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韬女朋友:红叶秋韵........

红叶秋韵

2011-10-12 作者：天中山人

一

又到了观看嵩山红叶的最佳时节。

原本在我的心中，其实没有什么植物能够抗拒秋天的力量。尽管它们都知道，秋天会在什么时间来临，会在什么时间离去；可是当秋天以席卷万物的姿态袭来的时候，所有的植物都将会索瑟起自己的身躯。

最先感知秋气的是梧桐树枝头的叶子，当草野还是一片葱绿的时候，梧桐树上有些零零散散的叶子就已经开始从空中飘落了，以至于鲁迅先生笔下那个老中医无奈之中竟要拿它给人治病。可我相信在飘落过程中的梧桐叶们一定努力抗争过，只是抗争以后，它们都发现，自己微薄的力量，在这大自然的轮回中是多么的软弱，自己看似庞大的身躯，在秋风的席卷下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而嵩山红叶则不然，憋了一肚子傲霜凌雪的英雄气概，以至于把整个脸庞憋得通红通红，红得染红了山岗，染红了原野。

夹带着忧伤的秋风从身边吹过，就连亘古不变的阳光，都沾染了一些儿女情长——十点了，才有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雾的缝隙透射出来，这时候的阳光，没有了夏日的暴烈，没有了春日的温馨，有的只是几许离别的滋味，几许缠绵的情结。行走在青石铺就的登山步道上，我发现自己的影子总是被拖得老长，在秋日不太强烈的光线的照射下，影子的边缘和影子外面的世界零零散散的，飘落在摇曳的枝杈间，仿佛就要消失在这充满忧伤的季节里一样。我抬起头，天空似乎变得遥远了许多，不再是儿时那个触手可及的存在，阳光中滚动的灰尘变得异常清晰，而且不断地蔓延开来，仿佛就要湮没阳关下面我踽踽独行的身躯一般。

二

“嵩山美景、红叶最浓”。初秋的嵩山，层林尽染，漫山红遍。嵩山独特的地理环境和气候特征形成了以黄栌为主的大片红叶林带。

三皇寨再上行约百米，有一突兀的岩石叫“廻心崖”，站立其上，心情不由豁然开朗，思绪波澜壮阔。俯瞰对面群山，宛如红霞聚落、云锦灿烂，那是满山红叶，在这崇山峻岭之中，在这翠谷幽壁深处，如火如荼，潇洒自在，铺开了一幅最新最美的图画，展现了嵩山绚丽多彩的倩影。相比之下，北京香山和长沙岳麓山的红叶也就如同盆景了。红叶在不同的地方，它的美是不同的。在公园里看红叶，你会有些情趣；在山坡上看红叶，你会有些浪漫……然在巍峨深山幽谷绝壁，看红叶汇成海洋，看红叶举起火把……那才叫壮观！震撼！

壮观之余，在文人的眼里，总不免带有一丝凄美情怀。毕竟，秋天是一个忧伤与喜悦对抗的存在——在丰收的喜悦结束后，看到被劫掠一空的土地，我的心里总会浮现些许的疼痛，那些参差不齐的玉米茬，就那样倔强地立着，守候着自己钟爱一生的土地，可是这种倔强又能持续多久呢？面对着这些曾经繁茂过的倔强的生命，我不知道是该感谢他们无私的奉献，还是该怜悯他们在季节面前的软弱；我只知道他们倔强生长的一生就这么结束了，因为他们所残留在大地上的痕迹，要不了多长时间，都会被农人借助各种方法，毫不留情地铲除，美其名曰：“为了来年的耕种！”

