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针草汤治疗高血压:叛离之恋by风过无痕

 
《叛离之恋》
正文 第一章    初冬的清晨，一辆黑色的宾士急驰而过。    车内坐着一个相貌英挺的男人，正皱着眉头看着资料，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看到后来索性生气的把资料一把甩到旁边，冷哼了一声：“废物！”    那男人冷着脸，浑身散发出一股冷冽且霸道的气息，就连前面开车的司机也被吓了一跳。    公司里有谁不知道雷一鸣的脾气，暴躁得令身旁的人战战兢兢。    从后照镜看过去，雷一鸣的脸色越来越差，捂着胃部，敲了敲车窗：“老张，前面找个地方停一下，去帮我买杯咖啡。”    看他的样子老张就知道他的胃又疼了，不过雷一鸣是那种死不认输的个性，越是胃痛就越要喝咖啡之类的东西。用他的话说，竟是不允许自己的胃那么脆弱，一定要加强锻炼才行。    “是！”老张做雷一鸣司机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了，不要多管老板的闲事，否则肯定会在第二天收到解雇信，家里还有老老嫩嫩等着他养，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把车停在一个小型超市的门口，老张飞快的跑进超市，拿了一罐无糖黑咖啡就去柜台结帐。    按了半天铃，才看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捧着一箱啤酒从后面的仓库走出来，态度极好的道歉说：“不好意思，刚才我在点新货，让你久等了。”    这是个长相清秀、斯文的男人，虽然穿着普通，可是言谈举止都显得高雅有修养。    老张很快就对他有了好感，急切的心情也不禁放松了一些。    “没事、没事，我替我老板买咖啡，他胃不好！”    “胃不好啊？喝咖啡更不行呀！”男子善意的推荐说：“换牛奶吧！”    “我老板的脾气有点古怪，你给我找钱就行了！”虽然在背后说别人是非不太好，可是老张也没说假话，他要是拿了牛奶回去，明天肯定不必上工了。    “这样吧！”男子收了钱，想了一下，微笑着拿出一块三明治递给老张，“把这个拿回去给你们老板吃，这么早上班肯定没吃早餐，这是我自己做的，送给你！”    按理说老张应该不敢多此一举的，要想平平安安，最好就是一个命令一个动作，直接了当地买了咖啡就走人，可是那男子的笑容恬淡温柔，让人实在不忍拒绝他的好意。    就算知道不应该多此一举，可是老张还是接了那块三明治，说了声“谢谢”，这才离开。    到了车上，雷一鸣已经等得很不耐烦，虽然一句话也没说，可是表情已是相当狰狞。    老张赶紧把咖啡递过去，雷一鸣喝了口咖啡往后座上一倒，冷冰冰的说了声：“开车。”就准备闭上眼睛休息。    想起那个温和男子的好意，老张还是鼓起勇气把那块三明治递了过去，颤着声音说：“老板，这、这是超市送的。”    “嗯！”应了一声，雷一鸣伸手接了过去，打开包装纸咬了一口。    原以为雷一鸣不会接受的老张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暗想：“还好、还好，这次拍马屁没拍到马腿上。”    可惜还没等老张完全放松，雷一鸣就像突然被雷轰了一般，整个人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大声问道：“你从哪里买来的？”    “什么东西？”老张吓了一跳。    “三明治！你从哪里买来的？把车给我开回去！”雷一鸣咬牙切齿的握紧拳头。    “我什么也没干，不关我的事啊！”老张完全被吓傻了，嘴里念着：“是超市老板给我的，他说是他自己做的。”    原本车子就没走多远，说话的功夫已经回到了原本的地方。    雷一鸣一句话也不说，推开车门冲了出去，三两步走进刚才买咖啡的那家小超市，自动门铃“叮”的一声，温柔的问候也同时传了过来：“欢迎光……”    最后的那个“临”字，在看清楚来人时被堵在喉咙里。    “好久不见了！沈、群！”雷一鸣一字一字地叫出眼前这个脸色苍白如纸的男子的名字，看着他一副摇摇晃晃、随时可能昏倒的样子，心里有一种报复的痛快感和……莫名的心痛。    “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已经有六年没有见面了吧？你很逍遥自在嘛！居然在这里开了家超市。”雷一鸣四周打量着，从鼻子发出一声冷冷的‘哼’声，“你大概不知道吧，为了找到你我发了多少寻人启示？原来你躲在这里，两百万啊！只够开一个这样的小超市吗？或许你当初应该多要一点？”    吃力地扶着收银台，沈群一句话也没说，软弱无力的躯体仿佛随时要倒下去一般。    雷一鸣看了他一眼，再难听的话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来，只能冷冷的“哼”了一声，脸色难看的站在那里。    “老板，我送小蒙去了幼稚园，过来换班了哦！”一个年轻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跟随声音进来，男子却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一个咄咄逼人的英俊男人和随时可能昏过去的沈群，这一幕，到底是谁欺负谁，一眼就看得出来。    “老板，出什么事了？这人是不是买东西不给钱啊？”    “哼！”这真是本世纪最可笑的笑话！雷一鸣冷笑一声，看了看眼前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程咬金，根据刚刚他唤沈群的称呼，很快地便明白了这个人的身份，可是他在乎的并不是这个人，他刚才清楚的听到一个名字……    抱起手臂转过头，雷一鸣冷冷的看着沈群问：“小蒙是谁？”    沈群深深的吸了口气，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他只是紧握着拳头直到关节发白，指甲几乎陷进肉里，然后几近乞求地看着雷一鸣。    可是雷一鸣对这一切完全视而不见，只是恶狠狠的盯着他，重复着刚才的问题：“小蒙是谁？我问你小蒙是谁？”    “你干什么这么凶呀？小蒙是我们老板的儿子，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看着雷一鸣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阿星很自然的拦在沈群的前面，“别看我们老板脾气好你就欺负他，我报警的啊你！”    “你结婚了？还有了儿子？”雷一鸣怒极反笑了起来，“在我发了疯似的找你的时候，你居然结婚了，而且还有了个儿子！”    “人总是要结婚的，有什么好奇怪的？结了婚生个儿子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神经不正常才觉得奇怪！”阿星看着雷一鸣一会儿怒、一会儿笑的样子，只觉得这个人精神有问题。    雷一鸣只感到一阵呼吸困难，这里他一分钟也待不下去，再待下去，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讲出什么更难听的话语。    冲着沈群摇了摇头，雷一鸣指着他，很肯定的抛下一句话：“我已经知道你在这里了，我会再来的，别想再逃了，别想！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留下这个没什么威胁性的威胁，雷一鸣逃也似的离开了那家小超市。    ***    想要把一个存心躲起来的人找出来，就像大海捞针一样难，可是如果只是想调查一个已经清楚行踪的人的一切，却是易如反掌。    雷一鸣仔细地看着送上来的调查报告，除了脸色越来越难看之外，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到翻到调查报告的最后一页才停住。    ……最后一页上，除了简单的几个字之外，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虽然是偷拍的，画面却非常清晰。    背景是个公园附近，沈群拉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的手，从一家冰淇淋店出来，小男孩拿着一枝双球雪糕，笑得一脸灿烂，而沈群正温柔的看着他。    画面非常温馨！    雷一鸣反复地看着手中的照片，目光降温到了零下一百二十几度。    见雷一鸣半天不说话，坐在真皮沙发上的男人微微有些坐不住了，他轻轻的动了动脚，犹豫着应该怎么开口：“雷先生，请问……你对我们的工作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满意，我非常的满意！”雷一鸣放下调查报告，咬牙切齿地瞪着眼前的男人，刚才看照片引发的怒气，似乎要全部转移到眼前这位私家侦探的身上。    真是见他的大头鬼，这年头的私家侦探，怎么可以查出这么多他根本不想知道的东西？想活活气死他吗？    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的侦探伸手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陪着干笑几声：“我们的宗旨就是一定要调查出事实背后的真相，不放过任何细枝末节！”    “去拿支票吧！”    “好的！”    看着关上的门，雷一鸣再一次拿起办公桌上的照片，从鼻子冷冷的“哼”了一声自言自语：“还真是父慈子孝啊。”    “啪”的一声，将照片反扣在桌子上，雷一鸣猛的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他的心情实在太过于复杂，愤怒、伤心加上心神不宁，劈头向他袭来，让他一时之间喘不过气。    雷一鸣突然很想抽烟，早就戒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烟瘾，像突然抬头的毒虫一样，慢慢地啃噬他的心。    “阿塔，给我买包烟上来。”按下办公桌上的电话，雷一鸣皱着眉头吩咐，“什么牌子都好，快点！”    训练有素的秘书三分钟之内就将一包香烟送到他办公室，还有一个极其精美的打火机。    久违的香烟味道把雷一鸣呛得咳嗽了起来，感受到淡淡的苦涩在舌头上逐渐蔓延开来，刚才混乱的情绪居然慢慢的得到了平复，内心的悸动也一点一点的开始沉淀。    看着手指间萦绕而上的青烟，雷一鸣忍不住地想：“多久没有抽烟了？大概从认识沈群的时候开始就戒了这东西了吧？”    雷一鸣很清楚的记得，沈群的气管非常不好，应该是从知道这件事后，自己就再也不抽烟了，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是个脾气非常不好的人，可是他从来没有真正做过伤害沈群的事情。    为什么那样温柔的情人，会在六年前一声不吭的离开呢？    雷一鸣清楚的记得，那时发生的每一个情景……    ***    那天晚上，他带沈群去见他父母。    父亲雷万年当时就非常不高兴，可是母亲尽力打圆场，饭桌上气氛虽然称不上融洽，可还是非常平静的吃完晚饭。    因为知道父母有可能会为难沈群，所以雷一鸣没敢离开他身边半步，就连母亲叫沈群去厨房帮忙，也被自己一口拒绝了。    送沈群回去的时候，自己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要在一起的，无论任何人用任何方法来破坏这份感情，他都绝对不会放手。    沈群也是一样。    要一生一世的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他们说好了的。    讽刺的是，这个信誓旦旦的情人，第二天就走得连影子都不见了。    冰冷的床单、冰冷的枕头、冰冷的公寓……除了他自己一个人的呼吸之外，像死了一般的安静。    连一个字、一句话也没有留下，沈群就这样走了。    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沈群只是去楼下买早餐了，就像平时他温柔体贴的等待雷一鸣醒来之际，买他喜欢的咸豆浆加油条给他吃。可是从清早等到中午，再从中午等到日暮，沈群就一直没再出现，最后天完全黑了下来，他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冷静的穿好衣服回家，愤怒地拿起唐三彩的瓷马，敲碎了一张从奥地利进口的水晶茶几，还有几只雷万年高价收购来的古董花瓶。    无视一地的碎片，雷万年安静地站在楼梯口用心疼和慈爱的目光看着他。    他记得当时雷万年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他说：“沈群走了！是我插手管了你们的事，用了最老套却最有用的方法──钱！我答应给他一百万要他离开你，他说他要两百万！你可以恨我！可是你最好清醒一下，你的爱情是无价的，可是他的却是有价的，你在他心里只值两百万，而你在我心里却是我无价的儿子，我可以容忍你爱上的是一个男人，可是我无法容忍你在那个男人心里只值两百万！”    他知道雷万年没有撒谎，他的父亲是一个那么骄傲的男人，绝对不屑于用谎言来欺骗他的儿子。可是当时的他还是发了疯似的发脾气，质问雷万年：“你为什么要插手管我们的事？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考验我们的爱情？我宁可永远不知道我在他心里值多少钱，也要和他在一起。我就是喜欢他！就是爱他！”    然后雷万年摇着头对他说：“那等你找到他，问问他还要不要你的爱情再说！”    于是这六年他拼命的工作，拼命的发寻人启示，而沈群却像人间蒸发一般，影子也没露过半个。    现在他找到他了！却发现雷万年当初说过的话竟还是如此的讽刺。    双手捧上自己的心，也许沈群根本不屑一顾，六年来，自己生活在地狱之中，沈群却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结婚生子、开一家小小的超市。虽然离了婚，可是看着照片上那副父慈子孝的画面，雷一鸣突然有种恨之入骨的心痛感！    狠狠的将烟头捏熄在烟灰缸里，雷一鸣缓缓地眯起了眼睛。    ……如果你不要我的爱情，那就只能接受我的报复！    ***    新源路十七号三楼B座    看着手上的这个地址，再看看眼前的门牌──准确无误。    雷一鸣极其不耐烦的按下门铃，听到从屋里传出轻微的应门声。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连见了沈群如何给他一个恶狠狠的下马威都已经准备好了。    “是你？”看见门口的人影，沈群愣了一下。    “不是我是谁？开门！”雷一鸣不请自入的推开门，像闯空门的强盗，信步走进屋里，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边看边冷笑着说：“你就住在这种破地方？”    沈群住的房子不是很大，但也不算小，两室两厅的样子，整个铺着地板，四周的墙被刷成浅黄色，配上柔和的灯光，显得非常的温馨。    饭厅很小，只够摆一张桌子和两三把椅子。客厅里放着一张米色的长沙发和一台电视，沙发和电视机上都放着毛绒玩具。茶几是木制的，仔细看，桌角和茶几角上都套着塑胶包角，防止小孩子碰伤的那种。两个房间的门都关着，一个门被刷成蓝天白云的卡通颜色，上面还挂着一只小兔子。    雷一鸣看着这一切，心里的火直线上升。    沈群跟在他身后一脸小心翼翼的样子，彷佛自己才是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雷一鸣转过头，看着一脸诚惶诚恐表情的沈群，咬牙切齿地问。    沈群抬起头看着他，灯光下越发显得脸色苍白，眼珠漆黑而湿润，他轻轻舔了舔下唇，犹豫着问，“你，你要不要换鞋？”    换鞋？见他鬼的换鞋！难道自己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听一句“你要不要换鞋”的吗？    雷一鸣转过身抓住沈群的肩膀，面目狰狞的盯着他：“你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就离开了我，我们再见面，你居然问我要不要换鞋？我他妈的来这里，可不是听你说这样的废话的！难道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两个人拉拉扯扯之间，压根没有注意到贴着小兔子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个小小的人影冲了过来。    “不准欺负我爸爸！”    盛怒之中的雷一鸣，只觉得腿上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低下头就看见一双和沈群一模一样、黑白分明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瞪着他。    太像了，实在太像了！只要长眼睛的人都可以轻易得出结论，他是沈群的儿子，一点也不会错！    血缘是个神奇的东西……    看着眼前这个碍事的小鬼，雷一鸣冷笑着放开沈群，慢慢的蹲下身子和他对视，“你叫什么名字？居然敢咬我？”最后几个字，雷一鸣是一个一个吐出来的。    别说一个五六岁的小鬼，换成一个成年人被这样威胁，也一定有莫大的压迫感。    “爸爸！”小鬼被吓坏了，想也不想转身扑进沈群怀里，紧紧的抱住他。    “你别伤害他！”沈群反手搂紧儿子，急急忙忙的说，“他只是小孩子，他什么都不懂的，以前的事是我们大人之间的问题，不要影响到小孩子。”    “哈，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冷笑的看着沈群，雷一鸣指着沈蒙说：“这个小东西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上，如果你一直和我在一起，又哪会有这样一个受影响的小孩子？要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那就顺便也把这小子给解决了。”    “你胡说！不许你伤害他！”话一出口，看见雷一鸣更加难看的脸色，沈群的声音立刻又小了下去，他心急如焚地看着雷一鸣，几近乞求地对他说：“你再生气也请不要迁怒到小孩子身上，真的不关他的事。”    “六年前你敢一声不吭的离开我，还敢背着我偷偷的结婚生子，你就没想过会有今天吗？”看着惊慌失措的沈群，雷一鸣有一种刺痛的快感。    听了这话，沈群咬着嘴唇、神情复杂地看着他，目光之中有伤感、担忧、焦虑、也有意外……“我，我以为你不会难过太久的。”    “哈，你以为？”居然还有这样莫名其妙的理由？雷一鸣真的被气得理智全无，可是看着沈群那张表情复杂的面孔，自尊心也不可能让他否认这个猜测。    忍着伤痛，雷一鸣咬牙切齿的回答：“我早就已经不难过了！我要找到你只不过是因为我不能忍受你对我的背叛！更不能容忍我的爱情只值两百万！”    “我想也是！”低下头摸了摸儿子的头发，沈群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你想怎么样对我都无所谓，可是不要迁怒小蒙。”嘴里说着无所谓，可是搂着沈蒙的手却进越来越紧。    雷一鸣还没来得及开口，沈蒙就挣脱沈群，张开双手把父亲护到了自己身后，瞪着雷一鸣大声的说：“不许欺负我爸爸！”说完又转过身抱着沈群的腿，轻声安慰说，“爸爸不要怕，等达达回来，他会保护我们的！”    这句话一说出口，沈群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他一把捂住儿子的嘴，身体忍不住轻轻发颤。可惜说出去的话像泼出去的水一般，哪还收得回来？雷一鸣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听不见？    “达达又是谁？”最近他也不知道与什么犯冲，老是在追问“谁是谁”这个问题！明知道这个答案可能会让他气得吐血，可是他却没办法假装没听见。    看着沈群一副被吓坏的表情，搂着沈蒙一个劲的往后退。雷一鸣只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底线，他一把拉过沈群，用几乎捏碎他骨头的力量抓住他的肩膀，一字一顿的说：“我要答案！”    “没有，没有这个人！”沈群转过头躲避他的视线，欲盖弥彰的回答根本就是越描越黑！    “该死的，你到底要耍我到什么时候？”雷一鸣可以向天发誓，他虽然气得抓狂，可是他真的并没有用多少力气推沈群，他只是没有想到惯性会这么大，而沈群又是那么轻，摇晃拉扯之间，稍稍的一用力，沈群就“哗”的一声飞了出去，撞在桌子上后摔倒在地。    桌子撞离了原来的位置，晃倒了上面的一只玻璃花瓶，只听见“砰”的一声，花瓶摔了个粉碎，他又带倒了一张椅子。    所有的事情发生在同一瞬间，动静大得像突如其来的地震。    “爸爸！”沈蒙“哇”的一声，抱着摔在地上的沈群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大声的控诉着雷一鸣的暴行：“你是坏人，你是欺负爸爸的大坏人！”    事实勿庸置疑，看看这台风过境般的“犯罪现场”，再看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沈蒙，和额头上撞出一个大包的沈群，雷一鸣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刚才还满腹无处发泄的怨气，在这种情况之下也只能全咽进肚子里，他黑着脸弯下腰，打横抱起沈群……手上的重量非常的轻，轻得让他吃惊。    他虽然没认罪，但已经低头，可是被抱的人却不太领情的样子。沈群吃惊地瞪着他，眼睛眨了半天才低下头轻轻挣扎了起来：“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这种疏离的客套，让雷一鸣的心里隐隐做痛，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恶声恶气的骂道：“别动，再动我揍你儿子！”    这句威胁非常有用！话一出口，沈群果然吓得乖乖地不敢再动。可是雷一鸣心里却难受到了极点，这次他真是有理也变没理，活脱脱一副黑社会上门追债的样子！    刚想抱沈群去他房间，手上的人又轻轻动了一下，“小蒙！”    雷一鸣低下头，差点把哭得一脸花的讨厌小鬼给忘记了，只见他抽泣着牵住沈群的袖子，嘴里还在念叨：“不要把我爸爸带走，不要把我爸爸带走！”    心里真是又烦又火，可是又不能、也不想再来当罪大恶极的坏人，只好压住怒火勉强的说了句：“我抱你爸去房间休息，你不想他死就放手，一起跟过来！”    沈群的房间布置得非常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个书架。雷一鸣没时间仔细打量什么地方放了些什么，先把沈群轻轻放在床上。    放下去的时候，腿刚挨到床，就听见他轻轻“嘶”了一声。    “还有哪里痛？”雷一鸣皱着眉头，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又开始从脚踝开始顺着小腿轻轻按上去，一边按一边问，按到膝盖的时候，沈群疼得跳了一下。    “是这里吗？”慢慢拉高裤管，膝盖果然肿了起来。    冷空气袭上沈群裸露的肌肤，他轻轻打了个颤。    雷一鸣板着脸看着他的伤口，半天没说话，脸黑得像包公一样。    “不疼的。”也不知道是为了安慰雷一鸣还是另一边的沈蒙，沈群低着头轻声的说，一只手摸着沈蒙的头发轻轻打圈圈。    “药箱在哪里？”    “在厨房的柜子里，我放在上面了，怕小蒙乱翻。”    照着沈群的话，雷一鸣很容易就找到了药箱，回到房间的时候，沈群和小蒙正在说话，见他来了就不说了，他只隐约听到一句：要乖乖听话。    雷一鸣打开药箱，看着一堆叫不出名字的药愣了一下，然后气呼呼的合上盖子说：“去医院！”    “用不着的。”沈群打开药箱，拿出药水和绷带，“这个就好。”说完自己涂药水，自己绑好绷带，手法纯熟得简直可以与专业护士相媲美。    沈群接着要处理额头伤口的时候，雷一鸣很自然的接过手来，用纱布固定的时候，弄了好几次才弄好。    看着沈群贴着纱布的额头，雷一鸣脱口问道：“你很容易受伤吗？”    话一出口，雷一鸣就后悔了，这简直就是不打自招，说明他压根还是没有忘记他，还在关心他生活的点点滴滴嘛。    而沈群的反应让他更加难堪，只是看着他愣了一下，就迅速的低下头一口否认，“没有。”    原本就是被强制压在心头的怒火一下子又烧了起来，这一次比刚才更要厉害许多。    雷一鸣“霍”地站起身，冷笑着说：“别以为我给你点好脸色看就以为我好欺负，我告诉你，我们之间的事不会就这样算了！我并不喜欢对你动手，这不是我的风格，但是你最好乖乖听话，别把我逼到不得不动手的地步！”    沈群轻轻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他，“你到底想怎样？”    “确切的方法我还没有想到。”雷一鸣抱着手臂，冷冰冰的看着他说，“不过，在我没想到怎么惩罚你之前，我要先搬过来看着你，不能再让你跑了，确切的办法，等我想到了再说。”    他心里还有一个没说出口的理由，当然就是一定要查出那个“达达”是谁？只要那家伙敢出现，他一定打到他鼻青脸肿，连他妈都认不出他来。    “可、可是，这里很小，你会住不习惯的。”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的沈群看着雷一鸣，结结巴巴地说。    雷一鸣哪会在乎沈群那点小小的抗议，他眯起眼睛冷哼了一声：“不用你操心，我说了就算！”正文 第二章    刚进公司，助理就跟着雷一鸣一起进了办公室汇报一天的行程。    雷一鸣一边听一边取消了几个不太重要的安排。    “这几个会议我都不参加了，你替我转达一下基本意思就行。还有，你叫阿森巨集联合那边的协定先停一停。既然是合作计画，他们资金老是不到位，我们也不必急冲冲的贴上去。”    “好的。”    “王董那边，叫老胡抓紧点，那才是块真正的肥肉。”    “我知道了。”    “还有，你去给我调查一下，新源路附近那个便利超市的产权是谁的，给我买下来……对了，你亲自去办！”    “现在这种时期投资房产？”助理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雷一鸣的眼光一向老道，不过在房产被哄炒过头的时期，买地绝对是百分之百的有赔无赚呀！    “那是我私人用的，记住用我帐户上的钱就行，无论多少钱都给我买下来！”雷一鸣斩钉截铁的说，“别的事情，缓一缓也无所谓，这件事一定要办好。”    “是，这件事我一定亲自去办！”    “那好，没事你就先下去吧！”    助理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说：“董事长有打过电话找你，他说你不在就不用告诉你了，不过我觉得还是告诉你一声比较好。”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雷一鸣拿出沈群父子的照片看了看，想了半天又放进抽屉里。    拨通了许久没有联络的家里电话，听到那头传来雷万年的声音，雷一鸣沉默了一会儿，“是我。”    雷万年轻轻叹了口气，“你找到沈群了？”    “是！”雷一鸣握紧电话，沉着脸说：“我不希望你再插手管我们之间的事。我已经不是六年前那个毛头小子了。”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哪怕你是为我好，也是一样！”    “你都找了他六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雷万年无可奈何的说，“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呀！”    对于雷一鸣这六年疯狂的寻人举动，他已经由原来的劝慰逐渐变成愤怒，最后又变成无可奈何。    “我就是这样！”雷一鸣说完最后一句，“啪”的一声挂上电话。对于雷万年当初插手管沈群的事，他心里一直耿耿于怀，虽然不至于和雷万年老死不相往来，可是心中的芥蒂却是一直不曾消除。    一想到和沈群现在这种状况，雷一鸣就觉得心里烦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如果说妒嫉是一条慢慢啃食心脏的毒蛇的话，那他现在的心情可能是万年大毒蛇。    心里明明恨不得狠狠的捏碎沈群，可是只是看他伤了腿和撞了额头，心里的火就再也提不起来了，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和不忍。对于沈群来说，自己大概也就是个破坏他平静生活的闯入者，或者是破坏者吧！    想到这里，雷一鸣长长的叹了口气，按下桌上的电话对助理说，“阿基，给我取消掉每天都登的寻人启示，以后也都不用登了。”    安排好一切，雷一鸣从公司出来，老张正诚惶诚恐的在车里等着他。这几天雷一鸣心情突好突坏，他除了怕被开除当然也怕一个不当心成了炮灰。    上车之后，雷一鸣从怀里摸出一张支票递给他，难得和颜悦色的对他说，“带着老婆孩子去休个假。这段时间暂时不用来接我上下班了。”    老张颤着手接过支票，瞄了一眼上面的数字，吓了一跳，他急急忙忙的说，“老板，解散费不用这么多吧！”    “我没想解雇你，只是感谢你罢了。”雷一鸣闭上眼睛靠在车后座上继续说：“你替我找回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那谁来替您开车？”老张虽然不太明白，不过看雷一鸣也不太像开玩笑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我自己来吧！”    老张偷偷从观后镜看了雷一鸣一眼，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说，“可是董事长说过你以前开车出过事……这样好吗？”    “我心里有数。拿东西去新源路，然后你直接回家好了！”    “是！”既然雷一鸣已经打定了主意，老张自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    收好东西到沈群家楼下，天已经暗了下来。看着三楼温暖的黄色灯光，雷一鸣突然有种回家的感觉，有些好笑自己自作多情的想法，他拎着箱子登上楼梯。    敲开门之后，沈群沉默着接过他的箱子，放进房间。小蒙跟着他身后，用不友善且小心翼翼的目光看着他这个不速之客。    雷一鸣抱着双臂，国王般的享受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欢迎仪式，心里泛起一股酸中带苦的无奈何感觉，表面上看起来却还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到处转悠的他走进浴室，发现多了一套新的盥洗用品：蓝色的杯子，刚刚开封的牙刷、牙膏整齐的插在中间，紧挨着浅黄色的杯子和一只小孩用的卡通杯子，毛巾架上也整齐的排列着三条不同颜色、大小的毛巾，那条咖啡色的显得特别的新，一看就知道是新买的。    “这是新的牙刷还有毛巾，不是高级的东西，就在超市里买的。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习惯。”沈群站在浴室门口，轻声的说。    雷一鸣转过头，只看见他的侧脸和柔顺的贴在耳朵边的黑发，一时之间竟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是高兴还是难过，只能面无表情含糊的“嗯”了一声。    伸手拿起牙膏用鼻子嗅了一下，是薄荷味的，是他喜欢的味道。虽然明明知道这样太软弱了，但是知道他替自己准备了干净的盥洗用品，心里就高兴的不得了。    “为什么买这种？”他满满期待的问着，也许能听到和以往不一样的答案。    “超市刚进的新货，随手就拿来了。”沈群的声音很轻，却再一次重重的击破了雷一鸣小心堆积起来的美梦。    他冷哼了一声，扯下毛巾，连着杯子和杯子里的东西，想也不想的直接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我用不习惯。”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浴室。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阿基，给我送一套干净的盥洗用品到新源路来。”    沈群没有说话，安静的站在浴室口，看着被扔进垃圾桶里的东西，摸了摸一眨不眨看着他的小蒙的头，微笑着安慰，“没事，没事，不用怕。”    生着闷气的雷一鸣，坐在沙发上任意的换着频道，看见沈群牵着小蒙出来，就把频道定在财经类节目上，假装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用余光偷看沈群，看着他端菜上桌，看着小蒙帮着他摆碗放筷，心理满脑子想起调查报告上的资料……    调查报告上说，沈蒙出生没多久，沈群就离婚了。一个人带着独生子，也难怪他们父子的关系这么亲。    认识沈群的时候就知道他很喜欢小孩子。从小生活在孤儿院的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对他说过，最大的渴望就是有一个温暖的家庭。    雷一鸣知道，外表温柔的沈群内心怕孤独。所以当时他不止一次的保证过，等两人毕业之后，一起去领养一个小孩子，共同组成一个温暖的家……可是现在却莫名其妙的变成了这种状况：沈群离他而去，一个人追寻着自己组织一个温暖家庭的梦想。然后自己不但介入了他的梦想之中，身份却不再是一个保护者、参与者，反而成为了一个破坏者……还有小蒙。原本梦想里构造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也出现了，却是以沈群背叛证据的身份出现。    想到这里，雷一鸣就怒火中烧，忍不住狠狠瞪了那个“证据”一眼。    摆好筷子的小蒙也偷偷往这边看，刚巧看见雷一鸣瞪他，吓得立刻从凳子上爬了下来，飞快的逃进了厨房，躲到了沈群的身边。    这个举动，无疑让雷一鸣更郁闷不已。    吃饭的时候，气氛更加的沉闷。    小蒙不仅不喜欢雷一鸣，而且非常怕这个老是板着脸的男人，像谁欠他二千万似的，连筷子也不愿意多往雷一鸣的方向伸。小小的一张饭桌，却弄得像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得厉害。    明明是一些自己爱吃的菜，可是这种气氛之下，雷一鸣吃得下去才叫奇怪。只吃两口饭，他就放下筷子不吃了。    沈群抬头看着他，犹豫了半天才轻轻的问，“不合胃口？”    “合胃口才有鬼！”真是气都气饱了。    明明一张桌子吃饭，却弄得自己像食客，他们两个像被吃的菜。    他没兴趣和吓得连筷子都不敢伸的人一起吃饭。    沈群低下头，勉强的笑着说：“也是，我做的菜毕竟不能和你们家的大厨相比。”    根本不是这种狗屁理由吧！    雷一鸣刚想发作，门口的门铃却及时地响了起来，他恨恨的站起身，打开门，看见办事极有效率的助理拿着相当高级的盥洗用具站在门口：“这是您要的东西，需要我给你放好吗？”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雷一鸣关上大门，拿着助理买来的东西报复似的走进浴室，打开水笼头开始洗澡。    看着垃圾桶里无辜成了他出气筒的牙膏、牙刷还有毛巾，他郁闷的想着，比起这套高级的用具，其实他更喜欢用沈群给他买的普通的东西。    洗完澡，雷一鸣换好干净的睡衣出来。    饭桌已经收拾干净了。饭厅里也没有了人影。只有小蒙的房间里还亮着灯。从门缝里看过去，沈群正在教他写字。    温暖的灯光下，沈群笑得如此的温柔。虽然六年没见，可是他一点也没变。还是像第一次见他时那么漂亮，那么温柔。    比沈群漂亮的人雷一鸣不是没见过，可是在第一次见到沈群的时候，雷一鸣还是忍不住对他一见钟情。和雷一鸣的脾气完全相反，沈群是一个相当好脾气的男人，温柔有的时候就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清水，看着干净无害，可是当你深陷其中时，才会发现根本无力自拔。    回到沈群的房间。上次没有来得及仔细看的东西，这一次刚好可以任意搜寻。    书柜里除了放着一些儿童读物之外，就是一些心理学的东西。也不知道沈群什么时候对这些感兴趣了，雷一鸣随手翻了几页，没看下去，又塞回了书架。    拉开沈群的衣柜，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整理好放在一边，该挂的也挂了起来。随手拔开沈群挂好的衣服，突然发现一套根本不是他尺寸的，面料非常高级的西装，偷偷的夹在他衣服中间。    雷一鸣拎起那套高级西装，火直冲头顶。    原来，真的有人和他一起住！    他不死心的继续找，果然在放内裤的地方也找到了好几条属于别人的内裤，然后鞋柜里也有高级的鞋子，运动的、休闲的、职业的，全都有！显然这一切是属于那个叫“达达”的男人的。    虽然调查的时候清楚的写着沈群前妻叫刘碧玉，可是雷一鸣也曾经不止一次的、自欺欺人的以为，那个“达达”也许就是沈群前妻的小名之类，说他掩耳盗铃也好，那个叫‘达达’的男人，私家侦探没查出来，他甚至驼鸟似的不愿意多想。    可是现在，事实再一次摆在眼前！让雷一鸣还怎么去逃避？他坐回床上，气的几乎发疯。一想到那个叫“达达”的男人极有可能睡过这张床、碰过沈群，他就觉得恨不得把那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混蛋东西给揪出来，撕成碎片。    ****    蚂蚁啮心的时间总是过的特别的慢。    等沈群回到房间，虽然只过了不到半个小时，雷一鸣已经等的十分的不耐烦了。    “你还知道来？我以为你当我是隐形的呢！”雷一鸣冷笑着看着他。    沈群愣了一下，垂下头轻声说，“我来是告诉你，你晚饭吃得很少，如果半夜肚子感到饿的话，冰箱里有蛋糕和鲜奶。要是你吃不习惯，可以到小蒙房间叫我给你煮……”    “你还真是照顾的‘无微不至’啊！”雷一鸣打断沈群的话，“小蒙的房间？我很好奇，那个达达来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是睡在小蒙房间的呢？”    沈群面色灰白的看着他，颤着声音解释说：“真的没有这个人，你误会了。”    “误会？”雷一鸣怒极反笑，“衣柜里有他的衣服，抽屉里有他的内裤，鞋盒里有他的鞋子……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误会？”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伸手捏着颤成一团的沈群的下巴，逼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压低声音，咬着牙一字一句问他：“你到底要耍我到什么时候？你真的把我当白痴吗？”    “不，不是……”沈群越是挣扎否定，越是激起雷一鸣的火气。    “或者有一些问题问问你的身体就会明白了！”    一肚子的怒气，在碰到沈群柔软唇瓣的那一刻，全体转化成为了欲火。    像惩罚一般，雷一鸣在他唇齿间一处也不放过的，仔仔细细的吻了一遍，最后在沈群的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满意的看着他吃痛的皱起了眉头，这才松开。    “到床上去吧！”雷一鸣拉紧沈群，不容他拒绝的压在床上。    沈群没有挣扎，只是下意识的摸了摸嘴唇，看着雷一鸣很长的时间才垂下视线。    雷一鸣轻轻拨开覆在他额头上的头发，一面继续吻他，一面解开自己的睡衣……一条极长的伤疤清楚的出现在左腹旁边。    沈群刚好侧头看见，顿时愣住了。    “怎么弄的？”他抬起头问，手掌颤了半天才敢轻轻触碰那条吓人的伤疤。    “某次因为没认真开车，出了点事。”雷一鸣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实际情况远不是如此。    沈群离开之后，他曾经发了疯似的到处找他，找不到就夜夜喝得烂醉如泥，身上的伤就是他自暴自弃开车不当心，撞上路边的护栏才出的事故。    当时情况十分危机，肋骨也断了好几根，加上体内大出血，在加护病房里住了好几天，吓得雷万年从此不敢再让他自己开车，也帮着他一起寻找过沈群的下落，这才使得他们父子的关系稍微的改善了一些。这些已经过去了，雷一鸣也不愿意在沈群面前多提。    他伸手解沈群衣服的时候，沈群居然很主动的抬起身体配合他，这一举动使得他又是高兴又是生气──高兴沈群的配合，生气也是他的配合。    衣服解开来之后，沈群瘦弱的身体在灯光下显得令人心疼的可怜，以前他就很瘦，可是现在瘦的更加离谱，连胸前的肋骨都隐约可数。    “你没好好照顾自己。”雷一鸣长长的叹了口气，伸手触摸他的胸口。    “对不起。”沈群眨了眨眼睛，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他在雷一鸣的伤口处来回的轻抚。虽然已经是好几年前的旧伤，还是怕他疼似的不敢用力。    雷一鸣伸出手指替他拭掉沾在睫毛上的泪水，低下头往他眼睛上吻了下去，用力的拥紧怀里的沈群，两个人紧紧的拥在一起，贴合的仿佛是一个人似的，不断的交换着彼此的唇舌。    这种时候在床上提起第三者，实在是一件既不明智而且极杀风景的事情。雷一鸣咬了咬牙，把想说的话吞进了肚里，埋头在沈群的脖子里报复似的咬了一口，滑下身体沿着他的大腿内侧往下摸过去。    只是略微扩张就忍不住插入进去，久违的滋味让他忍不住轻呼出声。    六年里，雷一鸣过的简直就是和尚一般的生活，可是沈群却结了婚、生了一个儿子，还有一个身份未明的情人。想到这些，雷一鸣的心情就矛盾的厉害，心里想温柔，动作却温柔不起来。    沈群咬着牙，默默承受他的粗鲁，双手紧紧的搂着雷一鸣的腰，泪水落得更凶。    只是做了三次，沈群的身体就吃不消了。    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昏睡在床上动也不能动。雷一鸣小心的替他盖好被子，随便披了件厚外套走到阳台上。    冬天的夜晚很冷，可是对于雷一鸣来说却是刚刚好，他正好需要清冷的空气来平静一下内心的烦躁。    事情其实根本不受他的控制。他以为他可以狠心的向沈群报复，可惜他根本做不到，他以为沈群会极度厌恶和他发生关系，可是他们抱在一起时候，两个人好的却像不曾隔开这六年的时间。    不远处的灯光若隐若现，更衬托出躲在黑暗中的自己，寂寞得有些可怜。    漆黑的夜晚，有时候会让人忍不住的放松神经，回忆起一些愉快的往事……    第一次见到沈群的时候，是在一个秋天里阳光灿烂的下午，穿着一件浅咖啡色高领外套的沈群坐在一棵树下，风吹起他漆黑的头发，露出他的脸，干净的如同一潭清水，自己一眼就喜欢上他了。    然后自信满满的自己就毫不犹豫的对他出手了，直接跑到他面前，指着被风吹落进他怀里的树叶，很正经的对他说，“麻烦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沈群睁大眼睛看着他，一脸的不解。    “就是这个，在你怀里的，我的心呀！”举着从他怀里拿出来的叶子，看似开玩笑，其实是很认真的就表白了。    那片叶子后来被塑封起来，做成了标本镶在镜框架里，一直放在他们同居的房间的床头柜上，作为爱情的誓言存在着。而现在，沈群的床头柜上放着的，是沈群和小蒙的合照。像那片不知道丢到哪里去的叶子一般，他也成了多余的存在了。    曾经听着他的话笑着脸红起来的沈群，再也不在了……雷一鸣明明知道是这样的事实，却还是不肯放手。正文 第三章    清晨的阳光唤醒沉睡着的沈群，还没起床就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从餐厅里飘了进来，原本想下床的他只是稍微的支起身体，立刻就手脚发软的倒在了床上。    ……头晕的厉害。    雷一鸣推门进来，就看到沈群脸色发白的躺在床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你干嘛？”把碗放在床头柜上，雷一鸣替沈群调整好一个舒服的位置让他躺下。    “我想起床……”身体被控制着，沈群看着时间轻声说，“小蒙要去幼儿园，晚了赶不上娃娃车。”    “你先休息，赶不及的话，等会我送他去。”雷一鸣沉着脸命令，口气完全是不容拒绝。    “可是……”沈群犹豫了一会儿，“太麻烦了。”    “叫你休息就休息，这么多废话干什么！”雷一鸣提高声音，显然已经相当不耐烦了。    沈群乖乖闭嘴，转移话题的问道，“你起这么早？”    “嗯！”雷一鸣含糊的应了一声，没告诉他自己一夜没睡。    “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不用，我自己的事自己清楚。”    话题到了这里断了。房间里的气氛也变得沉闷了起来。    雷一鸣发脾气似的用力翻动碗里的粥，让它快点冷。    “你……”    “你……”    不约而同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了嘴。    安静了约半分钟，雷一鸣先开口，一副不经意的问道：“你没事吧？”    虽然他问的隐晦，可是言下之意还是十分的清楚，是问沈群的身体。    沈群摇了摇头，轻声回了一句，“没事。”    “你刚才想说什么？”雷一鸣没话找话的问。    “我想问你，粥是哪里来的？”    “我煮的。”雷一鸣把已经不烫的粥递给沈群，不理会他吃惊的表情。    “你会煮粥了？”    “答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废话！”雷一鸣不耐烦的皱起眉，“快喝！”    沈群乖乖的喝了一口粥：“很好吃。”    “你那宝贝儿子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很难吃！”雷一鸣冷哼了一声，生气的说。    