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总决赛魔兽争霸:中国公民选举元年

中国公民选举元年

  发表时间：2011-8-22    中国公民参选人大代表的热情，正前所未有地高涨。
　　2011年5月25日，成都作家李承鹏在自己的微博上宣布，将参选成都市武侯区人大代表。此举引发公民独立参选浪潮。
　　短短一周内，几十名不同身份背景的公民在微博等传播平台上宣布，将参选新一届的区县级人大代表。他们中有作家、律师、高校教师、记者，也有大学生和高中生，还有农民工；有的关注拆迁维权，有的声称要废除城管制度，有的要维护外地人口的权益，有的要推动财政公开化。
　　与之相呼应，越来越多声称“从未见过选票”的网民纷纷表态，今年将进行选民登记，践行自己的选举权。
　　从7月1日开始，全国铺开各区、县、乡的人大选举。在传统媒体和微博等新媒体平台的造势推动下，选举尚未正式开始，声势即已高于往年。有学者称，这将是“中国公民选举元年”。
　　“请投我一票”
　　今年4月，北京新启蒙公民参与立法研究中心负责人熊伟就在微博上宣布将参选人大代表。
　　熊伟2002年来京，当了三年记者后，成立了民间组织“新启蒙”，致力于公民参与立法实践。在对2003年和2006年两届人大选举进行观察和研究之后，他决定今年参选。因家住海淀北郊的城中村，他的第一个参选口号是“为村里争取多建公厕”。
　　熊伟所居住的村庄，本地农民不到1000人，外来人口有两万多，包括年轻的考研族、在中关村打工的“蚁族”和农民工。熊伟参选的重点，便是为这些和他一样的非京籍公民争取平等待遇。
　　1980年出生的“杭电蛋糕哥”楼智杭，也想把自己打造成草根代言人。他初中未毕业，自称“鼠族一只”，多年来在各大城市“打游击”，摆小摊卖街头小吃。2010年，楼智杭在杭州电子科技大学门口卖小蛋糕，被学生追捧而意外走红网络。如今，楼智杭在杭州一家工厂当起了保安，每天工作14个小时，领取2200元的工资养活一家老小。两个孩子因户口问题，分别上不了小学和幼儿园。
　　楼智杭要当人大代表的想法源于去年年底。当地城管以1.7万元一年的价格向小商小贩出售摊位，但两月后就被叫停，小摊贩们的钱打了水漂。“没有人为我们说话，”迷上微博的楼智杭看到网上越来越多的人要参选人大代表，也跟着发表了参选宣言，“我要发出我们底层草根的声音！”
　　楼智杭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希望能选上，但他觉得，“连我都能参加代表的选举，这就会激起很多知识比我多、社会地位比我高的人，去关心政治，关注民生。这对整个社会的民主进步而言，是非常有利的”。
　　北京某高校大三学生小金是个“90后”，对民主政治却有自己的一套看法。“我们不奢求什么，我们只希望在这片土地上，有更多的民众能意识到，他们生活在一个共和国，他们是手中握有选票的公民，不是只能卑躬屈膝下跪上访的臣民。”他在自己的博客上写下长文，回答“我们为什么要参选人大代表”。从小对政治颇感兴趣的他，期望能以自己的行动启迪校园民主。
　　几乎每一天，都有不同区域、不同阶层、不同年龄、不同背景的独立参选人，一个接一个地在网络平台上公开身份信息、发布竞选宣言。
　　从参选到当选的距离
　　此番独立参选热潮，已是1949年以来第三波。
　　人大选举，分为直接选举与间接选举两类。其中，县（不设区的市、市辖区、县、自治县）、乡（乡、民族乡、镇）两级人大代表，由选民直接选举产生，即所谓“直选”。
　　直选出来的人大代表，在县区级的政治生活中，有着十余项不可小觑的权利。其中最重要的，包括对“一府两院”官员的提名、选举和罢免，以询问和质询的方式对“一府两院”进行监督和视察，约见本级或下级国家机关负责人等等。
　　如此重要的角色，究竟谁有资格参选？按照宪法和相关法律规定，人大代表候选人的产生，有两种方式：其一，是各政党、各人民团体，联合或者单独推荐代表候选人；其二，则是由选民或者代表，十人以上联名，也可推荐候选人。后者即独立参选。
　　也就是说，任何一个享有政治权利的成年中国公民，经十人以上的选民推荐，就有参与区县和乡镇级人大代表选举的机会。
　　不过，尽管被联名推荐成为初步候选人的门槛很低，但要成为正式候选人则非常不易。根据法律规定，正式候选人人数，仅多于应选代表名额的三分之一至一倍。
