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尺蠖幼虫图:音樂腦:一切皆誕生於音樂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3 19:18:06

音樂腦:一切皆誕生於音樂

    我們的生命,自起源就圍繞著音樂,呱呱墜地之前,我們就被各式個樣豐富的音響所包圍。只須側耳傾聽,便會發現世界上充滿了豐饒的旋律。因此,所謂人生,便是在演奏屬於自己的合音。理解音樂的本質和凝視生命的核心,其實是同一件事。在這本書中,我們看到茂木健一郎只因音樂之觸動,就能經由其一千億個腦細胞的共鳴,進入本身性靈的冥想與生命的自剖,進而達到了一種難以言狀的感動與喜樂,這正如探索外太空的哈伯望遠鏡,只是瞄準一點,卻能不斷延伸,看到無垠的星際與宇宙的奧妙……

0-1 【導讀】音樂的本質,與時間同在,與宇宙同寬

我們的生命,自起源就圍繞著音樂,
呱呱墜地之前,我們就被各式個樣豐富的音響所包圍….

根據最近的研究結果指出,胎兒在母親腹中,可聽到外界的聲音,可分辨出是母語或別的語言,並對此做出不同的反應。所謂語言,不僅是表達出的意思有所差異,還有著音響及音調、強弱等各種屬性。孕育在母親胎中的小小生命最先是將語言當成一種「音樂」,聆聽著父母的聲音。

所謂音樂,對人類來說,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呢?若由腦的功能來判斷,與音樂有關的,並不只有判別「音」而已。為了真正理解聆聽音樂時的這份喜悅,必須拆解音樂形成的過程。這些都來自音樂的重要元素--韻律、旋律、抑揚頓挫等,也就是音與音連結的關係。這些要素,如何在時間軸上排列出來,是非常重要的。

幼時,我在家裡用唱盤聽貝多芬鋼琴奏鳴曲,便深深被音樂俘虜。之後,我一點一滴擴大著我的音樂世界。第一次欣賞管弦樂團現場演奏、高中時演出歌劇、第一次在維也納愛樂協會金廳欣賞那撥人心弦的樂音。每當邂逅新的音樂,我心中便會出現一種前所未有的共鳴。我腦中神經細胞的內在交響樂,也因此逐漸豐厚。這並不只侷限於古典音樂。中學時,我曾熱愛披頭四的歌曲,也曾在紐約的俱樂部欣賞爵士樂。如今也常憶起孩提時代熟悉且懷念的童謠。各種類型的音樂體驗,使我靈魂中響起的旋律,範圍更加擴大。

正因如此,不斷累積音樂體驗,能使生命更加充實。音樂並不單純只是音的藝術,而是更廣闊的存在,不僅能增加「生命躍動」的色彩,更能令生命的力量更為茁壯。若想讓大腦內在的交響樂更為豐厚,沒有比聆聽現場演奏更為重要的了。演奏家們累積了無數的訓練,讓我們的生命因此受了激發而躍動。離開會場的聽眾們,臉上顯露出的,是人類心中最美的一部份。

理解音樂的本質和凝視生命的核心,其實是同一件事。本書中,將透過接觸舒伯特等作曲家的作品,來探討音樂。如同舒伯特著名的交響曲《未完成》,探討音樂本質的工作,也常遭到「未完成」的命運。縱使最終無法完成探討音樂本質這項課題,但若能因此更接近美麗的樂音,也堪稱值得。如此想來,人生便充滿了喜悅,並更感謝能夠與音樂邂逅……



【內容導讀】

音樂的本質,與時間同在,與宇宙同寬
~李紹唐/連營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

科學家在實驗室尋找真理;數學家在數字中運算真理;哲學家在邏輯中思考真理;音樂家在音符中體驗真理;而我在生活中巧遇真理……。

本書作者茂木健一郎說:「音樂的本質就是真理。」的確,音樂的本質是聲音,而聲音的本質是震動,震動就是這個宇宙運行不懈的最根本動力,量子物理學家以波動來解釋。

音樂既是真理,真理無所不在,生活中處處充滿了音樂,也充滿了真理。作者在書中提到音樂曾帶來「一生一次的感動」,我也有過相同的際遇。

有一次,在大陸內地出差,清晨被窗外街道的車潮汲醒,朦朧中以為是海浪拍岸的聲音,等整個人清醒過來,確知那是一波波車潮湧出的車浪聲,驚覺塵世間也有神奇的美妙。

還一次,是新年假期在日本的東京。日本的傳統習俗,在開年之際,不論老老少少,都相約到寺廟去拜拜。我尾隨參拜者進入寺廟、神社,剛接近鳥居就發現人潮洶湧,在一波波的人潮中,感受到日本是個十分守秩序的民族,在集體前進的同時,碎石子略略塵土飛揚,但我體驗到一種由步閥踩踏出的節奏,一種類似音樂的節奏,那樣的印象,深深烙在我的腦海中,久久迴盪不去。

曾經有一位懂音樂的朋友說,文字是平面的藝術,音樂是時間的藝術,建築是空間的藝術。嗯!說得真好。音樂在時間的帶動下,譜出一曲曲款款動人的樂章,我還認為,音樂也是一帖帖的良方妙藥。

多年前和內人相偕,到國家音樂廳聆賞《梁祝小提琴鋼琴協奏曲》。那天內人習慣性頭痛臨時發作,身邊並沒帶著止痛藥。演奏會開場後約莫半個小時,內人跟我比手畫腳,表示頭不痛了。

另一次則是我自己的經驗。一個人寓居上海,工作忙碌而緊張,到了週末,胃部突然隱隱作痛,我將客廳的音響打開,整個人抱著胃縮在沙發裡,休息片刻之後,胃痛居然不見了。我才發現,專注聆賞音樂也能治癒疼痛。

生理學家史坦納(Steiner)曾經把人的身體,比喻為一個管弦樂團;本書作者茂木健一郎是日本的腦科學家,將人的大腦視同一千億個神經細胞,同步演奏著交響曲。他說:「腦與心的關係,透過『感質』來做解讀。『感質』在拉丁文中,是表『質』、『狀態』的意思。腦中所發出生的物理作用,皆可量化,但感質卻是不可量化的……音樂的感質是自由的……即使用盡文字及數字,都無法將某次音樂體驗實際發生的情況,說明詳盡…」。作者多次在書中,以實例說明某種在身體當中,突然發生的作用,自己與音樂合而為一的感受。

人體的時間結構,受到宇宙法則以及環境的影響,已是眾所周知的事實。這說明了,聆賞音樂的當下,就是處在真理之中,精緻的音樂譜出精緻的人生,無怪乎聆聽到氣勢磅礡的音樂,令人發出偉大的驚喜;無怪乎孔老夫子都說,聽了雅音,有餘音繞樑三日不絕於耳的讚嘆;無怪乎老子的名言「大音希聲,大相希形」。在在說明音樂的本質,與時間同在,與宇宙同寬。

【作者簡介】
茂木健一郎
一九六二年生於東京。腦科學家。SONY電腦研究所研究開發員、東京工業大學研究所客座教授、東京藝術大學約聘講師。東京大學理工科、法律系畢業後,於同大學研究所修畢物理學課程,獲得理學博士學位。並曾任職於理化學研究所、劍橋大學。近三年來,著作有關腦的書,在日本大為暢銷,導致日本許多出版社找他寫書。
現年四十七歲的他,近幾年在日本四處演講,在他的部落格也可以看到他到歐美畫廊欣賞原作、深受感動的照片;也可以看到他四處教日本小孩子如何活用腦、好好唸書的鏡頭。二○○五年,以《腦與假想》一書,獲小林秀雄賞。並擔任「狂熱之日」(La Folle Journee)音樂節二○○八年大使。其他作品包括《思考的輔助線》、《欲望腦》、《感動腦》等。

【目錄】
第一章:音樂綻放笑容
在我心中有樂器 ~ 舒伯特 / 交響曲第八號《未完成》
人生的絕對座標
經驗隨之成長
超越臨界點的音樂 ~ 韋伯 / 歌劇《魔彈射手》
感質之鑰
音樂的感質
追求僅有一次的相遇
音樂女神展露微笑
人們能夠述說什麼

第二章:邂逅音樂
靜寂且沉醉的模樣 ~ 理查.史特勞斯 / 歌劇《伊蕾克特拉》
求知心
傾聽
古典音樂優美之功效
「莫札特效應」的真相
與「La Folle Journee」(狂熱之日)的邂逅 ~ 貝多芬 / 第六號交響曲《田園》
不歇息的神經細胞持續演奏著
音樂掌管所有的藝術

第三章:音樂與創造力
如同啟示一般
莫札特與薩爾斯堡
作曲家的真面貌 ~ 莫札特 / 第十九號弦樂四重奏《不諧和音》
黑暗前方之光
人生是毫無道理的
天才作曲家的苦鬥
舒伯特音樂中的盲點
真實視線
背對背的愛與悲傷
面對生與死 ~ 舒伯特 / 歌曲《魔王》
人們生活的根基「森林」 ~ 舒伯特 / 歌曲《流浪者夜歌》
創造性及劣等感 ~ 舒伯特 / 歌曲集《冬之旅》

第四章:如音樂般活著
日子與音樂 ~ 華格納 / 樂劇《崔斯坦與伊索德》
面對求知的自己
腦中的交響樂
潛藏在人生中的節奏
抽象願望的領航員
指揮家之謎
將音樂化做祈禱
言語與音樂
保全「生命」的手段
遺留下來的「未完成」
音樂的擁抱

