好好地活在人世间，还正在喝着一瓶罗迪亚老窖呢！在他安东尼眼里，他们在罗马的所作所为都只不过像雕虫小技而已。在亚历山大的“顶级俱乐部”里，安东尼就是这样自吹自擂，夸夸其谈。    他惟一未曾提及的人就是那个前*者恺撒。第三章 狄俄尼索斯 狄俄尼索斯 七(1)    然而，在地中海对岸，安东尼还有一个妻子在那里呢，那就是福尔维娅。虽说3个浪荡之子已耗尽了她的青春岁月，可她的朝气并不比安东尼低。如今，她所关心的与其说是这个嗜酒贪色如命的安东尼，还不如说是新三头政治中的一个巨头。在罗马城，众人都在谈论安东尼的埃及田园派诗歌。如果要把安东尼叫回罗马来，福尔维娅也真不知道该使用威胁还是该采用利诱才能成功。对于女人，安东尼天生谈不上“忠贞不渝”这四个字，而且一向喜新厌旧。福尔维娅对他的这一秉性以及女王的姿色都十分了解。所以，如果听任他继续朝东部海域往前走，他完全可能同这个女王和其他女人再厮混几年。的确如此，他满可以把妻儿子女完全抛在一边，而任性随缘地过完自己的一生。因此，只有一种办法才能让安东尼回头，那就是在这个已被他危害了的政权上做文章。所以，福尔维娅就决定动用这一招。为了把她的丈夫从另一个女人的温柔之乡里唤回来，她决定在罗马挑起一场内战。    这个决定可不是什么魔鬼的启示，而只是对她原有计划的临时权变。若非因为嫉妒，她是不会让自己踏上这条危险之路的。她的计划是：她散布一道假消息，说她同屋大维彻底翻脸了，这样，安东尼就会立马赶回罗马，来打击屋大维；假如他想同屋大维谈和，他就更不可能远远地躲避屋大维了。所以，不论安东尼决定采取哪一种措施，这个假消息都肯定会让他离开埃及那个可恶可憎的克娄巴特拉女王，回到罗马来。    福尔维娅的一封封来信以及她的使者，把一阵阵刺耳烦人的噪音掺进了亚历山大王宫里的美妙的田园诗篇：在意大利，由于军团在土地财产分配问题上闹起了矛盾，福尔维娅采取了非常举措，她同安东尼的军队一道占据了18座城池，然后私分了这些城池；这一举措激怒了屋大维的军队，他们起来造反了，发动了政变。由于政敌的政变，在罗马，她的安全遭到了严重的威胁，所以，在许多骑士和议员们的保护下，如今她已逃出了罗马，躲藏在普仁斯塔城堡。在普仁斯塔城堡，她似乎成了一位将军，四处招兵买马，收聚金银财宝和武器，为了鼓舞斗志，她对士兵展开了一次又一次措辞激烈的演说。直至后来，敌人打了过来，现任普鲁几亚执政官同时也是她盟友的安东尼弟兄及其军队都被敌人围困起来了。    从信中看到福尔维娅又调兵又遣将，克娄巴特拉打心眼里又恨又嫉。她想起了当年恺撒在埃及所发起的许多战役，在那些战斗中，她当他的侦察兵和女战士，当得多么忠诚啊；还有，为了夺回她的王位，并让她再度当上埃及的主宰，那些战役他们打得多么艰苦卓绝啊！可是，今天意大利那边又发生了什么事呢？是什么让福尔维娅从一个普通的罗马人转变成了一个女战士呢？很显然：她希望把她的丈夫夺回去！看在安东尼的情面上，她本不该希望福尔维娅被人打败———然而，如今她巴不得福尔维娅被人打败就好。    不久，又传来了新的情报，政变的结果是：在普鲁几亚城，安东尼的弟兄投降了屋大维；屋大维饶他不死，但是，作为报复，整座普鲁几亚城都被他付之一炬了。紧接着，就在恺撒遇刺的周年纪念日，就在罗马恺撒祠堂前，屋大维举行了一次判决大审，把400名骑士和议员处死了！而这一切都是在最后一批叛党分子被处决的2年之后才发生的！同时，屋大维的贴身秘书也跑到了亚历山大，他们向三执政的这一巨头解释，说挑起内战的人不是屋大维而是福尔维娅；屋大维本人只希望同盟友和平共处。当安东尼和克娄巴特拉获悉这些情报时，他们心里明白，屋大维为什么喜欢求和呢？因为他惹不起雄霸海上的塞克斯都·庞培（SextusPompey）。    不久，情况就得到了证实：福尔维娅带着3000名骑兵，分乘5艘战舰，从布林迪西逃奔雅典。安东尼的老母也跟随着她，她处在塞克斯都·庞培的保护之下！还有许多其他的消息！因为罗马人发生了新的内战，波斯人朝前推进就更加大胆了，他们已打到了小亚细亚了———叙利亚的许多王子已同波斯人签订了盟约；波斯人还在进一步向罗马总督施压呢；与此同时，波斯军队越过幼发拉底河正在朝叙利亚境内渗透。    一听到波斯人的进军消息，安东尼立马警醒起来了：他必须出兵，而且必须马上出兵！克娄巴特拉女王完全可能出手相援。