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嘉基加盟费多少:一定要有怀疑才能得到真理-再访周有光-搜狐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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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有怀疑才能得到真理-再访周有光

来源:搜狐读书频道 2010年11月03日15:44我来说两句(0)复制链接打印大中小大中小大中小

  特约撰稿人 北方朔 贾葭 灵子

  今年七月的高温与其他种种新闻相同,都是多年不遇。白花花的阳光大片大片洒在柏油路上,让人唇干目眩。再次敲开周有光老先生的家门,他仍然坐在那张掉了漆的小书桌前,与寒冬季节拜访时一样,笑眯眯等着来客发问。

  他大概并没弄清楚来人是谁,也不多问,但显得很欢迎,已脱落眉毛的眉骨在眼睛上方明显弯起来。仿佛他已习惯了这样的模式,接受各个领域的问题,尽力给出自己一百零五年生命里思索出的答案。

  早年他曾参与大英百科全书的编纂译介,晚年倒果真成了“周百科”。来来往往的人在这九平米的小书房里一再驻足,期求于此寻得焦灼生命中的一片清凉。

  不许讲缺点,是我们缺点中的缺点

  问:您最近关注什么新闻?

  周有光:最近看到三大新闻,一是悟本堂,一是富士康,一是假博士。我们国家在毛泽东时代搞得很乱,后来改革开放是很好的事情,但是一个社会要搞坏容易,搞好不容易。根据我的体验,许多不合理的荒唐的事情在八十年代一直慢慢地改,一直改到九十年代才差不多了。九十年代以来这十年我们发展也快得不得了,说明我们这个国家只要有好的政策,就可以发展得很好。中国人素质还是好的,文明古国嘛。可是文明古国常常要丢脸,刚刚三个新闻都是很丢脸的事情,说明文明不够文明。

  这个情形不是今天才造成的,新中国六十年里前三十年都是破坏,破坏得太厉害,带来许多问题。这是难怪的,所有国家在发展当中都会产生问题,发展越快问题越多,好多东西都是利弊共生,这是社会发展当中的一种规律。

  问:假博士的问题您是什么看法?

  周有光:这是一种道德水平的下降。中国人的传统是诚信,孔夫子讲“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信是很重要的。现在到处是假的东西,甚至许多有名的人物都是抄人家的文章,这种社会风气非常不好。这个事情应当说我们的新闻媒体也发达了,但媒体还没有充分的自由,报道还有顾虑。一有顾虑,就会造成一种起哄的风气,就不是思考了。

  这个事情牵扯到很多问题,比如我们的教育问题。我们有一个大问题,就是苏联瓦解以后我们没有彻底批评苏联。新中国样样都是学苏联的,这两天我还看了一本李锐写的书,分析毛泽东很深入。毛泽东说他是秦始皇+马克思,李锐就说,实际上是秦始皇+斯大林。俄罗斯本身批评得非常深入,但是一方面他们的知识分子在批评,另一方面统治集团要维持、发展俄罗斯,要恢复大国主义,就捧斯大林,甚至于在教科书里面把他与俾斯麦相提并论,这种情形是很不好的。

  最近我看到国外一篇评论,说俄罗斯现在经济好起来了,因为天然气、石油涨价了。可是这个好对俄罗斯的影响长远来看是负面的,因为很多老百姓不想创造了。这样一个大国家到今天没有农业,很好的田都荒着没有人种。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是莫斯科大学的教授,常常到中国来,他就告诉我,在俄罗斯要做农民的人,要多少田就给你多少田,但还是没有一个青年想做农民。另外,没有民生工业,他们穿的衣服、家里的家用电器,都是买中国的,又骂中国商人真坏,把坏东西卖给他们。中国商人卖的的确是便宜一点的东西,因为他们购买力不行。它的对外贸易政策也是不合理的。一方面我们搞俄罗斯年他们搞中国年,一方面他们把几万中国商人都赶走了,不许外国人在俄罗斯做小生意这种消息我们都不大报道。最糟糕的就是对俄罗斯的坏处我们不报道,造成我们有很多阴暗面不能改正。

  现在我们还是转型时期,发展水平来看还是比较低的。我们的GDP很高,因为人多嘛,加一块四个美国还不止,可是人均GDP很少,所以我们还是一个穷国家,其它方面也是。我们的风气不太好,新闻报道常常吹得很厉害,从国际水平来看是不符合事实的。