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论味道，的确是很难吃，因为明明是粥却煮得太干了。    沈群轻轻笑了起来，“那你怎么回他的？”    “我说再难吃也给我吃下去，敢剩饭就准备挨揍！”丝毫不觉得这样说有什么错的，雷一鸣得意的回头看了一眼饭厅方向，沈蒙皱着眉已经把一碗粥吃得差不多了。    沈群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可以这样和小孩子说话呢？虽说这话也的确符合雷一鸣的风格。    “有什么好叹气的？我知道臭小鬼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雷一鸣回过头来瞪了沈群一眼，“你也一样，敢剩饭就准备挨揍。”    “你自己呢？”沈群没有丝毫勉强的一面喝粥一面问道。    “我不吃早餐。”雷一鸣干脆的回答，显然不愿意多谈这个话题。    自从沈群离开他开始，雷一鸣就不吃早餐了，那两个字几乎成了他的禁忌。    沈群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我吃完了。”一脸委曲的沈蒙，背着哆拉A梦的书包，嘟着嘴看着躺在床上的沈群，“爸爸，送我上学。”    “你爸病了，我送你去。”雷一鸣拿了件外套穿上，拉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沈蒙就往门口走。    “爸爸！”沈蒙显然是不愿意的，可是大人都不太敢违抗凶神恶煞的雷一鸣，更何况是他只是小孩子，他求救的看着沈群。    “不要紧的，乖乖听话。”沈群努力的冲他挤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冲他摆手。    下了楼，坐上车，雷一鸣斜眼看着身边的沈蒙，他长得真的很像沈群：五官都相当的精致，皮肤白白嫩嫩的，大眼睛又黑又亮，双眼皮十分的明显，鼻子很挺，嘴唇红通通的，只是小孩子的他有点婴儿肥，脸圆圆的，有个比较明显的胖嘟嘟的双下巴……长大了一定是个和他爸爸一样的美男子。    这个未来的美男子，此刻正是一脸吞了黄莲的郁闷表情。    “系好安全带。”雷一鸣弯下身子替沈蒙拉好安全带，这才发动车子。    开了一段，雷一鸣看了眼苦着一张脸的沈蒙，清了清嗓子，“你知道我现在住你家吧！”    “嗯！”    “你怕我吗？”    “有点怕！”沈蒙小小声的回答。    看来沈群把他教育的很好，不会撒谎，雷一鸣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你爸爸有没有告诉过你，要乖乖听我的话？”    “说过的。”    这样就好。雷一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安定了一下情绪问道：“达达是谁？”    “爸爸不让我说。”    好家伙，防线居然做的这么周密？雷一鸣气得眯起眼睛，“你不怕你不告诉我，我会揍你吗？”    “爸爸说不能说就是不能说，挨揍也不能说！”沈蒙嘟着嘴气呼呼的回答，“我和他发过男子汉誓言，不能违约。要不然会长不大的！”    真是孩子气的话。可是雷一鸣也明白，自己不可能真的对小孩子动用暴力，只能狠狠瞪了沈蒙一眼，改走迂回路线。他眼睛往后视镜上一看，那只蓝色哆拉A梦书包豁然眼前。    “谁给你买的书包？”    “爸爸。”    “你喜欢那只圆猫吗？”    “不是圆猫，是哆拉A梦。”    “管它什么，你喜欢这个？”    “嗯！”    “有其它玩具吗？”    “还有一只哆拉A梦抱抱枕，还有一个哆拉A梦娃娃。”    “都是你爸爸买的？”    “抱抱枕是爸爸买的，娃娃不是的。”    “那谁送给你的？你去美国的妈妈送的？”明明知道沈群离了婚之后根本没有和前妻联络过，雷一鸣故意这么问。    “不是，我没见过妈妈，我有爸爸和达达就够了。”论心机小孩子哪里是大人的对手？    “那是达达送的了？”    “嗯！”    居然连小孩子都讨好上了，真是恬不知耻。    雷一鸣握紧方向盘，眯起眼睛，没有再问下去。    车子一路飞驰，一大一小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停在调查得来的幼稚园门口，沈蒙拉开门下车，礼貌的冲雷一鸣鞠了一躬，“谢谢。”    雷一鸣看着他牵着老师的手消失在门口，摸出手机，拨通助理的电话，用毫无商量余地的口气对他说：“给我收集所有关于哆拉A梦的玩具还有DVD，我一到公司就要看见。”    ****    从幼稚园回来，沈群靠着枕头已经睡着了。    雷一鸣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手指刚触到他肌肤的一刻，沈群轻颤了一记，睁开眼睛，正好对上雷一鸣的。    收回僵在那里的手指，雷一鸣咳嗽了一声，“你今天别去上班了，好好在家休息。”    沈群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雷一鸣站起身刚准备离开，沈群叫住他，犹豫了半天，轻声说：“你送小蒙上学的时候，我去厨房给你做了三明治，你……你想吃吗？”    雷一鸣愣了一下，只见沈群躺在床上正努力的挤出笑容看着他，一时之间心里一痛，又有点拉不下脸来，只是冷冷的“嗯”了一声，就赶紧走出了房间。    故意把去厨房的声音弄得很响，拿出热在锅里的三明治和牛奶，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    隔着薄薄的一层门板，沈群听着雷一鸣的声音，淡淡的浮现一个温柔的微笑。    ****    走进公司，发现所有职员的脸色都怪怪的，没人敢正眼看一脸春风得意的老板。    雷一鸣推开办公室的门，问题的答案马上就出来了：一屋子蓝色的哆拉A梦推在一边，把原本一点人气也没有的房间像个玩具屋。    阿基办事的效率实在是相当的高……    看着各种大大小小哆拉A梦造型的东西，雷一鸣挑了一只小巧可爱的闹钟和一套包装精美的DVD，想了一下，又拿了一只钥匙圈，又想了一下，又拿了一双拖鞋……最后，他全放了下来，什么也没拿，冲助理勾了勾手指头：“全部送去新源路，我现在住的那里，布置好了再回来！”    “是。”看着助理转身去安排，不一会儿，堆得像小山似的办公室就空下了下来，雷一鸣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想到小蒙回家时的震撼，雷一鸣就忍不住有些洋洋得意。    他并不承认自己在是讨好小蒙，他对自己的解释是：只是不喜欢输的感觉！    大概是早上那块爱心三明治的关系，一整天的时间，雷一鸣的精神都相当的好，工作效率也超高，再加上下属办事也相当的得力，没到下班时间，原订的行程安排已经如数完成。    推掉晚上一些无聊的应酬，雷一鸣开着车去接小蒙回家。    打开家门，小蒙就被到处的玩具给吓了一跳。    沈群扶着门框站在房门口看着他们，提醒小蒙说：“是叔叔送的，要说什么？”    “谢谢！”小蒙礼貌的冲雷一鸣鞠躬。    “乖乖听话就有奖励，不听话就挨揍。这叫奖罚分明！”雷一鸣抱着手臂，一副酷酷的样子。    高兴的小蒙哪里管这些，摸摸这样、摸摸那样，每一样都献宝似的拿给沈群看，兴奋的不得了。    沈群摸着他的头，眼睛看着雷一鸣，“谢谢你，不过真的太破费了，会宠坏小孩子的！”    雷一鸣板面孔，一脸不高兴的说：“事先说明，我可不是讨好他，更没想宠这臭小鬼，只是表扬他早上没剩饭而已。”    沈群轻轻笑了没再说话。    一屋子玩具的奖励，怎么说都好像是太过头了吧！正文 第四章    小孩子果然是容易被收买。    经过这件事之后，小蒙明显对雷一鸣有了大大的好感，偶尔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会在饭桌上讲一些学校里的事情：比如在学校得到老师的表扬了，多了一个小贴纸了之类的……虽然都是一些琐事，可沈群总是听得非常的认真。    有时候看着他，雷一鸣会忍不住想：沈群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父亲，小蒙被他教育得非常有教养。    和没有多少爱心的自己不同，一心向往家庭生活的沈群实在是孤独得怕了，当初约定在一起要领养一个孩子，对雷一鸣而言只是因为爱屋及乌，希望满足他的意愿，对孩子他其实并没有多少耐心，可是沈群不一样，从他对小蒙的宠爱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孩子。    他离开自己结婚生子，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每次这种念头一闪而过，雷一鸣就不准自己再深思下去，毕竟如果承认沈群离开自己其实是比和他在一起更好，那他现在的处境要算啥么？这是雷一鸣最不愿意去多想，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    洗完澡，拉拉杂杂说了很多话的小蒙生物钟到了，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拉着沈群哄他睡觉，两个人进了房间，客厅里静了下来。    雷一鸣无聊的看着财经新闻，只看了几分钟就关了电视，索性闭目养神。    从小蒙的房间里传出沈群和他小声的对话声。仔细一听，是沈群在给小蒙讲故事。    沈群的声音低沉干净，轻轻说话的时候，的确有一种让人心神安定的感觉。    听着他讲着耳熟能详的童话故事，雷一鸣也忍不住陶醉其中，有些昏昏欲睡。    故事讲完之后，原本应该睡着的小蒙还口齿不清的不肯睡。雷一鸣好笑的想，这臭小鬼真是被宠坏了，明明已经快睡着了，就是赖着他爸不肯放，连他听了都差点睡着，刚才眼皮就直打架的小蒙还硬挺着不睡，摆明了就是在撒娇。    果然沈群又无可奈何的放下书，轻轻叹了口气，轻轻地念道：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    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    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那是我凋零的心！”    小蒙是不会懂诗中的含意的，他只是被这样有节奏的句子哄得昏昏欲睡。    可是雷一鸣却不一样，从沈群开口念第一个字开始，他整个人就像被雷击中一般，顿时愣在那里。    这首《一棵开花的树》是沈群最喜欢的一首诗，他们从认识开始，他曾经不止一次听他念过。那场景经常是他们在树下，沈群坐着，他躺在沈群的腿上，沈群一边用手指梳他的头发，一边轻轻的念这首诗给他听。    听完之后，他就会笑着对沈群说，“如果是你的话，我不仅要在你最美丽的时候遇见我，在你不美丽不年轻的时候，我们还要在一起。”    沈群总是笑笑轻声说：“只要你高兴就好。”    曾经以为那是永远的诺言，现在想想，其实沈群从来没有答应过他任何事情，他只是说：“只要你高兴就好”，现在想来，甚至可以说，根本只是一种敷衍，突然之间，雷一鸣对原本信誓旦旦的爱情变得不那么有把握了。    ****    沈群从小蒙的房间走出来，就看见雷一鸣坐在沙发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见他出来，抬起头冲他招了招手：“过来！”    沈群走过去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看着他：“你怎么了？”    雷一鸣叹了口气，原本想问：当初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一张口却成了：“星期天带小蒙去游乐园玩吧！”    沈群眨了眨眼睛，咽了口口水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干嘛这样看着我？”雷一鸣伸手学着他对小蒙的样子揉乱他的头发，顺便把他拉到自己怀里，在他后脖子上亲了一口，满意的看他轻颤着缩起脖子，笑了起来，“以前，你带小蒙去过游乐园吗？”    沈群点了点头：“有两次，他很喜欢。”    雷一鸣轻轻替他整理垂在前额的头发：“那就好。”    “其实，你也不必……”沈群抬起头刚想说什么，却被雷一鸣按回了怀里。    “不用说什么了，抱着！”雷一鸣反手在他背上拍了拍，接着塞了个玩偶到他怀里，“就这么定了！”    ****    很多问题，一旦说出口就会立刻被摊在桌面上，而如果刻意去忽略它，倒也能偷得一派温馨。    雷一鸣明明知道自己有种自欺欺人的想法，可是他还是没有办法不去粉饰太平，住在沈群家的这段时间，感觉其实还算不错。小蒙对他虽然还称不上亲热，却已经不再害怕，他也会常常和沈群做爱，对于这种情人之间亲密的动作，雷一鸣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热衷，只有在大汗淋漓的相互拥抱中，雷一鸣才能安下心来，确认沈群是属于他的。    雷万年又打过几次电话找他，不过都只是问问他的近况，知道他一切都好，也没有多说什么。看着雷万年小心翼翼的样子，雷一鸣也无法持续对父亲太多的恨意，更何况沈群已经找到，什么都不说的雷万年，显然已经默许了他们的关系。    看着沈群父子俩亲亲热热的样子，雷一鸣忍不住也想，毕竟是血浓于水，血缘这种东西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冥冥之中也能将联系的两端紧紧牵系在一起。    这样的感觉慢慢累积后，雷一鸣抽了个不算太忙的时间，开车回了一趟父母家。    刚到门口，就看见闲着没事的雷万年正在修剪自己精心摆弄的几盆盆景，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他想起自己已经好几年没有回过家了。    雷万年老了很多，白头发比当初他离家时多了不少，曾经在商场上那样呼风唤雨、不可一世的男人，在暮年也只是安静的守着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养花种草、怡情养性。    看到这里，雷一鸣忍不住先开口叫了一声：“爸爸，我回来了。”    雷万年抬起头。    阳光下，帅气的儿子平静的看着他，他欣慰地点了点头，急忙开了门：“什么时候回来的？在家吃晚饭吗？”    告知沈群说要回家一趟的时候并没有说会留下来吃晚饭，可是看见老父亲一脸的期盼，雷一鸣还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雷万年脱下手套，用力的拍了拍儿子的背，长长的叹了口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父子俩搭着肩膀走进主屋，母亲王秀雅看见了高兴得哭了起来。    雷万年开口批评：“当着孩子的面哭什么？父子俩哪有隔夜仇呀？”    王秀雅忙着去吩咐厨房加菜，雷万年和雷一鸣就坐在客厅里闲话家常。    “住在那边还习惯吗？”既然有些事不可避免，雷万年索性也就开门见山。    “嗯，他结过婚，有一个儿子。”雷一鸣也不隐瞒，“不过，我们处得还不错。”    “什么时候带他回家里来玩吧！我和你妈妈都老了。”雷万年叹了一口气，“既然你喜欢，我们会好好对他的，以前的事不会再发生的。只要你喜欢，我们也会把沈群的儿子当成自己的亲孙子看的。”    “再说吧！”问题不光在这！雷一鸣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你还生爸爸的气？”雷万年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想管也管不了，谁让我儿子喜欢人家呢！”    雷一鸣笑着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的问了一句：“爸爸，我想问一下，六年前你和沈群是怎么谈的？”    “你是说让他和你分手的事？”    “嗯！”    雷万年伸手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当年我约他到一家小咖啡馆见面的时候，他的脸色非常的不好。当然，当时我的口气也不太好，因为我很想知道他是不是和你一样这么坚持，所以我问他：‘你确定你会和一鸣一生一世在一起吗？’老实说，如果当时他点头，我也许就不说什么了，可是他摇头了，我很生气，我又问他：‘你是不是为了钱才和一鸣在一起的？’他抬起头看着我，脸色煞白，当时看他的脸色那么可怜，我都有点不忍心了……”    说到这里，雷万年长长的叹了口气继续说：“说来说去都是爸爸不好，其实你们是真的有感情的，只是当时我没现在这么想得开。”    “他果然是没想过要和我一生一世！”雷一鸣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那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硬着心肠又问了一次，过了很久他轻轻的点了点头。见他点头，我又问‘那你要多少？一百万够不够？’他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得让我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结果他轻轻的开口说了一句‘两百万。’开始我以为我听错了，又追问了一次，然后他抬起头很坚定的看着我重复了一次‘我要两百万。’我一分钟也没等，开了张支票给他，然后对他说‘收了钱立刻离开一鸣，我不管你去哪里，总之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我真替一鸣不值，他的爱情居然只值两百万。’我很生气的离开，他一个人一直坐在那家小咖啡馆里，后来我就没有再见过他。”    “说起来挺可笑的。”看着庭园里不断变幻色彩的喷泉彩灯，雷一鸣轻轻地说，“爸爸，你相信吗？其实，我有时候宁可恨你，也不希望听到这样的事实，可是我知道你没撒谎，六年来我一直在想，也许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他迫不得已才会离开我，遇到他之后我慢慢的想通了，对沈群来说，也许他以前是真的爱我的。可是他对我的爱却比不上他对一个家庭的渴望。    “我和你说过吗？爸爸？沈群从小是生活在孤儿院里的，他说过他每一年在孤儿院过生日的时候都会许同样的一个愿望，他想要一个家，一个温暖的家。我以为自己会给他一个温暖的家，可是我现在知道了，他要的是一个真正的家，那种我没有办法给的家。    “从一开始，他就决定要离开我了。只是我没有发现罢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对我百依百顺，曾经我以为他的性子就是那样，我现在知道了，他脾气好是一回事，他的愿望、他的心愿又是另一回事，所以他给我的是一段完美的恋情，因为他早就知道这是一场没有未来的爱，所以他才会那么温柔的对我。只是……我当时太幸福，完全没有发现罢了！”    “一鸣！”雷万年忍不住的叫了出声。    “其实我已经明白了。”雷一鸣没有被打断，笑了笑继续自顾自的说：“灰姑娘和王子，十二点钟之前的那一段，之所以是甜蜜的幸福，就是因为有时限。一方以为是永远，一方却清楚的计算着离开的时间。我和沈群就是那样，就算没有你的介入，我想他也会离开我。二百万也好，一百万也罢，他只是希望我恨他，这样我就能早点忘记他！”    “既然你都明白，为什么还要这样死心眼呢？”雷万年长长的叹了口气，慈祥的看着独子：“你是我那么出色的儿子啊……”    “有些事情，没办法的。”    ****    从父母家出来，两旁斑驳的树影混合着路灯的灯光，忽明忽暗的投射在车玻璃上，照得雷一鸣的脸色也阴晴不定。他想起临出门前雷万年说过的话：“如果放不了手，那有些事就索性想开一些。”    嗯！与其拘泥于以前的事情，不如把握现在。有时候，爱情根本不公平，也不是一件用一句输赢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想到这里，雷一鸣轻轻的微笑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相生相克这回事吧！而沈群就是他的克星！    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再怎么心如钢铁也成绕指柔。    他认了！    回到新源路，把车停好，雷一鸣三步并两步的奔上楼，刚准备伸手敲门，门就开了。    沈群站在门口，咬着嘴唇看着他，表情惨澹得像一只弃猫。    小蒙抱着他的腿，紧紧的靠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雷一鸣。    “怎么了？眼睛红红的？”雷一鸣伸手摸了摸沈群的脸，“脸色这么难看？身体不舒服？”    沈群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偏过头，像小猫般轻轻蹭着雷一鸣的手掌，睫毛颤动着：“我以为，你，你不会回来了。”    “你就想！你觉得我会这么容易放过你吗？”雷一鸣笑了起来，一只手用力把沈群搂到怀里，另一只用力按住小蒙的头，把他的头发拨得乱乱的问他：“臭小鬼，你爸有没有告诉过你，星期天我们去游乐园玩？”    “真的吗？”小蒙睁大眼睛，抬起头看着沈群，在得到一个肯定的点头之后，高兴得大叫了起来：“万岁，万岁！”    雷一鸣蹲下身子，捏了捏小蒙的小肥脸，佯装生气的说：“还不快去睡觉，要是不好好休息，生病去不成可别后悔。”    一句话说得小蒙马上往房间跑过去，跑到一半又转了回来，雷一鸣原本以为他是要拉沈群哄他睡觉，结果他拉着沈群弯下腰，在他脸上亲了一记：“爸爸晚安。”然后想了想又拉了拉雷一鸣，在他弯腰的时候也在他脸上亲了一记：“叔叔晚安。”然后飞快的跑回了房间。    只是一个很轻的晚安吻，小孩子柔软的双唇轻轻触碰的瞬间，却让雷一鸣的心也随之柔软了下来，突然有种爱屋及乌的念头油然而生，不得不承认，小蒙的确是个可爱的孩子。    “你儿子很可爱，你是个好父亲！”雷一鸣缓缓站直身子，摸了摸沈群的眉眼，然后收回手指：“我去洗澡。”    看着雷一鸣往浴室走的背影，沈群突然叫住他：“一鸣，你……”    雷一鸣转过身看着他，不算太亮的灯光下沈群的眼睛看起来越发黝黑深远，他知道那里深藏着自己不知道而沈群又不愿意说出来的秘密，或者沈群叫住他是想说什么，可是他现在还没有做好听这些的心理准备。    于是他微笑着摇了摇头：“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走进浴室，打开莲蓬头，热气很快模糊了镜子，雷一鸣脱下衣服，才淋湿头发就听到门口有敲门声。    打开门，沈群站在外面把他的睡衣递给他：“衣服。”    “嗯。”雷一鸣伸手抹了把脸，接过衣服，见沈群还站在门口不走，忍不住打趣他说：“不走？不怕被我拉进来一起洗？”    “好！”    雷一鸣吃了一惊，沈群声音虽然轻，但绝对是一个肯定的答案。    