哼，这个至今仍然渴求和平的屋大维，即使在这场新的内战中打赢了，他又能把他安东尼怎样呢？他又能把埃及怎样呢？她拥有200艘战舰，她的财富足够满足安东尼的一切需要。她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他安东尼。    克娄巴特拉女王的内心很矛盾。她刚刚怀孕，要是这个男人一去不回头了，她和她的两个孩子该如何是好呢？安东尼是否能给她任何保证———就凭他这种性格，她还敢奢望他再回来吗？她真希望这已是福尔维娅的最后一招；她由于嫉妒，就把安东尼推向这种局面，所以她将永远不会获得他的谅解。假如说克娄巴特拉已经斗输了，把安东尼还给了他的老婆，那么，她此时又把他赢回来了。但是，要是他把她们俩都给忘了，这世间上还有那么多的女子，还会有第三个女人冒出来，把他勾引去，一直到她也怀了身孕，不再讨他的喜欢为止。第三章 狄俄尼索斯 狄俄尼索斯 七(2)    突然，克娄巴特拉女王感觉到这次愉快的冒险开始出现不妙的预兆。她意识到不久之后，她将被留下来抚养2个罗马人的孩子，留下来面对愤怒的埃及人民。对她克娄巴特拉，狡猾恶毒的亚历山大人还能够容忍到何时呢？她不知道；在最后一个罗马人离去之后，王宫中那些危险的权贵们还能不能容得下这种局面，他们会不会借此而跳起来反对她呢？她也不知道。她同第一位罗马人的爱情，以生死决战为序，又以宴乐欢歌为终。既然如此，那么，她的第二次罗马爱情从欢歌宴乐开始，即使要以铤而走险的战斗而告终，那又有何妨呢？    克娄巴特拉心想：“安东尼简直不将恺撒之子放在他的心上。在罗马，他家里有一个他自己的儿子，他儿子此时也许到了雅典。如果他的妻子和老母亲聚在一起商量，而孩子们都在身边，他们也会跟着哭起来……对多情善感的安东尼来说，这种场景会造成何种影响呢？他会做什么样的决定呢？对此，没有人能说得清楚；而对恺撒来说，如果他还活着，他多半可能取胜，尽管他好像处在腹背受敌的局势中！”    当安东尼和克娄巴特拉告别时，她对他说，他们两人之间的爱情已经有了结晶了。他一听，纵声大笑起来，随后，他祝福她和孩子都有好运。他的心思已不再放在她身上了，他已把心思全部放到战场上去了；纷至沓来的情报和命令包围住了他，他的心思早已飞过了地中海。他要先去对付波斯人，然后再去对付他的妻子。第三章 狄俄尼索斯 狄俄尼索斯 八(1)    克娄巴特拉女王又在王宫的窗龛上屈膝而坐，目送她的第二个罗马情人离去。此时此刻，她脸上并没有笑容。而当年，她看着第一个罗马情人离去时，他面露着微笑；当时，那个世界主宰还发出了邀请，邀请她去罗马呢；她分娩时，他一直守候在她的身旁，一直等到婴儿平安出生；看着婴儿那干瘪的身子，有如天边升起了一道梦幻般的彩虹，正弯弯地挂在高天上，他和她共同构筑了一道温馨的誓约。现在，她比当年仅大7岁，但是，在这个美丽的人世间，她好像已经历了100年。如今，她再也找不到一个心地高尚者来治理天下。处处一片混乱，就连她自己也深陷于混乱之中。    为什么会这样呢？她那愤世嫉俗的简单头脑并未提出这个问题。她只想弄清楚这中间有哪些是因为邪恶，还有哪些是因为必然。反省自己和追悔过去，她从来就不习惯于这样做，她凡事都顺其自然。这个时刻，她留在她父王的王宫里，独自一人静坐在窗龛上，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将军的骨肉。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的父亲正在启航回家，去见他逃到国外的妻子，也许，他再也不会来亚历山大了。当然，他已经承诺会再来的，而且，还是把她紧紧地搂在他的怀抱里，山盟海誓地保证会再来亚历山大。但是，从他今日的承诺到来日的返回之间，还会有许许多多的女人出现在他的身边；而且，他还得去对付屋大维———要么同屋大维讲和，要么把屋大维制服；在他们中间，还夹杂有许多的外国人，他们群龙无首，巴望地想投身于战斗；即使这一切都没有了，还有一片汪洋大海隔在他们中间呢，它能将船只淹没，就像命运能够将一个人的心志消磨掉一样。    很快，她身边就会有两个孩子了，另一个也许是恺撒里昂的妹妹。根据托勒密家族的传统，再过10年，他就得娶他的妹妹为妻。到时候，这对埃及王室夫妇还有一半罗马人的血统，而她自己又怎么样了呢？