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牌鞋类旗舰店真假:阳货篇第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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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货篇第十七(共二十五章)

 

17.1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诸涂。谓孔子曰:“来!予与尔言。”曰:“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曰:“不可。”“好从事而丞失时,可谓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孔子曰:“诺,吾将仕矣。”

【今译】阳货想要孔子去拜见他,孔子不肯去,他便送孔子一只蒸熟的小猪。孔子暗中打听到阳货不在家,才去回拜他。两人却在途中遇见了。阳货对孔子说:“过来,我有话对你说。”阳货说:“怀藏自己的本领而听任国家迷乱,这样做可以称为仁吗?”孔子说:“不可以。”阳货又说:“喜欢参与政事而又屡次失去机会,可以称为智吗?”孔子说:“不可以。”阳货又说:“时间消逝了,岁月不等人啊!”孔子说:“好吧,我打算去做官了。”

【注释】阳货:又作阳虎。季氏的家臣,当时把持季氏政权。其人貌似孔子,所以孔子周游列国时被陈蔡人误认为是阳货而被包围,几遭不测。归:同:“馈”,赠送。豚(tūn):小猪。时:同“窥伺”的“伺”。亡:动词,外出,不在家。涂:同“路途”的“途”,路上。曰:自此以下有三个“曰”,是阳货自问自答语。亟(qí):屡次。失时:失去机会。知:同“智”。与:等待。岁不我与:“岁不与我“的倒装句。诺:好吧(应答声)。将仕:打算做官。

【评点】本章孔子采取敷衍但不失礼的权变策略对待季氏家臣阳货。阳货是鲁国季氏的家臣。曾一度掌握了季氏一家的大权,甚而掌握了鲁国的大权,是孔子说的“陪臣执国命“的人物。阳货为了发展自己的势力,极力想拉孔子给他做事,但孔子心中憎恶权奸,不愿随附于阳贷,表面上与之周旋。阳货想使孔子来见自己,孔子不去,于是阳货想用送礼的办法达到目的。孔子得到阳货送的小猪后,不得不去拜谢,于是打听到阳货不在家时去了。但不巧得很,偏偏在半路上碰到他。阳货也很有头脑,他针对孔子的主张,劝说孔子早日出仕,使得孔子只好说:“诺,吾将仕矣!”孔子的态度是明朗的,他不是不出仕,也不是不想很快出仕,就是不愿意在阳货当政时出仕。至于孔子为什么不去阳货手下做事,据司马迁说:“鲁自大夫以下皆僭离于正道,故孔子不仕。”(《史记·孔子世家》)

17.2子曰:“性相近,习相远也。”

【今译】孔子说:“人的本性是相近的,因习染不同,就相差远了。”

【注释】性:指人性。习:习染,习气。

【评点】照孔子的说法,人的本性都相近,都差不多,而后天的习俗、教养、训练、环境等社会因素的习染所给予所造就的差别,却是很大的。孔子的人性理论具有重大的认识论和教育论的意义。

首先,认定人的本性相近,即说明所有的人作为“类”都是同一的。这一思想,在中国古典时代是关于人的认识的重大理论飞跃。因为自夏朝以来,千年奴隶制度中,是把奴隶排除在人之外的,不把奴隶当人看待。现在,说人性相近,那要按照人来对待奴隶,即按照人的基本生存条件、基本要求对待民众。孔子提出的教育对象实行“有教无类”,正是他的“性相近”理论必然的逻辑结论。

其次,认定人的本性相近,那么,人与人的基本心理、基本需求也是相近的。这就应该以此作为人际相处的规则。孔子的“推已及人”、“已所不欲,勿施于人”,都是做人的起码要求或标准,这也是从群体意义上提出了“有教无类”的理论根据。

最后,认定人的本性相近,经后天习染可能相远,这就肯定了人的教养的可塑性,基于这一点,孔子特别强调教育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17.3子曰:“唯上智与下愚不移。”

【今译】孔子说:“上等的智者和下等的愚昧者不会改变的。”