是啊，秋天之后，即将到来是漫漫寒冬，风霜将至，这漫山遍野艳丽的精灵，又怎么能扛得起这季节的厚重。

三

在秋天，所有的生灵都有了一种共性，那就是倔强。在秋之力的镇压下，每一个活着的生物都用自己的力量来对抗着这无所不在的自然之力。以前我一直认为，山野间的黄栌在这个世界中是最为弱小的存在，因为幼年的时候，我就曾经对那些柔弱的生命展开过一次次的屠杀，我用手中镰刀轻轻一挥就可以轻易杀死的生命，又有何力量可言呢？可当我今天尽情地阅读嵩山时，才发现在这个自然界中，与秋天抗争最久的，就是平常被我所看不起的那些黄栌们。当万物都已飘零，严冬携带着肃杀之气来到世间的时候，在岩石的夹缝中，在人迹罕至的所在，总有黄栌骄傲地摇曳着妙曼艳丽的身姿，展示对严冬不屑一顾的蔑视。年岁渐长，我逐渐明白，这些黄栌就像大千世界的万千草民一般，虽然弱小，虽然不堪一击，却依旧能在各种灾难的夹缝中，寻觅到自己的生存空间，以一种柔弱的姿态，顽强地存在着，也繁衍着。

满山黄栌带给游人的是视觉的冲击——一种不可预料的震撼，是幻境，更是天籁。在秋天，选择一个晴朗的日子，走出户外，走进茫茫大山，我们所看到的不是万物飘零，而是火一般的场景，那些火红的枫叶，用自己积蓄了一年的生命之力，对抗着漫山遍野的秋之凄寒，绽放着自己全部的美丽，它们用自己的生命点燃了这个季节，也点燃了我们心中熊熊的生命之火，在枫叶的强势之下，连冬天都会晚来好几天。

不看红叶之前，我一直以为秋天是杀戮的象征，落叶飘零，草木枯黄，所有生命都会在这个季节停顿。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曾经的自以为是是多么地浅薄，落叶飘零，燃烧完了自己的生命，可是当它们接近泥土的时候，就把自己融入了大地中，用自己的牺牲换来来年的枝繁叶茂，那些红叶们，虽然我们看得见的身躯在秋天逐渐飘落，可我们看不见的，它们融入泥土中积蓄着能量，默默催生着来年的峥嵘。

四

路过老家村头，再一次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容，呼吸到老家那依旧清新的空气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已经离开老家太久，于是就四处走走，想给自己多一些回忆。在路上，遇到一位散步的老人，他已经很老很老了，在我的记忆当中，当我还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老了，现在他的行动都有些不便了。看到他的时候，我很好奇，像他这种已经走入生命冬季的人，难得还有这种悠闲的情致，就与他攀谈起来。老人告诉我，现在他每天都活得很开心，因为同龄的人都已经不在了，而他依旧活着，这本身就是生命的恩赐，虽然他的身体早已衰老，可是看到自己的满堂儿孙，所有的痛苦也就不存在了。

我说，你这本身就是咱嵩山红叶的情致。

红叶的情致，其实说穿了，就是回忆，就是幸福，就是余热的尽情释放。与老人分手以后，我才发现自己其实活得好累好累，在红尘俗世的纷纷扰扰中，我已经开始迷失自己，照这样下去，我的生命之秋就会来临。佛家有云：“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文人墨客眼中的万里悲秋，在农人的眼里，又何尝不是收获的喜悦呢？我看到了秋天的肃杀，为什么没有看到那因为收获而变得更加醇香丰盛的餐桌呢？我能看到生活带给我的种种忧伤，为什么没有看到妻的默默支持与儿女们的渐渐长大？

原来我所有忧伤的根源，不是生活，不是工作，而是自己有了一颗肃杀的秋天的心。

五

又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把自己从繁忙的工作中解放出来，又一次走到我一直喜欢停留的那棵黄栌树下，踩着沙沙作响的落叶，抬头望去，又一片叶子离开了指头，看它打着旋儿缓缓落下的时候，我忽然觉得，生命走到尽头的它，心中绝对没有丝毫的遗憾，因为这一生，它已经做好它所有能做的一切，就算坠落，就算腐朽，就算化作春泥，也足以能够证明它在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的事实。

那一刹那，我忽然明白：天地无情，四季轮回，这个世界不会因为我们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伟人）的存在而有太大的改变，谁也不可能从根本上去改变这个世界。既然这一切容不得我们选择，又何必自己活在自己编制的牢笼之中，不去尽情享受这个世界给予我们的快乐呢？

人生犹如嵩山红叶，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上，是否秋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没有好好活过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