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菊严重问题:寻找多样的人生体验——葛水平访谈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21:43:25

寻找多样的人生体验——葛水平访谈

(2010-11-19 17:26:42)转载 标签:

寻找

多样

人生

体验

葛水平

访谈

文化

分类: 文心探访

(梦野摄)

贾平凹与葛水平


 

 

寻找多样的人生体验(访谈)

 

  

 

 

    在小说领域里,葛水平是一个征服者。她可以说是一个奇迹,让人惊叹,小说创作的时间并不长,头一年写就的《甩鞭》《地气》一面世,就震惊文坛;头一年写就的《喊山》发表在《人民文学》上,好评如潮,一举夺得鲁迅文学奖。这个外表朴实、祥和、宁静,内心善真、秀美、凝重的女子,对社会,对人生,对文学会作怎样的诠释,让我们一起感知、体悟、震撼。

 

梦野:看到你,我就想起了鲁迅,一是你获得了鲁迅文学奖,二咱们是鲁院的同学,有种亲近感。获得鲁迅文学奖,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你如何看待当下一些文学评奖?

葛水平:对于这次获奖,在我的意料之外。当时知道获奖的时候,我正在山里拍电影《地气》,待了一个多月。山里没有信号,早出晚归,恰好拍一个场景时,地形高,有点信号,我收到责编宁小龄的短信,说我获鲁奖了,还有你们山西的蒋韵。当时这个电影拍得不怎么顺利,对这个事,我没有感觉有多高兴和兴奋,主要是电影的事闹心。但我对获奖心存敬畏。写作的人付出了总想被人肯定或者奖励,因为,那是心里一个鲜明的分界,而暗藏着的欣喜只有被肯定了,才能进步,我不想作秀。这也是母亲给幼小的女儿常存的一个朴素真理。我出生在乡下,出生在土窑窟窿里,世上事本来渴望的就少,因为,乡下局限了我的眼光,我眼光的距离永远不能同等与城市出生的人,这样,我对出现在我身上的任何奇迹都心存敬畏。获奖,让我有足够的野心去面对以后,如果我仅仅把获奖庸俗化,认为是我自己创作的高度,那我一定是一个自大的人。我一直以来都认为,野心并不代表自大。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足够的幸运,也不是每个人有足够的野心,野心也需要有足够的天分和养分,当一个人滑向自己的未来,从最早的“三好学生”开始,肯定、表扬,在成长的时间里,它给这个人自信。获奖也让我有一份好心情。它如阳光一样,阳光灿烂的日子才会有风送着花的气息划过我的脸颊,我的心情会因光线的灵气变得清透而爽朗。但是,我也始终应该明白,阳光的的高度永远不是我的高度,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平淡行进的生活,让我去向不明,创作的价值还需要朴实的思想为支持,我必须坚强到成为一个顽强的人,然后,我才能进步。

    关于文学评奖,不论官方的还是民间的,我一概不了解。每个人不知道自己的明天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什么。在一个起跑线上,作品不相上下,谁能获奖,都属于努力之内的事情。

梦野:生活是创作的唯一源泉。你怎么看待生活?能说你的经历吗?对一个作家而言,生活经历意味着什么?

葛水平:首先是生活阅历。任何文学作品都来源于生活,但它超越了生活。作为我来说,我一路走来,转换过多种角色。没有任何的社会背景,没有人能为我帮忙。我珍惜时间,珍惜生活,走过的每个细节都没有浪费掉,这对创作是极为有益的。人常说:人在过日子。其实是日子在过人。天不会为每个人黑一次,也不会为每个人亮一次。黑与亮间留下了什么?我感觉就是热闹。过后你做了什么?我觉得每个人应思考这个问题。作家有别于他人的就是在生命的空隙处,能记述自己的生活和周围的生活。生活经历自然就极为重要了。

梦野:有人说,诗歌是最高级的文学;还有人说,经过诗歌训练的小说家,就像助推器,更会攀上文学的高度。例子很多,远的有哈代、普希金、博尔赫斯,近的有阿来、杨争光、高建群等。你经过诗歌训练,出版过两部诗集,小说创作的时间并不长,但你超越了别人,能说说这方面的事吗?