【注释】知:同“智”。下移:不会改变。

【评点】孔子的“上知与下愚不移”,确实反映了古代文化归属于社会上层,而下层民众不占有文化的实际状况,而且当时也看不到有改变这种状况的可能。北宋张载对孔子的话作了解释,这个解释大体也是不错的。张载说:“上智下愚,习与性相远既甚而不可改变者也。”(《正蒙·诚明篇》)就是说,由于“习”,即所操持的职业不同,以使他们的“性”,这里指智慧状况,相差越来越远。如果把孔子这句话理解为:上等人天生聪明、下等人天生愚笨,这是不符合孔子原意的。否则,孔子何必那样重视教育,还提出“有教无类”呢?一般说来,人类创造的文化成果,总是要先由上层社会享用,然后才能逐渐普及提高,但是原有的差别依然存在。而这种差别消失的那一天,就是人类普遍幸福到来的日子。

17.4子之武城,闻弦歌之声。夫子莞尔而笑,曰:“割鸡焉用牛刀?”子游对曰:“昔者偃也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戏之耳。”

【今译】孔子来到武城,听到弹琴唱歌的声音。孔子微微一笑说:“杀鸡哪里用得着宰牛刀?”子游答道:“从前我曾听老师说:‘君子学礼乐就会惠爱百姓,百姓学礼乐就容易使唤。’”孔子说:“后生们,子游的话是正确的,我刚才说的话是开玩笑的。”

【注释】之:动词。往,去。武城:春秋时鲁国的小县城,子游在那里当县长。弦歌:弹琴唱歌,指武城人在学习礼乐。莞(wǎn)尔:微笑的样子。焉:怎么、哪得。子游:姓言,名偃,字子游,孔子的门弟子。戏:开玩笑。

【评点】孔子一贯主张以礼乐教化人民。子游在担任武城长官之后,并没有因为所治理的地方小而松懈,同样认认真真地实施孔子的教诲。孔子内心表示赞许,又惜子游之才,现在不能让他治国安邦,所以说出“杀鸡焉用牛刀”的比喻,以后这句话形成成语,形容大材小用。子游的对答,说明“当仁,不让于师”。孔子知道子游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使用开玩笑自解,正面对子游的行动表示肯定。

17.5公山弗扰以费畔,召,子欲往。子路不说,曰:“末之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子曰:“夫召我者,而岂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

【今译】公山弗扰据费邑叛乱,召请孔子,孔子想去。子路很不高兴,说:“没有可去的地方就算了,为什么一定要去公山氏那里呢?”孔子说:“召唤去的人,难道会叫我白跑吗?如果有人起用我,我就要让周公之道在东方复兴!”

【注释】公山弗扰:鲁国大夫季孙氏的家臣,即公山不狃。畔:同“叛”,叛乱。召:召呼。说:同“悦”。末:没有。已:算了。之之:前一“之”是结构助词,起着把宾语(公山氏)提前的语法作用。后一“之”作动词用,去,往。徒:徒然。东周:这里不是与“西周”相对的“东周”。“东”活用为动词,在东方复兴。“周”指周公之道。“东周”意思是:在东方复兴周公之道。就全国看,鲁国是在东方。

【评点】鲁定公八年(前502),公山弗扰不得意于季氏(季桓子),与季氏家臣阳货一起拘留了季桓子,派人邀请孔子前往费邑共图大事。孔子打算利用他们的矛盾来实现自己的主张。这从一个侧面反映孔子对自己理想的执着追求。如果孔子真的答应公山不扰之召,这岂不是支持了犯上作乱的叛臣?后来孔子踌躇再三,最终未果前行。

17.6子张问仁于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请问之,曰:“恭、宽、信、敏、惠。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

【今译】子张向孔子问怎么样做到仁。孔子说:“能在天下实行这五项,就是仁了。”子张说:“请问哪五项?”孔子说:“庄重、宽厚、守信、勤敏、慈惠。恭敬庄重,就不会受到侮慢;宽厚,就能获得众人拥护;守信,就能得到别人的任用;勤敏,就能取得成功;慈惠,就能更好地役使别人。”