  我是一个乐观主义者,认为坏事情都会慢慢变好,但是乐观不等于喜欢坏事情。我认为坏事情应该很严重地批判。有一个故事,好几十年了,有一个日本人住在韩国几十年,年老回国之前写了一本书,把韩国一棒子打死,把坏事情讲出来。想不到这本书出来之后一下子卖了几十万部,起哄得不得了。韩国人自己跟着他揭露坏的事情。这个新闻上海《解放日报》报道得最多,总题目是韩国不怕骂,国际上都评论,一个国家不怕骂才有希望。我们今天就不许讲缺点,这是我们缺点当中的缺点。

  问:现在太多的事情不能批评,对舆论控制越来越严。在您看来,如何才能使政府消除对舆论开放的恐惧?

  周有光:这个事情讲得简单一点,就是怎么走民主道路。这有两个方面,一是统治阶级要有开明水平,二是群众对于民主的认识和要求。李慎之提出“回归五四,学习民主”,这八个字我觉得很有道理。民主是要学的,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要制定许多法律。我们改革开放之后定了一些比较好的法律,比如《物权法》,就是承认私有制。从历史来看,不是私有制落后于公有制,进步是从公有制到私有制。不丹这样的小国家都走民主道路,不是群众要求,而是头头们到外国留学去了,有了新的思想。很多小国家都是这样实现民主的。

  我给你们讲个笑话,或许你们早就知道。沙特阿拉伯非常保守,它的王子王孙都到英国留学,回来之后看不惯本国的状况。老国王死了,新王子接班,那时候国家还没有电视,新国王要求发展电视事业,大臣们都反对,说这是魔鬼的诱惑。王子说好吧,你们都回去吧,下次再谈。大臣们走出王宫,发现汽车没有了,回去问王子。小王子说,汽车也是魔鬼的东西,你们要它干吗?哈哈。后来电视就办成功了。

  伊斯兰教是最最保守的,女人要戴黑布罩子。最近的新闻说,不是由于外部力量,而是现在很多伊斯兰国家人民自己要把面纱拿掉。所以要想进步,认识是很重要的,能认识它是对的,就很容易取得进步。另外一方面,不能单靠群众自我提高,要靠有水平的人出来提倡。

  什么东西都要走世界性的道路

  问:可是现在出来提倡的人往往都是没水平的,比如悟本堂的闹剧。

  周有光:悟本堂的事情有几方面。第一方面,社会上的欺骗多得很,因为欺骗是没有罪的;第二方面,人民群众当中还有很多人知识水平太低,绿豆汤怎么可能治百病嘛。

  你仔细看的话,中医的广告许多都是假的,堂而皇之。中医里面当然有好的东西,它是民族传统医。不仅中国有,有名的还有印度、蒙古、阿根廷传统医。西医是把传统医里面的东西经过科学验证研究,把它提高了,作为科学医当中的构成部分。我们的中医没有经过这样的系统化。比如药物的名称,中医里各地的名称就不能统一。你要发扬传统文化,一定要用科学方法整理传统文化,这是最重要的。你要用科学医来整理旧的中医,而不是像这样拼命吹。

  我不是反对中医,是提倡中医要科学化。科学最重要的一个特点是科学的一元性,科学不分东西、没有中外,科学都是一元性的,世界通用的。很多传统的东西没有经过验证,应该慢慢进行这个过程。现在好像不让你科学来,说自己什么病都能治,是新方法,其实就都是中医的老方法。这个问题记者也有一定责任,有时候跟着他们走,缺少批评。

  问:现在有两个东西不让批评,一个是中医,一个是武术。

  周有光:不让批评都是错误的。中国的武术是有它的特点,但如何发扬?运动方面的比赛最高级别的是奥运会,奥运会以前是没有羽毛球的,这是印尼他们搞出来,后来提高水平,经过国际认证,就变成世界性的了。中国的武术应该走这条道路。什么东西都要走世界性的道路。你另外搞一套,不让科学的方法来处理,是不行的。

  问:那么汉字呢?现在电脑输入拼音已经很方便了,书写难度几乎已不再是恢复繁体字的障碍,所以台湾不少人人呼吁恢复繁体字。

  周有光:要恢复繁体字是不可能的。马英九反对台湾搞另外一套拼音,赞成用我们的拼音,这点事情他做对了。可是他要提倡繁体字是不对的。蒋介石也是提倡简化字的,公布简化方案,是南京第一个做的。不过那时公布以后,反对的声音太大,第二年就失效了。所以蒋介石到了台湾还在提倡简化字。但是我们是搞简化字的,台湾是共产党搞什么,他们就反对什么,结果就反对简化字了。

