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利亚广播剧翻译:宽嶂山中寻忠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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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嶂山中寻忠骨稿件来源:狄赫丹
图为挖掘现场。 杨建竹摄


  □本报记者狄赫丹
  国庆前夕,接到黎城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兼县交通局局长孙广兴的电话,我很是吃惊。电话里他说要组织人去宽嶂山寻找当年八路军战士的遗骨,然后集中修墓安放,立碑纪念。
  七十多年过去了,宽嶂山里还有八路军战士的遗骨?我在吃惊之余也对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9月27日一大早,我跟随孙广兴组织的队伍出黎城往北,驱车向位于两省三地的宽嶂山驶去。这天好在是个大阴天,上山不会太热。经过黄崖洞兵工厂旧址和当年冀南银行机关所在地小寨村时,我们没有停步,而是离开大路拐向了通往大山里宽嶂村的山间小路。
  由于和孙广兴十分熟悉,一路上,我俩始终没有离开寻找八路军战士遗骨这个话题。热切的聊天中我弄明白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宽嶂村,属黎城黄崖洞镇管辖,是黎城县北部最偏远的一个村落,地处山西、河北两省及黎城、左权和河北涉县三地交界处。这里属于太行山腹地,山形雄峙,群峰壁立,在宽嶂山的大山里,分布着抗战时期“冀南银行”印刷一队、二队旧址。1941年,黄崖洞兵工厂保卫战打响的同时,与黄崖洞兵工厂相隔两条大山沟的冀南银行及其印刷一队、二队也遭到了日本鬼子的围攻。为了保卫冀南银行的财产及印刷设备,我八路军战士与日本鬼子在宽嶂山的大山里展开周旋。不幸的是,有部分八路军战士牺牲在人烟稀少的大山里。前些年,有宽嶂山村民上山采药材时,陆续发现了这些八路军战士的遗骨。何时将八路军战士的遗骨收敛安放,就成了人们心中的一个牵挂。
  2007年,黎城县全县实施“村村通”,县交通局来人给宽嶂人修出山的路。在修路工地上,局长孙广兴从乡亲们口中得知了山中有八路军战士遗骨的情况,于是他就琢磨着有时间一定要组织人员上山搜寻这些抗战烈士的忠骨,然后集中安葬。几年来,孙广兴心中一直放不下这件事,他曾先后多次来宽嶂村了解情况,筹划安放烈士忠骨和冀南银行印刷队纪念馆事宜。
  今年国庆前夕,事情有了新的进展,于是孙广兴组织县党史、民政、文化和黄崖洞镇等部门的人员一起进山,寻找冀南银行印刷队抗战烈士忠骨。值得一提的是,在我们一行30多人的队伍中,还有一位从县土地局局长位上退下来的老干部赵晚芹。年近七旬的老赵退休后一直致力于地方文化的研究和当地抗战史料的挖掘整理,许多当年的史料老赵都了然于胸。

宽嶂山中寻忠骨
在大山中跋涉7个小时后,下午1点多钟,在山崖根的一个石洞中我们搜寻到第一具八路军烈士的遗骨。图为搜寻现场,左一为黎城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兼县交通局局长孙广兴。                                                         本报记者狄赫丹摄


  (上接第一版)
