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燕归来 普法栏目剧:英雄何辜——抗战功臣周训典之死

英雄何辜——抗战功臣周训典之死  

2009-10-03 14:52:28|  分类： 默认分类 |  标签： |字号大中小 订阅

核心提示：获罗斯福授勋的空战英雄周训典，文革时被送去拉大车，每次必须拉米、拉煤、肚子饿了只能买个咸鸭蛋充饥。后来，竟被活活打死，他们就悄悄地把他埋在田里。因是偷偷摸摸，埋得太浅，后被狗拖了出来……

勋章译文：周训典,作为第5飞行大队第27飞行中队的成员,在第14航空队Claire Chennault(克莱尔·陈纳德)将军的指挥下,因其出色表现荣获特别嘉奖。作为著名的飞虎队成员之一,周训典中尉执行了71次飞行任务并且击落两架日军飞机。基于他卓越的贡献和高超的飞行技术,特此授予周训典中尉空军飞行十字勋章和航空奖章。通过他的杰出成就,周训典中尉为他自己、美国空军和著名的飞虎队带来了极大的荣誉。

光荣岁月

周训典，1921年出生于宁波，曾先后就读宁波翰香小学、宁波中学。1939年12月，周训典考上了由空军开办的“航空机械学校”，这是他人生道路上的第一个转折点。这年，他18岁。这之前，自1937年8月日军向上海发动大规模进攻以来，战火很快烧到周训典的家乡，百姓流离失所，周训典一家也举家出逃避难。年幼的他曾几次偷偷地报考军校，都因父亲的阻止没有去成。几经波折终于如愿以偿。

1941年，抗战进入关键关头，当时政府迫切需要建立空军，经过严格考试，周训典考入了第十五期航校留美军官班。先在云南接受初级空军飞行训练，共有同学169人，毕业的时候，经严格审查，准许出国留美的只剩下71人，周训典是其中之一，使他得以在美国接受了正规的飞行理论和飞行实践训练。1944年7月，周训典与第15期第5批留美飞行员一起从美国顺利毕业回国抗战。他们被编入美国十四航空队，中美空军联队第五大队，即飞虎队。周训典被分在27中队，成为飞虎队的一员。

1944年7月，周训典奉命到衡阳作战。7月9日，当周训典飞到桂林后不久，就遇到紧急空袭警报。他驾机升空警戒，但那天日机并没有来。第二次飞到衡阳上空，正遇到日军大举进犯衡阳，这给了他杀敌良机。当他看到野兽般的日军被炸死炸伤或是狼狈逃窜，感到一阵欣慰。

1944年8月27日，在长沙上空，周训典驾驶的飞机机身受到重创，被迫降落在长沙附近的乡野。为不落入搜寻的日军之手，周训典弃机逃生，仓促中奔入一个老农家里。在老农父子帮助下，经过两星期的步行，周训典安全返回驻地。见到他平安归来，大家都感到意外，因为当时空战激烈，已宣告他人机失踪。

1945年4月2日，周训典奉命轰炸湖南祁阳冷水滩铁桥。为了击中目标，周训典驾机朝着铁桥低空飞行，向大桥俯冲过去，对准目标投下炸弹，突然，机身一晃，机头下栽，发动机起火，飞机被敌人的炮火击中了！飞机被击中后，从700米的高空翻滚下来。周迅速跳伞，降落时，被一刻大树的树枝挂住，背部划伤，流血不止。此时，日军就在附近，眼看就要过来搜索。他见附近有一个水潭，急中生智跳进水中，忍痛潜伏在水草中，躲过了敌军的搜索，无奈由于失血过多，终致昏迷不醒。后幸得当地的游击队员相救，始得死里逃生。疗伤一个多月，伤愈后游击队的同志把他送回了芷江驻地。

在那烽火连天的岁月里，周训典多次出生入死。每一次都经历都是惊心动魄的生死考验。他在后来的自传中亲笔写到:在执行每一次任务时，我总是认真的、负责的，没有考虑生死的问题。只想出一口气，狠狠地攻击目标。“凌云壮志、长空万里，凭个人愿望行动，干的痛快，只要击中敌人，死了也是痛快的”。