【注释】恭:恭敬。在貌为恭,在心为敬。信:任用。惠:慈惠。功:成功。

【评点】孔子解释仁,对不同的弟子有不同的说法,但万变不离其宗,那就是一以贯之地爱人,而且这种爱是自觉地爱,发自内心地爱,是推已及人地爱。孔子所说的恭、宽、信、敏、惠五种美德,不过是这种爱心的外在表现罢了,既可作为从政的必要素养,也可当做待人接物的原则。

17.7佛召,子欲往。子路曰:“昔者由也闻诸夫子曰:‘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

【今译】佛肸召请孔子到中牟去,孔子准备前往。子路说:“从前我听老师说过:‘亲身做坏事的人那里,君子是不去的。’佛肸据中牟叛乱,您要去,为什么?”孔子说:“是的,我说过这话。但我也不是说过坚硬的东西,磨也磨不薄吗?不是说过洁白的东西,染也染不黑吗?我难道是不能吃的苦匏瓜吗?怎么只能挂在那里而不给吃呢?”

【注释】佛(bìxí):晋国大夫范中行的家臣,是中牟城的行政长官。公无前490年,晋国赵简子攻打范氏,包围中牟,佛抵抗。佛召请孔子,就在这时。(事见《左传·哀公五年》)。中牟:晋国地名,约在今河北省邢台市和邯郸之间。畔:同“叛”。磷(lìn):本义是薄石,引申为把石头磨薄。涅(niè):本是矿物,古人用作黑色的染料。这里用作动词,染黑。缁(zī):黑色。匏(páo)瓜:葫芦的一种。

【评点】佛肸召请孔子时,孔子正在卫国,也动了心,想去中牟,却遭到子路的反对,担心孔子因此弄坏了名声。孔子表白自己去中牟不会受影响,认为君子行道救世,不受任何污浊环境的影响,能出污泥而不染,保持高洁的品质。特别是他向子路表白他强烈的用世思想:“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那时,孔子率领弟子周游列国,没有一个国君想重用他,都是把他像匏瓜一样系起来挂在那里。这次佛肸来召请,毕竟给他一个实施自己政治主张的机会。可见,孔子在选择实行圣道的途径时能通权达变。

17.8子曰:“由也,女闻六言六蔽矣乎?”对曰:“未也。”“居?吾语女。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

【今译】孔子说:“仲由呀!你听说过六种美德、六种蔽病吗?”子路回答说:“没有听说过。”孔子说:“坐下来,我告诉你吧!爱好仁德而不爱好学习,它的蔽病是容易被人愚弄;爱好聪明而不爱学习,它的蔽病是放荡不羁;爱好诚信而不爱好学习,它的蔽病是易受欺骗而害人害已;爱好直率却不爱好学习,它的蔽病是说话尖刻刺人;爱好勇敢却不爱好学习,其蔽病是捣乱闯祸;爱好刚强而不爱好学习,其蔽病是狂妄自大。”

【注释】六言:此指六个字,实际是六种德行。蔽:弊病。居:坐。语:告诉。女:同“汝”,你。知:同“智”。荡:放荡。贼:害。此指害已。不害亲人。绞:说话尖酸刻薄。乱:捣乱,闯祸。狂:胆大妄为。

【评点】孔子对“六言六蔽”的解释都没有离开是否爱学习。他总是反复强调学习对于完善德行的重要辅助作用。六种美德必须用学习来统摄。不学,六种美德可转变成六种弊病,可见学习是非常重要的。

17.9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今译】孔子说:“弟子们为什么不学习《诗经》呢?《诗经》可以激发人的意志和感情,可以提高观察能力,可以合群,可以抒发怨恨不平;近可以事奉父母,远可以事奉君主;还可以多认识鸟兽草木的名称。”