第五章:特別對談「音樂之力」瑞內.馬丁x茂木健一郎
瑞內.馬丁印象記──茂木健一郎
在「狂熱之日」與真正的「美」相遇
將古典音樂傳達給大眾
現場演奏的魅力及樂趣
全體工作人員抱持著相同哲學
音樂本身便是原動力
音樂是最美麗的語言
與優秀音樂家們相遇
傾聽藝術家們的發言
大眾音樂、傳統民族音樂
希望再現舒伯特音樂會
準備「音樂之路」
創造留下一輩子的回憶
一切都是為了創造奇蹟
與家人共享音樂的感動
讓腦中的交響樂共鳴
與十五歲時的自己相同

0-2 【推薦序】邂逅音樂,頓悟音樂

~國立臺灣師範大學音樂系副教授/陳漢金

《音樂腦》一書的作者茂木健一郎是位相當獨特的「音樂達人」,他不只是活躍於學術界、著作豐富的腦科學家,還在東京藝術大學任教,教的是與音樂相關的課程——人腦如何感受音樂。茂木在日本推廣欣賞古典音樂相當知名,因此在二○○八年擔任「狂熱之日音樂節」的「大使」,也就是這個日本、法國合作音樂活動的溝通者與宣導者。「狂熱之日」十六年前在法國南特(Nantes)首次舉行,稍後被引進到西班牙的畢爾包、葡萄牙的里斯本、巴西的里約熱內盧,以及日本的四個城市,它多年來所造成的一連串盛大成功,早已成為全球文化界的盛事。

茂木健一郎將自己接觸以及推倡古典音樂的經驗,寫成《音樂腦》一書,書中一段段美好的「音樂邂逅」,固然非常吸引人,然而此書並不只限於敘說美好的音樂回憶,而是透過這些音樂經驗來印證他的「人腦如何感受音樂」學理。根據茂本的研究:感受音樂是一種相當主觀的經驗,而不是客觀的、理性的學習;人腦中微妙獨特的構造極易與音樂產生共鳴,進而激起感動,任何人只要妥善的製造「邂逅音樂」的機會,將很容易進入古典音樂的美妙境界——古典音樂對茂木健一郎而言,並非如一般人的成見,是艱深難懂,遙不可及的,它的感受經常有如頓悟般,令人充滿意外的驚喜。

初閱《音樂腦》這本書時,筆者並不完全信服書中的觀點,但茂木健一郎所列舉的一些邂逅音樂的經驗,卻觸動了我自己一些音樂回憶,這些從童年、少年以來許多難忘的經驗,諸如第一次聽到貝多芬的《英雄交響曲》,第一次在學校樂團中參與演奏,或是某次旅行中,在捷克布拉格一個小音樂廳中,聽到一位不知名聲樂家動人的演唱,它們日後都在我腦海中經常重現,成了終生最美好的一些回憶。我稍後有機會閱讀了茂木健一郎的另一本書《感動腦》(彭南儀譯,天下雜誌出版),終能夠較清晰地認知茂木的「感動」學說,再回過頭來重讀《音樂腦》之後,已充分體會到,茂木對腦與音樂的研究的確有著獨到之處。

既然音樂那麼容易激起腦的共鳴,造成心靈的感動,為何古典音樂一直是「小眾文化」,未能造成普遍的接受與認同?對於這個問題,茂木提出了合理的解答:一般人甚少有接觸古典音樂的機會,太零散的接觸,少許的共鳴與感動瞬間已消逝,而未能在腦中發揮充分的作用;一般人聽古典音樂大都透過錄音樂與錄影(CD、DVD)。這種間接式的欣賞音樂,效果大打折扣。茂木因此主張,主動而頻繁地去接觸現場演出的音樂,才有機會遭遇到觸電般的深刻感動。

茂木在全書最後登出了他對「狂熱之日」音樂節主導者瑞內.馬丁的訪談記錄。此篇訪談一方面讓我們有機會較詳盡地認識這個近乎傳奇性的著名音樂節,另方面讓我們見識到茂木理想中能夠讓一般大眾得到普遍共鳴與感動的音樂演出。根據法國《影音綜覽雜誌的報導,今年初該音樂節在南特舉行第十五屆演出時,以蕭邦為主題(今年是蕭邦誕生兩百週年慶),音樂節總共持續五天,演出或大或小三百多場音樂會,幾乎讓整個南特城全淹沒在蕭邦的音樂中。瑞內.馬丁宣稱,所有購票欣賞音樂的人士之中,有二○%是十八到二十五歲的年輕人,有四○%是首次參與音樂會。瑞內.馬丁最後為今年音樂節的再度獲得成功,做了如此結論:「我看不到古典音樂的『去神聖化』存在著任何底限。」在全世界古典音樂景氣低迷的今日,這是多麼樂觀且充滿願景的豪語!

無疑的,茂木健一郎的《音樂腦》,就像他的《感動腦》一般,值得所有人翻閱——不管你是音樂的門外漢、對音樂有興趣卻不得其門而入者、學音樂的人、職業音樂家,或者是音樂、文化機構的主導者,任何人都可從其中得到或多或少的啟示。

【推薦序2】

追尋內心直覺的喜悅
~歷史學者、政治評論家/胡忠信

「如果我繼續聆聽貝多芬的鋼琴奏鳴曲,我就再也不想革命了。」這是德國電影「竊聽風暴」裡面引述自俄國革命者列寧的一段台詞,其實列寧的原義是:「我本來是要打破人的頭顱,但聽了貝多芬的鋼琴奏鳴曲,我想要撫摸人的頭顱。」列寧發動了二十世紀最重大的革命,但七十年之後,蘇聯共黨政權已煙灰幻滅,貝多芬的音樂仍然是人類主流文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是暴力革命、意識型態,或者是「靈魂的聲音——音樂」,才是亙古不變的柔性力量?

兩三百年以來,西洋古典音樂已經成為公民人文主義不可分割的一部份,古希臘繆斯女神成為現代生活的頂禮膜拜對象,我們懷著莊重認真的態度赴音樂廳聆賞古典音樂演奏會,並以最新科技方式運用CD抒解我們的喜怒哀樂。丹麥神學家齊克果說人類在信仰中才能找到存在,毫無疑問地,古典音樂正是尋找信仰的路徑之一,無怪乎音樂史家會如下形容:「上帝的腳下站著巴哈與貝多芬,莫札特坐在上帝的膝上。」西班牙大提琴家卡薩爾斯說:「巴哈的音樂是舊約聖經,貝多芬的音樂是新約聖經。」宗教信仰與古典音樂難道不是殊途同歸,同樣都在追尋真理、探討靈魂的本質?

在諸多探討心理學、精神醫學、腦神經科學與古典音樂關係的著作中,本書作者茂木健一郎的確獨樹一幟,別有洞見,以銳利的理性分析以及溫柔的感性訴求做出統合,對古典音樂以及作曲家做了令人折服的導覽與介紹,使我們在人文底醞以外又開啟了一面視窗。根據作者專業分析,當我們在聆賞古典音樂時,事實上是「腦內的內在交響樂」以及「腦外的外在交響樂」相互激盪的共鳴,也就是腦內的qualia(感質),是一種無法用語言、文字所形容的力量,它會與腦外的音樂互動,讓人們產生心靈的提升,感受到生命之美的存在,進而產生「再生」,使人擁抱生命的意義與本質。

任何一位古典音樂指揮者都可以體驗,當他進入一種唯美、狂喜、安詳的境界,只能用「躺在亞伯拉罕的懷裡安睡」加以形容。本書作者描繪:「若能擁有自己的絕對座標,例如『對喜悅與美妙的準則』這類價值觀,便能將日常生活中的難題及痛苦和緩下來。」又說:「音樂所帶來的幸福,是在音樂的核心,也就是在接觸無法言語的『某種物質』時,所帶來的愉悅、感動以及歡欣。」他又說:「音樂的本質,可說是帶給我們每個人『生命』的訊息。與音樂邂逅,是具創造性的一件事,不論何時,都可能為我們在既知的事物之上,帶來一種未知的魅力。」作者對音樂與生命原理、生存哲學有如此高深的見解,正是本書最令人讚嘆之處。

在政治家、軍事家未展開行動之前,在思想家、哲學家未歸納體系之前,音樂家、文學家、藝術家已開啟了時代的氛圍。莫札特的《費加洛婚禮》顛覆了舊秩序,拿破崙受到啟發,投入法國大革命洪流;馬勒集西洋古典樂派之大成,預示了二十世紀新時代來臨;卡夫卡如先知般預告希特勒集權主意的興起;梵谷、塞尚、高更不是替現代主義揭開了序幕?音樂家、文學家、藝術家能夠領袖群倫,發人所未發,見人所未見,正來自於他們能敏銳地感受生命的本質與時代的悸動,透過外在形式的音樂、藝術、文學發出繆斯女神的低吟與禮讚。

韓德爾以二十多天創作《彌賽亞》,他宣稱看到了天使降臨,無怪乎英王喬治二世聆聽首演時,對「哈利路亞」一段感動而起立致敬,從此成為美妙傳統,世人無不起立恭敬傾聽,貝多芬也才會謙遜地說,韓德爾的宗教音樂造詣在他之上。本書作者所闡述的,正是這種無以名狀的感動力量。作曲家馬勒在精神困頓、夫妻不和之際,曾求助於精神醫學大師佛洛伊德,佛氏予以指點迷津,令人不解的是,佛洛伊德學問淵博,引經據典,但卻是一位「樂盲」,在音樂之都維也納行醫,未見音樂或作曲家的論述;尼采說:「沒有音樂,生活是一種錯誤。」佛洛伊德的精神世界少了音樂,本書作者茂木健一郎卻把這種缺陷補實了。

精神分析大師榮格在他的家門口掛著一個小木牌:「信與不信,祂都存在。」如果你是一位古典音樂愛好者,必能感受音樂所帶來的「超越的潛意識」、「宗教的潛意識」的莊嚴神性;舒伯特聽完帕格尼尼的小提琴演奏,感動地說:「我在那裡聽到了天使歌唱。」指揮家小澤征爾口頭禪地對演奏者說:「再讓母音更響亮一些!」古典音樂正是天使的歌唱,是人類的母音,是文明社會的共同語言,千萬不要錯失了「莫札特效應」——更確切地說是「古典音樂效應」,否則你豈非枉費此生?