  说话间,车子已拐进一道峡谷,到了一个叫黑龙洞的地方,山势陡然变得狭窄起来,两旁山崖如削,状若石门,山路就从石门中间穿过。右手的石门崖根有一座坚固的石头碉堡,这是当年八路军为保卫冀南银行印刷队而在此修筑的工事。我们涉水过河,爬上崖根仔细察看,石头碉堡可容纳一个班的兵力, 共有八个枪眼,所有枪眼火力交叉,居高临下都对着河滩小路,扼守住进山的咽喉,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当地百姓叫这个地方“宽嶂圪廊”。“宽嶂圪廊”比通往黄崖洞兵工厂旧址的一线天“瓮圪廊”稍宽阔一些,但同样险峻无比、易守难攻。我们在此立下“宽嶂山保卫战”的临时牌子后继续向山中进发。山路在一个叫磨石村的地方就到了尽头。所有人下车,在这里稍事修整,开始准备工具上山。
  磨石村是抗战期间冀南银行印刷二队所在地,印刷一队在相邻的另一条大山沟内一个叫上清茶的自然村。环顾磨石村,全村只有一二十户人家,当年印刷二队的老土坯房子还在,这是一座二层楼院落,村民们管它叫“转角楼”。我发现,“转角楼”的大门上有个约半尺大小的窟窿,村中上年纪的老人告诉我,这是被日本鬼子的刺刀挖开的,这窟窿像一张大嘴无声地控诉着侵略者的野蛮行径。
  与村里老人拉家常时,我一直纳闷:“这宽嶂村到底还有多远呀?”听到我的疑惑,身边的人们都笑了起来。原来,宽嶂村不是确指,而是宽嶂山沟中24个自然村的总称。因此,当地百姓中流传着这样一句口头语:“进了宽嶂,找不着宽嶂”。宽嶂村24个自然村分布在大大小小22条山沟中,我了解到,除出山打工和迁移下山的人家外,眼下宽嶂村24个自然村加起来总共只有100来口人。
  对于我们的到来,宽嶂村的乡亲们反响热烈,当下,磨石村就有六七位村民主动当向导给我们带路。于是,我们每个人在带好水和干粮后,跟着向导沿着一条山沟向高耸的大山进发。
  说实话,事先我没想到搜寻烈士忠骨会攀爬这么高峻的大山,会跋涉这么崎岖的山路,一切都是这样的艰难。
  宽嶂山山大沟深,森林茂密,山中绝少有人,几乎无路可走。几个向导手持利斧趟开灌木丛,砍掉横在眼前到处缠绕的藤萝才能前进几步,我们一行人跌跌撞撞随后紧跟,攀爬不多时便个个气喘吁吁、汗湿衣襟。密林中经年的落叶弥漫着腐败的气息,石头上布满了暗绿的苔藓,湿滑无比,稍不留神就会摔一跤。中午12点多,我们艰难地爬到大山中第一节绝壁面前,大伙儿开始坐下来在密林中休息吃干粮。65岁的村会计张富生也是我们的向导,“当年我发现的一具骨殖就在附近”。他说40多年前他进山采药时,就在附近一个山洞口看到过一具遗骨,他只记得遗骨是脸朝下在洞口趴着。“当时咱年轻,一个人在山里看到这情况十分害怕,连跑带滚就窜下山去,药材也顾不得要了……”可此刻,由于年代久远,林木茂密,他已记不清方位了。在附近辨认无果后,张富生选择了一棵五六丈高的大树,三下两下就爬到树梢四处瞭望,另外几位向导在他的指引下,散到周边的山崖石洞间搜寻。五条随向导们一起上山的狗吐着长长的舌头,气喘吁吁地跑上跑下,还不时地朝着某个地方使劲猛嗅,然后抬头“汪汪”地狂吠一阵。队伍中有人将省下的干粮喂这些灵性的狗儿,在高山密林中,这几条狗既帮我们搜寻,更给我们壮胆,因为除了几位向导外,几乎所有的人都累得疲惫不堪。
  就在这时,一位身穿迷彩服的年轻向导喊了一声:“找到了……”我们所有的人一下子转身朝向密林中声音传来的方向,还在树梢瞭望的张富生敏捷地从树上溜下来,几条狗也狂吠着向上边蹿去。
  发现遗骨的地方是绝壁崖根一个不大的山洞。由于场地太小无法施展,所以只能上来几个人。我和孙广兴手脚并用,抓住灌木枝条在向导的帮助下才爬了上去。山洞口淤积了不少常年从崖壁上坠落的泥土,一颗头颅赫然映入眼帘。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腕上的表,时间是下午1时20分许,这是我们当天发现的第一具八路军烈士的遗骨。
  按照习俗,我们燃起一炷香,开始仔细搜寻、挖掘淤泥中所有的遗骨,并将这些遗骨小心翼翼地敛至我们带来的一大块红布中。几条狗好像很懂事,静静地卧在一旁只顾喘气。在场的人从张富生讲述当年发现这具遗骨的情景中,猜测这应该是一位受了伤的八路军战士,他躲到这个小山洞后,由于伤势严重,再也无力爬出洞口,就这样头朝洞口脸朝下长眠在这里——无名英雄同当年所有牺牲在太行山上的八路军将士一样,将自己的生命早已融入了一样英雄的太行山,革命先烈的英灵就是太行山的灵魂啊!