【注释】何莫:为什么不。兴:兴起,发动,此指激发意志的感情。观:指观察能力。群:使合群。怨:怨恨。迩(er):近。

【评点】本章孔子细说学习《诗经》的重大作用。《诗经》的作用有三个方面;第一,《诗经》可以兴、观、群、怨,这是对其功能最本质的陈述。兴,这里指激发人的意志和感情。好的诗歌都是有感而发的,读之可以使人受到感动,并且兴发爱憎的感情,在潜移默化中陶冶情操。观,指提高人的观察能力。《诗经》内容丰富,题材多样,历史上政治得失、现实生活状况,乃至当时各国的风土人情、自然风物等在诗中都有反映。读诗可以丰富知识,从而相应地提高观察能力。群,使合群。诗离不开写人,多读诗可以更深切地了解人,懂得如何与人相处、相交,培养锻炼人合群的能力。怨,是怨恨。《诗经》中有不少怨刺诗,表达对现实的愤懑,抒发人们心中的不平,讽刺社会中不合理现象。读了后,可以学会用讽刺方法,表达心中怨恨不平的感情。

第二,使人按当时道德行事,坚持正道。“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只是举其大者,关于夫妇、兄弟、朋友等人伦之道,都可以从学习《诗经》中得到加固。从“事父”、“事君”的角度肯定文艺作品的教育作用,显然表现出他的阶级局限性。

第三,知识的扩充。单是鸟兽草木等自然之物在《诗经》中已够丰富。据清代顾东高《诗类释》统计:《诗经》中出现的谷类有24种,蔬菜38种,药物17种,草37种,花果15种,木和鸟各43种,兽40种,马的异名27种,虫37种,鱼16种。可见其知识积累之广博。

17.10子谓伯鱼曰:“女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

【今译】孔子对伯鱼说:“你学了《周南》、《召南》了吗?一个人如果不学习《周南》、《召南》,就好像面对着墙壁站着啊!”

【注释】伯鱼:孔子的儿子鲤。为:学习,研究。《周南》:《诗经》15国风中的首篇。周南、本为地名,大约在今汉水流域东部。由这地区收集的民歌,包括乐曲,叫《周南》,共11篇。《召南》:约在汉水流域西部,由这一带收集的民歌,包括乐曲,叫《召南》。它排在《周南》之后,共14篇。而:如果。正:对。

【评点】本章孔子要儿子伯鱼学习《诗经》中的《周南》、《召南》,明确修身齐家之道。“二南”大都有关男女夫妇之道,历代儒者认为具有一定的礼乐文化的教育意义。大概孔子刚为伯鱼娶妻,所以教育伯鱼学习《二南》,先修已而作妻子榜样,处理好夫妻关系。清代刘逢禄在《论语述何》中说:“此章即夫子告伯鱼善处夫妇之意。”并说“二南”“皆无淫荡狎亵之私,而有肃穆庄敬之意;无乖离伤义之苦,而有敦笃深挚之情,夫妇道德之盛极矣。”孔子还用比喻启发伯鱼,如果不学习“二南”,就好比一个人面壁而立,不可能合群,也无法向前。可见,孔子教育伯鱼学二南,是很有针对性的。1711子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

【今译】孔子说:“礼呀礼呀,仅仅是玉帛等礼器、礼品吗?乐呀乐呀,仅仅是钟鼓之类乐器吗?”

【注释】玉帛(bō):玉器和锦帛,即礼仪和祭祀用的礼器、礼品。钟鼓:钟和鼓。【评点】本章是孔子针对春秋时代礼崩乐坏的现实,发出的感喟。孔子认为,精神内涵是礼乐的主,是其本;物质形式只是其次,只是其末。如对于礼,礼之所重者在敬,敬为质,玉帛之类则为用。如果重形而忘其质,则将会流于追求奢侈之玉帛而忘其治国安民之本质。再如对于乐,和为质,钟鼓乐器则为用。如果重形式而忘其质,则将会流于追求声色之美而忘其移风易俗之本质。礼乐的精神内涵重“敬”,在“敬”里面还有核心的东西,那就是“仁”。孔子说:“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见3.3)可见“仁”才是礼乐的灵魂。

1712子曰:“色厉而内荏,譬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盗也与!”

【今译】孔子说:“外表神色严厉而内心怯懦虚弱,以小人作比喻,就像挖墙洞爬墙头行窃的盗贼吧!”

