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骺线闭合检查:【病房-23】 好女孩，众男盯

病房里的星期天，实在无聊，几位病号在吼叫邓丽君的歌曲，遇到曲调不合适时就喊我一起唱，我懒得理他们，就说我不会唱。                

我头晕的厉害，左腰绞疼，实际上是肾绞疼，只是我不懂，还认为是当工兵时浇注水泥碉堡时的伤发作，我像一只病狗那样向左侧身蜷曲在床上，我眯着眼，左手在身子下扣着左腰，嘴里默默地哼哼，强忍着一阵一阵的绞疼。

十多年后，我经历了车祸撞伤腰，胆囊绞疼，胰腺疼后，才知道胰腺疼才是人类内脏疾病疼痛的冠军，肾绞疼的疼顶多排第三四位吧。

肾绞疼的间歇，没有影响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这也是年轻体壮经得起折磨吧，思想向开了锅，美丽的气泡在疼痛间歇时冒出来。

先想病。我想我的血尿，腰疼，是不是有关联，医院为何不给我做仔细的检查就只管打止血针，听说我们副连级干部享受战士的医疗待遇，再说，这是野战医院，治疗战伤有一套，治疗平时的疾病差一些，我得出院，去市区85驻军医院或第二军医大学的长征医院泌尿科。可是，我们师的医疗保障归驻扎在南汇县新场镇的第698医院，除非我是团职干部，才可以到市区医院。

唉，我死定了。

想的头疼。

转而想。10天来身边的女护士女卫生员，讲义气的沈梅芳，小老乡王锦屛，小辣椒蔡护士，棉花桃子脾气的才女尤护士，在楼梯平台上练跳舞的小钟，脾气和善的护士长，关心我的院部助理员，还有住在二病区的副科长的爱人龚嫂子，她们对我都那么热情那么关心，期望我早日康复。我们谈心，谈家常，交流日记，嬉闹开玩笑。她们一个个那么好看，那么善良，我在698医院住院有了她们，是我的福气，是我治病的重要的力量源泉。

我不能离开698医院，相信医院会注意到我是一病区的唯一的干部病号，唯一的血尿病人，一定会给我好好检查，好好治疗的。

再想。那些流言在医院的战士中，护士中流窜，经不了几个夜晚，它们就会变成老妖婆的咒语，也可能眨眼间就成了谣言，传到领导耳朵里。是我做事不检点，是我得罪了什么人。

我想的头晕。

我想，我不能一遇到腰疼就躺着，应该找事做，最好去帮厨，病号灶的炊事员很辛苦，他们很年轻，要千方百计地调剂伙食，让不同的病号吃好，他们太不简单了。我应该在今天这个星期天里，不能光在早上打扫一下卫生了事，而要像雷锋那样去帮厨。

想呀想呀，想到了家乡的亲人。

我迷迷糊糊睡了。

……

                      二、

刘保密员，你睡着了吗？一个陌生的苏北口音在喊我。

我睁开眼，一看床前站着两个战士，愣了一霎，突然想起，白脸的这一位是医院的文书或者与保密工作有关的人，一时想不起他的姓名；另一位黑黄脸的我不认识。我使劲翻身，喘一口气坐起来，伸手和他们握手，试探着问，你们是医院机关的吧，噢，你是不是姓李？春天，4月16号……

刘保密员，他是我们医院的李文书，他快要提干了，我是院里的财务出纳员，我们听说你在这里住院，来看看你，向你请教一些工作问题。

4月16日，我带着一份绝密文件，在警卫员的保护下，乘北京吉普来到698医院，助理员引导我见到了政委，我告诉政委，上级指定你一人经手文件，听传达的人没有记录任务，也没有再传达的任务，这是保密纪律。

政委早就接到上级电话，安排了传达文件的会堂，我提着铅芯防弹防火防水的文件包，跟着政委来到会场，政委坐上主席台，我走上台，拉开包，取出文件，交给政委，政委开始传达，我坐在第一排，两眼盯着政委手里的文件，生怕文件一眨眼就飞了。政委传达完文件，我上台收回文件，放进文件包，请政委在签字：文件经手人、传达人，698医院政委XXX，1980年4月16日13时57分。

我随着政委回到院部办公楼，他夸奖了我工作认真，说，你们做保密工作的，就是要按照毛主席的要求，“非百分之百不行”。政委让通信员喊来李文书，说，刘保密员，你给我们的文书指导指导，也检查一下我们的保密工作。

698医院，不属于我们师的编制，它属于南京军区后勤部，上海警备区后勤部管理，上海有两个守备师，负责上海浦东浦南和海岛，我师负责浦东方向，两个师的结合部上，部署了698医院，为两个师的作战作为勤保障。

在保密工作上，698是我们师的下线单位，比如口令的发放与传递，陆海空识别信记号的更改通知，以及一些机密绝密文件的传阅，某些文件的监督检查收回。我与698医院机关负责文件工作的李文书，就是4月16日有了亲密接触的。

据他俩说，今天他俩来病房找我谈论工作事宜，是院机关助理给李文书说一师刘保密员住在一病区23床的。李文书便约上出纳员一起来到了病房看望我。

李文书说，上次你来检查文电保密工作中，查出一些工作制度上的缺陷，我向医院领导做了汇报，我们整改了工作方法，今天是星期天，邀你复查我们的工作。出纳会计一脸难色，说他遇到了保险柜密码变更上的技术问题，也想请我帮助解决。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腰疼也减轻了许多，我夸赞李文书的工作精神，答应去院机关检查指教他们的工作。我跟着他们来到院部，复查文件，指点保险柜密码设置。还教会他俩“密码的素数的平方差计算”。

李文书与我促膝而谈，一一介绍了一病区的护士和女卫生员，很认真地说，希望你能成为698医院的女婿，他觉得王锦屛与我最合适，因为都是山东老乡，她是济南兵，退伍回济南，你虽然是农村兵，但你要是和她结婚，将来转业就可以随她进济南。

出纳员嘻嘻哈哈悄声地对我说，李文书看也上病区的一个卫生员，嘻嘻，只怕是李文书提干后就看不上人家了。

玩笑开大了。李文书说。

李文书拿来相机，我坐在政委的某院领导的藤圈椅子里，拍摄一张照片，这是我留在698医院的唯一的一张生活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