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甲批发厂家:北极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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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光下

白云乡 《 中国青年报 》( 2011年09月05日   02 版)

 

    挪威发生的“一个人的大屠杀”震惊了全世界,也让中国公众对这个遥远的北欧国家有了更多的关注。如果算上“途经”,这些年我已经前后3次造访过挪威。记得最后一次乘飞机离开首都奥斯陆时正值晚上。在千米高空透过飞机舷窗,我看到了奇异的天象——北极光,一种绚丽而无温度、似在眼前却又飘渺遥远的光。我突发遐想:挪威对中国人来说,恐怕就如同这光一样,远且近?近亦远?

    挪威最早为中国人所知,准确地说,引起中国知识分子兴趣的年代可以推至风雨如磐的20世纪初。当时,挪威伟大的戏剧家易卜生的作品传入中国。他的话剧《玩偶之家》以其犀利的讽刺和鲜明的精神反叛赢得了无数中国读者和观众的心。而易卜生的《群鬼》更成了曹禺先生成名之作《雷雨》的模本。从《群鬼》到《雷雨》,看似是一种借鉴,实则是在进步的挪威人与进步的中国人之间搭起了一座精神之桥。于是,易卜生,这位在当今世界其作品上演场次仅逊于莎士比亚的伟大戏剧家,至今没有在中国悄无声息。

    然而,我们对挪威的了解实在太有限。更准确地说,是我们没能把那些早就闻名于世的一些事物和人物与这个北欧国家联系起来。

    当我们在世界各地的音乐会、在众多版本的CD碟中欣赏着歌剧《彼尔·金特》的选曲时,却几乎忘了它的作曲家是格里格,更不记得格里格的故乡是挪威。虽然这首名曲是中国音乐学院的必修内容。

    当我们站在现代印象派绘画大师蒙克画的《惊叫》面前,感叹着画家对早期工业化造成人性异化的深刻批判时,却不大记得这位画家是挪威人。尽管这幅画几乎出现在世界各国大学的文明史教科书里。而我们今天广泛使用的“可持续发展”的概念和定义,最早也是由一位挪威女士提出来的。挪威这个国家对全球环境保护和人类可持续发展,提出明智见解常常先于各国一步。这大概也与它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和可居世界首位的人均GDP有关。

    当然,那个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希特勒最为赏识的“名牌卖国贼”——吉斯林,也是挪威人的耻辱。他的昭著臭名甚至一度成为全欧洲卖国政府的代名词。今天的世界大概不会想到,当年吉斯林所代表的纳粹阴魂,居然在21世纪还能死灰复燃,具有新纳粹主义色彩的极右分子,他们的行径与当年吉斯林屠杀无辜平民、残害外来移民的暴行,简直是如出一辙!

    2004年,我随团去挪威,见到过那座前几天被极右翼分子引爆的奥斯陆市议会大厦。当然,也参观了全世界最大的一座由几百尊人体雕像组成的雕塑公园。就在我徜徉在那里,细细揣摩每个雕像所寄寓的含意时,一位已过耄耋之年的老华侨忽然走到我身边,用那种带着江浙口音的“国语”问我是否为中国人。得到肯定回答后,他告诉我,自己已有半个多世纪没有回过上海了。见我为此大为诧异,老人苦笑着说,自民国38年与一批中国海员来到挪威后就从此客居异乡。他很神秘地向我打探,如果他现在回上海,共产党会不会把他抓起来关起来?听到这里,我先是一愣怔,之后不禁噗哧笑出了声:“为什么要抓您?怎么会关您呢?哈哈……”

    我边笑边向他解释,但内心却生出几分悲凉。听着这位老人如天方夜谭般的问话,真觉得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恐怕就是心与心的距离了!临别时,老人告诉我,他现在虽然享受着这个北欧国家优厚的社会福利,但还是非常想念中国——那片早已没有曾经相濡以沫的故人故地。是的,对他和许多老华人来说,即使是生活在一个富裕的异国他乡,也依然像生活在北极光下一样:美丽着,但没有温度。

    我真心地希望,在这个最靠近北极的国家,能增加一些人与人之间的理解与沟通,不再发生“北极光下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