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沈群一向非常的小心，从不在房间之外和雷一鸣亲热，就怕万一被小蒙看见，造成不好的影响。    他原本只是开开玩笑，谁知这一次沈群没有拒绝，反而走进浴室，反手关上门，伸手解开自己的衣服，很快他脱下衣服，和雷一鸣裸裎相见。    见雷一鸣站在水里看着他，沈群拿出肥皂转过他的身体，在他背上抹上肥皂，轻轻地说：“我替你擦背。”    雷一鸣闭上眼睛，感觉到沈群的手指在自己背上不轻不重的动作，偶尔转过头看他，迎接他的总是一双温柔的眼睛。    擦完背沈群让雷一鸣和他面对面：“坐下来，我帮你洗洗头。”    “你把我当小孩子啊？”雷一鸣一边抱怨，一边照他的话和他面对面坐下。    他比沈群高半个头，坐下来刚好挨到沈群的胸口，看着沈群纤细瘦弱的胸口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雷一鸣忍不住在他胸口亲了一记。    沈群颤了一下缩回手，瞪了他一眼，倒了洗发乳在他头上，开始轻轻的揉搓，不一会泡泡就堆了雷一鸣一头。    “闭上眼睛，我要冲水了喔！”拿下莲蓬头，沈群一边按摩雷一鸣的头皮，一边打着圈圈往他头发上冲水。    闭着眼睛的雷一鸣伸出手圈住沈群的腰，紧紧的贴着他，莲蓬头被抛到地上，沈群坐在雷一鸣的腿上，两个人嘶咬一般热吻起来，唇舌交缠着探取对方的味道。    好不容易分开一点，热情高涨的两人又默契地抚摸着对方的身体，    雷一鸣伸手握住沈群的双臀，手指探进股沟。    沈群抱着雷一鸣的脖子，配合着他的动作抬高臀部，低下头吻他的发际、耳朵和他的肩膀，喘着气说：“我可以的，快一点。”    雷一鸣舔吻着他的胸口，压抑着欲望地回答：“我不想弄伤你。”    沈群拉开一点和雷一鸣的距离，双手捧住他的头，在他额头、鼻子、脸和唇上一一轻吻，稍稍的直起身子，一只手继续勾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伸下去握住雷一鸣早已经热情高涨的部位，一面扶住，一面缓缓的坐下去，主动的含进，一点点的吞没：“我不怕受伤。”    浴室里的温度瞬间达到了顶点。雷一鸣抱着主动的沈群，抬起他的头和他热吻，顺势抱着沈群站起身，靠着墙让他两条腿挂在自己腰上，将自己深深的埋入他之后卖力地抽送，直到听见沈群抑制不住的呻吟声，索性抽离他的身体，放下他，让他趴在洗手台上，从后面再一次地进入。    沈群转过脸，反手搂住雷一鸣与他热吻，喘息越来越激烈，颤着声音抑制地喊着：“快，快一点。”    雷一鸣一只手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握住沈群即将达到顶点的根部，哑着嗓子说：“一起。”    说完又开始卖力的往里送，这一次深深的结合抽插，使激动不已的两人很快地达到高潮。    喘着气的两人，心有灵犀的再一次拥着深吻缠绵。    分开之后，沈群面色潮红的抬头，伸手在雷一鸣的湿发中轻轻按摩，因激情而嗓子沙哑的说：“头发都没洗好，还有洗发精没冲掉呢！”    “再洗就好了！”雷一鸣在他唇上啄了一口，捡起地上的莲蓬头递给他。    剩下的动作就只是草率的结束所有洗澡应该完成的程序了，这澡肯定是没法再认真洗下去了，除非他们想在浴室里来第二次。雷一鸣握住沈群的手，代替他飞快的冲洗干净两人的身体，在他耳边轻声说：“去床上吧。”    沈群点了点头。    ****    到了床上之后，雷一鸣见沈群脸色不太好，只是吻了吻他的额头，没再继续下去，掀开被子拍了拍床：“睡吧！”    沈群微笑着披了一件厚外套，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替雷一鸣吹头发：“吹干了再睡，当心感冒，”    温暖的风轻轻拂过雷一鸣的头顶脖子，舒服的他眯起眼睛：“以前你也经常替我吹头发。”    身后的沈群无声地微笑起来。正文 第五章    星期天早上，天气晴朗。    雷一鸣当真载着沈群和小蒙开开心心去游乐场玩，停好车之后，沈群牵着小群下车，雷一鸣紧随其后，拎着食盒一道出来。    还没开春，其实并不是很适合在外面野餐，不过看着沈群认真在厨房做东西，小蒙又一脸兴奋期待的样子，雷一鸣也就坚守诺言。    想起以前沈群经常说的那句话“只要你高兴就好”，现在他想自己已经明白了这种心情。    进了游乐场，小蒙兴奋得不得了，指着各种各样的游乐设施吵着都要玩，沈群拉着他等后面跟上来的雷一鸣一道走。    虽然穿着普通的休闲装，可是漂亮的沈群和白嫩可爱的小蒙依旧非常的惹人注意，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忍不住投以艳羡的目光。雷一鸣三两步赶上他们：“你们父子很显眼哦！”    沈群笑着摇了摇头：“你比较帅。”    雷一鸣不谦虚的点了点头，转过头问捂着嘴偷笑的小蒙：“我帅还是你爸爸帅？”    小蒙仰着头想了想，抱住沈群的腿：“爸爸！”    “你不老实！”雷一鸣眯起眼睛点了点他：“等会我不带你坐摩天轮。”    “不要，叔叔帅，叔叔帅！”考虑到有惧高症的沈群不可能带自己坐摩天轮，小蒙立刻变节，马上改抱住雷一鸣的腿，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像条忠心的小狗般努力地讨好说：“叔叔最帅！”    听着他奶声奶声的话，雷一鸣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他肥嘟嘟的小下巴：“小马屁精！先玩什么？”    每样都想玩的小蒙完全没有计划方向，最后雷一鸣伸手抱着他，替他做了决定，抱着他去了旋转木马那里。    小蒙坐在木马上，兴奋的向等在外面的沈群和他招手。    雷一鸣也招手跟他打招呼。    “现在，你还像刚开始那样不喜欢小蒙吗？”身边的沈群突然问他。    “你看不出来吗？”雷一鸣转头瞪了他一眼，“废话！”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耍我啊？”雷一鸣才不上当，想听他亲口说喜欢小蒙，哪有这么容易的事？随便打了马虎眼，找了个理由：“我有点口渴，去买杯咖啡，你想喝什么？”    “我去买吧！咖啡对胃不太好，换喝奶茶好不好？”    看着沈群微笑着离开，雷一鸣咬牙切齿地叹了口气：心里却又不由自主的泛起一股温暖的幸福感。    旋转木马停下来之后，小蒙蹦蹦跳跳地跑到雷一鸣身边，牵着他的手摇着撒娇：“还想玩，还想玩，还想玩嘛！”    “我是没问题，不过刚才我们经过那里有个挺大的圆猫玩具，要是你一直在这里玩转马的话，就没有时间扔那个了哦！”雷一鸣抱着手臂，胸有成竹的看着他。    “不要，不要，我要哆拉A梦。”刚才还不想走的小蒙一听马上又变了主意，拉着雷一鸣的手死劲往相反的方向拖：“快走，快走，快点啦！晚了被人抢走了！”    “不等你爸爸了？小没良心的。”雷一鸣好笑的看着他。    旁边的人看着这一对，忍不住和雷一鸣搭讪：“你儿子很可爱！”    原本不喜欢和陌生人多搭招的雷一鸣听着别人表扬小蒙，忍不住有些沾沾自喜，“嗯”了一声算回应。    “不过，看得出来你也是个好爸爸，照看小孩子很有一套嘛！”看着小蒙被雷一鸣唬得一愣一愣的，旁边的人忍不住又说。    好父亲？这个词真是不错。雷一鸣摸着下巴还来不及说话，牵着他的手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的小蒙突然抬起头反驳：“他不是我爸爸。”    “不是你爸爸？那他是谁？”旁边的人吓了一跳。    “我是他叔叔。”雷一鸣摸著小蒙的头回答。    “哦！叔叔，不过感情还真好呢！”    原本事情到这里已经结束了，谁知道小蒙又大声否认：“他也不是我叔叔。”    “我不是你叔叔，那我是谁？臭小鬼！”雷一鸣蹲下身子瞪着小蒙：“我是人贩子啊？”    小蒙想了想，自作聪明的回答：“你是我的达达，我要你做我的达达！”    真是天真而可爱的要求，只可惜……    “那你原来的达达怎么办？”雷一鸣苦笑着问。    “爸爸说他出远门了，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回来，可是他老不回来，老不回来！我不想要他做我的达达了。”小蒙拉他弯下腰，在他耳朵边轻轻地说：“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却让雷一鸣有一种赚上一亿也不如现在高兴的感觉。    “谢谢！”    刚刚那四个字在雷一鸣心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但是他突然一阵心疼：“不过，先不要和你爸爸提这个好吗？”    “为什么？”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小蒙不解地问。    “我想他也许还没有想好。”雷一鸣长长的叹了口气，现在还事无法触及这个问题、这个内心伤痛的问题。也许沈群对他是有感情，可是那应该只是旧情，从他从来不在小蒙面前提及自己却只说那个达达来看，自己的地位还是有待商议的吧！    “什么叫没有想好？”大人的顾虑小孩子哪里能明白？小蒙不解地问。    “你不懂的！总之先不要说好不好？”雷一鸣伸出手指：“来打个男子汉的勾勾！”    小而柔软的手指勾上了雷一鸣的手指，小蒙坚定的说：“那就先不说！”    “乖！”雷一鸣松开手站起身，看到沈群拿着饮料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微笑，也对他点了点头。    “爸爸，我们去扔哆拉A梦吧！”小蒙冲过去，牵着沈群的手。    “家里有那么多哆拉A梦还不够啊？”沈群一边说一边看了雷一鸣一眼，抽空把饮料递给他，对着小蒙继续说：“再说也不一定扔得到的。”    “越多越好！再说，现在不一样了嘛！”小蒙抬头看了雷一鸣一眼，笑得一张小脸皱得像个小肉包：“有叔叔在了！”    “叔叔就比爸爸厉害？”沈群歪着头看着小蒙：“不怕爸爸吃醋？”    “可是，爸爸都不敢坐摩天轮啊！”    “没错！”雷一鸣点了点头，冲小蒙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走，我们去给你把大圆猫赢回来，然后再去坐摩天轮！”    “万岁！”    两个男人，一人一边牵着小蒙的手，往别的游戏区走过去，这样的组合虽然不太常见，却同样充满了家庭温暖。    到了中午的时候，三个人在背风且阳光温暖的长椅上分享沈群的厨艺，虽然是冬天菜凉，可是三个人吃得非常开心。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照在三个人身上，小蒙像一只玩绒线球的小猫般，时不时用肥肥的小手替沈群遮掉他脸上的光斑，沈群闭着眼睛靠在雷一鸣肩膀上，偶尔睁开眼睛看看同他嬉戏的小蒙，或者身边的雷一鸣，交换一个短暂的对视。    “偶尔出来走走，感觉还真不错啊！”雷一鸣靠着椅背，看着不远处的摩天轮说：“等一下，你就坐在这里等我和小蒙？”    “我怕高嘛！”沈群抬起手遮住阳光，眯起眼睛看着前方的摩天轮，无可奈何的说。    “还是和以前一样！大学四年都没拉你上去过，这次也不勉强你了。”雷一鸣看着前面，表情上看不出来是悲是喜：“我找了你六年，真没想到你还留在这个城市。”    沈群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没说话。    “这大概也是那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吧！”说到这里，雷一鸣自嘲的笑了起来。然后他下决心的一把举起小蒙，跨到自己肩上：“走，咱们去玩摩天轮。”    沈群看着他们的背影，默默的收拾便当盒子，把袋装的垃圾扔进附近的垃圾箱里，洗完手坐回原来的位置，看着不远处开始转动的摩天轮。    一阵风吹过，头顶上的枯叶飘下，摇摇晃晃的坠在他脚边，他默默捡起来，反复看了看，最后小心的放进口袋，轻轻地微笑起来。    ***    从游乐场回来，小蒙累得在车子里就睡着了。手里还握着吃剩下的小半只热狗。    沈群好笑又有些心疼的替他拿掉，摇了摇头说：“玩疯了！”    “你儿子比你强！”看着后座上赢回来的超极大毛绒哆拉A梦，雷一鸣得意的说：“当然跟我比还差得远！”    “和小孩子比，脸不红啊？”    “那你呢？还不如你儿子勇敢呢！真是比小孩子还招人疼！”这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真的很想说“重新开始”，可是又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雷一鸣侧头看了沈群一眼，见他低着头不说话，私下在心里叹了口气。    温柔有时候比绝情更残忍！因为你根本搞不清楚他是因为爱你不离开，还是因为不忍心伤害你才不离开。    停好车，沈群刚想伸手抱小蒙下草，雷一鸣拍了拍他，把自动门钥匙交给他说：“我来！你锁车！”    沈群让到一边看着雷一鸣抱着小蒙下车，拎着赢来的超极哆拉A梦，锁好车随后跟上他，接着快走两步赶在前面    替他按亮走道灯，三人一起慢慢上楼。    昏黄的灯光，老旧的楼道，两个人的脚步声交叠响起，击起轻轻的回响，沈群偶尔回头对他温柔的微笑，让雷一鸣有一种仿佛永远的错觉。    走到门口，沈群刚要掏出钥匙，门就从里面开了。一个陌生而英俊的男人微笑着站在门口：“这么晚才回来？小群！”    钥匙“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沈群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头看雷一鸣。男人也顺着沈群的视线往他身后看过去，隔着沈群，雷一鸣和他视线交汇。    男人颇具深意的摸着下巴微笑了起来，率先伸出手自报姓名：“尚融！”    “我不方便！”雷一鸣哼了一声，抱着小蒙不理会他，很没风度的让他那双手晾在空气里。    “小蒙睡着了？”男人原本想握手的手改道去摸小蒙的脸，被雷一鸣侧过身拒绝：“别碰他！”说完皱起眉毛催促沈群：“拦在门口干嘛？快进去，想他着凉啊！”    “噢！”沈群大梦初醒的拉开门让雷一鸣进屋。    尚融收回手对着沈群耸了耸肩：“你朋友？”    沈群沈默着点了点头。    “脾气不太好的样子！”尚融点点头得出结论。    雷一鸣抱着小蒙进他房间，对身后尚融的评语咬牙切齿的不加以理会。    小心的把小蒙放在床上，替他脱鞋子，盖好被子……沈群没有跟进来。    雷一鸣握紧拳头在小蒙的床边站定，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一点。    沈群和那个男人关系匪浅，这个答案不用问也清清楚楚──那个男人叫他“小群”。这个称谓曾经是他的专属，可是见面到现在，他没有再用过，一次也没有。    打开门出来，沈群和尚融正坐在沙发上说话，看见他，沈群缓缓站起身，一副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拘谨，反观尚融倒是坐得安安稳稳，一副自己才是主人的模样，看得雷一鸣的心一路往下不停跌下去！    他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的，在他发现衣柜里不属于沈群的男人衣服的那刻起，他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    如果是六年前的他遇到这种事，一定会想也不想冲上去把那个男人揍倒在地，打得他那张笑眯眯的脸再也笑不出来，或者还会狠狠的质问沈群，要一个解释，甚至逼着他把这个“奸夫”给扫地出门。    这段时间他已经想通了一个简单的道理，他发现不知是自己老了或者应该说是成熟了，他深刻的认为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不是一场角力，不是力气大的赢。单方面的完全投入也不见得可以换回对方同样的回应；建筑在虚伪温柔、善意谎言上的爱情，根本像空中楼阁，就算再美丽、再幸福，倾塌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因此虽然他没想过要放手，可是如果真的让沈群为难，如果他对自己只是一种温柔的慈悲，他想他应该放弃，不该再像六年来一样苦苦纠缠下去！就该像沈群以前经常说的那句话：“很多事，只要他高兴就好！”──哪怕心痛得快要裂开，他……高兴就好！    “你脸色不好，要不要我替你看看？我是有牌的医生哦！”偏偏尚融还一脸无辜的主动向雷一鸣示好。    “不用，我很好！”吞钢咽铁的吐出这五个字。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眼前这个男人死了一千次都有了。    “这是我的名片，我说真的。”尚融掏出名片递给雷一鸣：“上面有我医院的地址……”    “我说了不用，你听不懂中国话啊！”真想把他手给剁下来！但是雷一鸣只是皱着眉头，不再多看他一眼。    “这么不欢迎我，那我走了！”尚融摸摸鼻子，把名片放在雷一鸣身边的桌子上，然后对沈群微笑起来：“下次再来看你，今天我先走了。好好的照顾自己，照顾小蒙！”    沈群站在沙发上，看了看雷一鸣又看了看尚融，咬着嘴唇说不出话。他暖昧的态度，看得雷一鸣心痛到麻木。    看着尚融“啪”的一声关上的大门，雷一鸣转过头，下定决心看着沈群认真的问：“要谈一谈吗？”    沈群垂下眼瞧轻轻地点了点头。    雷一鸣率先走到阳台上，想起不久之前在阳台上的那个不眠之夜，不禁心绪万千。    “小群，你以前和我在一起时幸福吗？”叫出许久不曾叫过的小名，雷一鸣不由浮起一个温柔的微笑。    没有任何犹豫，沈群点了点头：“非常的幸福。”    “现在呢？”    “也是！”沈群低下头，轻但是坚定的说。    “为什么会不告而别？”没有丝毫的激动、仇视或者是不满，平静的像在问：“今天晚上吃什么？”雷一鸣问出许久之前就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他接着又说：“因为我不够好吗？还是你不爱我了？或者……”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缓慢但清楚的问：“你只是想要一个正常的家庭？”    沈群没有回答，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听到一声很低很低的叹息：“没有永远的……”    “嗯？”    沈群转头看着窗外轻声的说：“没有永远的爱情！越幸福就越短暂。”    “是吗？我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过，你说你每一次许愿都会说同样的愿望，希望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对不对？”雷一鸣换了个话题问道：“这个愿望实现了吧？”    “是！”    “那你放弃我们的爱情所追求的家庭幸福，为什么不好好的珍惜，不好好的保护，反而离婚了呢？”雷一鸣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的在黑暗中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足以冻伤自已的温度。    “是为了刚才那个人吗？你为了他宁可放弃到手的家庭幸福吗？”雷一鸣继续追问着，在心底无声的呐喊着：“沈群啊沈群，你究竟是不相信爱情还是不相信我呢？”，他已经走到了心碎的边缘。    沈群猛一抬头，睁大眼睛瞪着他，连连摇头。    雷一鸣转过头看着他，替他整理垂在额角的黑发：“为什么要否认？知道吗？有时候太体贴也是一种残忍！”    沈群眨了眨眼睛看着他，脸色苍白而惨澹，越发显得眼神深邃幽暗，像阳台外的夜空。    “你以前说过，只要我开心就好，其实你那个时候并没有想过要永远和我在一起，是不是？从我们认识的那天开始，你早就决定好了要离开的时间对吗？你……”说到这里，雷一鸣收回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从来都不相信我！”这最后一句话正是他心痛的！    “对不起！”沈群的声音轻得像空气中的游丝。    这轻轻的三个字，却像一把钝口的刀子狠狠地划在雷一鸣已经伤痕累累的心上，慢慢切割，反覆地拉扯。    雷一鸣哑着声音问：“那他呢？你相信他吗？”说完他转过头盯着沈群，伸手握着他的脸，逼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别说善意的谎言！”停了停，他加了一句：“Please！”    沈群点了点头，又急忙解释说：“但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我的医生，只是一直在照顾我……”    “六年吗？”雷一鸣看着他。    “是……”    “照顾了整整六年吗？”    沈群咬着下唇没说话，答案明显的肯定！    “小蒙第一个哆拉A梦玩具是不是他送的？”雷一鸣问，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他也有这个家的钥匙吗？”    沈群愣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很慢很慢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泪水缓缓滑落，随着他的动作滴在雷一鸣的手心里，像洒在他心口的伤痕上，一圈圈的刺痛入骨。    “输了！”雷一鸣缓缓闭上眼睛，不断下落的心脏在这一刻终于自由落体般地坠地，无声地摔得粉碎……那个人有这个家的钥匙，而他没有！钥匙代表什么？那个人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而他，只是客人！什么叫鸠占鹊巢？什么叫反客为主？应该就是指他现在这个样子吧！    等雷一鸣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是微笑着的……微笑着替沈群拭去脸上的泪水，来来回回地摸着他的脸颊微笑着说：“其实，我早就应该放手了，只是不太甘心，还想再努力看看！”    重逢到现在，雷一鸣是第一次承认自己的不肯放手，他伸手抱住沈群，低下头在他脸上吻了一记，唇上沾上他的泪水，很咸很涩，还有淡淡的、说不出的苦，像他的心情！    “既然他回来了，我不会让你难做的！”    转过身走进房间，雷一鸣安静的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来的时候东西本来就不多，但现在却故意收得很慢，如果有奇迹的话，他心底希望能得到被挽留，哪怕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句话也好……但是没有，沈群只是默默的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连一个眼神也没施舍给他。    雷一鸣走到门口，转过身。沈群抬起头看着他，苍白脸上的表情分不清楚他的想法。从行李里拿出让助理精心找来的文件放在桌上：“送你吧！