【注释】色厉内荏(rén):外貌似乎刚强威严,而内心却柔弱怯惧。色:神色。荏:软弱,怯懦。穿:挖。窬(yū):同“”,爬墙头。

【评点】本章孔子所指的是当时春秋末期那些权势者的变态心理。那些当权人物外表装得非常威严,内心却怯懦虚弱。他们装腔作势,表里不一,孔子把他们比作爬墙挖洞的小偷,是辛辣的讽刺。孔子对这种人是蔑视的。色厉内荏的人,古代有,今天还是有。那些以权谋私、贪污腐化、违法乱纪、欺世盗名的人,在罪行揭发前,威风无比,可一旦东窗事发却躲在阴暗角落里恐惧发抖。孔子利用这种反面教材教育学生要襟怀坦白,表里如一,做堂堂正正的君子。

17.13子曰:“乡愿,德之贼也。”

【今译】孔子说:“所谓‘乡愿’,是败坏道德的人。”

【注释】乡愿:特指当时社会上不分是非、伪善欺世、谁也不得罪的乡里认为忠厚“老好人”。愿:忠实,厚道。贼:败坏、侵害。

【评点】“乡愿”这种人表面上“谨厚老实”,看不出什么毛病,但他处处讨好,抹煞了是非,混淆了善恶,不主持正义,不抵制坏人坏事,他心里缺乏真实,其言行都不是发自本人的真性情。这种人外博谨厚之名,实系与世俗同流合污、求媚于世的伪善者。《孟子·尽心下》对“乡愿”有一段解释:孟子的得意弟子万章问道:“全乡人都说他老好人,他也到处表现是一个老好人的样子,孔子竟把他看成是败坏道德的人,为什么呢?”孔子回答说:这种人要指责他,却又举不出大错误来,要责骂他,却也无可责骂的。“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皆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曰‘德之贼’也。”“乡愿”这种人似德非德,以假乱真,所以孔子对这种道德败坏者是表示极大的厌恶和痛恨。

17.14子曰:“道听而涂说,德之弃也。”

【今译】孔子说:“在路上听到传闻,不加核实,又在途中向别人传播;这是背弃道德的。”【注释】涂:同“途”。德之弃:背弃道德。

【评点】听到一个传闻,不加考证核实,马上随意传播出去,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不道德的行为。凡事要重视调查,以事实为依据,不可道听途说,轻信传闻。不管读书做学问还是道德修养,都要讲实事求是。

17.15子曰:“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矣。”

【今译】孔子说:“与品德恶劣的人可以一起事奉君主吗?当他没有得到禄位时,担心得不到它。已经得到禄位,又担心失去它。如果担心失去禄位,那就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了。”

【注释】鄙夫:鄙陋、庸俗、道德品质恶劣的人。事君:侍奉国君,特指共同事奉国君。患得之:杨伯峻《论语译注》引证说明“患得之”乃“患不得之”,脱误一个“不”字。无所不至:无所不用其极,无所不为。

【评点】孔子认为“小人精神现象”,一个是“多怨”。“放(依据)于利行”(见《里行篇》),就是只顾自己利益,不顾别人利益。由此,多与别人发生冲突而产生怨恨和烦恼。另一个特征是:患得患失。患得患失情绪经常笼罩着小人,这也是小人“长戚戚”的心理导因。“鄙夫”即小人之类,这种小人在未得到某一“利”之前,唯恐得不到它;得到了,又怕失去它。为了不失已获之“利”,就什么损招,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无所不用其极。这种人令人厌恶,其总是患得患失。只会为自己打算,为了自己向上爬而不择手段,至于国家、百姓、事业,他们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孔子认为,这种人不可与之相处。清代刘宝树《经义说略》说:“自‘色厉而内荏’至‘鄙夫’凡四章,语意大略相同。皆言中不足而外有余,盖貌为有德则色厉,而阴实小人故内荏,貌为好学则道听,而中无所守故涂说,是故居则为乡愿,出则为鄙夫,欺世盗名之徒,其害可胜言哉!”