那时她是一个年近不惑的女人了，在难熬的夏夜，她会把一个快成年的叙利亚奴隶唤来，教他如何去爱抚一个孤独的女人？    必须保障国家的安全，必须保护好国家的财富，否则，身为一个众望所归之人，你就会丧失行动的自由！还要缔结一些新的政治联盟；只要不与罗马对抗，那么，你就得同最强大的罗马人结盟。最强大的罗马人会不会是安东尼呢？    幸好安东尼已经走了，她常常这样想。他就像一阵狂风暴雨，所有的一切都被他刮得七零八落。在亚历山大的大街小巷里，在埃及的宫廷中，安东尼都是我行我素，原有的派别体系被他动摇了，许多原来亲善罗马的人都因他而感到失望。所以，他博得了普通老百姓的喜爱；由于王宫里对一些货物产生了传奇式的需求，小商贩和手工匠就忙得不亦乐乎；因为这个外国人的奇思妙想，甚至于一般民众也得到了不少的好处。在罗马，安东尼从来不像在亚历山大这么受人欢迎：他是京城老百姓的真正的宠儿，缪斯恩一向嘲笑罗马文化，可缪斯恩居然也不讨厌他；凡是见到安东尼的人都会喜欢他，但是，谁也不对他抱有热爱之情。在心中将恺撒和安东尼掂量比较之后，克娄巴特拉感到恺撒完全是另外一类人。    然而，对这个身为“皇帝”、将军和新三执政巨头的安东尼，她还是懂得看重他的影响力，同时，她也看到了力争成为东方世界之主的朋友是一项聪明而理智的政治决策———从长远上来看，同充当他的情人相比，这更是一个上策。这样看来，安东尼离开之后，她对他不可能产生什么影响。惟一能把他们这两个迷信人系在一起的就是那个预言家。可她已经把这个预言家送给了安东尼了。利用掌握了安东尼在埃及的秘闻，这个预言家能巧妙地捞取政治资本。眼下，借助于她的众多密探，克娄巴特拉正刺探从希腊沿海传来的消息。她最近听到了一件事，可这件事使她迷惑不解。    这一对罗马夫妻在雅典会面时的情形很不寻常。克娄巴特拉好像看到了福尔维娅就在她的眼前：她那发直的双眼、那苍白的脸色、那憔悴的神态。对安东尼这个身材高大饱经风霜的男人，她深知这个福尔维娅多么希望把手指伸进他的大胡子里去胳肢他；也许，因为她想弄清楚在这么久的时间内他究竟躲到哪儿去了，这时她正在胳肢他吗？如今，她这个罗马女人掌握了全世界的命运，他还奢望从埃及那个什么女王身上捞到什么油水呢？但是，这时克娄巴特拉似乎又听到了那个罗马赫拉克勒斯响雷般的男低音，打断了福尔维娅野蛮的尖叫声：“你把我与屋大维的盟友关系破坏了，你派兵占据那么多城市，你驻守城堡要塞，你冒险进攻城池，并且把这些还不成熟的决定强加给还未准备好的我，是谁给了你这个权力呢？”    这两个声音在大洋彼岸响起———克娄巴特拉仿佛听到了———在四壁回音的大厅里，他们踱来踱去，互相叫嚷着，互相咆哮着，走近时彼此还挥动着拳头；她心想，也许安东尼还真的动手揍了她一顿呢！“现在，她的目的达到了，她总算心满意足了。但是，她心里还是不踏实：他会设法把这个女人抛开而又无助于其他的盟友吗？如果他真要抛弃她，福尔维娅难道不会对他下毒吗？福尔维娅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一生气，就像一个疯子。”第三章 狄俄尼索斯 狄俄尼索斯 八(2)    不过，如今福尔维娅的身边又存在了另外一个女人。克娄巴特拉最近听说屋大维耍起了新的花招：塞克斯都·庞培是庞培大帝的最后一个儿子，他曾经保护过安东尼的老母和他的妻子。现在，他自然是福尔维娅的朋友了。塞克斯都·庞培身为海盗，虽然拥有自己的船舰，但是，他时时处处担惊受怕。因此，他很可能把安东尼的舰队加以扩充，对别人构成威胁。在旧三头执政时的内战年代，屋大维是庞培家族的敌手———恺撒的养子。所以，屋大维立即派出信使去会见塞克斯都·庞培，向他表示他本人希望同他握手言欢，同时有意娶他的侄女司克里布尼娅为妻。实际上，司克里布尼娅比屋大维还大2岁，她已当了两回寡妇了，而且如今还有孕在身，大概是刚刚死去的那个丈夫的遗腹子。尽管这样，屋大维这个罗马新三头执政巨头之一就把女人守寡10月的法令给废除了，很快把福尔维娅的女儿休掉了，娶进了这个庞培家族的寡妇，并且还举行了一系列盛大的喜宴庆典活动，因此，屋大维就成了罗马人的笑料。    屋大维为人处事刚愎自用，在很大程度上，他这个性格是由于权力的世袭所造成的。在他年仅17岁就毫无心理准备时，就获得了这份权力。