【推薦序3】

一千億個腦神經細胞的共鳴
~台北歌劇劇場藝術總監/曾道雄

茂木健一郎是位社會知名的腦學家、法律學者,也是物理學博士,他以這樣的生活座標,透過自我超凡敏銳的生命觸鬚,全方位地感知藝術音樂作品,以及周遭自然的聲響律動,確實有其獨到之處。

音樂向來被界定為存在於時間,音樂始作,即使美如天籟,然而一旦曲終人散,立即歸於靜寂無聲,但茂木健一郎則提示一個更為珍貴的概念:音樂透過一千億個腦神經細胞的共鳴,將潛化於人的記憶中,持續存在,且喚發了生命個體的知性,讓你進一步辨識自我的價值,感知置身於大自然中的和諧、創造力和幸福感。我想,這也是貝多芬何以耳聾之後仍可不斷創作的原因。貝多芬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但在絕對的寂靜中,他更清楚地聽到自己的聲音,一千億個腦細胞的共鳴,持續著他那天籟般美好的音樂記憶,激發著他創造出更為偉大的樂章。

茂木健一郎強調聆賞音樂現場演出的核心意義,他指出藝術二度創作(縯譯與詮釋)的真諦,孜孜告訴讀者:同部作品的每次現場演出,都賦有著嶄新的不同神韻與風貌,這有點類似佛家的輪迴之說,同一個靈魂的每次轉世,都展現出不同的生命豐采。作者在此說明,唯有在聆賞音樂會的現場,演出者與聽眾,以及每位聽眾相互間,才會有心靈的相濡與交流,那是千百位聽眾,各自以一千億個腦細胞,在一個廳堂中同時的集體共鳴;茂木健一郎也進一步訴說了自己在學校,實際參與韋伯歌劇《魔彈射手》演出的舞台經驗,他這種聆賞和參加現場演出的珍貴心路歷程,正值得那些CD和DVD的「音樂罐頭」發燒客,以及卡拉OK的嗜好者,再三深思。

一如很多日本愛樂者的偏好,茂木健一郎似乎也頗熱衷於德奧音樂,本書從開宗明義的舒伯特「未完成交響曲」開始,一路談論到他聆賞韋伯、理查?史特勞斯、華格納和莫札特音樂的感動,這可能是德奧音樂中的理則邏輯,以及建築性結構的特質,較符和於日本民族的性向,但作者最後透過與「狂熱之日」節日主持人瑞內?馬丁的深談,多少已彌補了這個偏差。惟作者在提示的作品範例中,多少呈現著跳躍式的時序論述,但這就好像我們在觀賞柏格曼 (Ingmar Bergman)或費里尼( Federico Fellini )的電影一樣,等到你看完整個作品之後,就能領略到他理念的真正全貌。

茂木健一郎論及舒伯特所譜自歌德的敘事詩《魔王》時,做了如是詮釋:「 魔王就是父親、而父親便是魔王!」我一開始對他的這種論述十分保留,但他卻也啟發了我另一扇的思考空間:歌德創作《魔王》,是否得自希臘神話中Adonis的靈感?美少年Adonis從樹幹中誕生,而《魔王》敘事詩中,那生死交關的男孩,也是被父親緊抱著策馬穿越森林;維納斯( Venus—Aphorodite)與冥后爭相擁有Adonis,這也正如父親與魔王之搶奪小孩,如果陰陽本是生命一體的兩面,則茂木健一郎已一語道破:生死看似兩相對立,卻又互為表裡的本質,那麼「魔王即為父親」的論點,是可以成立的。

在本書中,我們看到茂木健一郎常因音樂的一時觸動,就能經由他一千億個腦細胞的共鳴,進入本身性靈的冥想與生命的自剖,然後達到了一種難以言狀的感動與喜樂,這正如探索外太空的哈伯望遠鏡,只是瞄準一點,卻能不斷延伸,看到無垠的星際與宇宙的奧妙。
(本文作者為台北歌劇劇場藝術總監、國立台灣師範大學音樂研究所前所長、美國愛渥華州立大學音樂系 客座教授)

【推薦序4】

一件音樂的「心」衣
~台北愛樂電台主持人/Zoe佐依子

第一次為服裝發表會設計音樂時,心中非常的興奮,想到古典音樂也能在伸展台上,讓有芭蕾舞者身材的模特兒隨著樂聲讓精心裁製的新裝能「吸引到」追求時尚女仕們的青睞,突然間覺得有種莫名的使命感。然而在尋找「對」的音樂的過程中,最大的決定是在衣服的「質感」,因為布料的質感就是古典音樂中的和聲,它直接地碰觸到你心愛的肌膚。

從九百多年前出生的德國冰根修女(她被稱為是古典音樂裡的第一位作曲家),其實音樂就一直被運用在日常生活中。冰根修女的名字不只出現在音樂史中,也出現在科學研究裡(她是當時提倡生病要以藥來醫治的科學家)。而比她晚將近六百年出生的巴哈更是為了鎮上的人星期日到教堂,或是婚喪喜慶(還有包括喝咖啡上癮),寫了無數的清唱劇與其他樂曲,就是為了要緩和人們在日常生活中外在行動所耗掉的精力。而巴哈的音樂其實就是具有豐富層次與嚴謹邏輯的前提下所創作出來的音樂,到現在,西方的民族遇到兩大節慶(耶誕與復活),都還是以巴哈的音樂來讓人類辛苦的一年得到片刻的安寧與撫慰呢!而莫札特、貝多芬、舒伯特的音樂讓當時沒有電影、電視、電腦的人能夠在精心設計的音樂中度過一個有質感的時光。也就是這樣,現在聽音樂會時,我們會刻意打扮,因為要搭配台上高雅氣氛的音樂;而走出音樂廳,你的腳步也會格外地有節奏感,心裡也會跟著音樂澎湃許多。

音樂最奇妙的地方,就是它不像博物館的收藏品一般,必須千里迢迢坐飛機或排隊去欣賞,只要收音機一按,就可以聽到巴哈的《讓我心純淨吧》、莫札特 《愛情的煩惱》、貝多芬《田園交響曲》、或是舒伯特的《菩提樹》。這樣的曲目都是古典音樂電台不停在播放的曲子,而當你在無意中,遇到那樣適合的音樂邂逅(別擔心,專業的古典音樂電台都有以一天的時間情境來刻意規劃不同的音樂),心情自然會很好。這也是歐美的城市公共或私人電台都有設立一個古典音樂的頻道,甚至在與台灣面積一樣大,人口只有台灣一半的比利時,就有三個古典音樂電台(兩個是公有,一個私人),為的就是要你的生活「維持平衡」。

日本對於古典音樂的推廣從明治維新時期就非常積極地在進行,所以現在歐洲有什麼樣的活動,他們一定馬上跟進,而且做得更精彩。像是法國開始的「狂熱之日」音樂節,東京就做得有聲有色呢!今年是波蘭作曲家蕭邦的兩百冥誕,也是五年舉辦一次蕭邦鋼琴大賽的年度,日本為了能有更多的鋼琴家能夠在這樣的大賽中得獎,五年前,也就是上一次的蕭邦大賽在宣布得獎後的兩星期,得到首獎的鋼琴家已經出現在東京的音樂廳,讓滿場的聽眾感受到當時的國際水準。這不是只有證明他們懂得如何在第一時間內就能請到這樣等級的音樂家來演奏, 而是表示他們的聽眾知道這樣的音樂家會更加激勵他們心中對於追求完美生活的動力。

曾經在NHK電視台, 看到這本《音樂腦》的作者茂木健一郎主持的節目,當時十分羨慕他能夠跟各行各業的菁英以平易的口吻侃侃而談,拜讀了這本書之後,就更能感受到他在生活上對所有事物的敏銳度,也非常感謝他在科學的領域之外,也涉獵到古典音樂。因為由本身學音樂的人來為音樂背書,通常會給人老王賣瓜的感覺,而由一位腦科學專家來解析古典音樂與人本身的關係,那真是為古典音樂加分不少。

希望古典音樂的高質感,也成為你的「心」衣服。
借一句貝多芬大師說的話:
「只有從心發出的音樂,才能感動另一顆心啊!!!」

(本文作者畢業於美國茱麗亞音樂院之學士與碩士,目前為台北愛樂電台帶狀主持人,也為時尚品牌設計音樂與文案,出書九冊。現正在學波蘭文,為演唱一場蕭邦歌曲的音樂會。)