就当是临别的礼物！原来的目的是想控制你，现在我走了，自然也用不着了！”    门再一次关了起来，雷一鸣慢慢的下楼，几个钟头前上楼时的心情，他已经再也想不起来了，怎么会在前一秒钟幸福洋溢，后一秒钟就一脚跌进痛苦里？天堂真的是与地狱比邻而居，一线之隔而已。    下了楼，雷一鸣没有开车，他脑子里出现一种奇怪的念头：要是万一沈群后悔的话，开了车他就追不上了。就这样，他一个人拎着行礼，很慢很慢的往前走，虽然不回头，却还是忍不住等候一个明知道不可能会出现的挽留。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在一个空无一人的小公园里，雷一鸣停了下来。随便地坐在空荡荡的长椅上，冷冷的空气唤醒他深沉伤痛……    他想起沈群最爱的那首诗：如何让我遇见你，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如果不能永远的话。就让他们在他最美丽的时刻相遇吧！这次的重逢也许只是为了在六年前那一段感情画一个句点而已，反过来想想，他应该感谢上天给了他们多一段快乐时光！    想到这里，雷一鸣抑制不住的从嗓子里发出像硬咽一般的大笑，在深夜的公园里，反覆的在心里默默的念着：“可是，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啊……”    然后他泪流满面！正文 第六章    春节将至，雷一鸣在公司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离开沈群后，他大病了一场，胃出血住院，整个人瘦了一圈，雷万年好几次都叫他回家里的别墅住，他虽然没答应，不过回家的次数却比以往任何时间都多了很多。    任何事情都有它的正反面，离开沈群的伤痛虽然不可能在与家人的相处中得到平复，可是却让雷一鸣渴望亲情。    父母都老了，他自己也没有当初年少的那一份轻狂，自然也不会再出现夜夜借酒浇愁，自暴自弃的行为，也许还真应了那句老话：情场失意，商场得意。上帝关上了爱情这扇门，却替雷一鸣开了事业这扇窗，寄情工作的结果就是公司的事情顺手得如有神助，大股东见了雷一鸣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居然还虚伪的劝他要好好保重身体，言下之意，雷一鸣也清楚──好好保重身体，才能他们再多赚点钱。    商场上的朋友，都是一群带着微笑面具的匪类！不过这样也好，清清楚楚、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摆在桌上的刀子总比裹着蜜糖的毒药要来得痛快淋漓，也好预防！    看完手里的档案，雷一鸣有些头痛，按上桌子的电话：“阿基，给我倒杯水进来。”说完打开抽屉，想找些止痛药吃。    翻了半天，药没找到，倒是翻出一张沈群和小蒙的照片，是当初私家侦探调查来的，他随手放在抽屉里，没想到又看到了。    门口的助理敲了敲门，倒了水进来，放在他办公桌上：“您的水。”    雷一鸣点了点头，喝了口水叫住正准备离开的助理：“再给我买个相框过来！”他扬了扬手里的照片，“就这么大的，蓝色的！”    门又关了起来，雷一鸣手指一松，照片重新落回抽屉里。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害怕受伤可是却往往贪图悬崖边的玫瑰，现在的他就是，再看这张照片，所获得的是一种痛楚夹杂着温暖的感觉，很排斥又很迷恋……    ****    因为公司的业绩太好，加上靠近年关，各类的应酬也就越来越多。    晚上的时候，股东之一的詹先生极力邀清他去参加酒会。老詹是雷万年年轻时的好朋友，现在两人的关系也非常不错，算得上是雷一鸣的半个叔叔，如果说其他股东是百分之一百为了利益，那老詹多少还有些人情在里面，他的面子雷一鸣自然不能不给。    刚到詹家，老詹一见他就老远的伸出手来，一边紧紧握着，一边介绍给熟人：“哎呀，一鸣来了！他是我世侄雷一鸣，老雷的儿子，年少有为、青年才俊啊！”    一番溢美之词说得雷一鸣谦虚的直摇头：“哪里，哪里！还有很多要和各位叔叔伯伯多多学习。”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无非是说一些场面上的话。虽然说大多数人雷一鸣都认识，不过酒会这种东西其实说穿了，就是借着机会联络感情──男人和男人一起就多些生意机会、男人和女人一起就多些猎美机会、女人和女人一起就多些斗艳的机会、女人和男人一起也就多些钓金龟婿的机会。    和一些叔叔、伯伯寒喧了半天，该说的都说了，该吹的也都吹了，刚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就看见老詹领着两个非常出色的年轻人走了出来，叫住他说：“来来来，一鸣我来给你介绍，这是老方家的大儿子方天和老方的干儿子叶舟，方天在检察机关做事，小叶毕了业也准备考公务员呢！”    古人说过：朝中有人好做官。这赚钱的道理，其实也是一样。雷一鸣伸出手自报家门：“雷一鸣！”    “方天！”    “叶舟，你叫我小叶就好！”    雷一鸣收回手，暗暗打量眼前的两人。    叫小叶的清瘦男孩子年纪不大，一副非常乖巧的样子，长得很秀气，特别是眼睛很黑很深，看人的时候仿佛可似看见盈盈水光的流动。    方天年较稍长，和雷一鸣差不多高，一脸严肃，英气逼人，眉宇之前多了几分严谨。    “你就是雷一鸣吗？”年轻的男孩子对点了点头，轻轻笑了起来，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吐字很清楚，那种温柔的感觉让雷一鸣不由自主的想起沈群。    “你认识我？”    “嗯！”小叶点了点头，看了看身边的男人，微笑起来：“你要对沈群好一点啊！”    “你认识沈群？”这个消息让雷一鸣吃了一惊，他从来没听沈群提起他这两个名字。    “沈群没和你提过我们吗？”方天和小叶互看一眼：“我听尚融说你们已经重新和好在一起了呀？难道沈群还是什么都没和你说吗？”    “我们分开了。”刚好有人端着酒杯过来，雷一鸣随手拿了一杯，一饮而尽。    “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他的吗？”小叶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一脸的疑问。    “我喜欢有什么用？他根本就不相信我。”雷一鸣皱起眉头，“可不可以不要谈这个问题。”    “沈群是很死心眼，可是他很喜欢你呀！”一见雷一鸣要回避这个话题，小叶急忙拉住他说：“像他那么痴情的人，真的很少见的，你要好好听他解释呀！”    “你到底想说什么？”虽然没想过得罪不必要得罪的人，可是小叶再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挑开他的伤口，提醒他血淋淋的痛苦，雷一鸣已经不打算再忍下去了。    “不是的……”小叶转过头求救的看着方天：“方大哥……”    “沈群是我们捡到的。”一直沉默着方天替他解围。    “你说什么？”雷一鸣转过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捡？你怎么可以用这个词来说沈群？”    “事实就是如此。”方天冷静的看着他，“大雨天在垃圾桶旁边昏倒的人，不用‘捡’字用什么？”    “他，他怎么可能会……”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雷一鸣只觉得心脏一紧，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可以放手也可以和沈群分开，可是他从头到尾都希望看到一个幸福快乐的沈群。    在他的脑海里，怎么也不可能会出现那样一副画面──落魄的沈群悲惨地倒在脏得不得了的垃圾桶旁边，因为不被人发现，而就这样悄无生息的死去。    他明明是气定神闲的谈着一场随时准备抽身的恋爱，明明带着他的希望去追求了一个美满的幸福家庭……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过的那么悲惨，怎么可以让我过的那么悲惨？    “你骗我！”转过身，雷一鸣紧紧抓住方天的手臂，狠狠的瞪着他。只要方天敢说这是一个玩笑，他敢百分之一百的肯定，他一定会揍他，不留一点情面的直接挥上拳头！    方天冷冷的看着他，反问：“你觉得我在撒谎吗？”    “是真的！”小叶在旁边着急的点头，补充说：“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可是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我和方大哥第一次在外面约会，我因为怕迟到，所以从小巷子里穿过去。”小叶只顾着解释，压根没留意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只是在场的另外两位男士，一位只是宠溺的看着他，另一位根本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经过一间饭店后面的垃圾桶的时候，就看见有个黑影子靠着墙倒在地上。那天雨下得很大，天气很冷，我很小的时候在外面流浪过，我知道他不是坏人，所以我一点也不怕。我撑着雨伞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他穿着一件很单薄的外衣，雨水把他的衣服都淋透了，当时他脸朝外，脸色就像纸一样白，嘴唇青紫……我一边打电话叫方大哥，一边伸手去摸他的鼻子，刚碰到的时候，他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我问他‘你还好吧？我会送你去医院的，你放心。’他很轻很轻的对我说‘不用了，让我死吧！’”    只是听到这些，雷一鸣仅有的一点点自制力就全数瓦解崩溃！    如果说离开沈群让他心碎，那么听到这些就足以让他那个早已碎成千万个碎片的心脏，一瞬间痛烧得化成灰烬。    小叶接下去说：“他昏迷了很长的时间，要不是尚大哥救他，他真的会死的。”    “他为什么要离开我，如果离开我这么痛苦，为什么要这样做？我那么爱他，一直都没有变过！”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离开你，我只知道他很爱你。尚大哥说他是最安静的病人，住院的时候，我们三个人总共听他说过两次话，还是在他睡着的时候，说着梦话叫你的名字，平时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不开口、也不动，就像个幽魂，感觉不到一点点人气。”    “他……”雷一鸣颤着嘴唇几乎说不出话。    “也许你可以去问一下尚融，他说病人的隐私不好和外人说，可是我想你应该不算外人！”方天拍了拍几乎快哭出来的小叶，安慰他说：“放心好了，他们不会有事的。”    “你别放弃沈群，他真的很好！”临走前，小叶还是忍不住叮嘱他。    乱了乱了，一切全乱了套！雷一鸣颤着手掏出香烟，可是太过激动的他，怎么也打不着火，他叹了口气把烟拿了下来，在手心里捏碎。    心里一个念头叫嚣着：要他回去看看沈群。如果他爱他，那么他死也不会放手！但是另一个念头却又跳出来阻止：就算爱，那也是过去，不是没有努力过，结果又能怎么样？万一沈群需要的是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那他不是又一次做错了？内心深处像同时站着天使和恶魔，彼此之间互相拉扯，寸步不让！只可惜，无论哪一个念头，都让雷一鸣心痛不已。    ****    从老詹家出来，时间还很早。    雷一鸣的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车子被他七拐八拐的，莫名其妙的就开到了熟悉的楼下。看着二楼亮起的昏黄灯光，雷一鸣叹了口气，司机老张休假早就回来了，但他最近还是坚持自己开车，看来他还是需要一个司机来改变一些已成自然的习惯。    此刻，心里一个念头叫嚣着，要他上去看看沈群；如果沈群爱他，那么他死也不会放手，可是另一个念头却又跳出来阻止：就算爱，那也是过去，不是没有努力过，结果又能怎么样？万一沈群需要的是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那他不是又一次做错？……内心深处像同时站着天使和恶魔，彼此之间互相拉扯、寸步不让！只可惜，无论哪一个念头，都让雷一鸣心痛不已。    那个尚融应该拥有一切问题的答案，但是沈群似乎并不想让他告诉自己那些事……他是爱沈群的，所以是否应该尊重沈群的决定？如果沈群不再爱他，他想自己能够做到只付出爱而不求被爱，只是……对于被隐瞒了太多真相的他来说，如何才能倾出所有爱……    面对其他任何事，他相信自己游刃有余，惟独面对沈群，他经常都是进退两难的；沈群真心想要的是鸳梦重温？还是不爱的轻松？他应该怎么做？又能做什么？    犹豫许久，夜色渐深，混乱与冲动都在思考中静静沉淀下来，他仍然走不出那重逾千斤的一步，只默然留下一地烟蒂，独自驱车离开。    ****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充满了未知的变数，还没等雷一鸣去找真相，真相就自己上门了。    那天早上，雷一鸣开完会，刚走出会议室，就看见尚融拿着本杂志慢调斯理的坐在沙发上等人。    雷一鸣走到他面前停住：“我以为是我去找你，没想到你竟然先来找我了。”    尚融放下杂志，微笑起来，“我也以为是你找我，没想到反而是我先找你了。”    “去我办公室谈。”    雷一鸣转头吩咐助理：“取消接下来的一切日程安排。”    尚融赞许的点头：“果然你还给我几分面子啊！我以为你一直不来找我是根本不在乎呢！”    雷一鸣没说话，只是挑起嘴角，苦笑了一记。    两人走进雷一鸣的办公室，雷一鸣关上门。    “我有很多事情想问你。”    “我知道，不过在我说之前，我想先问你一句话。”    “嗯？”    尚融收起笑眯眯的表情，正色问他：“你还爱沈群吗？”    “这是我的问题吧！”雷一鸣脑子里警钟乍响，“日久生情”这句辞突然跳了出来却活生生地咽了下去。    “不要用这种防贼似的目光看着我！”尚融无可奈何的摇头：“我好歹也是沈群的救命恩人，给我点面子呀！”    “也对！”雷一鸣点了点头，看似自言自语实则敲山震虎的说：“这年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已经不流行了！”    尚融哈哈大笑：“你在将我的军！”    “有吗？”雷一鸣明知故问。    两个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尚融话题一转继续刚才的问题。    “是！”雷一鸣不再和他打哑迷，干脆而直接的一锤定音！    “那你离开沈群是因为？”    “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接下来应该是你回答我想要知道的事情吧！”雷一鸣看着尚融反问。    尚融摸着下巴：“你还真是商人本色，丝毫不肯吃亏啊！”    雷一鸣挑起嘴角笑了笑，不以为然。接下去问道：“我要知道沈群离开我的原因。”    “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尚融点点头：“没问题，我可以告诉你。”    雷一鸣看着他，等他接下去的话。    “你知道沈群是孤儿吧！”尚融不再卖关子，见雷一鸣点头，又接下去说：“你见过小叶和方天，应该知道一些他离开你之后的事情了吧？”    “知道一点。”雷一鸣轻轻叹了口气，握紧拳头，勉强忍住心痛：“他在为难自己。”    “没错！他是在为难自己！”尚融点头赞同雷一鸣的话：“他心结太重了，他说他之所以离开你，是因为他怕有一天会亲手杀了你。”    “你说什么？”想过千千万万个可能，可是这么莫名其妙的理由，雷一鸣还是头一次听到：“杀了我？为什么要杀了我？”    “六年前，他刚到我的医院的时候，身体非常的差。他不是那种不配合的病人，可是治他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无论你给他什么药吃，或者是给他打针，他都很乖，也不反抗，可是无论怎么样对症下药，他就是好不起来，我无计可施，只好催眠他。”    “你怎么可以……”雷一鸣差一点跳起来，做这种事简直就是犯罪。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冒险！可是我说过了，我真的没办法了，我不想看着他死。”尚融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不否认，有一段时间我是对他非常动心，他是那种你会忍不住想伸手替他抹去忧愁的男子，我会心动也是很正常的。”    这绝对不是雷一鸣希望听到的话，他皱起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醋劲也太大了吧，我都说了只是有一段时间而已！”尚融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他的精神状态非常的差，所以我非常小心的给他下暗示！你只知道他是孤儿，可是你知不知道他其实是十岁才开始住进孤儿院的？”    “我不知道，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因为沈群从来不太喜欢提他以前的经历，雷一鸣并没有问太多，除了知道他一心向往一个幸福的家庭之外，他几乎从来没有想过要挖开沈群的伤口一探究竟。    “那你知道他父母的事吗？”    雷一鸣看着他，他知道尚融在说废话，他要是知道还用得着问他吗？他也知道尚融说废话的目的，他是为了炫耀，炫耀他所不知道的事情真相。    “你知道也没用？因为你不是沈群需要的那味药。”想将他军？哼，门都没有。    “你果然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啊。”尚融整个人往后一倒，靠在沙发上大笑起来：“知道吗？像你这样的人弱点一定很少，不过有了弱点往往就会致命，沈群是你的致命伤吧！你一定被他吃得死死的。”    “关你什么事？”雷一鸣再一次肯定，尚融实在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柔儒雅，这个人骨子里像只狐狸。    尚融这回倒没再说废话，接着说：“其实，沈群的父母也是自由恋爱，很轰轰烈烈的在一起的。当时他父亲为了追他母亲，花了非常大的心思，情书写到后来用血写，天天站在窗台下唱情歌。每天风雨不改的接送，反正你看过三流电视剧里演过的招术他父亲都用过，不止这些，还自创了很多，后来他们结了婚，所有人都以为一定是最幸福美满的一对，结果，沈群十岁的时候，他父亲就有外遇了。”    “所以沈群不相信感情也不相信我，是不是？”雷一鸣打断尚融问道：“他以为我是他父亲那种人吗？”    “不仅如此！”尚融摇了摇手指头：“比这还要厉害得多。沈群的母亲是那种眼睛里揉不进一粒沙的人，知道他父亲的事情之后，一句话也没说、也没闹，半夜里起来就偷偷把他父亲给杀了，然后自己在浴室放了一缸水割腕，具体情况我没敢细问，我怕他陷得太深，负面情绪太严重，不过沈群当时应该有在场。”    “我明白了！”雷一鸣缓缓的闭上眼睛：“他离开我是怕有一天他会伤害我。”    尚融点了点头：“没错！沈群说他原本一辈子也不想爱上任何人，他很怕那种毁天灭地的爱情，可是他遇上你的时候，就像命中注定一样，你们一见钟情。说到这里，他用了一个很有趣的形容，他说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像光着脚踩在一地的碎玻璃上跳舞！每一个幸福都是血淋淋的，他随时随地都要提醒自己不要爱你太多，可是还是不行！你在他心里，显然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好情人！”说到这里，尚融停了停：“我想我可以省略掉他称赞你的溢美之词若干吧！”    雷一鸣冷笑着‘哼’了一声，自信无比的说：“对他，我就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好情人！”    “可惜的是，他越爱你就越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做出像他母亲一样极端的事情来呀！你给他的幸福太痛苦了。”    “可是离开我他就不痛苦了吗？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抱着根本不想再活下去的念头才会走的吧！”想起小叶的话，雷一鸣的心忍不住抽痛起来，“要是他真的能因为离开我而过上平静幸福的生活，我想我就算再爱他，我也可以放手，可是，事实似乎并不是这样！”    “谁说不是呢！”说到这里，尚融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我没办法催眠他一辈子，可是我想让他继续活下去，所以我制造了小蒙。”    “你说什么？”尚融今天来，显然就是要为了刺激雷一鸣得心脏病的，每一件事都带着成吨的炸药砸向他。    “沈群说他想要一个你和他的孩子，所有我就替他做了一个。怎么样？小胖子可爱吗？像不像沈群啊？”尚融得意的笑了起来，看着呆若木鸡的雷一鸣继续说下去：“连名字都是我取的，小蒙，就是让你蒙在鼓里的意思！”    “你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尚融伸出双手做了个“我是无辜的”动作：“我跟沈群说这个孩子是用你和他的基因人工授精做出来的，可是事实怎么样，我可不知道！也许我是为了骗他活下去，撒谎也不一定哦！毕竟，那个时候你还是我的情敌，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哼！幼稚！”回过神来的雷一鸣同情的叹了口气，“就算你告诉我，小蒙是用你和沈群的基因做出来的，也不会影响我对小蒙的疼爱！血缘的确奇妙，可是在我决心和沈群在一起的时候开始，我已经把小蒙当成是我自己的儿子了。”    “能说出这样的话，倒是有些过人的见识！输在你手里也不丢人，还好我早就放手了，你和沈群一样死心眼嘛！”尚融微笑着伸出手：“这次不会拒绝了吧？”    雷一鸣看了他一眼，挑起嘴角：“谁说不会，我这辈子也不会和你握手，我就是不爽你，怎么样？”    “你果然是个记仇的人！”尚融无可奈何的摇头，讪讪的收回手：“还有什么想问的？”    “我想我已经知道我想要知道的一切了。”雷一鸣摸着下巴，回想第一次在沈群衣柜里看见的那些衣服，那些尺寸应该是自己的没错。那个人应该还遵守着当初两个人的誓约，一个人带着小蒙生活在虚幻的三人世界里，默默的等待着假装远行的自己的归来。或者应该说，沈群的潜意识里，还是希望自己能去找他，回到那个永远亮着温暖灯光的房间的。    “你在想沈群吗？表情那么温柔？”尚融夸张的耸了耸肩：“你的习惯和沈群一样，只要想到对方，表情就会温柔起来。”    “小蒙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不是‘达达’？”