作为一个年轻人，他原本体弱多病，腼腆羞涩，是一块当哲学家的材料。但是，给他的权力就如同给了他一个突袭。他那一对阴森可怕的目光，这时候就落到了他在路上遇到的那些女子身上，而且，还吩咐手下把这些女子从她们家里抢过来；在随后的几年里，他还让人扒光这样被抢来的女子的衣服，对她们仔细查看，看她们是不是真正的处女。    由于安东尼还在气头上，他的情绪极不稳定，所以，当听到屋大维休掉了福尔维娅的女儿和塞克斯都背叛了福尔维娅的消息时，他不禁暴跳如雷。他与妻子不辞而别，像发疯了似地冲出雅典，要对他自己的军团发动突然袭击，叫嚷着要士兵们替佩鲁贾复仇。可是，他发现他的部下不愿意进攻自己的战友。不过，在他的强迫之下，他们还是去攻打他们。当他正一路乘胜前进时，突然从希腊来了一个信使，说福尔维娅死了。福尔维娅年仅30岁就死了，这是在憎恨与复仇心理的刺激下，她的权力欲不断膨胀，最终耗尽了她的生命。    恺撒有远大的抱负，他的抱负是积极而富有激情的；安东尼有自己的奢望，他想通过获取权力来获得他所贪图的享乐；屋大维有自己的期望，他下意识地渴望化解别人对他的敌视；福尔维娅有政治的野心，但她的野心是消极而充满怀疑的；只有克娄巴特拉，她的志向是让自己享有选择的绝对自由。    对手死了，可克娄巴特拉的心并未放下来；相反，她倒感到更为不安了。福尔维娅消失后，剩下的两个盟友重新更为紧密地抱成一团；而这正是他们双方真心希望出现的结局。他们可能认为把埃及变为一个罗马行省的日子终于来到了，如果安东尼的立场不坚定，同意接受这个看法，那么，恺撒里昂将要成为什么呢？她克娄巴特拉又会落到何种地步呢？对克娄巴特拉来说，这两个执政的亲善关系构成了一种威胁；而这一威胁很快就惊人地成为了现实。    同他们的上司相比，双方的战士更为通情达理；他们向来希望通过外交途径来缓慢地达成一些事，如今，他们突然强烈要求他们自己的将军马上去做。15年来，为情势所迫，罗马人不得不进攻罗马人。只是各派那几个头头为了满足自己的感情冲动，他们就莫名其妙地跟随那些优秀的指挥官南征北战。那些头头竞相自我标榜，把自己说成正义战争的领袖。“要制止混乱”、“挽救家国”是他们开展斗争的口号；“捍卫私有财产”是最动听最惑人的口号，可实际上私人财产根本就没有遭到任何威胁。    最后，这场毫无意义的内战似乎平息了下来；在布林迪斯，他们达成了一项新协议。在怎样分配恺撒的政治遗产上，同3年前所达成的那项协议相比，新协议更明确地说明这三位执政巨头该如何分配。罗马在非洲的领地划归李必达；东至阿尔巴尼亚境内的东部各行省划归安东尼；而意大利和整个西部全部划归屋大维。一个人除非在心里把自己身为罗马人这一点完全忘记了，否则，他怎么会干出这等愚蠢的傻事来呢？假如把罗马拱手送给自己的敌手，那他就等于自我选择了流亡；这意味着自贬为罗马殖民地的总督，哪怕能一身兼六七个总督，还无须对任何人负责。    这项和平协议签订后，这两个执政巨头觉得要是能劝说塞克斯都·庞培签订一项协约，事情就好办得多了；尤其是要把西西里和撒丁岛划给塞克斯都·庞培。然而，塞克斯都·庞培比谁都不愿意为任何诺言所制约。在那不勒斯湾，他曾在船上设宴招待过几个友人。酒宴之间，海盗头子默那斯凑上前来，问塞克斯都·庞培：“你想不想当罗马的帝王呢？我可以把那些家伙抓起来吗？我只要起锚去罗马，把他们抓上船就行了。”接下来一片沉默。塞克斯都心里思忖着。“默那斯，”良久，他终于开口了，“你本来不用征询我的意见，早就该去把他们抓起来了！如今可不行了：因为我已经发过誓了。”第三章 狄俄尼索斯 狄俄尼索斯 八(3)    最后(公元前39年初)，罗马内战好像结束了。15年来，意大利人第一次相信和平已成定局。迪奥·卡修斯写道：“最后，在舰队和战士的面前，这3个执政巨头缔结了盟约。他们拍手相庆，并互致了平安之吻。这时，经久不息的欢呼声同时在大海上和海岸边响起来了。这是突然从千千万万名痛恨内战的军人和老百姓中爆发出来的欢呼声，这欢呼回荡在群山之中，久久不息。人群很激动，许多人喊着喊着，就突然昏倒在地；有的踩在了他们身上，有的被他们绊倒了。还不等战船靠近海岸，那些站在甲板上的人就纵身跳进大海，拼命地朝海岸边游去；另一些在岸上的人向他们迎过来，也跳入海水中，和他们拥抱在一起。