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武术演员:清华的精神是追求完美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30 01:09:00

(2001年6月5日)

我今天非常激动,在美国白宫南草坪讲话也没这么激动,对外国人我一点不害怕,但是面对同学们我很紧张,也许是因为“后生可畏”吧!

校长、校党委书记要求我跟同学们讲几句话。我希望我的讲话对同学们有些好处,毕竟这是我的经验之谈,但是不是真的有好处,请你们评论。我讲得对的,你们觉得有道理的,可以研究、可以讨论;觉得我讲得不对的,请你们原谅我,因为我一天要看的文件、要开的会、要讲的话实在太多了,要求我百分之一百不“走火”,实在太难了。

1984年清华大学成立经济管理学院的时候,刘达〔1〕 同志让我来当这个院长。我那时担任国家经委的党组副书记、常务副主任。当时我也不知深浅,实际上我没有学过经济管理,但对经济管理很感兴趣,就答应来当了。我越当就越感到自己不足、不够格,同时,自己工作也很忙,对于经济管理学院确实没有做很多事情,感到很惭愧。我几次提出来,说我不能当了,但是他们老是说服我:“还是很起作用的”。最近,我又向王大中〔2〕 同志、贺美英〔3〕 同志谈这件事,说我无论如

 

何不能再当院长了。他们考虑后终于同意我辞去经管学院院长的职务,但是他们要求我担任荣誉院长,我觉得这个也不能当。好多外国的大学要送我一个博士头衔,或者让我去领什么奖,我从来都拒绝。我要得到博士学位,一定要凭我自己的本事念出来,没有念出来也不要他们送来。所以,这个荣誉院长我不能当。后来他们说,你是不是可以当经济管理学院顾问委员会的荣誉主席呀?这个我倒可以答应。因为荣誉主席的自由度很大,一点不会影响顾问委员会的工作和操作。

说句老实话,同学们,这样我以后就不来了,我是“荣誉的”,但是请你们放心,我的心始终留在清华大学,留在经管学院。我今天来辞去这个院长,请同学们见证,我没有离开清华,我的心还在清华。清华大学和清华经管学院的每一点成就,我都会引以自豪;你们存在的每一个问题,我都会关心;你们如果有一点缺点,我也会毫不客气地提出,因为我是清华人。

我在十年前清华校庆时写了四句话:“水木清华,春风化雨,教我育我,终生难忘。”清华给我太多了,我为清华做得太少了。我衷心地希望清华越办越好,办成世界一流的大学,我们每一个同学不愧为世界第一流大学的学生,这就是我的心愿。我相信,在座的同学们都已经立定志向,要把清华建成一个世界第一流的大学,把经管学院办成世界第一流的经管学院,来服务于祖国,使中国成为世界上第一流的强国。

下面讲讲我对同学们的希望。

昨天晚上,我没有睡好觉,一直在想应该讲些什么内容。我在九年前为祝贺清华大学电机系成立60周年写过一篇文章,叫做《为学与为人》 ,是当时同学们让我写的。这篇文章写的是章名涛先生。我在清华念书时,他是电机系主任,他在1950年的一次集会上,讲为学与为人这个问题。我就用这个题目写了一篇纪念文章。章名涛先生已经过世多年了。他说,为学与为人,为人比为学重要。为学再好,为人不好,也可能成为害群之马;为人,就是要做一个有骨气的中国人。我始终记得“要做一个有骨气的中国人”这句话。清华并不是一个只注意为学的地方,它确实是在教育我们怎么做人。

我回忆自己在清华的成长,清华教我育我并不只是为学,还在于教育我怎么做人。清华有非常好的传统,民主的传统、科学的传统、革命的传统。我记得从湖南来清华的时候,碰到许多很新的东西。当时,我最崇拜闻一多先生、朱自清先生。我虽然学的是电机,但是我最喜欢听朱自清先生的讲话。我现在还很生动地记得他在同方部一个集会上的讲话,他会写文章,不善于言辞,但他讲话很诚恳、很感动人,我敬佩他的为人。我也敬佩吴晗先生、张奚若先生。我记得北京解放以前我们最喜欢

到张奚若先生家里去,很多同学坐在地上,听张先生纵论天下形势,大骂国民党反动派,痛快之至。当时,我就在进步同学的影响下参加一些学生运动,做一些工作。特别是北京解放以后,我在清华当班会主席、当学生会主席。我印象最深的是,我的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知识都是在那个时期学习的,看了很多书,打下了基本理论的基础。所以说,清华这个地方不是一个专门为学的地方,也是教你如何做人的地方。

为学,我坦率地说,我学得并不是很好,当然社会工作对我有一定的影响,但另一方面,我本性也不是很喜欢工学。我英文比较好,我喜欢外国文学、中国文学,曾经一度想改外文系,没改成。当时,我净看文学方面的书。到图书馆去,本来应该看电机工程的书,但我老想去看曹禺的剧本。我是到清华之后看到他的剧本,才知道曹禺本名万家宝,也是清华大学毕业的。