  我讲老实话,这个反对是他们文字学发展水平不足的原因,因为他们不许发展文字学。这样子他们就落后于我们。我们在文字学、语文工作上面一直还不错,这不是共产党不共产党的原因,清朝末年就开始了。许多应当做的事情我们得慢慢地做,因为这不是容易的。比如提倡普通话,原来叫国语,名称是无所谓的。原来很困难,到了九十年代普通话的提倡基本成功了,一方面是慢慢的积累,一方面是语言文字的发展方向没有搞错。现在有些批评,是因为凡是共产主义提倡的他就反对,这跟文化工作本身是两回事。我现在不跟外界往来,以前有台湾的学者过来我就跟他说,语言文字我们从学者的方面来解决,学者大家的意见都是一样的,不要把它跟政治混在一起。

  但是我们没有说不许用繁体字嘛,一种古文字当然要学,还有人学甲骨文呢,而且学的人越来越多。不是不要古的,只要今的。以前有人提倡要厚今薄古,我是提出厚今而不薄古,厚今是重要的,可是古代不要丢掉,古代的好东西不要丢掉。

  科学与信仰的区别在于,天天希望你否定它

  问:这段时间媒体爆出道士李一利用“神仙法门”大发名人财的事情,为什么这种明显立不住的说法也能欺骗那么多所谓精英?能否请您谈谈与之相关的信仰缺失的问题?

  周有光:有一个美国的历史学家,说亚洲人创造许多宗教,欧洲人创造许多主义,这都是信仰。可是从信仰宗教到信仰主义,是前进了一步了。因为信仰宗教,那是一个想象,毫无根据的。主义是有哲理的,是哲理信仰。可是还有第三步,是进步到科学。科学不需要信仰,科学与信仰的区别在于,信仰不许批评否定的,科学天天希望你否定它。比如说万有引力定律,你可以天天批评它,哪天你能创造一个推翻它的理论,那你就了不起了。一个民族多数人的思想会经历三个步骤,神学思维,就是信仰宗教;玄学思维,就是各种主义了;科学思维。科学的好处是希望人家骂,你骂不倒它,它就是真理,所以它站得住。而且科学全世界是一样的,是一元的,宗教不同的教派,主义不同的流派,都是不同主张的。共产主义国家最多的时候有40个国家,现在只剩下6个,这说明更多的人在往科学方面走了。

  当然,科学是一步一步发展的,现在整个世界上的问题只有一部分能由科学来解决,大部分不能解决。所以宗教能够站得住,主义能够站得住。有些问题要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才能解决,可是整个趋势是毫无疑问的。神学思维到玄学思维到科学思维,这三步的发展非常重要,你能掌握这个规律,观察很多事物你就明白了。

  问:这么说您认为宗教相对来说是落后的?

  周有光:从科学的角度玄学是落后的,从玄学的角度看,神学是落后的。苏联是没有思想自由的,所以它就反对宗教嘛。它搞很大的运动,就像马克思说的,宗教就是鸦片烟。结果苏联一垮台,大家都跑到教堂里面去了。什么道理呢?外国评论提出一个观点,它拿不许怀疑来反对不许怀疑,当然是失败的。因为苏联搞得这一套还是玄学,不是科学思维。从这一点来看,叶利钦这个人还是有眼光的。在欧洲有人问,你把苏联搞垮了,你懊悔不懊悔?他说苏联瓦解是俄罗斯前进的必要条件。

  现在之所以那么多人选择宗教,很容易解释。他们有种精神的苦闷,人不仅要物质的生活,还要精神的生活,他们精神没有寄托。讲老实话,我们今天还是一个专制政体,许多人会发生精神苦闷,有一部分人就想用宗教解脱自己。我自己也有过经历,我是教会学校出来的,一直不信教,但是抗日战争中我有一个七岁的女儿盲肠炎死去了,因为打仗的时候医院条件不好。这个给我的打击很大。那时候来了一个朋友,是冯玉祥的秘书,他娶了基督教太太,也信了基督教。他说你精神痛苦,可以有一个安慰的方法,可以受洗礼入教,我就跟着他五分钟受洗礼,吃一块小小的面包就完了。但是对我来讲,我是一个理智主义者,真正让我信教很困难,要我每天吃饭祷告就办不到。所以我形式上是基督徒,但是没有真正相信。一个有深入的科学思维的人要成为真正的教徒是很难的。