1716子曰:“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荡;古之矜也廉,今之矜也忿戾;古之愚也直,今之愚也诈而已矣。”

【今译】孔子说:“古代的百姓有三种毛病,现在或许连那样的毛病也没有了。古代狂妄的人随随便便,不拘小节,现在狂妄的人却是放荡无礼,毫无顾忌;古代骄傲的人持守过严,不可触犯,现在骄傲的人却是忿怨好争,蛮横无理;古代愚笨的人头脑简单直率,现在愚笨的人却是虚伪欺诈耍手段罢了。”

【注释】疾:毛病,引申为气质上的缺点。亡:同“无”。肆:放肆。荡:放荡不羁。矜(jìn):骄傲自员。廉:不可触犯。忿戾(lì):愤怒乖戾。直:直率。诈:欺诈。

【评点】本章孔子感叹春秋末期世风日下。在性格气质上,今人的缺点毛病也无法同古人的缺点毛病相比了。古人气质上有缺点的,尚且朴实可贵,今人则变得更加道德低下,风俗日衰了。孔子认为古代狂、矜、愚三种人有肆、廉、直三种毛病,现在则发展成荡、忿戾、诈变得更坏,感叹世俗风尚,每况愈下。这是由于“礼崩乐坏”,以精神价值为本,崇仁贵义的时代行将结束,由此而导致追求物质价值、以“利”为上的牟取物质利益时代的到来。“举国争利”往往成为大国军事行动的导因。官员逐利,学者经商,几乎成为时尚。久之,形成为商战理论。逐利风尚和商业文化导致伦理价值体系的逐步瓦解。

17.17子曰:“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

【今译】孔子说:“真可恶,紫色取代了红色正统地位!真可恶,郑国靡靡之音搅乱了典雅的乐曲,真可恶,那些能言善辩的人使国家倾覆。”

【注释】恶:厌恶,可恶,憎恶。夺:这里有替代的意思。朱:红色。郑声:郑国轻佻而淫乱的音乐。雅乐:周代京城正统而高雅的音乐。利口:强嘴利舌,能言善辩。覆:颠覆。

【评点】孔子在本章中提出三件事:恶紫夺朱,郑声四起,利口之人得重用。这是古代社会动乱的显现,江山易主的先兆。关于颜色,夏朝尚黑,殷人尚白,周人尚赤。孔子从周,所以以红色为正色。可是春秋末期,逐渐崇尚紫色,还成为国君的服饰。孔子对于音乐,最推崇的是《韶》乐,称赞说是尽善尽美。孔子认为郑声淫,破坏了正统的雅乐,搞乱了人们的思想。在国家用人上,孔子主张用正人,反对用强嘴利舌的人,他指出那种利口之人,有覆邦家的危害。孔子对这三件事之所以憎恶,是因为这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搅乱了人们的是非标准,搞乱了百姓的思想。

17.18子曰:“予欲无言。”子贡问:“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今译】孔子说:“我想不说话了。”子贡说:“您如果不说话,那么我们弟子们传述什么呢?”孔子说:“天说了什么呢?四季还是照样运行,百物还是照样生长,天说了什么呢?”

【注释】天:上天,实指宇宙和自然界。四时:指春、夏、秋、冬四季。

【评点】本章孔子用含蓄的语言,教育学生学习主要靠主观努力,靠自己领悟,靠独立观察思考。现代教育有一句话:“教是为了不教。”这个“不教”之时,正是学生真正具有独立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之日。孔子用“天何言哉?”这句话启发子贡,子贡应该领会老师的用意吧。

孔子为了说明学习主要靠主观努力时,运用了类比法。“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这一类比内容,反映了孔子天命论。孔子认为,天虽然不言不语,无声无息,却不但主宰着人间的生死祸福,而且操纵着自然界四时的变化和万物的生灭,所以孔子心目中的天,虽然已不是殷周以来人格神的天,但还保留了天命的主宰性和必然性,保留着天具有最高意志能主宰一切的权威。这是孔子天命论的一种表现。