有很多人意想不到地遇见了一些杳无音信的朋友，他们互相庆幸还活在人世间；也有一些人远远地望见了那些人还活着，可他们原以为那些人早就死了，他们再也不可能见到了。他们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又希望自己没看错人。他们互相叫唤对方的名字，待到听到了对方的回应之后，才终于相信他们都还活着呢！    “许多人高兴得眼泪哗哗地往下掉；还有一些人在人群中来回奔跑，他们满心以为早已死去的儿子或父亲还健在人间，所以，他们就像发了疯似地，向每一个人打听自己亲人的下落；因为他们还满怀着希望，渴望能找到自己的亲人，惟恐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他们揪发撕衣，痛哭失声，就这样呼喊着死去的亲人的名字，好像他们的亲人刚刚死去而且就躺在跟前一样。也由于这些人的悲痛和喜悦的心情，那些只是旁观的人深受感动。人们就这样闹腾了一日和大半夜。”第三章 狄俄尼索斯 狄俄尼索斯 九(1)    克娄巴特拉天天盼着孩子快点出世。三方调停结盟的消息传来了，不久，又回来了一个密探，也来拜见她，但是，他没敢讲出他带回来的信息。克娄巴特拉女王见状，厉声命令他道出实情，这时他才说安东尼和屋大维之姐在罗马结了婚。    这一切都发生得如此顺乎自然；事情若非如此进展，根据双方的性格和他们的利益之所在，那才不合情理呢！自从最初结盟以来，安东尼和屋大维两人就未曾会晤过；另外，两人也不曾写信互相攻击。为了把安东尼从克娄巴特拉女王的情网中拖出来，福尔维娅一心希望给意大利制造内战和混乱；如今福尔维娅已死了，还有谁愿意去理会她那套诡计与阴谋呢？每逢塞克斯都·庞培饮酒作乐提到埃及时，他总要重提那些笑话。安东尼为此极为不高兴；但是，屋大维的行径却较为小心谨慎：他等待了一段时日之后，才把自己的愿望悄悄地透露给身边的几个将官，这几位将官又把屋大维的愿望透露给了军代表，尔后，军代表又把屋大维的愿望作为士兵们的共同愿望提了出来。这样，屋大维就可以很体面地对朋友们说，他的部下希望他和安东尼成为郎舅。不过，这件事显然是不可能的，否则，那岂不是妨碍了安东尼与那个克娄巴特拉女王的情分了？    （普鲁塔克写道）安东尼并不否认克娄巴特拉女王是他的情人，但是，他又补充说，克娄巴特拉终归不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他想用这种解释来安慰自己的良心和克服情感上的阻力。    对安东尼来说，如今距离最后应诺这门亲事只有一步远了。他是一个将军，他目前的处境对他很不利。他现在必须返回叙利亚，为此他不得不向屋大维讨些兵马；而且，回去之后还得同埃及打交道，那么，再婚显然也是他对付埃及克娄巴特拉女王的一张王牌。安东尼对预兆很迷信，所以，对各种预兆，他总希望从好的方面去作出解释。在各种庆祝活动期间，他和屋大维多次展开军事演习，而在每一次演习中，他总是成了屋大维的手下败将：也许这只是因为他嗜酒而身体发了福的缘由吧，因为屋大维年轻，身材苗条，容易占据身体上的优势。当他正在这么寻思时，克娄巴特拉女王的心腹密探，就是从埃及跟过来的那个预言家，上前对他说：    “哦！安东尼，好运正在等着您哪！不过，您必须躲开屋大维，远离这个年轻人。因为您的神灵受到了他的精灵的威胁！只有他不在您身旁时，您的神灵才勇敢而自豪；不过，一旦他出现在您的身边，您的神灵就虚弱而无胆量！”    这些预兆说明他的利益遭到了威胁，所以安东尼就像懦夫一样决心扭转乾坤，使之有利于他。很显然，屋大维之姐就是调停他们两个精灵的中介！就是安东尼的保护神！纵然他去叙利亚，她也会助他远离那个埃及女人！难道不是克娄巴特拉女王的错，才使他在国内丧失了那么多的好运吗？是因为她克娄巴特拉的缘故，他才会让福尔维娅替他发号施令！他的孩子很快就要出世了，到时他也要完全学习恺撒；不过，到那个时候，这一个回合就快完结了，原先的魔力就要遭遇挫败，那一场冒险也要宣告终结了。    安东尼的妻子与屋大维娅的丈夫竟然同时死去，这难道不是上帝的安排吗？每一个罗马人都知道，屋大维娅长得好美啊！她恪守为妇之道，不会干出那种勾引男人的出格事来。她从未勾引过他。但是，若有人唆使这帮善良的女子去干那些让她们觉得害羞的事情，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常听说有些女人遇事会脸红。