  前几天有个东北来的朋友来,说现在东北信教的人很多,我认为这是一个好事情。因为现在人信教多是信基督教,基督教在许多宗教里面比较是最进步的。当然,它有它迷信的一面。基督教与伊斯兰教、佛教不同的地方在于,不仅认为天上是很美的地方,同时要在地上建立很美的人的国家。(此处删去若干字——编者按),基督教是帮助社会发展的,美国现在许多有名的学校都是教会大学。

  问:民国时期教会学校对今天我们的大学教育有什么借鉴作用?怎么理解圣约翰大学的校训“光与真理”?

  周有光:可以这样说,现在世界的教育,主要都是基督教教会办起来的。欧洲比较古老的大学有六百年,都是教会主办,几乎没有例外。所以宗教的迷信与迷信里面产生的思考、真理,就是所谓的辩证法。先进的东西都是从落后的东西里生产出来的,都是慢慢变成了先进。现代教育发展了六百年,或者从两千年的整个教育史来看,教会推进教育、推进科学的贡献还是很大的。基督教为什么能这样子呢?它经过了宗教改革,前后闹了差不多五百年,之前教会腐败得不得了,很多荒谬的事情,后来一步步改革。原来天主教是保守的,新教三大派是比较进步的。改到现在,天主教也是比较进步的了,与新教没有多大分别。从这个社会来看,是从黑暗到光明的,是从落后到进步的,是从愚昧到智慧的,要一步步前进。什么叫进化论的思维?进化论是了不起的,不仅用之于自然现象,也可用之于社会科学。我们今天在于自然科学已经没有问题了,苏联一度自然科学都不要,要创立马克思主义自然科学,后来都失败了。我们今天引进了自然科学,但是社会科学方面只引进了经济学,其他的很多人都不知道,我想将来会慢慢开门的。

  我讲的话你们不要相信

  问:现在兴起民国热,民国题材的书籍很畅销。感觉民国时期文化很繁荣,您的文化功底也是在那时打下的。您怎么看现在兴起的民国热潮?

  周有光:我想民国热有它合理的一面,有它不合理的一面。合理的一面,现在全世界有一股历史学热,国外的讲法叫做全球化历史学。比如香港杂志就讨论一个问题,第二次世界大战究竟是谁发动的?大家都说是德国发动的,但并非如此,是希特勒与斯大林共同发动的,他们定了密约瓜分波兰,瓜分欧洲。一个国家发动和两个国家发动是完全不同的,这种全球化历史学是要把历史重新结构,中欧许多国家最起劲。中国历史也在改变。比如太平天国,过去国民党捧太平天国,因为它反对满清;共产党捧太平天国,因为它是农民革命。现在知道这两个看法都错了,太平天国是非常落后的,给中国带来很大破坏,不是好东西。特别是《辞海》,以前说太平天国革命,后来改成了天平天国运动。所以假的、错的历史要改正过来,这是国外目前很流行的历史新动向。

  现在重新想起有一个民国时代,是对的。可是错的呢,是另外一方面。许多人站在国民党的立场上反对共产党。我们这些人为什么赞成共产党反对国民党呢?因为那时候国民党是专制的,共产党是宣传民主的。这是共产党一直这样宣传的。现在的全国政治协商会议不是共产党提出来的,是国民党提出来的,所有党派都参加了反对日本人,重要的党派头头就做政协副主任,周恩来就是副主任。那时我在重庆,周恩来每月开会,找一二十个人商量国家大事,我每一次都参加的。周每次都讲,我们共产党是要走民主道路的,所以青年都左倾,反对国民党。但共产党取得政权之后,否定国民党,把许多对的事情也否定了,现在慢慢在改。改得比较重要的,比如朝鲜战争,我们一直说是美帝国主义挑起的嘛,现在都讲了,是北朝鲜挑起的。所以不仅是民国时代,所有历史上错误的东西都要纠正过来。司马迁了不起,他的历史观念是比较客观的,所以《史记》到今天还是了不起的东西。这些东西要从今天全球化历史学这股风里面来看,有对的一面,也有观点错误的一面。

  问:民国时期您在新华银行工作,这是当时有名的私有银行。现在国内的金融基本上还是政府控制的,这个要不要改善?