　　传知行社会经济研究所所长郭玉闪将联名推荐环节称作“海选”，过低的门槛导致初步候选人人数远远超过正式候选人人数。如在2003年和1998年的北京区县人大选举中，初步候选人数分别是应选人数的9.5倍和11.6倍。
　　如何在众多的初步候选人中确定正式候选人，过去《选举法》的表述是：“由各该选区的选民小组反复酝酿、讨论、协商。”在2004年修改过的《选举法》中，“酝酿”二字被去掉，但事实上，最终仍是“由领导决定”。
　　郭玉闪介绍，例如一个选区有三个正式候选人名额，往往在提名环节，就已经被党政提名占满了，再由党政领导“酝酿”决定最后的名单，这些提名基本就直接变成了正式候选人，独立参选者在这个环节基本就被淘汰。
　　到了正式投票日，选民们手中的选票上，只印有正式候选人的姓名。独立参选者赢得选举的最后机会，即是让选民们在“另选他人”一栏中填上他的名字。郭玉闪介绍，要让选区的选民知道这个独立参选者的存在，需要大量的宣传工作，而在实践中很容易遭遇阻力。
　　江西新余女工刘萍的经历即是典型。为参选江西省新余市渝水区人大代表，刘萍提供了两份分别有17人和24人联名的推荐表，仍未能进入正式候选人名单。为了让选民知道她的参选，她每天都在居委会、超市、麻将馆等地公开演讲，却因“破坏选举”和“扰乱公共秩序”被多次传唤。
　　“基层政府对独立参选人的恐惧，来源于他们对监督的不习惯。”被称作“独立参选第一人”的湖北潜江市前人大代表姚立法如是理解地方政府对选举的控制和干扰。选举问题研究专家李凡说：“基层政府不愿意听到不同的声音。尤其是这些有着维权背景、从维权角度出发的参选人，他们肯定是要对政府进行批评监督的。”
　　因为缺乏事实上的竞争，本拥有若干实权的区县级人大也成了“橡皮图章”。在李凡眼中，正因为选举形同虚设，公民对自己的选举权也难言重视。
　　不过，以独立参选的方式激活人大竞选竞争机制，并不缺乏先行者。上个世纪80年代，就曾出现民间力量自发介入基层人大选举高潮。
　　1998年和2003年的选举，则被看作第二个高峰。此番热情一直延续到2006年和2007年的选举，各地有意参选的独立候选人多达10万人。
　　在第二波参选潮中，不乏最终参选成功者。湖北潜江的教师姚立法、枝江的农民吕邦列、四川泸州的工人曾建余、仁寿的农民张德安、重庆奉节的教师姚少凡、北京昌平的业主聂海亮、深圳的王亮等，都是非正式代表候选人竞选而当选为区县级人大代表。他们都积极行权，对政府进行监督和批评。
　　知其难而为之
　　李凡介绍，2003年的选举，仅集中在北京、深圳以及湖北潜江等少数地区，而今年的参选潮遍及全国。
　　微博的出现，也被看作助选的有利平台。“和2003年相比，现在的信息发达多了。”多次参选人大代表的北京物业专家舒可心表示，微博可以主动将参选人的信息“推”给公众，信息的自由程度和强度都将远胜于往年。
　　不过，真正的选举不是在微博上。独立参选人，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做。
　　郭玉闪提醒，参选人必须尽快找到自己的选区，了解自己选区的选民。所谓选区，是直选中选民进行选举活动、产生人大代表的基本单位。县乡一级的人大代表名额均要分配到选区，按选区进行选举。当前选区的划分缺乏明确、透明的标准，对独立参选人非常不利。例如选区划在单位，独立候选人很难和单位的领导竞争选票。
　　熊伟建议独立参选人尽快做实自己的竞选口号和诉求，避免政治化的空话。“光在微博上表态是不够的，要知道自己的选民在哪儿，想好怎么为选民服务。”李凡说。
　　不过，在舒可心看来，选不选得上并非关键。
　　在他看来，这么多普通公民的参选，会将选举法律、程序上的瑕疵提上台面，发现选举制度中的问题并加以改进。更重要的是在此过程中呼吁公众都来投票，珍视自己的选举权利。
　　“选举是好人的生产线。”舒可心说，大量普通公民的参选，最终是为了将那些合格的人、有参政议政能力的人给“钩”出来。“就像一条生产线，刚开始次品率会很高。但就是这样一次一次地选，慢慢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好人被选出来。”
　　“只要这是一个公正的选举，每个环节有监督，把决定权交给选民，选民自然会选出最适合的人大代表。”姚立法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