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流水万古情简谱:岜沙 远古还是刻意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19:40:40


有时一个人背包走在路上,也会悄悄地感到寂寞,但很快就会忘却,更多对前路未知的求索,占据了眼睛和心灵。。。
于是,继续平静恬然地走过你的身旁,走过西江的万家灯火。。。

雷山汽车站很小,买了票就可检票上车。没有直达榕江、从江的车,看了一眼地图,决定一段段倒过去。往永乐的小面排在一群豪华中巴之间,显得破败寒酸;把背包扔在座位上,放心地去上厕所。不知从哪儿传来公鸡清亮的啼叫,扫寻了一圈,马上断定是赶路人手上拎的那只。哪怕前路 ‘茫然’,生死未卜,仍乐于引亢高歌,。。。忽然对鸡,肃然起敬。

不过多打量了鸡两眼,再回来,车里像变戏法似的已经塞满了人,抱起被遗弃在过道上的包,我和一个大屁股女人并排挤坐在靠门的工具箱上,刚坐稳,腿边被罩上一个崭新的大铝锅盖,闪着干净的光泽。这场景很像我骑着马上,举着盾牌。。。刚出站,就有人拦车,男的坐车,女的争着给钱,两人在车停后还在你推我让,认真执着,谁也不肯迁就,那架式像极了扭秧歌。司机也不急不催,就那么不吭声地等。男的终于上了车,女的往车上扔钱,男的捡起来,再往下扔,车开出很远了,女的跺脚摆手再不奏效,只好蹲在地捡钱,一把的毛票,散得七零八落,又沾了泥水,女的拾起每张时,都要先甩甩,然后在褚色裙子上抹几下。。。。后视镜里的女人越来越远,那小点点的身影却仍然蹶着屁股在地上扒拉着。。盾牌后面的我扑啧一声乐了。

一路落石,补丁,一个深比一个的大泥坑,以及那些近似直角的弯道,车蹦蹦跳跳地前行,人的心肝肺也跟着大锅盖不住地乱颤。雷山到永乐,永乐到塔什,塔什到榕江,榕江到从江,从江到岜沙,辗转了整整一天,屁股颠得生疼,难道只为了来岜沙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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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时,岜沙已经隐没在一片黑暗之中,依稀的灯火。出租车司机好心相劝,不如拉你再回从江吧?你一个女孩子。。。我坚定地从车里往出扯行李,安慰他说:有人家,就有吃饭住宿的地方,放心吧。。。怎会再走回头路,何况,从江的旅馆,条件一般,价格偏贵,主要是看够了服务人员那一张张漠然的脸。

司机是在从江的湖南人,经历过沿海城市几年的打拼之后,携妻儿选择了这里安静平和的生活。遇到他时,我已经在都柳江边询问了至少五六辆车,最多的要价五十块。正在我一遍遍责怪自己没有搭上那辆三十的车时,他停下来,说,二十。岜沙距从江县城七公里,如果是白天,可以坐摩的前往。费用五元。

当务之急是找个住的地方。本能地朝灯光最明亮处走去,看了看房间,又绕开过道处一大帮高谈阔论的美院学生,走出喧哗,走向路边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小客栈好像连个招牌都没有,门口是开放式的小卖部,货架和柜台上稀稀拉拉摆着一些日用品和零食,守店的大伯姓易,普通话说得不错。他是寨子里为数不多的汉族人。


我成了小店唯一的房客。楼上五六间房,我住最靠里头的4号。依然是木房,木门,木地板,木床。站在窗前下望,不知谁家的院子亮着灯,两只鸭子交换着在一个浅洼里喝水。我还没有吃饭,之前已询问过女主人,也就是大伯的儿媳,她说客栈不提供伙食,大概赚不了几个钱,也就懒得麻烦了。没什么吃的,也懒得再去别去找食儿,只好买了一盒“粉面搭档”(一半粉一半面),借主人家的半壶温水泡了。没想到味道还不错,大概是饿极了的缘故。

第二天,又去买“粉面搭档”,大伯径直把我带到堂屋,指着电饭锅说:这里有饭!我感激地笑笑,谢绝了。怎好意思去蹭他们的?好在有小卖部,有粉面搭档,还有一块钱一大包的饼干。填饱肚子,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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岜沙,隐藏在密林深处,在炊烟袅袅间散发出古朴,野性,粗犷,苍劲,强悍,原始,浓烈。。。的气息。
与这个民族的古老神话和传说交汇在一起,轰轰烈烈,被世界所看见,被广泛地宣读着。