17.19孺悲欲见孔子,孔子辞以疾。将命者出户,取瑟而歌,使之闻之。

【今译】孺悲想见孔子,孔子推托有病。传话的人出了房门,孔子取瑟来弹唱,故意让孺悲听见。

【注释】孺悲:鲁国人,曾经学《士丧礼》于孔子,故被列为孔子弟子。辞以病:即“以疾辞”,因病推托不求见。将命者:传话的人。将:传达。瑟(sè):一种拨弦乐器。

【评点】孔子有意拒绝孺悲求见,可能孺悲以往有什么事得罪了孔子,以此警戒其违背礼义。不过孔子向孺悲这样进行无言教育,有点近事儿戏。清代学者崔述认为,像这样的行为在《论语》全书中仅此一见,“未可以尽信也。或当日曾有辞孺悲见之事,而传之者增益之以失其真。”(《洙泗考信录》卷四)

17.20宰我问:“三年之丧,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旧谷既没,新谷既升,钻燧改火,期可已矣。”子曰:“食夫稻,衣夫锦,于汝安乎?”曰:“安!”“女安则为之。夫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为也。今女安,则为之。”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

【今译】宰我问道:“守丧三年,时间太久了吧!君子三年不演习礼仪,礼仪一定会被废弃;三年不去演奏音乐,音乐一定会失传。陈谷既已吃完,新谷已登场,打火用的燧木又经过了一个轮回,一年服丧守孝也就可以了。”孔子道:“父母死了,不到三年,你吃那白米饭,穿那花缎衣,你心里安吗?”宰我道:“安。”孔子说:“你觉得安,你就这样做吧!君子服丧期间,吃美味不觉得甜,听音乐不觉得快乐,住在家里不以为舒适。所以都不那么去做。如今你觉得心安理得,就去这样做吧!”宰我退出去后,孔子说:“宰予真不仁呀!儿女生下来三年,才能离开父母的怀抱,这三年的丧期,天下都是这样的,宰我难道没有从他父母那里得到怀抱三年的爱护吗?”

【注释】期:期限。已:太。坏:废弃,废置。钻燧改火:钻燧取火的木料一年轮换了一遍。一遍之后举行一定的仪式,叫“改火”,可见先民取火的艰难。燧:取火所用的木材。期(jī):同“”,一周年。女:同“汝”,你。居丧:守孝。食旨不甘:吃美味不知香甜。旨:美味。甘:甜。予:宰予,既宰我。免于父母之怀:离开父母的怀抱。通丧:共同遵守的丧礼。

【评点】“三年之丧”并非出于孔子首创,不过孔子继承时对此作了新解释。他认为“三年之丧”,不是外在约束,而是出于子女之爱的情理,从而把宗教神秘化,转化为人之常情,与伦理规范,心理欲求融为一体,他也就是把原来强制性规定,提升为基于生活的自觉理念,这样,就使礼具有了更普遍的可接受性和会诸实践的有效性。李泽厚认为,这一点“正是仁学思想和儒学文化的关键所在”,“在中国古代思想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中国古代思想史论·孔子再评价》。

    守丧是一种表于外的孝行,容易被人了解,所以实际上守丧的表现,就成为判断某人孝与不孝最重要的标志。然而,守孝丧期太长,也会给弄虚作假者钻空子,做出虚伪的举动。在今天快节奏的市场经济条件下,还可能实行三年守孝期吗?

17  21子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奕者乎?为之犹贤乎已。”

【今译】孔子说:“整天吃得饱饱的,一点也不动脑筋,这是很难成就的。不是有掷采、下棋的活动吗?搞这些活动,比不用心思好一些。”

【注释】难:难有成就。博、奕:掷骰子、下围棋。犹贤乎已:比不用心思好一些。”【评点】此章是针对不学习的人说的。不学习,不动脑筋,思想懒汉,这怎么有成就呢?“心之官则思”。你看书学习,心就往书上想;你搞工作,心就会往工作上想;你走棋,心就往棋上想。心思不往正道上用,就必然会往邪道上想。想入非非,易产生邪念。孔子说博奕比无所用心好,是因为博奕还有一点思考。这样类比,孔子并不是主张人们去学博奕。他是在暗示门人学子要有所用心,首先要用心于学习。