葛水平:实际上,我在写诗上也是下了工夫的,写了很多年,沉静了很多年。诗歌释放了我的情感,我不想流失,出集子之前,我的诗歌没有发表过。只是想:十年,或二十年后翻出来,回头再看我经历过的青春,我只想感动我自己。一个没有社会背景、家庭背景的人,追求一切的难度很大,在这个貌似很简单的社会中,却很难复杂地呈现出来。我的以前,不仅诗歌给我了影响,还有戏曲、唱词、歌词。民歌对我的影响也是很大的。写作是私人化的东西,某个事情,某个细节,在某些方面以小说的方式呈现,会更加宏阔、深邃、震憾。我不可能超越别人。农村是贫穷的,我的故乡共有五户人家,最早和驴住在一起,但我的内心是不服输的,一直在反思,寻找别人的优点。人和人互为镜子,镜子照见的自己只是自我的一面,只有生活中的大多数眼睛才会告诉你,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没有超越别人,这个世界上谁都不可能超越谁。

梦野:你的诗歌、散文创作,给小说带来一种诗性的艺术品格。我注意到了,你和别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多了演员的经历,你又做编剧,这让我感觉你的小说,有剧本的影子。我甚至觉得你的小说可直接给剧组,给制片人、导演、演员。如今平面媒体已显落后了,进入大众的路径无凝是影视。你看重这个吗?是你文学追求的一种最佳状态吗?

葛水:影视覆盖面广,冲击力大,这是肯定的,但我并不看重这个。影视是集体创作,是多种因素的结合体,是一种妥协、忍耐、无奈的结果。众多的想法,输入编剧的脑子中,要改变多么不易,创意体现不出来,体现不独特,就会很难受。我要寻找,属于我自己的快乐,我写剧本仅仅是为了钱。所以,谈不上是我文学追求的一种最佳状态。

梦野:散文家刘亮程说,作家只有面对自己的故乡时,才能在写作中获得一种身份。诗人高凯说,没有诗歌的故乡是贫瘠的,不有故乡的诗人的悲凉的。你对太行山区乡村世界的关注是持久的、敏锐的、强烈的,这就决定了你小说创作挖掘的深度和思想的高度。从物质层面到精神层面,再到文化层面,我想听你这方面的意见。

葛水平:简单地说吧,比如你们陕西陈忠实的白鹿原,贾平凹的商州,高建群的陕北,都摆脱不了故乡的影子。童年的故乡或记忆中的故乡,只有在创作中才能找回来。故乡对于人一生来说,起到滋养作用,让你踩在上面有种踏实的感觉。我的小说中若没有沁水、太行山区,人与事就没有存在的理由。

  对于一个作家而言,物质层面肯定离不开土地的养分和故乡的支撑。热爱文学,以极大的热情、敏锐的视角、独到的表达,来记述纷繁世界的事件,获得肯定、褒奖,精神层面反过来对物质层面是一个支撑。写到一定的程度,作品中的文化含量未必比原生态的物质层面能好到哪里。文化层面的东西我认为是一种世俗的东西,也是一种欲望的东西,也是一种用职业的眼光来挑剔的东西。

梦野:你一直走着一条现实主义的路子,是别的路子不适合你吗?还是有别的原因?

葛水平:作家首先要写自己熟悉的东西,只有熟悉的东西才能传递出信息、折射出情感。我的公公是乡下一个朴素、老实、本分的农民。在我生孩子后,他进城看到人们买香蕉,他也为我买了。却不知道怎么吃,他说:“不知道怎么吃,只知道贵,该是好东西。”他的心情我是很理解的,但他不知道,这东西我并不喜欢吃。他的行为感动了我。我记挂这样的感动,他笨手笨脚的样子,让我由敬爱到疼痛,也让我醒脑。我没在大城市生活过,我不可能得心应手地去写那些我不熟悉的事情,就像我公公不懂香蕉的吃法一样,密切相关的东西最熟悉,而不熟悉的我们可以去赏,没必要一定要去明白。没有别的原因,因为,人一辈子一条路走老了,也是幸福的事。

梦野:你在小说创作中,一直关注着女性,关注着有关女性的历史、现实、未来,这种生命情怀和文学期许很值得人称道,看出你作为一个小说家的责任和使命。而我感觉你的小说又是超越自我的,在生存经验外又迈向了更新的领域,这对你来说是重要的、必要的、鲜活的,能给我们一个新的诠释吗?

