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候剧变引发17世纪社会动荡

原文提供：Sara Reardon, ScienceNOW

十七世纪时，统治欧洲的各个王朝之间发生过旷日持久的三十年战争。这几十年是欧洲历史上最寒冷的一段时期，各国军队都饱尝了严寒之苦。 而在同一时期，在遥远的东方，来自满洲（现在的中国东北地区）的满清军队，则从冰天雪地的北方发起进攻，冲垮了万里长城的防线。紧接着，一场可怕的瘟疫横扫欧洲。祸患如此频仍的原因是什么？一项有争议的最新研究成果指出，人类灾难的绝大多数——从战争爆发到瘟疫的蔓延，以及经济的衰退，其根源可以追溯到气候的剧烈变动。

古气候学研究的进展，使得研究人员能够对历史状况做前所未有的深入探索。香港大学的地理学家章典（David Zhang）便是在这方面的一位专家，他的研究重点是历史上暖期和冷期对人类文明产生的影响。章典与他的同事在研究中大量运用统计分析方法，对社会经济学、生态学、人口统计学和其他方面的数据进行处理。他们收集的数据涉及到14种变量，包括人类身高，黄金价格，树木年轮密度，以及欧洲工业化之前公元1500年到1800年之间的温度变化。然后，章典的研究小组进行了一种被称为格兰杰因果分析的推演，以确定这些变量之间的相互因果关系。运用这一套强有力的数据分析，研究人员发现了相关数据中存在的时间序列，并且发现了一类事件引发另一类事件的关系模式。最终研究人员把这300年历史时期分割为四个较小的周期，每个周期分别有40年到150年的不同长度，以此来考察在这一时期内发生的哪些重大事件确实与给定周期内的温度变化相关，而不是寻找二者之间的一一对应关系。

气候的改变对于社会动乱、战争、移民、疾病流行、饥荒以及营养状况的影响有着显著的统计学意义。这个研究小组的学术报告今天在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刊网站发布。报告显示，气候变化作为灾荒、经济衰退和人类灾难事件的诱因，要远远大于14个变量中的其他因素。章典指出，极端气候变化对人类社会最直接的影响是通过农业发生的。农产品供应的下降会抬高黄金的价格并引发通货膨胀。而且，由此造成的饥荒会导致流行病的蔓延。而人民在生活状态恶化的情况下，更可能对政府或其他社会群体产生不满，甚至酿成战乱。

不过研究小组认为，历史上的鼎盛时期也往往是从这种黑暗周期中崛起的。例如始于1560年的100年冷期，造成了农作物生长期的短缩。研究人员发现，这是造成这一时期人类平均高度下降将近一英寸的原因，而在这一百年中，瘟疫和战乱频繁发生。但是从1650年开始，全球开始转暖，当查理二世于1660年在英国即位时，他的加冕礼成为启动欧洲启蒙时代的转机。

按年代绘制的气温变化曲线有助于研究人员关注历史时期气候变化与粮食价格的相关性，他们据此推算出一个“危险期临界值”，当气候变化达到一定的阈值，社会的危险期就会随之到来。这样研究人员就可以据此对其他历史阶段的危险期进行“推测”。据章典介绍，他们发现这样的“推测”是准确的。研究显示，气候对社会的影响“不仅涉及到战争和人口的增减，而是涉及到整个社会的各个方面。”

霍华德-布赫（Halvard Buhaug）是奥斯陆和平研究院的政治学家，他主张“有价值的研究应该靠数据来说话”。不过他补充说这项研究的发现“确实令人惊讶”，但 “令人遗憾”的是，研究报告的作者没有讨论其研究成果是否适用于工业时代。进入工业时代后，技术进步和社会在其他方面的发展已经使社会减少了对气候的敏感度。他说，现在人类正面临气候的急速改变，尚不清楚这个研究的结论是否适用于当代。

章典表示，对未来的预测是困难的（译注：据研究，历史上的灾难都发生在温度下降时期），“究竟温度上升多少就会造成人类的灾难，我们还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说，“我们只知道现在的温度是两千年来最温暖的时期，”但是温度升高到多少才会引发战争，这方面的证据还“不够充分”。

纽约霍巴特和威廉斯密斯文理学院（Hobart and William Smith Colleges in Geneva, New York）的历史学家威廉?埃特维尔（William Atwell）则认为，这份报告声称其研究分析能确定气候与人类历史的因果关系，而且特别适用于在对于长周期历史的考察，但这是“历史学家所难以接受的”。埃特维尔认为，报告的作者忽视了宗教、贸易和其他因素对于历史的影响。例如，在1500年至1559年的“小冰河期”，北美土著大批死于由旧大陆传入的流行疾病，这是导致北美奴隶贸易的原因之一，他认为，气候变化并不是影响历史的主要方面。他说“并不是说气候问题不值得研究人员关注”，问题是他们在社会冲突的研究上过分追求在资料和数据方面的“精确性”，这未免太苛求了。

塞巴斯蒂安?瓦格纳Sebastian Wagner是德国赫姆霍兹协会吉斯塔研究中心的考古学家，他也认为该项研究的时间框架太宽，不过他有不同的理由。他说，这个课题的研究人员为平滑化滤波分析所提供的四十年为尺度的数据，会改变统计信息的显著性水平。此外，该研究报告对气候讨论仅限于的就温度变化，没有涉及其他因素，例如降雨量等气候要素，而降雨量的变化可能对人类社会有更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