17.22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

【今译】子路说:“君子崇尚勇吗?”孔子说:“君子把义作为最高准则。君子有勇而无义会犯上作乱,小人有勇而无义就会成为杀人越货的强盗。

【注释】尚:动词,崇尚。上:上等,最高。乱:作乱。

【评点】子路好勇,所以提出君子是否崇尚勇的问题。孔子是主张有勇的,认为君子应具备知、仁、勇三种美德。孔子告诫子路,勇要以义加以指导,即勇必以义为前提,受到义的制约。君子无义会挑起战乱,小人无义会铤而走险。

17.23子贡曰:“君子亦有恶乎?”子曰:“有恶。恶称人之恶者,恶居下流而讪上者,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曰:“赐也亦有恶乎?”“恶徼以为知者,恶不孙以为勇者,恶讦以为直者。”

【今译】子贡问:“君子也有憎恶吗?”孔子说:“有憎恶的事。君子憎恶宣扬别人的坏处的人,憎恶处在下级诽谤上级的人,憎恶勇敢而无礼的人,憎恶处事果敢而固执已见的人。”孔子问:“你端木赐也有憎恶的人吗?”子贡脱口而出:“我憎恶窃取别人成果当作聪明的人,憎恶把不谦逊当作勇敢的人,憎恶把揭别人短处而当作正直的人。”

【注释】恶:憎恶,憎恨。称人:宣扬别人。讪(shàn):毁谤。居下流:处于低层或低贱地位。窒(zhì):固执顽固。徼(jiāo)顽:抄袭或剽窃他人成果的。知:同“智”。逊:同“逊”。讦(jié):揭发别人的隐私,耻笑别人短处。

【评点】“仁者爱人”。子贡也许由此产生君子是否有憎恶人的疑问。孔子的回答是肯定的。他列举四种人是君子所憎恨的。这四种人的问题是属道德品质问题。因此他们是“不仁”的人。孔子曾说过:“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见《里仁篇》)这就是说,君子既然以仁为本,就必然会对不符合仁的行为表示憎恶。孔子与子贡列举的憎恶的内容,正是不符合仁的具体表现。因此说,有爱必有憎,不过,要正确地爱其所爱,憎其所憎。

17.24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

【今译】孔子说:“只有女孩子与男孩子是难以相处的,亲近他们就无礼,疏远他们就怨你。”

【注释】唯:同“惟”,只有。女子:女孩子,未婚女性。小人:男孩子,未婚男性。难养:难以相处。不孙:不恭顺。孙:同“逊”。

【评点】本章孔子谈未成年男女性格未定型、任性多变的特点。女子和妇人在词义上是不同的,区别在于:女子是未婚的,妇女是已婚的。“小人”在我们江南一带是指小孩子。从语境来分析,此处是特指“男孩子”。孔子意思是:难以相处的是女孩子和男孩子。亲近他们,他们会无理取闹;疏运他们,他们会怨恨你,甚至会哭鼻瞪眼。这样描述他们的心理行为,是不带恶意和贬义的。这是由于他们年纪小,涉世不深,性格尚未稳定,待人接物有时喜怒无常、难以自控。孔子对小孩子的心理行为刻划,是深刻而独到的。它也许是个性心理学最古老的素材了。

17.25子曰:“年四十见恶也,其终也已。”

【今译】孔子说:“到了四十岁还被人厌恶,这辈子就没有希望了。”

【注释】见:被。恶:厌恶。终:一辈子。已:动词,止。

【评点】孔子认为四十是不惑之年,无论道德、学问都应有所成就。到了四十岁,还见恶于人,是道德问题,不是学问、事业问题。在古代,到这个年龄段,尚无善行可称,还被人所憎恶,那其成就功业的希望当然就渺茫了。所以孔子说“其终也已”。孔子的话,给年轻人敲起了警钟。一个人在年轻时就应为学修德,敦品励学,不要老大徒伤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