雷一鸣微笑着看着尚融问道。    “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这样！雷一鸣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他真是个傻瓜！他一直坚守着我们的约定，就算离开之后也是一样；他把小蒙的第一个开口音做为我的代号，为什么就没有想过，让我真真正正的陪在他们身边呢？”    “对沈群来说，失去后虚幻的期待大概比得到后随时失去的恐惧更安心一些吧！”    话题到这里结束。    尚融站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他转过头来问雷一鸣：“你接下来会怎么做？会去找沈群吗？”    雷一鸣轻轻摇了摇头，微笑起来：“现在不知道，我要好好想一想。”    尚融稍微愣了一下，然后也跟着笑了起来：“你在等他主动找你吗？他都忍了六年了，也没来找过你，你觉得他这次就会来吗？再说，你难道不怕中间有人趁虚而入？”    “他如果一点也不想被我找到，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个城市？中国那么大，走到随便哪一个不知名的小城里住下，我们还有见面的一天吗？”一旦知道沈群深爱着他，雷一鸣马上变得自信无比起来，心有灵犀的明白了沈群寻常举动之后的深意。    “至于你说的趁虚而入，你都‘入’了六年了也没结果，你觉得现在我都回来了，你还有可能吗？”    尚融大笑着摇头：“难怪你做生意这么棒！果然眼光又狠又准，打击对手毫不留情，不过，你还想再等六年？”    “对他？等一辈子也无所谓！不过这么被动不是我的风格，我只是在找一个突破点！”    送走尚融之后，雷一鸣站在视窗看着外面。    窗外，一大片乌云一点一点的向这个城市移过来，天空看起来灰暗阴霾，他的心情却完全相反。    这一次他也许应该把主动权交到沈群手里，只要那个人伸出乎，他一直都伸在那里的手就会紧紧的握住他，然后给他幸福──一辈子的幸福！    他要等，等沈群有伸出手的勇气。正文 第七章    学校放假前夕，雷一鸣特意开车去小蒙的学校接他放学。    许久没见小蒙，雷一鸣特意买了一些玩具堆在车后座，准备讨他欢心。    走到门口，就看见小蒙和几个孩子坐在一旁一边等家长，一边玩。    许久不见，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雷一鸣觉得他的个子长高了一些，只是脸倒有些瘦了。正在心疼的时候，就听见小蒙和那几个孩子的声音。    “我妈妈还不来接我，我要来不及看哆拉A梦了！”    “我家里有全套的DVD，我可以借给你看，周丽丽，不过，你以后不许理赵明凯，只许和我一个人说话。”    “干什么不许理我？沈蒙你最坏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周丽丽你别听他的，我叫我爸爸买了借给你看好了。”    “哼，那我还有一个超大的哆拉A梦玩具呢！你有吗？比我人还高的哦！你有吗？有吗？”    “哇，比人还高啊？好厉害哦！沈蒙，你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哆拉A梦的？你在哪里买的？我叫我爸爸也去买一个。”    “就是，就是，我也去买！有什么了不起的。”    “买不到的，是我的达达送我的，是在游乐场赢回来的！”    “你骗人，我爸爸很有钱的，肯定买得到的！”    雷一鸣宠溺的看着和其他孩子吵成一团的沈蒙，勾起嘴角笑了起来。只要这个孩子身上有沈群的血缘，他都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    再回头看这群孩子，已经越吵越厉害，小蒙像只被摸了屁股的小老虎一般，气得跳了起来，直跺脚：“就是买不到，就是买不到！”    “买得到，就是买得到！”    “再说我打你！”    “你敢！”    眼看他们快打起来，雷一鸣出声叫住他：“小蒙！”    刚才还和小朋友吵成一片的小蒙，一转头就看到雷一鸣，顿时两眼发光，扔下小朋友，小狗似的冲过来，扑到他怀里：“叔叔，我好想你啊！你终于回来了！”    雷一鸣一手抱起他，另一只手轻轻刮他的鼻子：“刚才你和小朋友一起玩的时候，不是叫我达达的吗？现在改口了？”    小蒙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脸埋在他怀里，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很骄傲的对其他小朋友宣布：“就是他，他是我达达哦！我的超大哆拉A梦就是他给我赢回来的，他很厉害，很厉害的，你们有吗？”    “怎么厉害？我们不相信！”    “就是就是！”    居然敢怀疑他心目中的英雄，小蒙气得小拳头乱挥：“达达给他们露一手，给他们露一手。”    “OK！”能给小蒙挣面子，雷一鸣乐于效劳。四处打量，看见不知道是谁扔在路边的可乐罐，于是放下小蒙，退开几步：“小朋友都要记住了喔，不可以随地扔垃圾！”    “是！”一群小孩齐声回答。    “垃圾应该扔哪里啊？”    “垃圾筒！”    “对了！看好了哦！”说完雷一鸣手一扬“啪”的一声，可乐罐被稳稳的扔进了路边的垃圾筒里，丝毫不差。    雷一鸣身材英挺，气度不凡，原本就是小孩子心目中理想的英雄形象，再加上他露了这么一手，刚才还和小蒙吵个不停的孩子，马上一脸羡慕的又是拍手又是大叫：“哇，沈蒙，你达达好厉害，好帅哦！”    赢得一片喝彩声，小蒙得意洋洋起来，一张小脸神采飞扬，真是面子里子赚了个足。    “开心了吧？我去洗手！”雷一鸣刚转身，小蒙却像小尾巴似的紧紧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怎么了？”雷一鸣蹲下来看着他问。    “你到哪里去了？我好想你啊！”小蒙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子，牵着雷一鸣的衣角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你爸爸怎么说的？”    “他说你出远门了。”    果然又是这一套说词，雷一鸣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沈群在感情上是个标准的逃兵啊！    “他没说我不要你们了？”    “你是不要我们了吗？”小蒙抬起头看着雷一鸣，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着他，勇敢的追问。    “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一个怎么样才能让你爸爸不从我身边逃开的办法。”雷一鸣冲他眨了眨眼睛，对他的勇气十分赞许。    “爸爸生病了。”小蒙嘟起嘴轻轻地说。    “病了？怎么会？”难道在自己思考怎么样解开沈群心结的时候，沈群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吗？    雷一鸣心痛地想起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沈群那瘦得不像话的身体，也难怪尚融会有他家钥匙，没人管他，万一他病倒在家里，让还是小孩子的小蒙怎么办？    “他又不好好照顾自己！”    “你是我的达达，不要走了好不好？”小蒙伸手抱住雷一鸣的脖子，靠着他的脸颊，轻轻在他耳朵边说：“我和爸爸都喜欢你。”    雷一鸣闭上眼睛使劲点了点头。    原本他只是想看一看小蒙，原本他还想好好的等沈群想通，可是只是听见沈群病了，只是听见小蒙的请求，他就觉得怎么样就是再也狠不下心。    松开小蒙之后，雷一鸣微笑着对他说：“走，我们去找爸爸，然后一起吃批萨好不好？”    小蒙高兴的大叫：“万岁！”    雷一鸣牵着他的手上车，从后座拿玩具给他，顺便替他扣上安全带。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在心里想：就算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他真的不管沈群他根本做不到，那不实际的。    车子刚开到路口，就看见一群人把路口围了个水泄不通，雷一鸣皱起眉头：心却莫名其妙的“砰砰”乱跳起来。他松开安全带对身边的小蒙说：“乖乖坐在车上，达达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小蒙“噢”了一声，一边玩玩具一边点头。    雷一鸣打开车门，拨开人群走过去，就看见熟悉的人影昏倒在路边的人行道上。    “快让开！”用力的拨开围观的人群，雷一鸣冲到沈群面前，小心的抱他起来：“怎么会这样？你们谁害他昏倒的？”说完他环视四周，恶狠狠的质问周围的人。    “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只看见他昏倒在这里。”    “就是啊，我们只是路过！”    “你认识他？还不快把他送医院。”    “他脸色那么差，一看就知道营养不良，肯定低血糖！”    雷一鸣不管四周的人好心也好，看热闹也罢，抱他靠在自己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脸，叫他名字：“沈群，沈群？”    沈群的脸不仅苍白，而且冷得吓人！雷一鸣握住他冰凉的手指，把他整个手握进自己手掌中，努力想把身上的体温传给他。    好半天沈群才轻轻动了动睫毛，缓缓睁开眼睛，和雷一鸣焦急的视线对上，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抚上雷一鸣的脸：“你……”    “是我！现在先不要说话，我带你去医院！”雷一鸣脱下身上的外套，整个包在他身上，抱起他往车子里走过去。    他想起方天说起沈群时用的那个“捡”字！    这一次捡到他的，是他雷一鸣！    抱着比自己离开时还要轻很多的沈群，雷一鸣有一种后悔的心痛，他觉得，他不应该在知道了一切之后，对沈群这么长时间不管的！    “你没好好照顾自己！”这句话他没有用问句，而是用了一句肯定的语气！    沈群整个被包在他的大衣里，只露出一张面孔，他一眨不眨的看着雷一鸣，整个人就这样痴痴傻傻的看着他，也不说话也不动。    雷一鸣用力抱紧他，三两步跑回车里，打开车门把沈群小心的放在车后座上。    “爸爸怎么了？”小蒙转过身瞪着大眼睛看了看沈群，又转头看了看雷一鸣。    “没事……”沈群的声音轻得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猫，有气无力。    真是说比不说还要让人不安，小蒙求救的看着雷一鸣，小小声地问：“爸爸会不会死？”    “别担心！怎么会死呢？有我看着他呢！”雷一鸣坐回驾驶位，回头看了一眼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沈群，微笑着摸了摸小蒙的头：“不用怕！我说了算！爸爸肯定没事！”    小蒙用力的点了点头，一脸崇拜的看着雷一鸣，大声说：“有达达在，我不怕！”    雷一鸣重新发动车子，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爸爸！连他自己也不行！”    ****    “缺，缺，缺，缺，缺……”尚融的红笔在每一项指标的数值上圈个不停，然后斩钉截铁地得出结论：“严重营养不良！再这么下去可以做干尸了！”    说完他转过头看着雷一鸣，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你再不找他，大概可以直接替他收尸了！我就知道他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可是没想到这次居然又是这么离谱！也不知道他是太看得起我，相信我次次能起死回生，还是太看得起他自己，觉得他是有九条命的猫！”    雷一鸣瞪了尚融一眼，转头看着吊着点滴已经睡着的沈群，恨恨地叹了口气：“他不是故意的！他不是那种故意给别人添麻烦的人！”    “就是这样我才没办法怪他！你好好照顾他吧，小蒙我先看着。”    “我看着小蒙就行，不用麻烦你了。”    “干什么用这种眼光看着我？你真当他是我……”说了这里尚融暧昧地哈哈大笑。当着小蒙的面他当然不会说什么，于是伸手拍了拍雷一鸣的肩膀：“开玩笑的，我不是那种不分轻重的人！他还在他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我就一直看着他，我对他有感情是很正常的啦！难道这么久不见，你不想好好的和沈群说说话？有个小尾巴在，有些肉麻话不能说吧？”    一针见血！他们的问题还真不能当着小蒙的面说清楚！    “你别在他面前胡说八道！”更别妄想代替我在小蒙心目中的地位。雷一鸣在心里补充！    “放心，我没那么无聊！”    “小蒙乖，先和尚叔叔去玩一会儿，我和你爸爸有一些话要说！”雷一鸣蹲下身子，平视着小蒙叮嘱他：“要乖乖听话，要有礼貌！要不然我会生气的！”    “我听达达的话！”小蒙用力的点头。    尚融拎着他走出病房，远远的雷一鸣只隐约听见尚融的声音：“怎么，那个时候不是还想认我做达达的，现在变心了？”    “我才不要你呢，我已经找到真的达达了！”    ……然后两个人的声音就听不见了。    雷一鸣收回心神看着熟睡的沈群，又看了看点滴瓶，药水还有很多，雷一鸣替沈群拉好被子，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沈群就醒了。两个人像电影定格一般，对视了很长的时间。    雷一鸣先开口：“饿吗？”    沈群摇了摇头：“我以为是做梦！”    “要是我说是做梦呢？”雷一鸣挑起嘴角：“你当我脸皮真的厚得和城墙一样，被你拒绝了一次又一次，我还有勇气再来找你？”    “对不起……”沈群笑着流下眼泪：“没勇气的人是我！”    “尚融说你当你自己是有九条的猫，我看该有九条命的人是我才对！”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这样，我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眼泪沾在沈群的睫毛上，颤了几下，落在雪白的床单上，晕出一道深色的水痕。    “怎么样的你我都不会讨厌！我只会心疼！”雷一鸣低头在他眼睛上吻了一下，嘴唇沾了些许咸咸的泪水。    “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道歉！从一开始就不需要！你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    很多事，如果在它应该开口的时候没有开口，随着时间的流逝，你会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解释。    沈群看着雷一鸣，咬了半天的牙，却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说，最后他还是选择低下头沉默。    “看着我，不要逃！”雷一鸣伸出手握住他的下巴，逼他直视自己的眼睛：“知道吗？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你一个人承担不起，我也一样！我不是钢筋铁骨，你也不是！我们都会受伤了，你看到过我身上的伤口，那是我为你受的，你要负责，或者你这样逃避，是还想再看我多添几个那样的伤口？”    “不是，不是！”雷一鸣的话惹得沈群激动起来，他挣扎着要起身，差一点挣脱点滴的针管。    “不要乱动！”按住他，雷一鸣皱着眉看着他。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让你受伤。我很后悔！可是我很怕万一我不离开你，我会亲手伤害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希望你可以忘了我，可是我又很怕你会真的忘记我。我住在这个城市，就是希望有一天我们能不期而遇……我、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可是，我真的，真的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我没有……”沈群用力的摇头：“我宁可伤害自己也不想你受伤……”    “那我呢？我就可以看着你伤害自己，然后在一旁很开心、幸福的过日子是吗？”雷一鸣眯起眼睛看着沈群：“你在替我做决定之前，有没有问过我的意思？六年前是这样，六年之后你还是这样！沈群，你在用你的温柔伤害我，并且一点一点的杀死你自己！我、不、允、许、你、这、样！”最后几个字，雷一鸣说的很慢很重而且咬牙切齿。    沈群没有说话，呆呆的看着雷一鸣。    雷一鸣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太过于激动的情绪，松开沈群：“很多事情尚融已经告诉我了，可是我还想问你一些话，不要对我撒谎好吗？”    沈群轻轻点了点头。    “你爱我吗？”    点头，还是点头。    “那你觉得我爱你吗？”    沈群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不确定的点了点头：“应该是。”    “不是应该，是事实！”雷一鸣弯下腰双手捧住他的脸，一字一句的对他说：“你听清楚，我爱你！非常非常的爱你！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起一直到现在，我都爱你，并且还将一直爱下去。你可以不相信我，我们可以把答案交给时间！我不会离开你，也不允许你离开我，更不允许你一直生活在虚幻的世界里，我要你看着我感觉我在这里！    “我就在这里！会带小蒙去游乐场的是我，不是那个虚幻的影子；会给你煮难吃早饭的也是我，不是那个虚幻的影子；会接送小蒙上幼稚园，帮他赢玩具的是我，不是那个虚幻的影子；会拥抱你、吻你、爱你、关心你的人也是我，不是那个虚幻的影子……我要生活在阳光下，我也要小蒙生活在阳光下，你也一样！”说完雷一鸣伸出手，带着自信满满的笑容看着沈群：“握着我的手，只要你握着我的手，我们可以试试看，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幸福！”    “可是，我怕我会伤害你！”沈群死死的抓住床单，声音里有着明显的动摇。    “那也要我先做出背叛的事情吧！”雷一鸣看着他。    “可是……”    “没有可是……”语气之中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同时却又充满了诱惑：“你离开的六年，我每天都在想你，想我们在一起的日子。等我们重逢的时候，我们也是过的那么幸福，为什么你不给自己一个机会？为什么你就一定觉得我们之间只有彼此伤害呢？”    “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想了很久，沈群缓缓的伸出手，却在将碰到雷一鸣的指尖之前停住。    “什么事？”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请不要给我伤害你的机会，好吗？”    这是什么要求呀？雷一鸣苦笑着在心里摇头。可是对着沈群，他还是长长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如果，我也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要是变了心，我一定会逃到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不会让你有机会伤害我，这样总行了吧！”    沈群含着眼泪微笑着点了点头，颤着手指轻轻地碰到雷一鸣的指尖，终于被他一把抓住，紧紧地握进掌心之中！    “不许再逃，也逃不掉了！”    “是啊！”    ****    “欢迎光临！请问你要买什么？”阿星一边礼貌的向来人打招呼，一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神游方外的沈群，压低声音：“老板，有人来了！”    “啊！欢迎光临！”大梦初醒的沈群回过神来，来人已经走进了选购区，根本没有听见他迟到的招呼。    “老板，你最近老是在走神哦！”    “是，是啊！”沈群不好意思的轻轻微笑：“好像是不太好的样子啊！”    阿星对着空气吐了口气：“雷先生出差才两天，你这样可不太妙哦！”    被人说穿心事的沈群红着脸低下头，习惯性的道歉：“对不起！”    “其实，只要你开心就好了！”阿星冲他眨了眨眼睛：“雷先生看起来凶巴巴，其实很会照顾人吧！”    “啊？这，这个……”如果升温到一定程度可以自燃的话，沈群的现在脸基本就可以达到标准。    阿星吐了吐舌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而脸红的沈群却还是忍不住陷入了刚才阿星的问题之中：雷一鸣对他好吗？这个问题当然是肯定的，对他而言，雷一鸣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情人，他甚至比他更像一个好的父亲。    ****    春节刚过的时候，雷一鸣的公司就开始忙碌起来，就算是那样，他还是抽空找时间带他和小蒙一起吃晚餐。    那天他带着小蒙一起去他公司门口等他，在马路对面小蒙就眼尖的看见了他，当时还是红灯，沈群一个没拉住，小家伙就急冲冲的窜过了马路，跑到了他面前。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眨间的时间，可是那一瞬间的时间，沈群连心脏都停跳了！    然后，出人意外的一幕发生了……雷一鸣满脸铁青，对着兴高采烈奔向他的小蒙，抬手就给他一记耳光……非常的重！    小蒙当时就吓傻了，捂着脸连哭都不敢哭！匆匆赶过来的沈群又心疼又吃惊，刚想好好安慰小蒙几句，却被雷一鸣一把拉开。    他蹲下身子，狠狠的瞪着小蒙，凶神恶煞的对着他吼：“不许这样过马路！以后永远都不许这样过马路！红灯的时候一定要站在安全的地方，不管别人遵不遵守交通规则，也不管有没有车子经过，红灯的时候不许过马路！听到没有？听懂了没有？”    被吓坏的小蒙下意识地点头。    然后雷一鸣还不放过的又大吼了一声：“我要你说出来！记住了没有！”    “我知道了！”    “大声一点！记住什么了？”    “红灯的时候不可以乱过马路！”大声叫出这句话之后，小蒙终于扁着嘴大声的哭了出来，然后转身扑进沈群怀里寻求保护。    雷一鸣这才站起身，温柔的摸了摸小蒙的头，放软声音对他说：“好了，不哭了，达达给你说的事情你一定要记住！要是你因为乱穿马路而出了事，我和你爸爸都会非常非常的伤心。”    “是这样吗？”含着眼泪的小蒙抬起头看了看沈群，又看了雷一鸣。    