这还真是一件他从未体验过的好事呀！屋大维娅的品行胜过她弟弟，他们两人虽是亲姐弟，但同母异父，她身上没有那个放债人祖父的血液。她爱她的马瑟路斯，而且她正怀着他的第二个骨肉。这一回，在结婚典礼上她可得尽量不站起来，要不，人们准会耻笑他，说他这个三执政巨头要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当嫁妆呢！反正她的弟弟得把那几个军团送给他———那才是真正的嫁妆！到时候他就可以动身出发了。    屋大维又结婚了，他的新婚之期正巧赶在他新攀姐夫安东尼娶亲之日。屋大维同塞克斯都·庞培和解之后，塞克斯都·庞培的小侄女一下子就成了他的累赘了；而且，如今他又看上了一个比她漂亮得多的女人。因此屋大维再度离婚休妻，并把那个漂亮的利维娅（Livia）弄到了手。利维娅也有孕在身，这也是她从前任丈夫得来的一份嫁妆，这个身孕是她在神庙里祈求多子多福后怀上的。所以，这两位执政巨头在他们双双举行婚礼时完全可以互相打趣对方的新娘子了。    关于这些消息，克娄巴特拉几乎全都是在信使报告安东尼再婚时得知的。她很克制也很冷静地向信使打听：获悉福尔维娅死讯时，安东尼哭了吗？当日他有没有去喝酒？如果当天未去喝酒，那么他是几日之后才开始去喝酒的？福尔维娅死后，有没有人见到他和歌妓们混在一起？他为福尔维娅举办的葬礼有多大的规模？在福尔维娅死后多久，他又订了婚呢？第三章 狄俄尼索斯 狄俄尼索斯 九(2)    然而，当克娄巴特拉独处之时，对于新面临到的这一切，她总是无法冷静地思索。她的身体状况使她感到很虚弱，向来激励着她奋发向上的那份青春斗志也所剩无几了。产期就在今夜还是要等到明天呢？她不知道。同上一次相比，今天的情形更让人无比地忧郁，她感到再也支撑不住了。她把恺撒里昂唤到身旁，告诉他从今以后他不会再孤单了，尔后又问了一些小孩子的想法，最后亲吻了他。大约有一刻钟之久，她老是把这第二个孩子想像为是恺撒的，是恺撒的灵魂借助某种方式让她怀了孕；接着，她又尽量去回忆安东尼的脸部轮廓和身材，回想他当她的情人时的模样。这时，一个军人的*表情又浮现在了她的面前。有一次他就是带着这*的表情大笑着说，他这回肯定又有了一个儿子了。    随后，她一想到曾经为他奉献出了自己的一切，而且还实实在在地勾引过他，不由得怒从心起。她趴在地板上，狠命地撕扯着身上的内衣，还狠命地打着那些把她抱在怀里要扶她起身的女奴。终于打不动了，就势躺倒在地板上，呻吟着———此时此刻，无论用哪一种姿势，都不能让她得到片刻的安宁；这时，她呼唤着安东尼，那呼唤声十分微弱，接着，她突然说出了她母亲的名字，而这名字她早就忘记了。她记得自己曾有多孤单啊！也记起她为了独揽大权而吩咐手下杀死了亲弟弟亲妹妹。但是，她想不明白的是，她自己为何胆敢把一个外国人留在深宫里，以致酿出了如今的结果：孤身一人，拉扯着两个异父之子。一个孩子的父亲早就遇刺身亡了，身体也已化作了灰烬；而此时此刻，另一个孩子的父亲，也许正在盛宴豪饮，欢歌笑舞，举办他的结婚典礼呢！    突然间，从朱庇特神庙附近在安东尼家里跳舞的人群中，她看到了一对阴森恐怖的目光，那正是安东尼的仇敌屋大维的目光！她大声地尖叫起来，要他们快去把恺撒里昂找来；恺撒里昂找来了，之后，又吩咐他们寸步不离。恺撒里昂受到了惊吓，连自己的母亲也认不出来了，就跑开去了；于是，她让奴隶们也都走开，一个人孤零零地待着。这时，她做起梦来了，梦见她回到了从前的一个夜晚：那夜，她同安东尼一起躺在一张睡椅上，摸到安东尼胸前毛茸茸的黑毛，她就扯了起来，直扯得他疼得喊叫起来，并抬手掴了她一个耳光。    翌日，克娄巴特拉女王产下了一对龙凤双胞胎。之后，任何幻觉都不再出现了；她只想问天上的神灵，这份不寻常的礼物可能预示着什么呢？神父们的解答前后矛盾。不过她想，这对双胞胎或许真有两个父亲，一个是恺撒，另一个是安东尼。她给孩子取名，儿子叫“我的小太阳神”，女儿叫“我的小月亮神”。她发誓再也不去想安东尼了；但是，她忽然哭泣起来了，因为远在天涯海角的安东尼，这时正同他的新婚佳人同床共枕，再也不会来亚历山大了。    就在克娄巴特拉一生中最不得意的时期，对安东尼在罗马的婚礼上写下了些什么，无论是她，还是屋大维，或是其他什么人，都不知道。