【推薦序5】

阮若打開心內的窗
~前外交部次長、輔仁大學客座教授/楊子葆

猜想應該有不少人跟自己的感覺一樣:過去兩年,彷彿一頭鑽進人生中的黑暗隧道,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光遠比想像還要漫長,我掙扎向前,至今卻依然看不到幽微的一線曙光。
最早是帶領我們走過八年總統卸任後愈演愈大的弊案;然後是據說前所未見,強烈龍捲風似摧毀一切期待與信任的金融風暴;再來是無可逃避天地之怒的八八水災,以及愈來愈具體的氣候變遷和環境危機;最後,或者還不到最後,但已經讓人足夠沮喪的是,房地產,特別是台北縣市房地產價格一去不回頭不可思議的暴漲,相對於停滯乃至下降的所得水準,我們不僅有被剝奪感,甚至根本充滿了被拋棄感。

有一天午夜夢迴,腦海斑駁浮出十年之前深植內心「台北新故鄉」的美麗句子:「台北的門窗,歌詩滿街巷;打開燈火揣希望,啊希望原來就是咱。先來慢到攏相同,新一代的台北人;夢已經震動,奮鬥毋通放。」

當時心底泛起的不是憶舊,也不是怨恨,而是深深的悲傷:我是不是再也不相信這首歌?再也不相信「有夢最美,希望相隨」了?我是不是真的因為環境的改變而變成另一種人了?一種自己從來不準備變成的,不再對自己懷抱希望,沒有夢的人?

《音樂腦》作者似乎也有類似的經驗,他很自然地在書一開始就承認:「人生在世,會遭遇各式各樣的體驗以及偶爾不得不面對的困難。即使是銜著金湯匙出生、生活在風光明媚的環境,也無法逃避人生的本質---面對連續的困難,以及生在世間的辛苦。」

但是一九九二年在東京NHK音樂廳欣賞一場維也納愛樂所演出的舒伯特交響樂《未完成》,世界完全改變了,「那時,我的身體的確感受到了共鳴。整個人像是化成了一個樂器。我感受到了管弦樂團所編織出來的音符,宛如從我體內冒出來一般,更被音樂那活生生的躍動所牽引,內心洶湧澎湃。身體當中湧出了聲響,隨著那股聲響,我似乎能夠達到身體裡面深不見底的某個頂點。那是因為,我整個身體,正在共鳴著。」

這就是茂木健一郎所要傳達,「活著的祕訣,能緩和人生的痛苦,更讓人面對世界的美好與歡樂」的音樂感動,和因此獲得的「絕對座標」。

非常神奇,不是嗎?更神奇的是,我一邊翻頁閱讀,隨著作者一章一章次第欣賞「音樂綻放笑容」、「邂逅音樂」、「音樂與創造力」、「如音樂般活著」……,彷彿鉅細靡遺審視一個人被捲到特殊經驗裡去重新塑造,音樂改變一個生命的具體案例。這不是我的經歷,但我的經歷卻也同時被喚起:我恍然記起,自己心裡底層的底層,其實還有一首更陳舊的歌,比「台北新故鄉」更早進駐心底的歌,那才是屬於我的歌:

「阮若打開心內的窗,就會看見青春的美夢;雖然前途無希望,總會暫時消阮滿腹怨嘆。青春美夢今何在?望你永遠在阮心內。阮若打開心內的窗,就會看見青春的美夢。」
茂木健一郎的經驗可以參考,但絕不可能複製,因為想進入音樂,得先進入自己。必須了解自己成長的獨特生命經驗如何型塑五感?如何積累堆疊記憶?如何積累價值體系?我們如何一點一滴地操作學習而來的知識、架構,一直熟練到足以分辨這個世界,並且能因此取得認同?也就是說,得先了解我們的心智。

長久以來人們曾經深信不疑,心智的關鍵一定在大腦,但是生理學上的新近發現卻革命性地證明,心智並不是真如想像的常駐腦中,而是尾隨著成群結隊的荷爾蒙與酵素奔走全身,忙著理解那些我們稱為聽覺、視覺、觸覺、味覺、嗅覺所交織複雜而神奇的現象,並同步與大腦的記憶抽屜高速溝通,最後才能完成「欣賞」,才能「共鳴」,才有機會「實際感受到,我的身體中有樂器存在」。

更重要的是,生命中最美麗的音樂,只有用心才能感受得到。如同海倫•凱勒所說「世界上最好與最美的事物既看不見也摸不著,必須用心體會」(The best and most beautiful things in the world cannot be seen or eve touched- they must be felt with the heart.),以及那組茂木健一郎書中一再重複,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的,音樂絕對座標。

【推薦序6】

讓心在音樂中圓滿
~風潮音樂創辦人/楊錦聰

談到音樂,我總是會很自然的回想起,國小三年級時在鄉下一邊吹著笛子一邊放牛的日子。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音樂成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滋養,也陪伴我度過生命的每一個轉折。可以說,我的生命是離不開音樂的。

對我而言,音樂是生命躍動的色彩,當音樂和內在相應時,就觸動了身體,那感動在細胞間如漣漪般振動開來,於是整個人充滿著一種停不下來的滿足與歡愉,你可以感受到生命是如此的美好,一切疆界全部打散,身心進入了與天地同步共振的合一感。

從心靈的層面來看,音樂可以成為人生絕對的座標,也可以是動搖生存意義的「神祕體驗」。從身體的層面來看,音樂對我們最簡單而直接的影響,就是可以為我們的身心調頻。如同作者所體驗到的,我們的身體就是一個樂器,生病就是失去自己原有的和諧頻率,陷入混亂之中。曾經,在創業初期,我的身體在事業的壓力下失去了與內在中心連結的和諧頻率,必須靠安眠藥入睡。如今,在結束一天繁忙工作後,我會敲一下西藏頌缽,讓整個人在微妙的聲波中,從煩躁歸於寧靜,使內在歸於中心,找回身體放鬆而和諧的頻率。然後在蟲鳴、鳥叫的自然樂音中,進入孩子般純然的放鬆。清晨,我也會聽一些輕快的自然音樂,讓自己在春天的氛圍中甦醒過來。這樣的自我調頻,也讓我在繁重的工作中,仍然能維持良好的身心狀態。音樂,是可以和生活非常貼近的。

作者透由自身的體驗,鼓勵大家可以多接觸音樂。我也以自身的經驗,鼓勵大家,打開耳朵聆聽。從大自然的聲音、美好的音樂開始,聆聽這個世界的美好。讓耳朵和心靈成為你的通道和窗口,在有聲和無聲的世界中,品嚐豐盛。讓音樂進入你的生命成為你的好朋友、成為你一生的親密伴侶,音樂將會帶你進入一個簡單、豐富、滿足的世界。一旦你體驗到,自我消融在音樂中與音樂同成一個頻率時,你將在美妙無比的共鳴中,感到一切圓滿俱足。

與音樂為伴為我的生命帶來了許多的感動與幸福體驗,如今我在《音樂腦》這本書中,重溫了這些幸福,也邀請你一同進入茂木健一郎的《音樂腦》中,體驗音樂帶來的各種奇妙而深遠的感動。
(文字整理/陳雪玉)




【推薦序7】

音樂因生命而律動,生命因音樂而豐富
~建國中學校長/蔡炳坤

「我們的生命,自起源就圍繞著音樂。」
知名腦科學家茂木健一郎在最新著作《音樂腦》一書中,開頭的第一句話就如是說。

這讓我回想起當年和內人對兩個孩子實施胎教的往事,和大部份的父母一樣,大都依循著「老大照書養、老二照豬養」的經驗法則。老大還在媽媽肚子裡,就已經聽遍各式各樣的古典音樂,為了增進效果,甚至還透過麥克風緊靠著肚皮播放,每每胎動時,好似感受到胎兒正隨著音樂而律動,總是雀躍不已。等到懷老二時,不知道是否已經不再新鮮,或是一切都在掌握中,已經可以隨心所欲,卻也鮮少刻意實施音樂胎教。而今,兩個孩子都已長大,對音樂的喜好竟截然不同,老大從小到大,學過鋼琴、小提琴、古典吉他,雖沒有走上音樂這條路,但始終沒有減少對古典音樂的喜好。老二雖然也喜愛音樂,但她愛的是熱門音樂,喜歡自彈自唱流行歌曲。走筆至此,我還真能體會茂木健一先生所說的「胎兒在母親腹中,可聽到外界的聲音」,您是否也有相同的經驗?

《音樂腦》一書係茂木健一先生親身體驗音樂人生之作,他從小接觸古典音樂,一點一滴不斷累積音樂的能量,不僅讓他增加了生命躍動的色彩,更使他的生命力量更為茁壯。全書洋溢在「音樂律動」與「生命躍動」的交互作用中,舒伯特、莫札特、貝多芬、韋伯、理查史特勞斯、華格納等偉大音樂家的交響曲、歌劇,都隨著流暢的文筆依序響起,交織而成生命豐富的樂章,美妙極了!

