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少女えれな vol.03:浮生不敢说偷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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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月,活得累极,象一只蚂蚁。画完八小时的圆,便是无休止的应酬,难以推脱的酒肉,陪不尽的笑脸。坐的回家,对的姐说醉话,吃饭真是一种负担,应酬真是遭罪。的姐立码瞪大眼睛,天天有人请,有饭吃,有酒喝,还累呢?我们两不见日,累死累活地拉人,不就为了三寸葫芦系吗,却没有人给我们饭局,给我们酒喝,还得回家自己做。先生,别站着说话腰不疼啦,人活一世,不就为一个吃嘛。的姐说着,又冒了一句:这世道真他妈的不公,想蹭饭的没饭局,有饭蹭的烦饭局。原本想对的姐醉言“浮生若得半日闲”之类话的,一听的姐口气,自觉找错了听众,失嘴失礼,忙打住。

 

 

 

回到家,昏昏沉沉,似醒非醒,似醉非醉,横卧沙发,对婆子道:醉卧沙发君莫笑,古来喝酒几人醒!有两次,我不知道怎么回到家的。次日晨,婆子问,你知道昨晚是谁送你上的楼?我一点回忆不起来,大脑一片苍白。婆子又问,你记不记得昨晚你的精彩表演么?也不知道。婆子道:昨晚你回来,象个疯子,精着脚丫子满地跑,一会儿坐茶几,一会儿坐餐桌,一会儿又把我压到沙发上,拧,掐,啃。我把头摇得象个货浪鼓,不是我不敢承认,是真的不知道,我会有那些举动!
      人累到这份上,真不如一只蚂蚁的。记得少年时常常蹲下身来,看蚂蚁的匆忙。它们的匆忙只是一种习惯,或说本能。那种忙碌,虽然是茫然无知的,但却是蚂蚁自己喜欢的,情愿的,在意的,也就忙得开心而愉快了。想想人,好多的忙累,却是身不由己的,不情愿的,更非愉悦的。好多的饭局,就如机关开会,有好多的讲究,排排坐,吃果果,各有各位,各有各座,马糊不得。你不能坐错位子,你不能提前动筷,你不能嚼出响声,你不能狼吞虎咽,你不能说胃不好,更不能说有肠炎。为了客人,你得把胃交给党,主动敬酒,主动代酒,主动花拳,方显英雄本色。你得表现出一幅文明象,越是金贵的东西,越要少吃,甚至不吃。凡此种种,已经不是为一粒粮食而忙碌,而是为一种风气(不是乡俗)而累。
      脑边还在回响着的姐的话。的姐的忙累,是为生计所忙,为生存而累,如一只蚂蚁,为一粒粮食奔波。我为什么而累?《庄子》云“其生若浮”。人如无根浮萍,不受自身之力所控,谓之“浮生”。我忙碌终日,却不知所忙何事,所忙为何?一点不如的姐忙得充实,忙得自在。偶然醒悟,原来我是“终日昏醉”,算不得真正的忙的,更不如一只蚂蚁的。要取其累,其实也很简单,减少无为的应酬,拒绝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但世俗中人,真要做到这一点,也就真的无所事事了,甚至会变得闲暇无聊,痛苦不堪。中国机关一族,大抵都是如此吧。

 

 

 

不记得是谁说过这样一句话:“人不能像蚂蚁一样,为了一粒粮食活着,虽然在很多情况下不得不那样去做。”但记得巴金说过:“人不单是靠吃米活着”。这话的另一层意思很明白,人除了物质之外,还需要学会“偷闲”,需要精神上的享受和愉悦。我被这些话欺骗了好长时间,就梦想如庄周那样过一种闲适的生活,过不上白居易“暖床斜卧日曛腰,一觉闲眠百病消”的日子,也该过上清代李密庵“酒饮半酣正好,花开半吐偏妍”的生活吧。李密庵的《半半歌》全词是:
    “看破浮生过半,半之受用无边,半中岁月尽悠闲,半里乾坤宽展。半郭半乡村舍,半山半水田园,半耕半读半经廛,半士半民姻眷。半雅半粗器具,半华半实庭轩。衾裳半素半轻鲜,肴馔半丰半俭。童仆半能半拙,妻儿半朴半贤。心情半佛半神仙,姓字半藏半显。一半还之天地,让将一半人间,半思后代与沧田,半想阎罗怎见?酒饮半酣正好,花开半吐偏妍。帆张半扇免翻颠,马放半缰稳便。半少却饶滋味,半多反厌纠缠。百年苦乐半相参,会占便宜只半。”
  这是中国名士的处事哲学。林语堂先生就很欣赏其中所描画的这种自然放浪的生活。他认为中国人最崇高的理想,就是做一个不必逃避社会和人生、本性仍保持快乐的人。功名上,一半儿有名、一半儿无名,懒惰中读书、读书中偷懒,学识广博,可成不了专家;写文章,寄出的稿件,一半被录用,一半被退回,足矣;经济上,穷不至于不饱腹,富不至于不做工,一半儿饥,一半儿饱,天天如鸡儿刨食,可也;爱好上,会弹钢琴,可是技法不精,只为消遣,收藏古玩,只够摆满壁炉;落入爱情中,便是“花看半开,酒饮微醺”的情境,“鬟雾鬓胜堆鸦,浅露金莲簌绛纱。不比等闲墙外花。骂你个俏冤家,一半儿难当一半儿耍。”够了。名字半隐半显,经济适度宽裕,生活逍遥自在,过中等阶级的生活,人类的精神才最快乐,是中国人最健全的理想生活。

 

 

 

我曾痴迷地向往过这种生活,迷恋过这种境界。现在想来,这是一种极为可怕的想法。我想,他们说这话时,和我一样,也是在没了饥饱之忧时说出的吧!中国还是一个经济次发达的国家,面对吃不上饭、看不起病、上不起学的芸芸众生,说这话时,最好避开那一双双饥渴的眼睛。在物质时代,每个人,甚至每个生命个体都在为了一粒粮食奔波,谁又能不劳而获呢?就象百姓,就象的姐,他们也渴望闲情逸致,没有事情,没有活动,在充分保证物质的前提下,获得的一种精神上的淡泊、安宁,过一种缓慢的有节奏感的生活。可是,他们除了为一粒粮食奔波,根本就没有空闲去汲取精神上的养分。精神超越物质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宋朝诗人黄庭坚说过:“人生政自无闲暇”。这就告诉人们人生是忙碌的。而我还没有真正地忙碌起来,没有忙出一点名堂。过去的忙,都是闲忙,过去的累,都是闲累。从今往后,就做一只辛勤的蚂蚁吧,说自己喜欢说的话,干自己喜欢干的活,走自己喜欢走的路。至于“闲”和“半半生活”嘛,真到忙出正果的时候,偷偷无妨,过过无妨,但怕是今生无法追求到的了!
    (2006年9月21日)

      

一个人的村庄(王相山)

半郭半乡村舍,半山半水田园,半耕半读诗书,半里心静如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