据说,在岜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棵树。岜沙孩子出生后,父母会为他种下一棵树,这棵树将伴随着孩子成长。当这个人死去,就砍下代表他的那棵树,做成一个类似于棺材的盒子,即在这个树里边挖一个宽槽,然后墓地上栽种上另外一棵树,他的生命,又在被砍了的那棵树的上面长起来了。所以,在岜沙,根本就没有坟,只有漫山遍野的树。


有旅游团来时,寨子里就有表演。表演是少数一些人的专职,更多人还是以务农为业,他们的生活与之前并没有什么改变;旅游只是富了一小部分人。用于表演和祭祀的芦笙场在寨子边山腰上一个平坦之处,大若半个篮球场。那里的表演日复一日地继续着,刻意,机械,例行祭拜中的嘻笑和随意,泄露着他们内心的敷衍,佯装的快乐。

岜沙在表演着,也许,在这种表演中也依然渗透着岜沙人对生命,对生活,对自然的一种理解罢。


除了去看表演,去林子深处的寨子里转,大多时候我就坐在客栈门口的小板凳上发呆,看着来来去去的岜沙人,他们的打扮,他们的动作,他们的表情,看上去都非常远古。那些头部四周剃得青光,头顶挽着发髻,赤着脚,一身土法染制的青布衣,宽大的直筒青布裤,腰间别着砍刀、葫芦与牛角火药筒,肩上扛着火药枪的岜沙男人,成为我视线追逐的焦点。。。

还有男男女女背着大包或者挺着大肚子的游客们。她就是这样慢慢踱入我的视线,停下来,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我和这家客栈。。。


我和屏迅速成为朋友,两人相约去漫步,边走边聊,空气清甜,路旁古木参天。。。。屏从广州出发,桂林、阳朔、三江、肇兴,接下去雷山,凯里,贵阳,云南。。。我们的行程正相反,却巧遇岜沙。因为交谈甚欢,以至于走岔了路,走到一处堆放着充斥各色现代垃圾的山凹,辗转迂回之后,终于转进一座寨子,远远地许多人在田里劳作,还有背柴从身边经过见我们拍照便停下来要钱的母子俩。。。寨子里的泥巴路上,我啪叽啪叽蹿下了坡,转回头,看见人高马大的她极小心地试探着挪行。。。
屏是华裔,除了拥有一张标准的中国脸,其他的所有一切行为,包括讲的国语都带有明显的美国味道。 


也去了寨子里的小学。那里的孩子有着岜沙人独有的性情,狂野,强悍,眼神闪着锐利和叛逆的光芒。我没有去接近他们,只远远地欣赏,也微笑着接受他们的审视,他们只瞥了几眼,觉得我没有什么攻击性,也就低下头,继续玩自己的了。


天亮后,坐在门口等车。准备离开。扫街的,挑粪担去农田的,狗儿悠闲地来回溜达,还有不知谁家毫无顾忌飘出的米粉肉的喷香。。。——内心渐觉温馨,这才是真实的岜沙啊。


它不是芦笙堂的枪鸣,
它不是镜头前的假作威严,
它不是给游人看的镰刀剃头,
它不是晨光中作秀的纺织,
它也不是表演结束后的灿然一笑与收入平摊;


它是父亲抱着小儿来小卖部买的五毛钱糖块,
它是女人蹲在门口洗头发的自得自在,
它是孩子们手里滚动的车轮毂,
它是易大伯锃亮的自制竹杆烟袋,
它是抛瞄又重新启动的载满粮食的拖拉机,
它是清明节后辈祭祀先人的米酒和肉菜,
它是夜幕降临时肩头沉甸甸的那担柴,
它是赶集回来摩托车后座上的猪崽,
它是雨后清风中女人房前屋后劳作的美丽侧影,
它是晾在墙边的一家老小的几双解放胶鞋。。。。


日里满街的游人与充斥的喧嚣是我的误读。岜沙的清晨,终于慢慢地揭开轻柔的面纱,展示着自己的内敛朴素之美。或许我们都不该搅扰,岜沙,也不必那样过于恭维和刻意。。。保持自己的品格与原始吧,为了这,我不会再来。。。。坐上摩的时,我与易大爷道别,这是岜沙让我唯一感到温暖的人。他还是没有太多表情,只用力地跟我挥手;摩托车隆隆地驶出寨子。
岜沙,就这样永远地留在身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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