除了那两个作为见证人在文书上签字的朋友之外，谁都不知道其中的秘密；他这个难得的秘密，还是被一个多嘴多舌的人点破了：安东尼在那最庄重的时刻，他作出了自我表白。怀着一种庄重的心情，安东尼回顾了恺撒的遇刺，和他的遗嘱所产生的一系列后果。不久，他自己就要上波斯前线了，他已年届四十一了，所以在他的第三次婚礼上，他立下了遗嘱，其中谈到了他的子女和朋友。    他在遗嘱的最后表明，他希望，他死之后，他的遗体必须由庄严肃穆的仪仗队抬着，在罗马广场穿过；最后，他的遗骨必须从海上运到亚历山大，同克娄巴特拉女王埋葬在一起。第四章 湮灭 湮灭 一    在命运之舟即将倾覆的时候，勇敢的斗士好像也展现出一种双重的美。    在懦夫的精神处于崩溃状态或者陷入自我迷茫的怪圈之中而无法自拔的时候，强者将直面自己最后的结局，她会挺身而起，全副武装，走上战场，同众多的敌人决战。她的热血沸腾了数不清的日日夜夜，然后，她那颗斗士之心开始在清静无梦的月夜获得稍微的憩息。次日，从全新的清晨开始，她又投入了繁忙的劳碌之中。她的思想的光芒魅力四射；她那不尽的精力之泉在她浑身奔腾着；对那些不断涌现出来的新的难题，她总是勇敢地去面对，她总是勇敢地去战胜。她始终在同有形的人物或事物进行交锋，并且总是短兵相接，近身展开肉搏战，而且，对近在眼前的敌人的躯体或武器，她似乎都能触手可及或嗅闻得到，所以，每一天她都向前挺进一点。假如她不得不向后退却，那完全是以退为进的战术，为了更好地继续向前挺进，她才有条件地后退一步。    然而，在那些早就听惯了的与敌军有关的谣言背后，她如今听到一种非同一般的声响。苍穹虽然很辽阔但开始黯淡失色，雷鸣之声隐约传来，这些都预示着敌手的实力。日日面对着敌手的阵容和声响，她从中感觉到黑暗的乌云正在逐渐聚集密布，一直绵延至远方的山峰。这个勇敢的斗士准备出击，下定决心要战斗到最后一刻。首先，让她震惊的是，她竟然无法把握她的敌手，已无任何策略能让她赢得须臾的喘息了。如果她作一番理性的思考，也许她会自动放弃挣扎而接受失败的来临，但是，她还是用尽全身的招数，倍增自己的勇气和信心，试图发挥出超乎常人的能量。纵然是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在她的灵魂深处，她仍然渴望自己能力挽狂澜，能扭转乾坤。    这样英勇无畏的场景在女性身上展现出来是极为少见的。在乌云滚滚压来的时候，纵然是一个勇敢无比的女人，也必须具备特殊的天赋，才能做到不惊慌失措。对于末日的降临，女人出于天生的直觉，她们能够比男人更早地预测到吗？对那不可避免的命运，她们也许会试图采取曲折迂回的方法来避免。这样做来，她们可能不会出现像男人们那种充满戏剧性的痛苦的最后挣扎，而会获得一次次的苟延残喘。容易遭到暗示影响的天性所期待的征兆，或许会如同某些闪光会从光谱上凭空消失一样，只要任何对命运预兆的解释能强化个人的自信心，就会容许它们存在。女人天性之中的所有脆弱和犹豫不决、她们那种对子孙的保护重于实现目标的本能以及她们对妥协的期望，都将会把她们指引到最后的坦途：在此有可能绕过所有沉重的打击。    如今，面对命运的挑战，克娄巴特拉女王决心遵循英雄的方式作最后的抗争。她决心把所有的招数和规避战术一个接一个地使出来，淋漓尽致地把女人的诱惑和说服的武器发挥出来。同时，在保卫战役的每一个阶段，她都满怀信心，凭借那种巾帼不让须眉的勇气投身于战斗之中。但是，面对步步逼近的悲惨结局和死亡———高贵生命的最后终结，她的目光之中还是那么镇定自若。在声音嘹亮的军号声中，数不清的凶兆把克娄巴特拉女王包围起来了。她靠着信仰所感知的某些迹象，从中得知了这些凶兆，同时，回过头来又使她的不祥的预感更为强化了———命运乖蹇之声的合唱开始了———她一定感知到了，尽管合唱声此时还相当微弱。    对安东尼这个新三执政巨头的弱点，靠着猎人一样犀利的洞察力和敏捷的感悟，克娄巴特拉女王早就有了清楚的认知。现在，在她生命的最后2年之中，对这个沉迷于嬉乐游戏的安东尼，她试图把他改造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勇士。可在她的灵魂最深处，她早就把这个念头舍弃了。虽然她感觉到了命运的悲剧正一步一步向她逼近，但她还是勇敢地去面对。