「學音樂的孩子不會變壞」這句廣告詞,一直深植在人們心中,到底有沒有科學的實證可以證明它,我不得而知,但所謂的「莫札特效應」倒是常被提出來討論(最初被發現時,是在心理學領域,有報告提出「聆聽莫札特音樂的學生,智能測驗的成績較高」的說法)。

作者在「莫札特效應」的真相一節中指出:「莫札特效應」的本質,並非在莫札特的音樂當中,而是在接受這音樂、感到快樂的「我」的身體當中。所說甚是,就如同有人認為:聽莫札特的音樂有幸福的感覺、聽貝多芬的音樂有激勵的作用、聽巴哈的音樂讓人心平氣和等等,無論如何,音樂本身是不會自為幸福、自為激勵或自為心平氣和的,只有在與人互動產生共鳴時,自然點滴在心頭,要不激起陣陣漣漪也難。這也就是我讀《音樂腦》的感動:音樂因生命而律動,生命因音樂而豐富。樂為之序,以饗讀者。

0-3 【內容試讀】第1章:音樂綻放笑容
在我心中有樂器 
~舒伯特/交響曲第八號《未完成》Schubert / Symphony No.8 《Unfinished》


小提琴、法國號、大提琴奏著優美的旋律。交響樂團持續歌唱著,像是在呼喚著聽眾席上的我「歌唱吧!演奏吧!」。我曾有過這樣的音樂體驗。這是辛諾波里(Giuseppe Sinopoli)(譯註:一九四六~二○○一,義大利指揮家、作曲家)所指揮維也納愛樂所演出的舒伯特交響曲《未完成(Unfinished)》。時間是一九九二年三月,在東京澀谷的NHK音樂廳。

自從研究所時代起,我就習慣在研究的空閒時,欣賞古典音樂會,因此這次的演出曲目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麼會特別令我熱血沸騰的內容。而且原本預定的指揮是克萊巴(Carlos Kleiber)(譯註:一九三○~二○○四,生於德國、後取得奧國籍,一九七三年首次登上維也納國立歌劇院指揮《崔斯坦與依索德》,可說是二十世紀後半代表性指揮家之一),卻突然換成辛諾波里,其實現場觀眾是有些落寞的。

但演出成果,十分精彩。可說是我至今為止聽過最好的演奏。

不僅是我,恐怕在場的聽眾,或多或少都這麼認為吧。若用「震撼人心」來形容,反倒顯得太庸俗了。只是,沒想到「旋律」以及「顫慄」這兩個意義相反的詞語,此時竟能夠透過同一首樂曲展現出來。

辛諾波里所詮釋的舒伯特、所表現的《未完成》這首曲子,透過管弦樂團的演奏表達了出來。並且將其傳達到了聽眾席上,讓聽眾確實感受到如何詮釋舒伯特的《未完成》。整間音樂廳,流動著辛諾波里所詮釋的音樂。

指揮家辛諾波里,原來的專攻其實是精神醫學及人類學,並且原本立志成為作曲家,對他來說,解釋音樂應該等於理解作曲家的心理狀態吧。作曲家究竟想表達些什麼呢?這段旋律、這個和弦、這個休止符、這個節奏,究竟又是透過什麼樣的意圖,構成這首曲子的呢?辛諾波里將他對作曲家的解釋,透過自己所指揮的旋律,傳達給我們,並震撼了我們。這便是文字所無法言語的、音樂所擁有的力量。

他想傳達的內容,想必有很多吧。在要求管弦樂團團員們表現音樂的同時,辛諾波里也許更希望聽眾席上的聽眾們有所表現。希望聽眾們能表現出自己真正的感情,將自己的情感原原本本地解放出來。

那時,我的身體的確感受到了共鳴。整個身體像是化成了一個樂器。我感受到了管弦樂團所編織出來的音符,宛如從我體內冒出來一般,更被音樂那活生生的躍動所牽引,內心洶湧澎湃。身體當中湧出了聲響,隨著那股聲響,我似乎能夠達到身體裡面深不見底的某個頂點。那是因為,我整個身體,正在共鳴著。

那天的演奏會,讓我實際感受到,我的身體中有樂器存在。此後,我再也沒有超越那次的體驗。

人生的絕對座標

自從辛諾波里的那個夜晚,已過了十五年,直到今天,那次的體驗,仍然是我心中的座標。突如其來的一段節奏,會喚醒我對那晚音樂會的記憶,憶起那晚的音響共鳴。那股感動像是將我自身的存在,自生命的底層撼動,到現在未曾消失。

實在太美好了。那時的強烈感受,不是別人的,而是屬於我的感情。是由我的親身體驗所誕生、屬於自己的價值。

人生在世,會遭遇各種各樣的體驗。偶爾不得不面對困難。即使是銜著金湯匙出生、即使生活在風光明媚的環境,也無法逃避人生的本質──面對連續的困難,以及生在世間的辛苦。

但是,若能擁有自己的絕對座標──例如「對喜悅與美妙的準則」這類價值觀──便能將日常生活中的難題及痛苦,和緩下來。

這些都是屬於自己的價值觀,這點非常重要。這種價值觀並不是別人來判定的,例如世間評價、或受世人歡迎的程度等等。也與塵世中的表面價值沒有關聯。這是由自己親身體驗之後塑造出的獨特軸心,由內側支撐著自我、不會動搖。

這種絕對座標,對當事者來說,證明了生命的存在。是活著的秘訣,能夠緩和人生的痛苦,更讓人面對世界的美好及歡樂。

人生在世上,盡是不如意之事。我們常因為現實距離理想太過遙遠,因此感到憤怒、焦躁,甚至想放棄。但若擁有自己的座標軸,便能擁有強烈的想法,認為無論周圍眼光如何,皆與我無關。能夠達到這種境地,認為「無論周圍眼光如何,只要我能夠持續發光發熱,便值得了」。而能夠讓人擁有這種光源的,便是音樂。

「美妙」、「歡欣」、「悲傷」、「快樂」……。當人們以身體接受這些感動的同時,也產生了自己的價值觀,看清現實、並且能夠接受。這便是所謂「生存」。因此必須能夠了解真正的感動,才能擁有力量。在活著的同時,不感到迷惘。不被動搖、不受挫折、不畏懼。

音樂能讓人獲得這樣的座標。所謂音樂的真髓,便是能夠讓人獲得這種難以被取代的生命根基。

經驗隨之成長

若接觸到美好的演奏,這種體驗將會成為一生難忘的回憶。並且不僅如此。這種鮮明的記憶,是會在腦海中持續成長的。

一般人也許會認為,曾經接觸過的事物,因為早已逝去,不會再有所改變,或是會隨著時間而在腦海中漸漸淡薄。但實際上在我們的腦中,這種記憶會成為一個核心,並且孕育出周圍的許多東西。

這便是所謂「記憶的成長」。這種現象,就像是有許多我們見不到的道路或機場等交通基礎設施,在我們的腦中被構築了起來。這些「道路」或「機場」,成了觀察及發現的根基,磨練著我們的感受力。

沒有因,何來果。這些根基也並非是自然發生的,而是必須擁有了實際體驗,才可能產生。若在記憶中,儲存了豐富的各種體驗,便有可能以體驗為根基,發展出來。在不斷體驗的過程之中,人類也成了擁有創造性的存在。

但所謂令人感動的記憶,究竟為何呢?一生一次的感動,究竟是以何種形式,殘留在大腦之中呢?

我回想起聆聽《未完成》的那個夜晚。音樂會結束之後,我全身充滿著感動,離開會場。但在歸程中,激昂的情緒漸漸緩和,到家時已回歸平靜。即使仍沉醉在演奏會的餘韻之中,日常生活的瑣碎片段,例如隔日的行程等,已在我腦中散了開來。因此無法再度回到那感動的片刻。

入睡之後再醒來已是隔日,此時昨晚音樂會的「經驗」,已成了「記憶」。由於記憶分散在腦中的各部位,因此很難用一個明確的形狀來描述。細節已消失,化為了痕跡。即使幾個小時前是如何地感動,遺憾的是時間並不停駐,而是不斷流動。

但這才是關鍵所在。

這份記憶,雖然微弱,但卻成了一種栩栩如生的質感,重新化成了一種抽象的感受。

我對音樂會的記憶,或是《未完成》的細節,其實早已完全忘了。真要比喻的話,就像是在一塊起士當中附著的白色黴菌,在暗淡之中若照射到些許光線,便會微微浮現──這麼形容不知是否恰當,總之只剩下這種模糊的感受。

無論是誰,在反芻記憶時,都會運用自己獨特的感受來回想。回想是自由的、印象全憑個人。因此,雖然回想是抽象的,但卻可憑著運用這些鮮明的感受,再度回味曾經只出現一次的演奏,如何具有生命力、如何具有美感。記憶透過多次的回想,能夠成為一生的寶藏,原因便在此。也就是「過去能夠被孕育」的證明。

超越臨界點的音樂
~韋伯/歌劇《魔彈射手》Weber / Opera《Der Freischütz》

我再舉一個與音樂及強烈記憶相關的例子。高中時,我曾有參與歌劇演出的經驗。我的母校東京學藝大學附屬高中,每年校慶「辛夷祭」時,慣例要演出歌劇。

不只是演員部份,連導演等都是由學生們負責,因此由春天起就要開始準備。正式上場在秋天,這幾近半年的時間當中,從研究總譜開始,學生們花費大量時間練習。為了迎接「辛夷祭」,每年大家同心協力。由於還是高中學生,甚至還不太清楚什麼是所謂歌劇,因此中間遭遇許多挫折,最後總算是做出了成果。

我高一時,演出弗羅托(譯註:Friedrich von Flotow,一八一二~一八八三,德國歌劇作曲家)所作的愛情喜劇《瑪塔(Martha)》。高三時,則演出以優美間奏曲聞名的《鄉村騎士(Cavalleria Rusticana)》,由馬斯康尼(譯註:Pietro Mascagni,一八六三~一九四五,義大利歌劇作曲家)所作。

特別令我難忘的,是在我高二時,演出韋伯(譯註:Carl Maria Friedrich Ernst von Weber,一七八六~一八二六,浪漫派初期作曲家、指揮家、鋼琴家)的《魔彈射手(Der Freischutz)》。我擔任燈光部份。飾演女主角亞嘉特的同學,畢業之後進了東京藝術大學的聲樂科,由此可知她的演唱有多優秀。

正式上演時,她引起了一陣大騷動。最後一幕,陷入惡魔詭計的主角,總算脫險,結局是與戀人亞嘉特終成眷屬。最終幕是讚頌神的合唱曲,她即興演出,用比原來樂譜高八度的嗓音,劃下了終止。

心靈潔淨、無罪無穢的人兒,
接受我父神明的恩賜吧!