清华给人们一种传统,使你总是要向上。对学习很好的同学,我就很羡慕他们。有一次,我跟张凤祥同学(他后来当过水利电力部副部长)说,我从小学到中学一直是第一名,为什么到清华来以后就觉得我学习起来比那些学得好的同学要困难?他的一句话,到现在快半个世纪了,我还记得清清楚楚。他说,到清华来的我们班上这些人,在中学的时候有哪个不是第一名啊。可见清华竞争是很激烈的,确实有很多出类拔萃的人才。像我们电机系这一个班就出了三个院士。我不是学得好的,但是我也没有布什总统的那种幽默。小布什不是耶鲁大学毕业的吗?他到耶鲁大学发表讲话,他说:“我对那些学习好的同学表示祝贺,学习不好的同学也不要着急,学习不好也可以当总统。切尼副总统也是耶鲁毕业的,但他只念了一半,因此他只能当副总统。”我今天绝不是跑到这里来说我学习并不好,但我也能当总理,我没有这个幽默感。我的意思就是说,为人比为学还要重要。

大家都想一想清华的精神是什么。你可以做很多解释,民主的传统、科学的传统、德先生、赛先生、革命的传统等,你怎么解释都可以,每个人有不同的解释。我有一个解释,也就是我的体会:追求完美。在清华这个环境里,使你感到人才济济。每个人都肩负着建设祖国的任务,这是历史的使命,在这里学习就感到自己要追求完美,要做到最好。

做人要做有骨气的中国人,要做顶天立地的中国人;治学要扎实、严谨,绝不沽名钓誉,更不要说剽窃他人的成果,根本不屑这种行为;做事要扎扎实实,真正地为人民。一个人不可能没有缺点,但要力求自己做到廉洁公正,不要留骂名。

我想,就是清华这种精神鼓舞着我。尽管我被错划成“右派”,20年没有党籍,但是我从来没有失掉共产主义的信念,我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工作和学习有半点的放松,我总是不断地要求自己,不辜负清华老师、清华大学和党组织对我的教育,我总是要做到无愧于心,这是我最大的愿望。

我也用这一点来要求我的儿女。我的女儿是1954年出生的,儿子是1958年出生的。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他们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我自己想到这个事情心里就很难受,但是我对他们的要求始终是很严格的。我记得很清楚,我的儿子还只有十来岁的时候,他要在我们阳台上种菜,有一天,就捡了一块破破烂烂的油毡子放在阳台上,准备搁了土就可以种菜了。我一看见就跟他说,我们再穷也不能拿别人的东西,随手就打了他一个耳光。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打他,也是最后一次打他。他跟我讲,他没有拿别人的东西,这块破油毡子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我当时很后悔打了他,但是也许是因为有点父亲的架子放不下来,我说:“那好,我不应该打你,但是我们要把这块油毡子送回去,不管它是别人的还是垃圾堆里的。”我就陪着他,把这块油毡子扔回垃圾堆上。想起这件事,我心里就很难过。不过我很高兴,他们虽然没有到清华来读书,但是继

承了清华的精神。我的女儿和儿子都曾经在国外读书,他们读书的时候,我已经做了上海市市长、副总理,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外国人知道他们的爸爸是中国的市长、副总理。他们都是靠自己洗盘子、在学校劳动来求学,现在都学成回来了。

我今天讲的也是一些感悟,讲得不是很系统。但是,我衷心地希望大家,在清华不但要为学,而且要学做人,学做事,要追求完美,一定要做到最好。你们一定要树立这个目标。我们要建立第一流的大学,中国成为世界第一流的强国,根本的就是靠科学和教育,教育是科学的基础。你们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将来在你们中间,不知道要出多少个院士,希望大家努力。

对于清华经管学院,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跟世界上最好的经管学院比,不管是哈佛或者是麻省理工学院或者是哪个国家的商学院,都能够跟它们比。要比就要有一个条件,就是要重视师资队伍的建设,一定要有第一流的师资,不惜重金到外面去聘请,哪怕只是讲学也要请来。过去清华校长梅贻琦先生讲过一句话:“大学者,非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就是说,一个大学并不是因为有大楼才叫大学,是因为有大师,有国学大师、有科学大师、有管理大师,这才叫大学,才叫一流大学。我希望经管学院今后在师资队伍的建设方面要下很大的工夫。

我还提出一个问题,就是希望经管学院今后全部改用英语教学。我绝对不是崇洋媚外,因为现在经济在全球化,你不能跟外国人交流,又怎么能融入全球的经济呢?我们的经济发展就是靠改革开放,不会英语是绝对不行的,特别是管理。我没有到外国去学习过,但是我很得益于当时清华的教学课本,大多是英文的。只有一本《普通物理》,萨本栋先生写的《普通物理》,是一本中文书,其他全是英文书。教授有些是半英半中,教热力学的庄前鼎先生是无锡人,他说:“我讲无锡话反正你们也听不懂,因此我讲英文了,对不起。”所以,英语教学是很重要的。如果现在师资的英语水平还达不到的话可以去学,给你一年两年的培训期,到外国去实习一下,不是太难的。所以我开的这两次顾问委员会会议,因为有外国人参加,我们就坚持一律用英语。搞经济管理不能用英语跟外国人讲话,就很难融入世界经济浪潮里。是不是大学其他系都要这样?那不一定,因为好多学工程的能看懂英文就行,不一定非要能说英语,但学经济管理的要做到这一点。

在我告别清华经管学院时 还没有完全告别,还留了一个顾问委员会的荣誉主席,谨对清华大学和经管学院表示我最良好的祝愿,希望你们在座的后生都能够超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