  此刻,我环顾太行山壁,山风中吹来一支雄浑的旋律:
  “我们在太行山上,山高林又密,兵强马又壮,敌人从哪里进攻,我们就叫他在哪里灭亡……”
  带好烈士遗骨,我们不敢耽误时间,跟着向导攀爬到绝壁顶上的第一层台地,开始在附近继续搜寻。下午3点多的时候,在一个崖壁下能遮挡风雨的石岩中,又发现了一具遗骨,同时在遗骨旁发现了一杆一尺多长的铜烟袋。紧接着在离这里不远的石岩中又发现第三具遗骨……
  我们将发现的三具遗骨分别包好带在身上,想继续搜寻,此时已是下午4点多。几位筋疲力尽的村民向导也开始迷路,他们说还有一个山崖下有7具遗骨在一起,可上下左右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地方。焦急中,向导之一、宽嶂村支部书记李文有说:“咱们走错地方了,7具遗骨在另外一个方向,可是今天时间不早了,大伙儿不能再耽搁,要不今儿黑夜就下不了山,咱们就得在山上冻一夜。”
  闻听此言,孙广兴当即决定全体安全下山,其余的八路军烈士遗骨改日再组织人上山搜寻。
  沿原路下山,陡峭又难走,天如果黑透就无法行走,这样很危险。于是,在几位村民向导带领下,我们一行人在密林中翻过一道陡峭的山脊转向另一条山沟,这条山沟虽然无路,但相对要近些。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30多位疲惫不堪的搜寻队员互相照应着,在没有路的山中艰难跋涉,虽万分小心,可还是防不住脚底打滑,狠狠地摔上一跤。
  天擦黑时,全体搜寻队员安全返回磨石村。与村民们焦急等待了一天的赵晚芹闻讯后,在村外迎接我们。大伙儿在村口将八路军烈士的遗骨临时安顿好,点燃了备好的鞭炮。轰然炸响的鞭炮声回荡在宽嶂山中,空谷传响不绝如缕,犹如雄伟的太行山依旧在演绎着一首盛大的英雄交响曲。
  从早上7点出发,到傍晚6点下山,全体搜寻队员在大山中艰难地搜寻跋涉了近11个小时,虽然疲惫不堪、饥渴难耐,但,这又算得了什么?!
  整整一天在大山中跋涉和搜寻,所有参与的人员早已被饥渴疲惫折腾得筋疲力尽,大家终于狼吞虎咽地吃上一天当中第一顿热乎乎的面条。这时我才得知,为了不给村民们添麻烦,也由于村里条件所限,孙广兴事先安排让自己单位食堂的师傅带来炊具,给大家就地埋锅造饭。我也饿极了,一连吃了3大碗面条,要知道,我平时只吃一小碗饭就饱了,这顿饭是我这些年吃得最香最踏实的一顿饭啊!
  临离开磨石村时,阴沉了一整天的老天爷下起雨来。模糊不清的夜色中听着淅淅沥沥的雨滴声,我的心里竟涌上了一阵莫名的感动——为着无名烈士的回归,老天也开始为之垂泪。
  此刻,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烈士们,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