  周有光:解放前中国跟其他许多资本主义国家一样的,国民党是要走资本主义这条路的,同时国民党是亲美国的。共产党相反,搞社会主义的,向苏联一面倒,完全不一样。当时银行主要是两种,国家有四个银行,中中交农,中国银行、中央银行、交通银行、中国农业银行。股份主要是国家的,也有一小部分是民间的。其他都是私营银行。那时候上海是经济、文化中心,有四个银行是私营银行里比较有水平的,叫四小行。新华银行是当中一个。

  那个时候中国什么都要学美国,美国尤其是银行业最发达,中国上海的银行事业跟美国差别很小,水平很高的,那时我们已经进入支票时代了,现在人家都不懂什么叫支票。解放以后我们改学苏联,苏联的银行业是最糟糕的。最近二十年改了很多,应该说进步很快。所以人家都说中国没有银行了,只有账房。账房老板开了条子以后可以拿去,银行没有这个事情的。银行是个很复杂的机构,糊里糊涂的事情是没有的。后来银行事业搞得一塌糊涂,经济也被破坏。我们也是到了九十年代慢慢上轨道,可是从技术上面讲,今天还是跟美国差距比较大。

  我们还是社会主义国家嘛,银行都是国家的。我们也有几个私营银行,但也是国家统治的,而且也是不重要的。关键的问题是开放两个字,新加坡这样小的地方有一百多个外国银行,情况很不一样。

  现在我觉得大银行由国家统治,同时发展民间银行,这个政策是对的。但也要开放外国银行到中国来办分行,这个现在控制得太严格了。这不是什么利害的问题,银行是像水一样,你一个坝拦住了,水流就不畅,对我们的发展也不利。

  我是瞎讲的,因为都是瞎看,年纪大了不能出去参加活动。所以我自己都不大相信自己,因为我的消息不是正常渠道接受的,说不定很多事情不知道,看到一点就算一点,过糊涂日子。

  问:您现在获得信息的渠道都是什么?

  周有光:电视是每天晚上都看。但我的耳朵不好,装了助听器能勉强听听主持人的话,里面的讲话很多听不清,所以看电视不能百分之百接受信息。我看的新闻哪里来的?本国的报纸,比如我觉得我们的《参考消息》还是很好;香港的报刊,解放前我们家就住在香港的,香港的朋友常常来,或者寄东西过来;还有美国寄英文刊物来。主要是这三个方面。我的眼睛倒没有问题,还可以看。

  网络我也接触。我书房里有一个小打字机,可以写中文和英文的,大电脑放在那个房间里面。但网络我比较害怕看,眼睛看久了那个大屏幕受不了,而且行数太多,看着有点眼花。所以有大量的东西我就去看,没有就不大去看。平时在网络上面找东西都是保姆代我做。

  最近没有怎么写东西,因为有点小毛病,老年人腰痛,要休息几天。我前两天去看医生,说这个是老年病,没办法,其他都还算健康。

  问:您这么长寿有没有秘诀啊?

  周有光:长寿有秘诀,很简单。第一条,不要抽烟不要喝酒,可以喝点啤酒。第二条,生活要正常,许多人的健康搞坏,就是自己搞坏的,没有按照科学道理来。第三条,不要生气,度量要大。我是一个乐观主义者,遇到什么困难都要想他好的一面,坏的一定会慢慢过去。一方面等它自己变好,一方面也要做工作帮助它变好。有的事情要快一点,可是快不了。

  问:那现在您觉得什么问题是最着急解决的?

  周有光:这二十年进步最多的就是经济方面。我们的经济是外包经济,而且是以低廉的劳动作为基础的,所以水平还是太低。不过这已经是很好的起步了。我们改革开放在政治方面没有开放,现在有些消息说要开放,我也不知道对不对。2017年香港特首和立法委员可以直选,这就是好消息,当然,慢了一点,呵呵。香港直选也会影响中国。我是看不到了,可是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高兴。

  我的话你们不要相信。这不是讲客气的话,因为一定要有怀疑才能得到真理。当然怀疑不是胡乱怀疑,要经过很多的思考。教育最终的目的就是要独立思考。所以苏格拉底了不起,他的教育就是一句话:知道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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