全場掌聲喝采。打下燈光的我,也感到全身震撼。我想她並非是有意或為了演出效果才做的,而是在感情激昂時,無意識地唱出了高音。我的情感隨之亢奮。若不是在那一天、那一瞬間、那個舞台、以及那些觀眾的面前,我想這是不會發生的。

第一幕、第二幕,就像是樂譜上的漸強記號一般,愈升愈高,直到第三幕的終曲,總算超越了界限。劃破界限而湧出的,便是她那高亢的嗓音吧。

那天的《魔彈射手》,若要說水準如何,當然是無法與職業演出相比。但當時震撼我心的音樂,卻有不同於尋常的波動。可說所有的一切,皆是為了凝聚在那一瞬間,而不斷往上升。這栩栩如生的音樂體驗,若稱之為能夠動搖生存意義的「神秘體驗」,我想一點也不為過。

感質之鑰

辛諾波里的舒伯特《未完成》、以及「辛夷祭」的亞嘉特。這是完全不同層次所演奏的兩種音樂。但「感受到音樂」,是一種出自主觀的體驗,這兩方都為我帶來了獨一無二的感動。

現在回想起來,我之所以由「感質」(譯註:「qualia」是指感覺經驗之性質,又有譯做「心靈感質」)聯想到「質感」,便是從這些音樂體驗得到的靈感。

我平常所做的研究,就是將腦與心的關係,透過「感質」來做解讀。

「qualia」(單數寫成quale),在拉丁文中,是表「質」、「狀態」之意。腦中所發生的物理作用,皆可量化,但qualia卻是不可量化的。這就是qualia的本質所在。

「無法量化」這項感質的特質,與音樂的本質「無法用言語及理論形容」,可說是相通的。

首次意識到感質的問題那天,我至今仍難忘。那是一九九四年二月的事。我從當時任職的理化學研究所返家途中,坐在電車上,聽著列車奔馳聲,突然感受到一種生命的躍動。轟隆轟隆、轟隆轟隆……鐵軌聲音傳到我耳中。我突然意識到這些聲音有了形狀。

這便是質感吧。

這種感覺,絕對不是分析腦內聲音的周波數,便可得出結果的。在聽到「轟隆轟隆」聲響時,所意識到的質感,用數量分析研究方法,是絕對無法窺知真相的。

在這瞬間,我強烈感受到有「某種物體」的存在,無法用數理或物理來表達。而且這甚至是發生在我腦海當中的狀態。也就是說,這個「某種物體」,並不只是客觀存在的「某種物體」,而是我透過自身的知覺,感受到對「我」而言的確存在。

對當時持續研究腦科學的我來說,所謂腦,不過是「擁有物理及化學性質的系統」。人類意識到的所有事物,皆是透過腦內一千億個神經細胞的活動所產生的。因此我當時認為,腦的研究,不過是將具體的神經細胞活動「系統化並數理化」罷了。

而那次的電車體驗,為我原本的科學世界觀,敞開了嶄新的一扇窗。

這扇新的窗,也就是指探求「心之本性」。其中最重要的關鍵,就是「qualia」。若透過這個觀點來看,會發現我們所知覺的這個世界,處處充滿了各種qualia。也就是指「我」感受著世界,這種意識。「我」所感受到的所有事物,皆是qualia。qualia是解開心中謎題的重要關鍵。

音樂的感質

音樂的感質是自由的。我認為,能夠將感情的「無限定性」發揮到最大的藝術,便是音樂。

所謂心靈,若想要讓其飛翔,便能飛至任何地方,是一台不被限制的飛機。能夠接觸到的幅度,並無限制。愉悅時,眼前所見事物似乎都散發著光芒,悲傷時,即使是平時見慣了的景色,也覺得索然無味。能夠對所知覺的對象,感受到超出事物原本所具特質的質感,都是因為「我」。

這便是感質的特徵。

若由對象物所得到的感情並不受限制,那麼,支撐著這些感覺及情緒、對象物的qualia,原本便是不被限制的。的確,即使是見到同一種事物,也不可能所有人的感受皆相同。一顆蘋果的qualia,在不同的人眼裡見來,結果可能是天差地別。

音樂的感質,在「我」的腦內,開了「無法預測的一扇窗」。

對於某次的音樂體驗,即使用盡文字及數字,結果都無法將實際發生的情況,說明詳盡。但我卻理解到,這些用解說及分析皆無法掌握的、在音樂當中對人展露微笑的「某種物質」,也就是感質,讓音樂響起之前完全不存在的感情及情緒,在「我」的身體中產生了。

我想這就是音樂的魅力,以及其偉大之處。

音樂果然很了不起呢。音樂是無可匹敵的。這是曾研究過物理學、法學、生物學、腦科學的一位男人,真誠的心情。

因此,我想找尋嶄新的自己,而來到了音樂會場。透過傾聽演奏,想確認自己至今為止,究竟擁有多麼豐饒的人生。

辛諾波里的《未完成》,或是國立德意志歌劇院(Deutsche Oper Berlin)赴日演出時,由科洛(譯註:René Kollo,二十世紀後半德國歌劇界最知名男高音)及喬奈斯?瓊絲(譯註:Gwyneth Jone,英國女高音)所演出的《崔斯坦與伊索德(Tristan und Isolde)》(譯註:華格納所作歌劇)。當我邂逅這些優秀的演奏時,甚至會讓我有種錯覺,覺得在上次前往音樂會之後、至此次赴音樂會之間,這段空檔當中,自己不算是真正活著。

這種體驗,讓人明明活著,卻又覺得似乎重生了一遍。這便是音樂。我想音樂之所以被當作與生命哲學的基底相關,原因便在此吧。

0-4 【內容試讀】第4章:如音樂般活著
日子與音樂
~華格納/樂劇《崔斯坦與伊索德》Wagner / 《Tristan And Isolde》

對我來說,早晨是人們所能夠擁有最貴重的時刻。為了將這份時間像是下標點符號似地轉變氣氛,為了在短暫的時間內立刻集中精神,此時正需要音樂。

張開雙眼至淋浴的這段時間,若真要比喻,就像是「百米競走」一樣。將前一天講課或演講的音源,存入電腦中,或是更新部落格。在這段時間當中,雖然也可以閱讀論文,但「剛醒來」的這段時間,主要可以用來整理腦中所有的資訊,並且適合明快的思考。寫完部落格之後,先洗臉。一邊洗臉,一邊在盥洗室閱讀科學雜誌。

接下來準備淋浴時,我會放華格納的歌劇《崔斯坦與伊索德(Tristan und Isolde)》,一口氣振奮精神。淋浴,是能夠將醒來後腦中整理的思考內容,自由聯想的重要時刻。此時會有新的創意產生,或是能夠更加確認想法。

這齣歌劇當中,我喜歡的曲子是第三幕的最後,女主角伊索德開始演唱愛之死的詠嘆調「他的微笑多麼輕柔」。由於我想在淋完浴之後,正巧能夠聽到這首歌曲,因此我總在進入淋浴間之前,開始播放馬可王演唱「我的英雄,崔斯坦!」這部份。

若有時淋浴太趕,跨出淋浴間時,仍在馬可王演唱的部份,總讓我提不起勁。因此我會用浴巾擦拭頭髮,等待伊索德的演唱。

《崔斯坦與伊索德》可說是首屈一指的傑作。除了被評論「在音樂史上,能夠使用無調性音樂,此點值得讚賞」之外,透過歌劇,我感受到了華格納「對人性的眼光」,這是其魅力之一。

這首曲子,我由年輕時開始,就不斷重複聆聽。年輕時,我總只注意著崔斯坦與伊索德。但當我年歲增長,我注意到了配角馬可王,是如何被刻劃出豐富的人性。我開始感到華格納對於人類,是抱著同等視線的。因此他的作品,不論是怎樣的配角,就算是怪異的角色,都可見到關於生活環境的設定十分完整。我想這就是華格納的音樂。

因此,我今天仍然聆聽《崔斯坦與伊索德》。

我究竟在這齣歌劇裡,感受到了什麼呢?這回我一邊想著、一邊聆聽。音樂裡蘊藏著無限的可能性。若能由其中感受到什麼,人生也會因此改變。或是隨著累積的經驗,感受到的內容,也會因此不同。