他们都对他点头。    “乱穿马路非常的危险！你一定要记住。”沈群替他擦干净眼泪，温柔的对他说：“达达对你这么凶，也是希望你能把这件事牢牢的记住。”    雷一鸣赞许的对沈群点了点头，抱起小蒙跨坐在自己肩膀上，哄他：“好了，走！咱们去吃大餐，小蒙记住了就行了！达达知道你最乖了，男子汉不会随便哭的哦！”    脸上还有掌印的小蒙马上就被这顶高帽子给哄得破啼为笑，搂着雷一鸣的脖子对他撒娇。    雷一鸣一边走一边回过头问沈群：“没心疼我打他吧？”    沈群点了点头：“心疼！可是我知道你是为他好。这种原则性的错误，一定要给他一个非常深刻的教训。在他犯第一次的时候就要严重的惩罚他，否则他要是记不住，才真的会出大事情。”    “满分！”雷一鸣扛着小蒙转了个圈，也不管是在四周人来一往的大街上，低下头在他脸上亲了一记，然后迅速的离开，对肩膀上的小蒙说：“看，你爸爸脸红了。”    然后一大一小两个人哈哈大笑的往前跑，留下脸红得快烧起来的沈群一个人愣在那里。    那个人严肃的时候吓人，可是孩子气的时候却又是那样的可爱。    隔天下午在便利商店工作的沈群，突然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就忍不住轻轻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结完账的阿星偷偷看了又神游的沈群一眼，刚想叫他，收营台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拎起电话，一个年老而透着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请问这里是XX超市吗？”    “是啊？请问你是要送货还是……？”    “不是，我找沈群，请问他在吗？”    “请等一下！”放下电话，阿星碰了碰沈群：“老板有人找！”    “喔！”接过电话，沈群礼貌的报上名字：“你好，我是沈群，请问？”    电话那头稍稍的停了停，然后雷万年的声音缓缓传了过来：“你好，我是雷万年，一鸣的父亲，请问我可以和你谈一谈吗？”    沈群的手一颤，电话差一点从他手里滑了下去。    “喂？请问你在听吗？”    “哦，你好，我在听。”握紧电话，沈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请问您想约在哪里？什么时间？”    “你不要这么紧张，以前的事我们就当是日历翻过去，不要再提了好吗？”电话那头的雷万年声音里有着明显的示好的意思，“你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孩子，应该可以理解一个当父亲的心情，是不是？不会因此还记恨着老人家吧？”    “当然不是！”沈群急忙解释，发现自己的声音高了，又急忙压低一点补充的说：“您是一鸣的父亲，我对您只会尊敬。其实我和一鸣会分开，不关您的事，都……都是我不好。”    雷一鸣轻轻笑了起来，反过来安慰他说：“好了，好了，大家都不用检讨了。我们找个时间出来喝喝茶好不好？要不是一鸣他出差了，我还没机会找你呢！那个孩子有时候对他爸爸也不太放心啊！”    “他，他不是故意的，您别怪他！”    “不怪、不怪，既然你都没意见了，那我说时间和地点了喔？”    “好！”    雷万年说了一个地方，沈群拿笔记下来，发现离自己住的家很近，急忙说：“还是我去您那边吧！您年纪大了，我多跑点路无所谓。”    “不用、不用。我还想见见小蒙呢！有小朋友不要跑那么远了。”说完雷万年又补充的问了一句：“你不会反对吧？”    沈群愣了一下，有点紧张的问：“一鸣、一鸣和您说过小蒙的事？”    “小蒙是你的儿子，自然也是我的孙子。”雷万年叹了口气，豁达的说：“我和他妈妈想通了，再说如果是一个像你一样的孩子，应该很漂亮、很可爱的！”    沈群握着电话只能安心的微笑，对于雷万年的话，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好，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他，小蒙身上其实是有雷一鸣一点的基因，一来因为事情太过于复杂，一时半话也说不清楚，二来，万一被别人知道了，小蒙一定会被成是怪物一般的看待。    “那就这样约好了！”    “好！”    挂上电话，一转头就看见阿星一面假装擦桌子，一边不停的往他的方向看。    就知道他刚才一定在偷听自己打电话。    “你听到了？”    “没有没有，我没听到。”阿星急忙否认，说完又不打自招的问：“你去见雷先生的父亲，不会是叫你们分手吧？”    沈群摇了摇头。    六年前就是，现在雷万年有心示好的意思非常明显，话都挑得这么明了，再把人往坏里想实在不太好。    “别乱想了，好好干活吧！”    “要是真有什么事，还是打电话和雷先生说一声比较好哦！”虽然沈群说没事，可是天生有点鸡婆的阿星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这倒是个问题。听对方的口气，似乎雷一鸣还不知道这件事的样子，沈群认真考虑了一下：“晚上再说吧！”正文 第八章    小蒙在放学的路上又问了他已经问了无数遍的问题：“达达什么时候回来？”    他也不厌其烦的解释了不下十遍，顺便教他一下算数：“十天，已经过去了两天，十减二等于八，还有八天。”    就这样，小蒙还是不满意，老是抱怨时间过得太慢，还信誓旦旦的说，要一吃晚饭接了达达的电话就睡觉，这样可以快点到明天早上，马上又过了一天。    听着他孩子气的保证，沈群忍不住有些好笑，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希望雷一鸣能快点回来！    幸福是一种会让人软弱的东西，越幸福越是让人感到软弱，原本两个人相拥而眠的夜晚，一旦被迫一个人渡过，长夜就会变得寒冷而孤独。虽然每天晚上雷一鸣都会打电话回来，可是声音毕竟没有实体真实，不能拥抱、接吻、温暖彼此。    “红灯，爸爸快停！不可以红灯的时候过马路，会挨达达打的哦！”脑子里正在胡思乱想的沈群被小蒙拉住。    “对不起。”居然在大白天就想这种限制级的事情想到走神，而且还是牵着小蒙的手，沈群简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好在小蒙并没有发现，还在那里一个劲的说，“十减二等于八，十减三等于七。明天过完还有七天达达就要回来了！”    ****    回到家，沈群做晚饭去了，小蒙则在客厅看电视，看到一半他大声叫了起来：“爸爸快来看，我看到达达了。”    沈群匆忙跑到客厅，电视里放的是一个记者问关于他公司收购的子公司食品卫生不合格的一些问题。要不是新部门给他捅了那么大的篓子，雷一鸣也用不着亲自出马飞到那边去。    沈群看着电视里仅仅两天不见的脸，一种几乎要溢出来的痛涨满他整个胸口。只有两天不见，他黑了、也瘦了。每天打电话过来，他都没说过事情到底有多严重，可是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一定不像他说的那么轻松。    那个记者提的问题非常的尖锐，可是不论他说什么，雷一鸣都非常直接而有礼貌的应对：没有调查清楚的，他要继续调查，对已经造成的人员伤害先进行救治和赔偿，但是他不排除有竞争对手故意散布谣言，夸大事实和陷害的可能。    “达达看起来好像在生气！”小孩子的直觉往往非常的准。    就算是隔着电视萤幕，沈群都可以感觉得到雷一鸣眼神里的杀气和愤怒，那个一直提问的记者似乎也有点被他吓到了，提问的时候居然都结巴了起来。看得沈群有点不厚道的觉得很轻笑，他忍不住想：也许自己温柔的性子真的只不过是他的表像，骨子里的他有着旁人所不知道的偏执，如果有人伤害雷一鸣和小蒙，他相信自己一定会真的拿起刀和那个人拼命。这样的想法，大概没有人会相信，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伸手温柔的摸了摸小蒙的头说道：“达达很辛苦，小蒙要乖乖听话，等晚上他打电话过来，你要记得亲他哦！”    “是！”    简单的采访很快结束，电视里留下一句“我们会继续关注整件事情的后续发展”而改播其他新闻。小蒙自然换了个台看卡通片。    沈群想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拨通了雷一鸣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听到他的声音：“小群？”    “你没事吧？我和小蒙看到电视里在放你们公司的那件事，有什么我能做的吗？”握着电话沈群想，大学的时候他读的是法律，虽说六年没有碰，不知道还记得多少。    “没事。我能搞定，相信我！”雷一鸣的声音明显的带着疲惫，不过依旧自信满满，接着又继续说道：“现在有些电视台记者还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就爱瞎说，你别担心，更别胡思乱想。”    “是吗？”听着他故做轻松的声音，沈群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能反覆叮嘱他：“好好照顾自己，特别是你的胃，要记得吃东西。”    “我知道，你也一样。想不想我？”    “嗯！”虽然明知道他看不到，沈群还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对小蒙招了招手。    “小蒙也很想你。”    电话那头的雷一鸣哈哈大笑，对他借小蒙说的话了然于胸。    “达达，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小蒙接过电话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    “呵呵，不是说了吗？十天，十天后一定会回来。现在过了几天了？”    “两天，等一下我吃了饭就睡觉，这样就可以快点到明天了。”    沈群看着小蒙和雷一鸣通电话一脸高兴的样子，忍不住想起当时雷一鸣要去出差时，居然要他去告诉小蒙，当时雷一鸣笑得一脸的恶作剧，还轻轻在他耳朵边吹气：“你不是最喜欢告诉小蒙我去‘出差’的吗？这就叫撒谎的惩罚，你小时候没听过‘狼来了的孩子’吗？”    “可是，如果我告诉小蒙，他肯定会闹的。”    “要是你老不守信用，连小孩子都不相信你了哦！”雷一鸣冲他眨了眨眼睛：“我这也是为了你好，给你一个挽回名誉的机会。”    无可奈何的沈群只好去充当这个‘恶人’的角色。如他所料，一听到雷一鸣要走，小蒙当然是又哭又闹，最后收拾残局的还是雷一鸣。他拿了本日历出来，在他回来的那一天上画了个大大的五角星。让小蒙每天起床就撕一张，并且保证，撕到五角星那张他一定会回来。    等待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可怕的其实是无止境的等待。雷一鸣同时用他的方式告诉沈群，不可以再逃，因为他虚构的世界没有一个确切的归期，但他在日历撕完的那天他一定回来……那个男人有时候狡猾得可爱。    “爸爸，达达叫你听电话。”显然小蒙的雷一鸣电话粥已经煲好了。    沈群接过电话：“是我。”    “晚上还要忙，就不打电话和你说晚安了，记住我每天晚上都会说的那句话，‘我爱你’。”    “嗯，我也是。”沈群轻声回了他一句。    “记得要想那个我一直问你的问题的答案哦！要是有一天我没有主动告诉你‘我爱你’，你要怎么办？”    “今天就说答案？”    “今天先不用，好好想想，下次再告诉我。”    挂上电话沈群才想起来，忘记告诉他雷万年约他的事情了，想来以后再告诉他也是一样，反正他都已经答应了，相信雷一鸣也不会说什么的，现在他已经那么烦了，这些他自己能解决的问题还是不要再去烦他好了。    决定了的沈群摸了摸小蒙的头，转身回厨房继续今天的晚饭。    吃过晚饭之后，小蒙真的很早就洗了澡睡觉，沈群不知道该对他的言出必行感到高兴，还是对他的孩子气觉得好笑。    没什么事做，他也早早就上了床，可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只好下床拿了本书看看，随便翻了几页又觉得有些看不下去。    这才想起似乎是因为原本会是在睡觉前打电话过来的雷一鸣今晚交待过不会有电话过来的缘故，可是仅仅两天才形成的习惯，却依旧有不可抗拒的力量，让沈群有种不接到电话就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    他只好打开衣柜，顺便整理一下衣服。准备把冬天的衣服都收起来，换季成夏季要穿的，虽然这样做还是稍微早了一些，可是没事可做，权当是消遣。    只整理了两套衣服，就看见了雷一鸣的大衣。沈群伸手轻轻摸了摸，料子很好，手感非常的舒服，设计和剪裁都是一流的，可是他却没有带走，反而带走了自己很久以前给他买的一件。    六年之间，他总是自欺欺人的假装是和雷一鸣和小蒙三个人一起生活。有时候，出去买东西看见了合适的他就会忍不住买下来，虽然不能和雷一鸣穿的那种名牌子相比，却也都是些做工面料都非常高级的东西。    这六年的时间里，在孤独的夜里，有时候他会抱着这些衣服，为自己再也不可能再见到雷一鸣而暗自饮泪，也有时候他会拿着这些衣服，骗自己他随时会回来而觉得幸福的微笑。    轻轻把脸贴在雷一鸣的衣服上，柔顺的毛料像水一般贴合着他的肌肤。    ……有他的味道，沈群安心地叹了口气，再一次在心里确认，那是他的味道……不是幻觉，也不用假装，真的是他！    十减二等于八，还有八天他就会回来。    不是无止境的等待，他有回来的确切日期，只是八天。    可是即便如此，这八天还是如此的难以忍受！    “你说的对，我比不上小蒙勇敢，其实我比他更想你，更需要你。”在雷一鸣的大衣上印上一吻，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像咒语一般，沈群在嘴里喃喃地念着：“快回来，快回来，快回来……”    ****    抱着大衣睡了一天的沈群有些感冒，早上起来给小蒙做早餐的时候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精神也不太好。不过因为和雷万年约好了下午要见面，因为是老人家，又是雷一鸣的父亲，沈群自然也不可能随便应付。    他对小蒙说是去见达达的爸爸，小蒙就高兴的翻出他夏天才能穿的、最喜欢的一件哆拉A梦短袖穿上，被沈群制止了还非常不高兴了一阵。    想想他们父子俩的心情还有点共通，六年前见雷万年的时候，沈群还是记忆犹新的：在他们家吃晚饭的时候，那种不被接受的难堪和尴尬……    所以当年雷万年约他的时候，他是下定了决心要离开的，他可以理解一个做父亲的心情，他也不能让雷一鸣为了他跟自己的家庭绝裂……血，永远是浓于水的。    也许他的确是太悲观了，可是父母的事情却是他心头永远不可抹灭的一个阴影……曾经那样深爱的一对，在爱情要离开的时候，它是不会提前通知你的，也许只在你一转身、一回头，你还深爱着的那个人就已经不再爱你了，最后甚至是用伤害才能了结……    沈群是如此的希望雷一鸣不仅仅是他的爱人，更是他的家人，这也是每一次许愿他都会许同一个愿望──希望有一个美满而幸福的家。    ****    下午的时候，准备好的沈群比约定时间提早了一点出门，一路上小蒙拉着他的手又问了很多关于雷万年的事情。    沈群对他的印象，仅限于他是个比较严肃的老人。但是他不想在小蒙心里有些先入为主的感觉，所以他只是微笑着让他自己去看。    快到约定的地方时，刚好有一家报摊，有时候历史往往会有惊人的相似……    六年前沈群去见雷万年的时候，也是无意经过一家报摊，心情几近绝望的沈群，被当时报纸上特大篇幅的一篇文章给震住了，那是一篇关于人类日后基因发展的假想。    报纸上说：不久的将来，也许人类可以发展到两个男人也可以找一个代理孕母，制造出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    当时沈群鬼迷心窍的买了这张报纸，脑子里出现一个大胆又天马行空的念头：他想要一个他和雷一鸣的孩子。如果不能拥有他的全部，那么拥有一个他们两个的孩子，那也是好的。报纸里全篇的“如果”、“将来”、“推想”、“假设”这些词，沈群一个也没看到，他只看到了那个二百万的数字。    ……人一旦走进了死胡同，又不知道转身的话，要是撞不破那条胡同，那就只有死在那条胡同里……    “爸爸，你把我的手握得好痛！”小蒙抱怨地叫了出来。    “对不起，爸爸想事情想得失神了。”沈群微笑着蹲下身子，温柔的拉起儿子的小手小心的替他吹了吹：“痛痛飞，痛痛飞。”    小蒙满意的笑了起来，两个人再度牵起手，沈群无意瞄了眼那个报摊的报纸，新闻写的是名星的绯闻！于是再度微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正文 第九章    比约定时间早到一点的沈群，牵着小蒙的手找了个位置坐下，对送来餐单的人示意等一下再点。    只坐了一小会儿，小蒙睁大眼睛看着四周的环境，被放在不远处的鱼缸里一群热带鱼给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两条小腿晃来晃去，有点坐不住。    “爸爸，那边有鱼，我想过去玩。”    “不行，爸爸不是教过你要有礼貌？你等的是达达的爸爸，是长辈，不可以没规矩。”沈群摸了摸他的头，虽然温柔但是态度很坚决。    “也不能先点东西吃吗？”小蒙抬头咬着手指头问。    “当然不行。”拉下他的手指，沈群拿干净的餐布替他擦干净手指，递了杯水给他：“先喝水吧！”    “噢！”    看小蒙乖乖的喝水，沈群安心的微笑起来。    头一抬就看见雷万年和王秀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们旁边。    急忙拉着小蒙站起身，低头打招呼：“叔叔阿姨好。小蒙叫爷爷，奶奶。”    小蒙抬起头看着雷万年和雷一鸣十之八九相似的面容，好感顿生。旁边的王秀雅也是一脸慈爱的表情，于是小嘴一张，甜甜地叫了一声：“爷爷奶奶好。”    “乖，乖！”王秀雅和雷万年立刻被他奶声奶气的可爱模样给折服了，问题倒豆子似的一个个蹦了出来。    “这是小蒙吗？长得好可爱啊！”    “真是好漂亮的孩子。像爸爸，真的像爸爸！长大一定是个美男子！”    “几岁了？”    “我六岁了！”    “哎呀，六岁呀？在上幼稚园吗？”    “是的。”    “哪家幼稚园呀？”    “金苹果幼稚园。”    “还知道上金苹果幼稚园啊？真聪明！”    “我觉得这孩子的耳朵长得有点像我们家一鸣，都是大大的，耳垂很有肉的那种！将来福气一定很好，一定聪明！”    “是呀，是呀！将来肯定是个聪明的孩子。”    两位老人的注意力几乎全部被小蒙给吸引了过去，说了好一会话，才发现一直在旁边微笑着的沈群，居然就这样被冷落在一边，急忙又转过头来向他解释：“我们都是太喜欢小蒙了，并不是刻意忽略你，可别胡思乱想。”    “不会，不会。”沈群急忙摇头。    “还没点菜？”雷万年叹了口气微笑着叫来菜单，用看小蒙一般的眼光看着沈群：“喜欢吃什么？”    “我不挑！您挑喜欢吃的点就行。”    “那宝宝喜欢吃什么呀？”王秀雅转过头问，说完又转过去溺爱地摸着小蒙的脸：“说喜欢吃什么，奶奶都给你点。”    “我喜欢吃红烧肉，我不爱吃青菜。”    “好，红烧肉，不要青菜。”    “胡说，小孩子不吃青菜怎么行？你就爱瞎惯孩子！”雷万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又低下头对小蒙说：“爸爸怎么和你说的？”    “爸爸说不能不吃青菜。”小蒙偷看了沈群一眼，原来以为这次可以逃掉的小小伎俩，在雷万年的法眼面前轻易显形，败下阵来。    沈群无可奈何地看着小蒙，没辙地摇头。看着雷万年教育小蒙的样子，他仿佛看见了小时候被教育的雷一鸣，家教果然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红烧肉要吃，青菜也要多吃，这才是乖孩子！”    “知道了，爷爷！”    雷万年满意地抬起头，宠爱之情溢于言表。    “你把小蒙教育得很好，你是个好爸爸。”雷万年赞许地看着沈群：“小蒙是个好孩子。你也是！”    “一鸣更好。”沈群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指发自内心地说：“他是最好的。”    雷万年和王秀雅对视一笑。雷万年先开口：“秀雅，你带着小蒙去点菜，那里有热带鱼，你顺便带他去看看。”    “小蒙，跟奶奶走，咱们去看鱼。”    “去吧！”沈群冲小蒙点了点头表示允许。    “我没恶意！”雷万年先开口：“我和一鸣的妈妈来，绝对不是为了让你和一鸣分手，我们只是诚心过来道歉的。”    “您不用……”    雷万年摆了摆手，制止沈群的话继续说下去：“听我说完。当初你和一鸣交往的时候，我非常的不赞同，我一直认为两个男人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我这么说不是解释，我只是告诉你我那个时候最看重的是面子，现在不是了，我知道儿子的幸福比这些虚名其实重要不止千倍。”    “你知道吗？你离开之后，一鸣曾经发生过非常严重的一次车祸。”说到这里，雷万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酒后开车撞上路边的护栏，当时严重得……我和他妈都……”    “我知道，我看到过他身上那道伤口。”沈群低着头握住餐桌一角，眼泪无声无息地滴在他的大腿上。那个伤口每一次看见，他都有一种自己是凶手的内疚和心痛。    沈群抬起头急忙继续地说：“是我不好，您别责怪自己。”    “我有责任的。”雷万年长长地叹了口气：“那次之后，我也有帮着他一起找你，我们的关系也因此才缓和了一些，也在那个时候我想通了：只要你们觉得幸福，我和他妈妈就都觉得安心了，同时也决定找到你一定要好好的和你说声对不起。所以，请原谅一个老人的自私和爱子心切。”    “不是，真的是我不对。”再也忍不住的沈群泪流满面地抬起头，拼命摇头：“其实伤害一鸣的人是我。我总是害怕我们的爱情没有将来，然后有一天我会忍不住伤害他，所以我才……伤害他的人其实是我！该说对不起的人其实也是我……”    “过去的都过去了，不管谁的错，我们就都彼此原谅吧！”雷万年微笑着伸手拍了拍沈群的手背，递给他餐巾纸，“好孩子不哭了。”    “真的对不起！”    “不是说了，不管谁的错都不提了好吗？”对于沈群固执的道歉，雷万年做出一个假装生气的表情，转移了个话题继续说：“我听一鸣说了，你小时候是住在孤儿院里的是吧？”    “嗯！”沈群点了点头。    “你一直很想要一个幸福的家庭是吗？”    沈群再一次点头。他要的幸福，就是和雷一鸣在一起的幸福，只有在他的身边，他的房子才叫做家。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以后可以经常带小蒙来我和一鸣妈妈这里玩，我们会像父母一样疼你的，当然还有小蒙，我们可以组成一个大家庭，当然你们想过自由生活的时候，我们也绝对不会做电灯泡的哦！”说到这里，雷万年哈哈大笑了起来。    