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为什么总是被同学欺负

插图 夏曾珍

倾诉女主角：小鸣妈妈（化名），45岁，全职太太

    11岁的小鸣（化名）新学期上初中预备班了，可他内心很纠结，一方面他很喜欢上学，而且他的成绩一直都很优秀；另一方面他又很害怕与同学相处，怕被调皮的同学捉弄欺负。于是，小鸣的情绪非常低落，对上学感到恐惧。他甚至对妈妈说：“我的童年很黑暗，我活得没有尊严。 ”这着实让妈妈非常担忧，无奈之下带着他来找心理咨询师。

    小鸣的妈妈原来是一个很能干的企业中层管理人员，性格干脆果断，从没输过别人。她中年得子，非常宝贝这个儿子，为全力照顾孩子，她不惜辞职当了全职太太，把孩子照顾得无微不至，没想到儿子竟然受欺负，她不知如何是好。

儿子不想做班干部

    新学校的老师在看了他小学的成绩册，推荐他担任班干部，可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干。他认为班干部会遭人嫉妒，容易受人欺负，而班干部又不能还手，否则就不是“好学生”了，所以他宁愿不当这个班干部。老师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依然让他做班干部，所以最近他闷闷不乐的。

    儿子从幼儿园开始就受欺负，被小朋友从滑梯上推下来摔骨折也不敢还手。他性格懦弱孤僻，不合群，别的小朋友都围在一起玩，只有他一人躲在角落里，不敢主动和小朋友们相处。为此，我为他转过几所幼儿园，但到了新环境还是那样。

    到了小学三、四年级，小鸣又经常受欺负。他的学习很好，从来不用父母操心，其他方面就不那么强了。他不爱活动，身体虚胖，体育经常不及格，常被人嘲笑。他也不愿参加集体活动，班级里的事情他一概不闻不问，总是和别人保持一段距离。

班上的男孩子都看不起他

    他不爱跟男孩子玩，有男生对他表示友好，他也总躲着别人，只敢跟女孩子玩，为此男孩子有些瞧不起他。班上有个小男生是“调皮大王”，身边还有一帮“小跟班”，寻求他的庇护。小鸣不愿“入伙”，却无力抗拒。一次，那个“调皮大王”命令他去欺负一个女孩，他不去，就被调皮大王和“小跟班”打了一顿。他感到很屈辱，却不敢反抗，只有回家向我们哭诉。

    像这样受欺负的事情经常发生，我当然很心疼，也曾多次到学校找班主任、校长反映情况。他们在班级里制止过欺负同学的行为，可是那些男孩子却更加嘲笑他只会向老师告状，是个胆小鬼，变本加厉地捉弄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沙盘里发泄愤怒

    坐在我身边的小鸣，可以用“战战兢兢”来形容。他很拘谨地蜷缩在沙发一角，退缩而胆怯，不敢用目光和我交流。我试着接近孩子的身体，用温和的话语安慰他，孩子逐渐接受了。当问到他在学校里的情景，孩子泪如雨下，抽泣不止。见孩子情绪很激动，我让他先玩沙盘，观察他的情绪。

    小鸣把手伸进沙子里，开始在沙盘里用力搅。他一会儿堆起一个高高的沙堆，一会儿又把沙堆推倒抹平，然后用手指弹沙子，扬沙子，洒得地上到处都是。在足足15分钟时间里，他就这样捣鼓沙子，用沙子宣泄长期压抑的愤怒情绪。逐渐地，孩子的情绪稳定下来，他说玩沙子的感觉很好。

    我提示他可以随意挑选架子上的小玩具摆在沙盘里，可他一样也没拿，说：“沙漠里什么也没有。 ”我说：“沙漠里可以种树呀。 ”他说：“我看不到绿色的树，到处都是棕色的、快死掉的树。 ”这孩子眼里的生命之树竟然是凋零枯萎、缺乏生机活力的枯木。

    我静静地陪伴着孩子，没有打扰他。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孩子的状态悄然发生了转化。他先用手指在沙盘里很认真地划了一条细细的“小河”，在河边放了一个钓鱼的老渔翁，又在沙盘的右上角放了宝塔、观音菩萨和亭子，还在前面插了几棵树。他解释说：“宝塔可以镇妖，佛祖可以保佑我们，树可以做掩护，不让坏人看见”。看得出孩子内心存在严重的不安全感，渴望被保护。

    我说：“那你自己会保护自己吗？ ”他寻思了一会儿，拿了一只大螃蟹，放在河里，说：“螃蟹的壳很硬，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用大钳子对付敌人。 ”看来孩子自身的力量开始萌发。

    我又启发：“你喜欢更多的人帮助你吗？ ”他点点头。 “那他们怎样过河来帮助你呢？ ”小鸣想了想，挑选了一座石拱桥，架在“小河”的两岸，“对，这样小河两边的人就可以成为好朋友了。 ”孩子听了我的鼓励，兴致更浓了。他又拿了几辆彩色小汽车，放在河边的“停车场”，说有很多人来这里旅游，他很欢迎（见上图）。终于，孩子产生与人交流的欲望了。

让孩子在争斗中成长

    经过几次沙盘游戏治疗，小鸣的状态完全不同了。他一见到我，就笑嘻嘻地跟我打招呼，然后迫不及待地到沙盘室玩沙子、摆玩具，陌生感已经荡然无存。小鸣告诉我，他已经愉快地接受了班主任推荐的学习委员的职务，他觉得为老师和同学们做些事情是应该的。

    小鸣妈妈说，两天前他们一家人到乡下农家乐旅游，孩子吃得好睡得好，开心极了，并且还会主动和同行的陌生人打交道，与以前不认识的小朋友玩得很投缘，孩子的表现让她松了一口气。说到这里，小鸣妈妈道出了孩子养成软弱性格的真正原因：“我结婚后，曾经和婆家人住在一起好几年，生了孩子也没有自立门户。在小鸣只有两三岁的时候，大家庭里发生了许多矛盾纷争，经常吵吵闹闹的。我以为孩子小不懂事，吵架从来不知道回避，甚至常常拿孩子当出气筒，生了气就会无缘无故地打骂孩子，把孩子吓得缩成一团。从那时起他就害怕见陌生人，也不敢跟别的孩子玩，胆子越来越小。现在回想起来我实在太不应该了。”

    一个和睦的家庭对于孩子来讲是多么重要！据统计，儿童心理创伤多来源于家庭内部爱和安全感的缺失，而且形成创伤的年龄越早，对一个人的心理影响越大，甚至会影响终生。

    另外，有的家长不能接受孩子在别的孩子面前吃一点儿亏，见到孩子们之间争吵打架，就要立即亲自出马干预，或指责对方，或找上门跟大人理论，或找到学校向老师告状。他们的动机是爱自己的孩子，实际上却阻碍了孩子自己解决人际关系问题的渠道。

    其实，孩子之间打架争吵是很难避免的，他们在争斗中碰了钉子，就会有意识地忍让一些，获得暂时的平衡。被欺负的一方实在忍让不了，奋力反击也是理所当然的，男孩子即使受点皮肉之苦，也比失去尊严要好。老师和家长不要用“是好孩子就不能打架”的刻板观念限制孩子竞争的天性。孩子们正是在打了好、好了打的不断博弈中慢慢成熟起来的，这就是孩子的“社会化”进程，也是成长中必不可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