即使在男人的世界之中，这个勇敢无比的克娄巴特拉女王的所作所为也极为少见。第四章 湮灭 湮灭 二    从所处的位置上来说，以弗所同亚历山大城并无区别，都位于大海和繁华的内地之间。几百年来，以弗所一直是希腊文明的家乡。最初，罗马人占领了以弗所，接着亚历山大大帝把它解放了，后来它再一次身陷罗马人之手。沿着那条古老的商道，从小亚细亚山区过来的征服者们走出了内陆山地，走到了地中海岸边，抵达今土耳其港口城市士麦那，这里与河流入海口相距较近。对从西方走出来的征服者而言，通向小亚细亚山区之路也一样是畅通无阻的。在军事战略上，以弗所是一个伟大的港口城市。在两个征服者之中，假如一个占有了东方世界，并在以弗所修筑城堡布设防线，那些基地设在西方的对手就有可能被他引诱过来。这的确是一个很巧妙的战略。    语言，这个身为世界霸主的罗马人心领神会。只见他微微点头，于是指令就改成了只推倒安东尼的铜像。    第二天，屋大维启程返回罗马。在地中海上，对埃及这块给他带来如此丰盛的黄金的海岸，他情不自禁回头远眺，只见托勒密家族最后一个国王的铜像矗立在大海的一角，在7月的阳光下，那铜像闪闪发光。他久久地凝视着她；但她却对他不屑一顾。    克娄巴特拉女王静静地伫立在大海边，她的目光掠过地中海，永远凝视着罗马。第四章 湮灭 埃及艳后年表    公元前69年    克娄巴特拉出生，她是马其顿人的后裔,没有埃及血统。    公元前51年    18岁    托勒密十二世去世，克娄巴特拉与其15岁的幼弟托勒密十三世一同登基为王。    公元前49年    20岁    埃及女王克娄巴特拉被废黜并遭驱逐。    克娄巴特拉幼弟独踞埃及王位。    恺撒率军渡过鲁孔比河，占据罗马。    公元前48年    21岁    被驱逐出王宫的克娄巴特拉招募军队，与其弟托勒密十三世形成对峙之势。    庞培逃往埃及并被埃及人刺杀。    恺撒进入埃及，克娄巴特拉为寻求支持和保护而引诱恺撒。    在恺撒的帮助下，克娄巴特拉打败了幼弟托勒密十三世领导的反克娄巴特拉党。    克娄巴特拉幼弟丧生。    公元前47年    22岁    克娄巴特拉七世成为埃及女王，并与其更小的幼弟托勒密十四世订婚。    克娄巴特拉和恺撒的儿子———托勒密·恺撒里昂出生。    公元前46年    23岁    恺撒被举为罗马狄克推多，克娄巴特拉带着儿子恺撒里昂和弟弟一同住在罗马恺撒专门安排的别墅里。    恺撒在罗马举行了历时4天的凯旋大典，克娄巴特拉出席了这一盛大庆典。    公元前44年    25岁    恺撒在*院遇刺身亡。    克娄巴特拉回到亚历山大城。    公元前41年    28岁    安东尼成为罗马执政三巨头之一，欲召见女王克娄巴特拉。    克娄巴特拉带上了无数的奇珍异宝乘船前往小亚细亚的塔尔苏斯城与安东尼会面，并施展自己的魅力，将安东尼留在了亚历山大城。    公元前40年    29岁    安东尼返回意大利，与屋大维议和。    克娄巴特拉生下她和安东尼的孩子———一对男女双胞胎。    公元前37年    32岁    安东尼和克娄巴特拉重逢，并与之结为夫妻，居于亚历山大城的王宫。    公元前34年    35岁    安东尼在阿米尼亚取胜，亚历山大为安东尼举行凯旋盛典。    克娄巴特拉被称为众王之后，其子恺撒里昂被称为众王之王。    屋大维拿到了安东尼放在神庙中的遗嘱，并向罗马人民宣布，安东尼欲把首都从罗马迁到亚历山大城。    公元前32年    37岁    安东尼和克娄巴特拉在以弗所和希腊建立军事基地。    克娄巴特拉怂恿安东尼与屋大维娅离异，并诉诸实践。    罗马向克娄巴特拉宣战。    公元前31年    38岁    安东尼—克娄巴特拉的联军与屋大维的军队在亚克兴岬海战中对峙，结果安东尼—克娄巴特拉的联军被打败。    公元前30年    39岁    屋大维率军攻入亚历山大城。    克娄巴特拉躲入陵墓中，安东尼自杀身亡。    在与屋大维的谈判中，克娄巴特拉不慎被俘。    为了不受到罗马人的耻笑和侮辱，克娄巴特拉自杀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