葛水平:我是女性,我必须尊重女性,尊重女性,其实就是尊重我自己。我会尽量在小说中或小说外,完善女性应有的东西。我会想象别的女性也一样会这样做。现实中背离女性的东西,希望能得到改变。我相信每一种恶的背后,都有善的存在,善会支撑着它。善肯定是有底线的。女性要自立、自强、自爱。我在小说中叙述女性的成长、经历、隐痛,我肯定也跟着悲伤,有着不被人接纳的苦闷。但文字叙述出来的悲情会变成温暖的东西,把简单当作复杂,体验就是幸福。作为我来说,保持一种乐观的心态,不论怎样的经历,不论身处何方,把苦难当作幸福,别人无法取代的一种幸福,苦难也就不再是真正意义上的苦难。文字本身的存在就超越了一切,我只能说是从自己经历的生活中寻找出了多样的人生体验,那多样的人生体验是生活给我的,我对生活永远感动。

梦野:我喜欢你小说的叙述风格,灵动、趣味、简洁、凝重,很有质感、张力、弹性,不论是乡村叙事,还是城市叙事,总会有一种苦味,甚至是苦难的影子。这是否是你创作的一个主旨,或者别的什么?

葛水平:这是我创作的主旨、本意。我写作的方式是感性的,没有一个整体的构思,由着性子来写。就像有个人在建庙,在安放神像前,他就想敲钟,但是不能的。他想这声音,肯定和开光点眼后,是不一样的。他不知道佛会给他一个什么样的声音。当灵感来的时候,要紧紧地抓住它,抓住人物命运的走向。喜欢写作的人,经历自己的生活,把别人的生活融入自己的想法和经历。这样写出的作品更加丰富,更有厚度。小说关注苦味、苦难、苦情,这是我面对故乡的一种立场、态度、情怀。

梦野:我想提起两个人,一个是晋地的赵树理,一个是湘西的沈从文。我们陕西的陈忠实从事文学的信念,就是你们山西的赵树理给的。这大概和秦晋山水相依有一定的关系。从地域文化和阅读经验这两方面说,你认为一个作家应有怎样的投入,才会走得更远?

葛水平:先说我们的赵树理,他生活在沁河岸边。沁水的民风很有意思。慢条斯理,像音乐一样。比如说话,他们会说,“好好的慢慢的吃,吃的饱饱地。”没有唯美的句子,朴素的文字中看到了生活的趣味,乡土的气息。赵树理的小说很有特色,永远是他自己的,别人无法代替,那一方水土给了他养分。沈从文写湘西,从出生,他看到的是明山秀水,所以,语言鲜活、生动、诗意,和自然非常接近。“小溪流下去,绕山岨流,约三里便汇入茶峒的大河。人若过溪越小山走去,则只一里就到了茶峒城边。溪流如弓背,山路如弓弦,故远近有了小小差异。小溪宽约二十丈,河床为大片石头作成。静静的水即或深到一篙不能落底,却依然清澈透明,河中游鱼来去皆可以计数。” 边城里的文字是鲜活的,处处是湿润透明的景色,处处是明丽锦绣的风味人情。我对两位老师的小说每每读起便会不由自主的忧伤,却是不一样的,赵树理让的忧伤触及到了我童年某个太阳温暖的下午,而沈从文却给了我一个有些把握不透的世界。
  地域文化是有局限性的,一个人一生也写不透自己的故乡,因为,才情和经历是有限的。

梦野:你现在已功成名就,发表是很平常的事,获奖对你来说也并不新鲜。生活、积淀、阅读对你来说是更重要的。就量而言,你比较起来是少的,但你的中短篇小说,评论家和读者都认为是优质的、领先的、超常的。怎么看待你的长篇小说?对你的长篇小说有着怎样的估算?比如市场推广、读者认可方面?

葛水平:长篇小说是我的重头戏,是我创作中短篇小说多年后的一种选择。我在青海湖看到了朝拜的人,他们朝着一个目的地,我突然的感到了我活着的奢侈。努力朝着一个目标,无怨无忧,他们的心地有多么的好!我想,人生一世只此一生,对爱我的人,恨我的人,彼此相伴都是牵挂,我只需放平了心去写作才是我当下最该坚守的目的。这个长篇融入我的生命体验和心灵体验,我努力以一种最佳状态去创作,将作品写满意。再说什么,我觉得都为时过早。

梦野:最后想对你的读者和粉丝说点什么?

葛水平:谢谢有那么多的读者喜欢我的作品,给予我肯定和力量,我当感激在心。我希望这部长篇,读者也能喜欢它,给他们带来阅读的欲望和快感是我最想看到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