我希望能夠從這音樂裡面,感受到各式各樣的內容。希望能夠發掘更多不同的風貌。這是我對自己明日的期許。

面對求知的自己

我曾在意外的情況之下,了解了音樂的可能性。

在某次開車時,偶爾轉到車內廣播的FM電台,正巧在播放千秋直美(譯註:一九四七年生,歌手、演員,丈夫去世後便停止所有藝能活動而引退)的特別節目。我雖然也曾聽過千秋直美的歌聲,但也不是她的歌迷。當然手邊一張專輯也沒有。

但那天,我被廣播中她的歌聲,深深地震住了。

像是法國香頌、又像是搖籃曲。歌詞的確是日文,但聽來卻宛若異國歌曲,連《喝采》、《星影小徑》等耳熟能詳的歌曲,都像是初次聽到似的。

聽著聽著,我漸漸不在意歌詞的意境了。單純覺得心情愉快。聲音、旋律、節奏融合成一體,像是屬於「千秋直美」自己的音樂,讓我覺得暢快。像是在心中發現了一塊萬里無雲的空地似的。
「啊,我能夠以『千秋直美』帶來的這份感覺繼續生活下去吧。」

嚴格來說,我心中萬里無雲的那塊空地,並不是讓我變成了「千秋直美」,而是因為感受到「千秋直美」帶給我的舒適,而「初次面對的自己」。我發現「千秋直美」的音樂,自己也能夠在心中用樂器演奏出來。音樂擁有這種神秘的魔力,透過刺激聽覺,讓人們面對未知的自己。

意想不到而傳入耳中的音樂,與聽著這音樂的「我」之間,產生了調和。雖然自己依喜好而做出選擇的經驗,隨著年歲增長而減少,但無論對誰來說,音樂都擁有能夠輕易地讓任何人接觸到的機會。

音樂或節奏,這些東西原本就是自由的。若意識到自己不論靠著何種音樂都能生存下去,那麼人們便能因此獲得解放。因此,在傾聽各種不同類型音樂時,若驚訝於:「世上原來還有這樣的節奏!」,那麼,也許便有可能發現自己新的可能性。

當然持續追求自己喜愛的事物也是好事,但選擇其他可能的道路,對人生來說也是十分重要的。遊走在各種前進的道路之間,是很有樂趣的。這樣的體驗,以及「其他道路」的存在,常常帶給我許多想像空間。能夠讓我的靈魂自由自在。

也許也有可能走向其他的道路。實際上,眼前,我正漂浮在規則及不規則所交錯的、各種偶然性之中。夢想且嚮往著各種可能性,人生繼續前進。

也許有人會嘲笑,說這不過是逃避現實罷了。但我並不這麼認為。這並不是逃避,這只是將充滿痛苦的人生緩和下來。音樂便帶給我們這種魔力。像是一束光線,引導漂浮在偶然性之中的我。

只要能夠超越各種音樂類型的限制,就像是我的腦部,受到「千秋直美」帶來的刺激。並不被先入為主的觀念束縛,只要能夠面對突然傳入耳中的「音樂」,便能夠前往嶄新的航路。沒有任何恐懼。只要試著跨越即可。音樂絕對能夠包容我們的。

腦中的交響樂

在我們的腦內,有一千億個神經細胞所連結、稱做「突觸(synapse)」的構造(語源來自希臘語「synaptein」,意為「一起」)。腦科學領域中發現,這些神經細胞與突觸之間,由於神經遞質(Neurotransmitter)的傳導,會造成亢奮或不安等精神狀態。

腦中的一千億個神經細胞,時常在傳達物質。這種狀態,可想像成是不間斷地一直拍打各種節奏的拍子。

神經遞質是在神經細胞所釋出的小胞體之中。由突觸所放出來的神經遞質會擴散,其中一部份與神經細胞的細胞膜中受容體結合。然後成為新的訊號,再將資訊傳遞給下一個神經細胞。

神經遞質的種類有數百種。僅是與精神機能相關的,就有穀氨基酸(glutamic acid)、y-氨基丁酸(GABA)、血清素(Serotonin)、多巴胺(dopamine)等等,目前已知便及數種。

這些神經遞質,由一個神經細胞、到另一個神經細胞,像是玩傳水桶的遊戲一樣,一個個被搬運,但依照與不同神經細胞的受容體結合、或是在不同時點被某個神經回路活性化,結果也會不同。沒有任何一個動作是相同的。像是星空一樣,交錯著無數的可能性。

腦內構築了如此複雜的網路,這些永不止息的節奏與節拍融合,經常發生有如交響樂一般的現象。因此,所謂「腦內的作用有如音樂」這種表現,絕對不僅止於比喻而已。

這種作用造成的結果,讓我現在能夠書寫文章、聽音樂、並且思考。平日極為普通的行為,都是透過腦內精密的交響樂而誕生的,如此想來,更令我感到驚嘆不已。

隨著腦內交響樂所帶來的意識,讓我們能夠感受到鋼琴的音色、小提琴弦的震動、瑪麗亞?卡拉絲(Maria Callas)(譯註:一九二三~一九七七,被稱作二十世紀最頂尖的女高音歌手)的歌聲、帕華洛帝(Luciano Pavarotti)(譯註:一九三五~二○○七,二十世紀後半最偉大歌劇歌手之一,與多明哥、卡列拉斯並稱「三大男高音」)的歌聲。我們能夠認知的所有現象,皆是意識所造成的。

所謂意識,原本不過只是神經細胞的活動,但活動的結果,卻造成了一個獨特的個性、產生出獨特的感覺。不論是「我」、或是qualia,甚至是「我」所知覺到的所有現實,皆是透過意識而產生的。

音色亦然。原本不過是振動而已,但卻擁有明確的個性。所謂聲音,不過只是在同個次元上頻率的分布。但這些波,卻成了樂器的音色,且隨著各種音色的累積,產生了交響樂的和聲。

一千億個神經細胞,究竟能夠產生何種意識?關於這個問題,目前還未能解答。但是,在同個次元內的結果無法量化,那麼最後所產生的結果當然也無法量化,因此我想斷言意識與音樂,在本質上是相似的。兩者皆如同量子力學的波動、以及粒子的關係所表現的,一方是為波、一方是為粒子,雙方的關係非常密切。

也就是說,在考慮音樂本質時,有可能對解開意識之謎一事帶來提示。此點也可看出生命的本質與音樂,擁有深厚的關聯性。

潛藏在人生中的節奏

對我而言,音樂是讓我去感受、去思考的。是讓我感受愈深、愈能以睿智面對生活的「道」。
思考時最重要的,我認為是「節奏」。若想善於思考、不斷將思考往前推進,此時不可或缺的,就是節奏。這份節奏是由自己體內所產生的。

當腦中充滿美妙的音樂時,想法會如同湧泉般溢出。如此一來,一天中的思考時間,究竟能夠在自己體內如何讓音樂聲響共鳴,這是我目前最有興趣的課題。

頭腦好的人,我想應該是腦中流瀉著美妙音樂的人。我想他們腦中的密度,應該與在聆聽舒伯特、莫札特、貝多芬等作曲家時,這些偉大的音樂所帶來的密度一樣緊湊。
而腦內音樂產生共鳴,不僅限於思索時。這些節奏,是滲入日常生活中所有場景的。

例如與人交談時的內容間隔、改變話題的方法、甚至是停頓方式,只要節奏不同,全體的印象就會改變。例如,打斷對方重要話題的時點,是否能夠抓到對方的節奏、或是無法順利捕捉節奏,也是問題。此時我們便會在無意識之中,傾聽這些沒有音符的音樂。

腦內神經細胞之間傳送資訊的時點非常重要。同樣地,人們的交往,例如時點或共鳴、或是因為搭不上而錯過,各種不同的接觸,也會對互相造成影響。了解對方、並了解自己,這都是走過人生的痕跡。

追根究柢,磨鍊這些感官而活著,廣義來說,不就與依照著生命原理、生命哲學而活著這件事情有所相關嗎?我不禁認為,在近代化社會中,這樣的原理反而漸漸被忽略了。
由此看來,音樂並非只有在聆聽、演奏的時候才存在,而是存在生活中各個角落。能夠抱持著「人生的所有皆是音樂」這種想法,對於生存在世間,是很重要的。


抽象願望的領航員

發現新的節奏,是在日常生活中「面對根本自我」的機會。而這至少有兩個重要的意義存在。

首先,是要了解「自己是能夠發出節奏的生命體」。
其次,是要能夠實際感受到,原本潛在自己心中的願望以及生存方式。

某日,我在慢跑時,突然眼前出現了用怪異姿勢飛行的蜻蜓。上下左右搖晃著,看起來飛得很忙碌。
「咦?這隻蜻蜓看起來很怪呢。」

才正想著,雨就下了起來。我望著蜻蜓像是要躲避雨滴似的、努力飛行的姿態,確信了雨天及晴天,的確像是不同節奏的音樂。
人類亦然。面對傍晚突然下起的陣雨,大家都遮著頭頂,跑步著。這也是一種節奏、一種音樂。

這些場景,就如同背景音樂。這些存在我們周圍的「音樂」,其實無論是誰,都聽過、經歷過的。曾幾何時,我們的生活,被這些聽不見的背景音樂所包圍著。

電影《北非諜影(Casablanca)》中有名的主題曲《當時光流逝(As time goes by)》便是如此。只是將人們在戀愛中,無意識所感受到的「音樂」,用鋼琴彈奏出來。因此這首曲子對許多人來說,是只聽過一次就難忘的。