沈群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应对这一切，心里面热热的一动，眼泪又一次落了下来。    “要是一鸣敢欺负你，我和他妈妈都会好好教训他的。”说完雷万年似乎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又补充说了一句：“不过他对你陷得那么深，原则性错误估计他不会犯的。你也知道他性子比较急，要是敢对你乱吼乱叫的，尽管来找我，我也替你教训他！”    沈群脸红得几乎快钻进桌子底下，嗫嗫地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只能下意识的说：“他很好，他不会，他对我很好很好。”    “你这孩子也别太老实了。”人就是这样，一旦喜欢上了，很自然就会胳膊肘儿往里拐，虽然也高兴沈群对雷一鸣一往情深，可是好脾性的人，就是容易讨老人家喜欢。    一顿饭下来，沈群体贴入微的照顾，让两位老人立场明显不再那么坚定了，不由自主的就老是替沈群出主意，生怕他吃亏，特别加上小蒙这强有力的一票，感情天秤自然不能摆得那么正。    整个下午，四个人都在一种非常愉快的气氛之下用餐、聊天，要不是担心小蒙小孩子坐不住，肯定还会再晚一些回家。临走前还不忘记提醒沈群，有委屈别忍着，可以找他们说，弄得雷一鸣才像是抱来的儿子一般。    沈群只是微笑点头，心里却对老人家拼命想让他安心的想法感动不已，他想起雷一鸣说的话，有时候幸福就在触手可得的地方，可是也得你愿意伸出手。    ****    晚上回家的时候，沈群学着雷一鸣的样子，把小蒙举在自己的肩膀上，高高兴兴的回家。也许是人太兴奋的关系，晚上雷一鸣打电话来的时候沈群感冒又加深了一些，有点发烧。    隔着电话线，雷一鸣当然看不见沈群红起来的面孔，不过依旧敏感地发现他有些鼻塞：“你感冒了？”    “还好，已经吃过药了，你别担心。”    “我这边实在走不开，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雷一鸣长长叹了口气，语气中似乎十分担心。    “我真的没事，你好好的把那边的事情办好，不用为我和小蒙分心。”虽然很想他早点回来，可是更不忍心让他担心，沈群想了想急忙转了个话题：“今天下午我带小蒙见了两个人，你猜是谁？”    “是谁？”    “是谁？小蒙来说！”沈群把电话递给早就不耐烦的小蒙，看着他们有问有答。    ****    互道过晚安之后，小蒙习惯性的再把电话递给沈群。    “你很狡猾哦，去见我父母还背着我？”雷一鸣从小蒙口中已经得知，他们的会面非常成功，心情似乎也受了这个好消息的影响，变得轻松起来。    “哪有？”    “他们都会很好的对你的，你放心好了，以后看你还有什么机会胡思乱想。”    “哪有？”    “没有吗？”    “当然没有！”无论雷一鸣怎么问，沈群对自己以前的“恶行”全都矢口否认。    “小赖皮，你改名姓赖好了！”    “才不要呢！再告诉你一件事。”人一轻松，嘴巴似乎也变松了，原先总是那么难以开口的秘密，似乎也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你还有事瞒着我啊？真是小坏蛋！”    “我们以前住在一起时，收集的那张落叶照片……”停了停，沈群转过头看着自己房间的方向，“其实就放在我桌头，小蒙和我的合照的后面。”    “我早就知道了。”雷一鸣笑得愉快起来：“我已经把那张照片换成我们三个人的合照了，你居然没有发现吗？”    “怎么这样？”难得想让他高兴一下，居然又被他抢了个先，反而意外的变成了自己。    “不错不错，会撒娇了嘛！”    握着电话的手就这么一抖，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沈群心虚地看了眼应该什么也没听见的小蒙，对着雷一鸣这样毫无顾忌的调笑，又是觉得甜蜜，又是觉得难为情，嘴里说来说去的还是那几个字：“哪有，你胡说。”    雷一鸣再一次笑了起来，在电话里无限感慨：“我真想你，真想快点回去，好好的抱抱小蒙，好好的吻你，你不在我身边，时间过得好慢啊！”    我也是、我也是！沈群握着电话在心里默默的念着，然后他咽了口口水，镇定了一下自己：“一……一鸣……”因为太过于紧张而声音有些发颤。    “嗯？”    “你还记得你一直有问过我的问题吗？”    雷一鸣稍微愣了一下，然后他慢慢的微笑起来：“是，如果有一天我没有主动的告诉你，‘我爱你’你怎么办？”    “我以前怎么回答的？”    关于这个问题，雷一鸣隔三叉五就要问一次。沈群的答案基本上没一次合格。    “呵呵，很多了。”雷一鸣一边数手指头一边说给他听：“什么‘如果你没说，我就等’啦，什么‘如果你没说大概是暗示我离开’啦，很多很多，不过全部都是零分的答案。”    沈群握着电话笑了起来，“这次再试一下吗？”    “好，你说！”    沈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如果有一天你没有主动对我说‘我爱你’，那是因为你在等我，你想听的是‘我爱你’而不是‘我也是’！你不希望我永远等待，永远被动。”    “满分！不过，知道答案还应该要实施哦！”    缓缓闭上眼睛，沈群握紧自己已经汗湿的手心，仿佛握住无形的诺言和自己飘忽不定的心，过了许久他轻轻地开口：“我爱你！我不会离开你，也请你不要离开我。”    “当然！”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感吗？电话两头的两个人，几乎是同时的微笑了起来。溢满心房的幸福在两人之间无形的流动，慢慢的扩散开来，虽然还在等待见面的那一天，可是不见面的日子却变得似乎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你这么乖，我要买什么礼物奖励你才比较好呢？”    “把自己快点带回来给我吧！”说完，沈群轻轻挂上电话，走进房间拿起桌头柜上的三人合照微笑了起来，他想明天一定要换一个双面玻璃的新相框。正文 第十章    “帽子戴好了吗？”    “是！”    “检查包包！”    “报告达达，全部在这里。”    “那我们等爸爸出来，就可以出发了！”    “万岁！”    沈群刚走出房门口，就看见雷一鸣和小蒙一大一小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看着他们穿着亲子服的样子，没有人会怀疑他们是不是一家人。    “爸爸，你真慢啊，我们要快点了，爷爷的车已经等在外面了。”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跑到窗口往下看的小蒙，赶紧报告这个准确的消息。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怎么可以让老人家等嘛，沈群略带责怪地瞪了雷一鸣一眼。后者一脸无辜：“我不是叫你快点了，你偏要去检查门窗，怎么能怪我？”    难得约了雷一鸣的父母一起出外郊游，沈群根本是想把一切都做到最好，结果只是去检查了一下门窗，就让两位老人等了，叫他怎么能安心。    “你们还磨蹭什么，还不快点下去，怎么好意思让老人家等啊！”刚才还慢吞吞的家伙，一下子变成了最积极的一位，看得雷一鸣心里忍不住有些好笑，又忍不住有些得意，于是拿起桌子上的钥匙，一手拎着出门的必备用品，一手抱起小蒙紧跟其后，锁上门。    刚走下楼，就看见雷万年和王秀雅并没有坐在车里，反而站在社区的香樟树下研究这棵树的树龄。看见他们下来，高兴地冲小蒙招手：“小蒙，快点过来，让爷爷奶奶抱抱。”    原本就招人疼爱的小蒙自然是小嘴甜甜地又叫人，又在他们脸上一人亲了一口，惹得两位老人心花怒放。    “不好意思，都怪我太慢了，害你们等。也、也没让雷伯伯雷伯母到楼上去坐坐，我真是太没礼貌了。”站在旁边的沈群轻声道歉。    雷万年直起身子，一手抱起小蒙对他笑着摇头：“你这孩子怎么还这么生分，我和一鸣的妈妈又不是外人，干什么这么小心翼翼的？”    “就是！”王秀雅也佯装生气地皱起眉头：“简直就是拿我们两个老家伙当外人嘛。”    “我不是这意思。”沈群求救地看着雷一鸣，言下之意：你替我解释一下呀。    雷一鸣笑着拉开车门：“好了，好了，大家别说了，快上车，我们今天一天的行程还是非常满的啊！别再像某人一样磨磨蹭赠的，浪费宝贵的时间了啊！”    “是啊，爸爸最慢了。”    “上车，上车。”    趁着大家上车的机会，雷一鸣拉住身边的沈群，低下头用轻得只有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在他耳朵边轻轻地说：“我救了你，你怎么报答我呀？晚上替我……”说到这里又故意停了停，用嘴唇无声地说出两个字：“擦背”。    这个家伙！沈群咬住下唇，只觉得脸上发烫，心里却泛起一阵淡淡的甜蜜。    ****    距离雷一鸣收购的子公司出事没隔多少时间。    事情虽然到最后被调查清楚了，不过因为媒体的胡乱报导，对公司还是造成了一些非常大的影响。就是怕这样连续的疲劳会影响到他的身体，再加上雷万年夫妇又十分想念小蒙，所以沈群大胆的提议，不如大家一起去郊外走走。    对于恋人能这样想，雷一鸣当然是再高兴不过的了，毕竟曾经那样没自信的人，能勇敢的提出一起出来走走，这已经是相当大的进步了。喜欢的人能和自己的家人好好相处，肯处处花心思替自己着想，还有什么比这些更让人高兴的事呢？    所以就算是让他充当司机的角色，他也是心甘情愿，快乐得很，快乐得很啊！    “要不要喝点东西？”看着开车的雷一鸣，沈群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自制饮品：“酸梅汤。”    “不用，我开车呢！”这车上坐着的是他一家老小的性命，可不能马虎。冲沈群微微一笑，雷一鸣从后视镜看过去，父母显然对小蒙是爱之入骨，三个人已经玩成了一团，怪不得有“老小老小”一说。    “给小蒙喝吧。”    沈群低下头，拿出杯子轻声说：“刚才他们已经喝过了。”然后倒了一杯握在手里，偷偷转过头看了一眼后座：“我替你拿着，你用吸管喝？”    “你想喂我啊？”明明知道沈群性子温顺，雷一鸣故意逗他：“你喂我就喝。”    “都多大年纪了，还说这些。”拿出吸管插好，递到他嘴边，沈群轻声抱怨，脸色却渐渐红了起来。    “多大年纪也要讲些甜言蜜语呀！”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的雷一鸣，一边继续心情愉快的开车，一边吸着美味的酸梅汤。    “爷爷，爸爸在喂达达吃东西。”小蒙眼尖的看到前排的小动作，童言无忌地叫了出来，“我也要。”    “达达在开车，没手嘛。”相对于飞快抽手的沈群，雷一鸣倒是大大方方。    “我也要喂达达吃。”不死心的小蒙争宠地站起身把自己的饮料递给雷一鸣，非逼着他喝一口。小孩子根本掌握不好力度，眼见着杯子要弄翻了，迫不得已逼得他只好腾出一只手来，接了过去，“好好，达达自己来。”    心满意足的小蒙丝毫没有发现雷一鸣前后的言行不一，乖乖的坐回座位，继续和两位老人讲述他幼稚园里的经历。    雷万年微微瞪了雷一鸣一眼，暗示他可别再在小孩子面前撒谎不眨眼了。雷一鸣是一脸无所谓，随手还拍了拍沈群的手背，沈群却是低着头不再理他，一脸难为情。    “都老夫老妻了，脸皮还这么薄啊！”勾起嘴角，雷一鸣冲他眨了眨眼睛。    “好好开车！”    ****    一直到目的地，两个人除了偷偷握一握手之外，喂东西吃这种“过分亲密”的举动，沈群是再也不敢做了。    雷一鸣对此虽然心有不满，不过好在路途并不是很远，没到午饭时间，一行人就到达了目的地。王秀雅抱着小蒙先下车，第一次离开城市到郊外的小蒙，对着山林小溪，一脸好奇，恨不得马上就要去探险。    雷一鸣是主要劳动力，当然要负责搬运东西，沈群跟着他打打下手。等他们东西都弄得差不多了，雷万年拿出三副渔具，分别发给沈群和雷一鸣：“来来来，今天陪我这个老头子垂钓一回吧！我可是打听清楚了，这里可是钓鱼的好地方，说不定，我们的中午饭还能加点菜呢！”    “可是我不会钓鱼。”拿着渔具，沈群老实地说：“要不然我去做饭吧！我有带烧烤架子来，我去生火，等你们钓到鱼，后面的工作交给我好了，再说，小蒙……”    “不要急嘛，这不是还有一鸣的妈妈嘛。”雷万年冲沈群摆了摆手，“你以为一鸣就会钓鱼了？出来玩嘛，不就图个高兴。”    “爸爸有兴致，我们陪陪他吧！”雷一鸣转身回车子，拿了顶帽子给沈群戴上，“实在怕钓不到，还可以问我要嘛！到时候我分你两条，不会让你在小蒙面前丢面子的。”    “听听这孩子口气多大！小群，我们可不能让他看不起。”雷万年指着儿子，一脸的不服气。    “嗯，我听您的。”沈群不服气地瞪了雷一鸣一眼，又为自己有些孩子气的举动而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已经走出一段路的王秀雅也带着小蒙折了回来：“爷爷和爸爸他们要比赛钓鱼了。小蒙，我们回去当裁判好不好？”    “好！”小蒙高兴地欢呼，“我要当裁判！”    “好，当裁判，输的人罚洗碗。”    “没问题！”    “小蒙，你说谁会赢呀？”雷一鸣在鱼钩上穿上钓饵，故意逗他。    “嗯？”小蒙想了想，目光从雷一鸣身上移到沈群身上，又从沈群身上移到雷万年身上，最后高举双手大叫：“爷爷会赢，爷爷会赢。”    “哎，乖孙子！来亲爷爷一口，看爷爷给你钓条大鱼，给我孙子煮汤喝。”得意洋洋的雷万年，也穿好鱼饵：“准备好了没，开始了哦。”    比起雷一鸣和雷万年的迅速，沈群的手脚明显要慢得多，等他把鱼线丢到河里的时候，雷万年忍不住又提醒他：“哎哟，小群，你那个位置离岸太近了，不是好位置，换个水深点的地方，人影子也别映在水面上，鱼儿精着呢！看见你的人影是不会咬钩的。”    “是吗？”丝毫不懂这些的沈群，收回鱼线，重新找位置。    雷一鸣看着他一副不知道站在哪里好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算了，小群！你站哪里都一样啦，反正你也钓不到鱼的，你就是来凑数的，随便装装样子就好。”    “你就会笑我，”沈群抬头瞪了他一眼，轻声反驳：“那也没见你钓上鱼来呀？”    话音刚落，就见雷一鸣双眼放光，手轻轻一扬，鱼线以一道优美的弧线滑出水面，上面居然挂了一条鱼。    “哈，现在我有资格说你了吧。小笨蛋！”得意洋洋的雷一鸣小心的取下鱼，放进水桶里。    “你那也叫鱼？”许久不说话的雷万年嗤之以鼻，“量量有没有你小手指头长？”    实话说，这鱼的确是小了点，雷一鸣刚才还一脸得意，一时之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转过头向沈群求证：“小群你说，最起码是我第一个钓起鱼来的吧！可不许耍赖啊！怎么说也应该算我赢吧？”    “小群，你别怕他，刚才他还笑你来着，可别帮他说话。”旁边的雷万年紧迫盯人，寸步不让，“臭小子，我可警告你，别看小群脾气好，就逼着他说违心的话。”    “小群，你作证。”    “小群，别怕他。”    一边是心爱的人，一边是尊敬的长者，沈群只能微笑咳嗽：“雷伯伯，要按理说的确是一鸣先钓上鱼。”    “听见没，老爸，小群是不会撒谎的。”雷一鸣得意地挑了挑眉毛，指着桶里的小鱼说：“就算它没筷子粗，也是我第一个钓上来，愿赌服输啊老爸。”    “哎，你这孩子！”雷万年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只听见沈群又接下去说：“不过，雷伯伯你也不要生气，既然一鸣把那条还没小手指头长的鱼当宝贝，那说明他心里也明白，自己也就那么点水准，当然是不敢和雷伯伯你这样的钓鱼高手真正的一决胜负的，您就让让他好了，何必和他一般见识呢？”    形势急转直下，刚才还一脸得意的雷一鸣，顿时脸上黑线四起：“小群，搞了半天，你在取笑我啊！”    “没有，没有，我哪会取笑你呀？我是说实话嘛！”忍住笑，沈群一本正经地说。    “没错，没错，还是小群说得对！一鸣那孩子，也就只有那点水准，他也知道自己就算瞎猫碰上死耗子，也只能碰到那么一丁点大的小鱼，咱们不和他争，他是第一名，我们继续钓我们的。”    “嗯。”    “我说你们二位，还真是看不起人啊！我今天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实力。”说完雷一鸣拎起水桶，把那条一点点小的鱼，连水一起倒进了河里：“我要再钓一条大的，让你看看，要你们输得心服口服。”    “是你自己放掉的哦！我们可没逼你。”    “可别后悔啊！”    眼看着到手的胜利就这样被拱手让了出去，沈群和雷万年相视一笑，不由得好笑了起来。心里不约而同一个想法，一鸣有时候真像小孩子一样。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被雷万年给说中了，还是雷一鸣的好运真的到此为止了，后面的时间里，他居然真的半条鱼也没钓上来。就连沈群也误打误撞的钓了好几条，更不用提原本就是高手的雷万年，桶里很快就装了大半满。    小蒙跑来跑去，这边瞧瞧，那边看看，对雷万年崇拜到了极点，觉得这个爷爷简直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已经胜券在握的雷万年更是高高兴兴地手把手教小蒙钓鱼的窍门。小蒙虽然小，不过却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在雷万年的教导下，居然也走运地钓起了一条半大不小的鱼，雷万年更是夸张地大声嘲笑雷一鸣的一无所获，真把他给郁闷了个半死。    这场钓鱼比赛一直到最后一刻，雷一鸣的桶里还是空的，大家都收拾渔具的时候，他还不甘心的站在那里准备最后一搏。    “是不是后悔把那条小鱼给放走了，要不然最起码也不是零分吧。”收好东西的沈群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笑，又见他热得一头是汗，拿了毛巾替他擦汗：“好了，好了，不要钓了，太阳底下晒多了也不好。吃了饭我替你洗碗。”    “你也跟着一起笑我，小坏蛋！”狠狠地瞪了沈群一眼，雷一鸣凑过头和他咬耳朵，“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好好好。随便你，别钓了，去阴凉里坐一会儿。”    坐在对岸的雷万年眼看着他们的样子，顿时猜出沈群肯定在帮雷一鸣赖皮，高声提醒说：“小群，你可别对一鸣心软啊！愿赌服输，大人可不能当着小孩子的面撒谎。”说完又转过头故意问身边的小蒙：“乖孙，告诉你爸爸他们，输的人要怎么样？”    “输的人要洗碗，我是裁判，达达输了，达达要洗碗。”    “洗就洗，谁怕啊！”说着雷一鸣开始收线，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奇迹发生了……一条超大的鱼居然就这样挂在他的鱼线上，随着他的动作，被一起收了回来。    “哈哈哈哈。这回怎么说？”雷一鸣一反刚才的郁闷，志高气昂的拎着超级大鱼三两步跨到对岸：“爸，你看啊！这条鱼大概比你们钓的鱼加起来都要重吧，跟我的大鱼相比，我们的鱼简直连鱼孙子都算不上！就这样，你们好意思说你们赢了？”    论个头而言，雷一鸣的那鱼还真不是盖的。雷万年也被这突然的变故给吓了一跳，刚才还把他当成英雄的小蒙在看见那条“鱼中王”之后马上就立刻变节，像小狗一般跑到雷一鸣身边，大声欢呼：“达达好棒，达达果然是最厉害的。”    “就算分量上重一点，可是你的数量也太少了吧！就一条？小蒙都能钓到一条，你还是输。”雷万年才不管这些的，坚持着说。    “可是我一条鱼就抵得上你们多少条了，论质量，你们哪条比得过我，我这都算输？没天理了。裁判，裁判！快过来评评理！”    “小蒙是小孩子，你不要给他偷换概念。”    “爸爸，愿赌要服输的是吧？”    眼见两个人越说越来劲，越说越顶真，王秀雅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蒙也跟着瞎起哄。沈群对这混乱的场面只好举手投降，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算起来是我输了。论数量我比不上雷伯伯，论质量当然是比不上一鸣，所以碗还是我来洗吧！”    “小群你别惯着他，当心他以后老欺负你。”    “我才不会呢！”    劝了半天还是一点用没有，王秀雅拉了沈群就走，“别管他们，我们去做午餐，把他们的战利品全都煮熟了，吞到肚子里，看他们还拿什么吵。”    “我肚子也饿了，爸爸做饭吃吧。”小蒙摸着肚子附和了。    “那好吧。”沈群提起鱼干活去了。    一直到吃过午餐，大家都靠着阴凉的地方休息的时候，这场小小的家庭趣事才真正告一段落。    这样吵吵闹闹的，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呀！    沈群偷偷的想着，还好一鸣对他从来没有放手，要不然这样的幸福他要到哪里才可能享受得到。想到这里，忍不住抬头去找一鸣的踪影，却被突然横插出来的一只手吓了一跳。    雷一鸣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沈群的手：“走，我们去逛逛。”    两位老人和小蒙已经在躺椅上睡得十分熟了。根本不会发现到他们的“失踪”，更何况自己也的确有很多话想和他说，于是也没犹豫就跟着他，像做贼似的偷偷钻进了不远处的灌木丛。    “走慢点！”好不容易跟在雷一鸣身后来到一个空旷的地方，还没站稳就立刻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炽热的嘴唇也在下一秒钟就贴了上来。    沈群很自然地伸出手，用力环住雷一鸣的脖子，配合他的动作加深这个吻，一直感觉到对方的手滑进衣服试图解他的皮带，才急忙阻止：“还是白天！”    “谁叫你居然敢嘲笑我的。”雷一鸣报复地低下头，拉低他的领口，用力咬住他的脖子，像是吸血鬼一般在他脖子上吸出一个明显的红印子。    “不要。”等一下回去面对的是两位老人，还有小蒙。要真的在这里做了，他还要不要活了？沈群紧张地缩回脖子，口气里已经多了明显的示弱：“你也知道，我只是想让雷伯伯开心，又不是真的想笑你！晚上，晚上随便你……现在不要！”    “吓到了？”盯着沈群看了一会儿，雷一鸣终于笑出声来，然后用力把他拥进怀里，叹了一口气：“你真把我当成小孩子了，我会这么小心眼吗？”    沈群所做的一切，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想让雷一鸣开心，喜欢的人能和家人这么融洽的相处，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开心的？只是……    “可是，我也不是只为了吓你才找你来这里的哦？谁让你做了这么可爱的事呢？”说着雷一鸣低下头，用力地吻住他，小声在他耳朵边说：“下次我们两个人单独来？”    这个人，这个人真是！沈群又恨又气地盯着他看了很久，最后认命地闭上眼睛，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大概自己真的会什么事都敢做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