電影中,山姆(Sam)以鋼琴彈奏《當時光流逝》的場景,共出現四次,但每次的節奏皆有些微的不同。雖然這首旋律引出了背景音樂,但依照山姆的心情、聽者的心情,場景不同,節奏也稍有變化。

意識的改變,以及節奏的創造,有著深刻的關聯。
當然並非所有人都會彈奏鋼琴。但我們在思考的時候,卻能夠成為創造節奏的主角。
而且,我認為「創造」一事,才是真正的生存。

初戀的音樂、熱情的音樂。寧靜的音樂、或充滿希望的音樂。人們心中數不盡的、潛在的「音樂」,在賦予他們具體的形狀及表現之前,反映出了人們身體的調和。人生便是充滿了這些「音樂」。無論是誰,從小開始便一直被這些潛在的音樂所包圍。

因此只要側耳傾聽即可。在你的體內,絕對能夠聽見音樂,並且伴隨著自然的節奏。

如此一來,將會發現節奏底下,大多隱藏著自己的願望及慾望。呼應由自己外側而來的音樂,並意識到自己內在音樂時,介在內與外之中的「自己」,會伴隨著快與不快的感情,傾聽著這些音樂。當你感覺到「啊,這旋律真好!」,這便顯示了自己期望能夠有這首音樂的「生存方式」。

發現新音樂,等同於發現新的精神大陸。音樂像是個領航員,帶領我們發掘日常生活中並未意識到的抽象願望。

指揮家之謎

依循身旁環繞的音樂而生存,究竟是什麼樣的生活方式呢?若能理解這一點,那麼我們將更靠近「生存」的本質。

例如,探討管弦樂團中「指揮的存在」,也許會是一個路徑。
指揮者的存在,對我來說是個謎。
想要控制管弦樂團中所有的音,是不可能的。而且想證明演奏出來的和聲,究竟與指揮家所擔任的角色有多少相關,也非常困難。

但同樣的管弦樂團、或同樣的樂曲,的確依照指揮者不同,能夠表現得非常精彩、或是無趣。不論是音色或風格,都有所不同。之所以能稱得上著名的演奏,的確要有指揮的存在,才能成立。

基本上,關於指揮者的存在這個問題,本來就是沒有正確解答的「設定不良問題」。若不設一些限制,便無法得到具體解答。

指揮家大野和士先生,曾說過下面一段話。
「理想的指揮家,只要如同雕像一般站在指揮台上,管弦樂團所演奏出來的音樂,就會完全不同。」

出神入化的指揮家,是不揮棒的。只要站在那裡,就有感化作用。只要身為和聲的一部份,站在擔任演奏的音樂家們中間,一邊感化他們、一邊促使音樂家們表現自我。這就是所謂的指揮者。

同樣身為指揮家的小澤征爾先生,在某次音樂會的彩排上,頻頻向團員們表示:「再讓母音更響亮一些!」

讓母音更響亮──小澤先生是將自己所感受到的、音色的qualia,用發自心中的言語表現出來吧。他將心中感性的語言,變換成實際的語言。這便是指揮家的能力之一。

此時,我也不自覺地,從管弦樂團所演奏出來的和聲之中,尋找「母音」的存在。因為對他的言語表現能夠感同身受,因此持續尋找著,而感受到底下似乎有更深層的意義存在。即便如此,我的確曾試著尋找。

在此書中我不斷重複一個重點,那便是:人類的大腦,只依靠被動行為,是無法得到滿足的。只有主動去發現,才能夠得到歡欣。也許當演奏家們發現了連指揮家都未曾留意到的事物時,才更覺得暢快。

當然掌握演奏一事,必須依靠指揮者。指揮者最終所擔任的角色,便是一邊追逐自己也尚未了解的境界,一邊將演奏者帶向嶄新的演奏。指揮者本身並不演奏。而是演奏者們,在指揮者的面前,展現自己的演奏。

以腦科學的視點來看,當本人自己也未曾感受到那無法言喻的「某種事物」時,便可將感化作用發揮到最大。而最重要的一點,是否能夠將某個部份看做那重要的「某種事物」,各人也有所不同。

答案並非只有一種,依照對象及狀況不同,產生的結果也相異。由於這原本就是設定不良的問題,因此答案也是開放性的。這便是「生存」的本質。

將音樂化做祈禱

明治神宮北邊的參道上,有我最喜愛的「光之川」。
「光之川」是我自己取的名字,因為參道上有著流瀉的光線,因此我總想這麼稱呼他。

我注意到光之川,是某一年的夏天。當我由原宿前往青山時,一面仰望明治神宮的樹木、一面步行。我想應是穿越鳥居(譯註:立在神社參道入口前的門,顯示人界與神域的分界)時吧。

我突然發現眼前佈滿砂粒的參道,彎曲地往前延伸,成了一條光線所通往的道路。此時值正午,兩旁大樹遮蔽參道正中央,陽光穿過綠蔭。之所以覺得參道彎曲延伸,大概是因為樹木枝葉被風吹拂著吧。

「啊,像是一條河川呢。」
一瞬之間我有這種錯覺。實在是一條美麗的河川。我步行在光之上方。光之川的源頭,似乎就在神宮森林中,而參道前方的青山街景,成了川流入海處。
在那之後,偶爾我想步行光之川,並定會拜訪參道。

我並沒有特定的宗教信仰。但光之川的存在,讓我感到「此時此刻,就算信仰宗教,也無妨」。這種虔誠的心情、以及無所謂教義的宗教,我想才是屬於我的信仰。
我因此注意到,也許這就是音樂的存在。

例如聆聽《G弦之歌(Air on the G String)》(譯註:此曲為巴哈管弦樂組曲第三號第二樂章「Air」,後來改編為小提琴獨奏曲,且小提琴只用一根弦來演奏,因此被稱為G弦之歌)時,那種美麗且虔誠的心情。我想即使不是基督教徒,也會被巴哈的音樂打動心弦吧。即使不是宗教音樂也無妨。即使不信仰宗教,也能夠感受到音樂之美。

這種類似祈禱的感情,並非被強迫的,而是發自內心的。這種神聖性,令人不禁想緊閉雙眼、垂頭祈禱。簡直難以言喻。並且,正因為難以言喻,更值得相信。這便是如同祈禱一般的音樂,真正的姿態。

這真是貴重的體驗,能夠理解無法言喻的事物,的確真實存在著。尋找這「無法言喻、無法理解的事物」,積極地探求自己的意識。這種主動行為,能給腦部帶來強烈的喜悅。並且為「自我」的生命,帶來強烈的活力。

「喜悅」這份糧食,並不輸給實際的食物。人類便是享用著這份糧食而活下來的。並且,音樂的本質,便是在這「無法言喻」的事物當中。

言語與音樂

音樂的本質,若用語言表現,太過深奧。即便如此,若對音樂不做任何評論,實則可惜。能夠用盡言語形容,也是一種演奏方式,也是音樂。

我總認為自己活在巴比倫塔崩壞之後的年代,實在是件悲傷的事(譯註:聖經裡著名巴比倫塔的故事,相傳人類的祖先講同一種語言,並決定修建一座通天高塔,上帝得知後,便讓世間的語言出現分歧,得以阻止此事)。但某次,我突然領悟,即使面對不懂的語言、即使不明其意,只要當做音樂來聆聽即可。日文擁有日文本身的音樂。英文有英文的、德文也有德文的、法文更有法文自己的音樂。世界上共有六千種以上的語言,當然不可能全盤通曉。

所有的語言,即使不明其意,也能夠當做音樂來聆聽,並且能傳達出意境。例如能感受到話語中的溫柔體貼、或是安穩沉靜的氣氛。雖然表現出來的感情,可能抽象且曖昧,但實際上語言的確是配合著感受而傳達出來的。日常生活中使用的言語,也能夠當做音樂來感受。這麼一來,便會覺得人生無時無刻充滿了演奏。

我原本就不將言語當做一種意義來理解。言語並不只是代表一種意義,其中節奏及音色等感受佔了極大部份。若有人受到言語的意義所束縛,那麼與其對話時,會感到綁手綁腳。因此是否能夠將事物當做音樂來感受,其實是有所困難的。主要就是在於,是否能夠與言語起共鳴。

此外我還想坦承,這幾年當我在寫作文章時,我並不將重點放在是否能夠傳達意思。

我為了要表現某種事物時,會先寫下一些句子。接著傾聽,自己讀了這些句子之後,得到何種印象。然後判斷狀況,辭彙是否誤用、文脈是否矛盾等等,再加以修改。我將言語當作一種拍子及節奏來捕捉,並且摸索是否有更適合讓其成為音樂的表現方式。

最近我在閱讀他人的文章時,也會將文章當作音樂來傾聽。這些文字及資訊,透過我的視覺而進入,並且沉澱在潛意識當中,產生節奏及和聲,因此我側耳傾聽。當然我也了解,並不該忽略文章所要表現的真正意義。但也許我的人生,已真正跨入了音樂的領域當中。

人類所獲得的事物當中,我想最兩面刃性質的,就是「意義」。若一直拘泥於事物的意義,那麼生命中的活力便會愈來愈消極。例如在議論「神是否存在」這一議題時,若神這個字的意義被固定、或是太執著於神本身的意義,那麼討論便無法進行。議論的目的會淪於「證明」,而無法真正去「感受」。

在不允許假設及空想的世界裡,腦部的活動將被侷限。神經細胞的活動也將會與充滿「喜悅」的生命,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