从1944年7月回国到1945年8月日本无条件投降，周训典一共参加对日空战71次，击落日机2架，炸毁地面日机40架，军车23辆。中美双方鉴于周的参战次数和卓著战绩，授予他各类奖章和勋章13枚。其中，“优异飞行十字勋章”就是以罗斯福名义授予的。

1945年9月9日，周训典在空军第五大队副大队长的带领下，护送国民党陆军总司令何应钦到南京，参加受降仪式，得以亲眼见证了日本投降主官冈村宁次在投降书上签字。

此时，周训典才24岁，风华正茂。这段日子是他人生中最辉煌、最值得怀念的光荣岁月。

困惑人生

抗战胜利，周训典从空军第五大队调到第一大队，这是空军的空运部队。这是一个“肥缺”单位，只从事运输工作，而又能远离战场。

1946年2月，富有传奇色彩的空军第五大队二十七中队中尉飞行员周训典回宁波老家，这一消息轰动周家亲友和住在大沙泥街附近的邻居，也惊动了当时各报馆的记者。

1946年3月，周训典与同学钱承评结婚。原本庆幸自己战后余生，可以很快和家人团聚，原本以为可以和自己心爱的人成家立业，享受生活，老百姓也能过上和平美满的日子。然而，6月爆发的全面内战，使局势再次陷入战火和动乱之中，他的愿望破灭了。

周训典写到:“好容易抗战八年，中国已经民不聊生，痛恨内战。看到国民党军政大官大做买卖，买洋房、汽车，花天酒地，耀武扬威，财势欺人。作为当兵的，不得不服从命令，但所作所为，对不起良心。身上穿着‘老虎皮’（军装）到处受人看不起，当军人没有意思。”

从1946年起，周就一直从事内战物资调运工作。同年9月，他被提升为空运一大队102中队C—47机长。尽管他没有直接参加作战，在国民党的职务和待遇也很好，但是这几年，他的内心作为一个军人，从来没有感到满足过，丝毫感受不到军人的荣誉。相反他决心脱离空运部队，逃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隐匿起来，做一个普通老百姓。

上海陷落后，周训典看到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军区航空处在《解放日报》上刊登《公告》，公告上写道:“原国民党空军人员，可到华东区军区航空出登记报到，愿意参加工作的，将酌情安排工作；愿意回原籍的，则发给路费，可以回家”。

去？还是不去？自己是从国民党空军逃出来的兵，曾在内战中从事运输工作，共产党会计较这些吗？过去在国民党当兵当够了，觉得不光彩，自己还想当军人吗？共产党值得自己投靠吗？

看到此周训典内心矛盾重重，犹豫徘徊，不知所往。整日闲居在家，思考自己日后的前途。

1949年7、8月，上海这个中国第一大城市经历了脱胎换骨的变化。短短的几个月，上海的交通恢复了，通信畅通了，社会秩序也日趋稳定。这一城市的变化给周训典的思想也带来了巨大的变化。他后来写道:“人民政府积极恢复交通、修筑小道、安定社会秩序、打击奸商，救济穷人，严格限制洋人行动。解放军、人民政府官员艰苦朴素、认真负责。”他的内心他的内心产生了极大震憾。

那时的他，年仅27岁，还不到而立之年，他决心再次参军，重头开始干起。于是，又在一个白天，周找到同在上海的沈兆南和葛起吾，决心重新当个军人。以个人热血共建未来的家园！

大显身手

1949年8月中旬，周训典与沈兆南、葛起吾一同来到上海市军事管制委员会，提出申请，要求参加工作。他们受到了军事委员会相关领导的欢迎，很快获得批准，他们被介绍到上海江湾五角场的华东军区航空处学习大队参加学习。

10月中旬，周训典奉调北京，在华北军区空运队当飞行员，成为人民空军的一员。周训典所在的机组的任务，就是护送党和国家领导人到各地视察各省的党政军工作。

周训典凭借精湛的技术，很快就在人民空军的行列里立稳了脚跟。1952年，空军独立三团成立，这是专门接送中央首长的专机团。周训典被任命为专机机长，是年年底，专机安全飞行110次，上级给他记了二等功。之后又相继立三等功两次。

在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中国民航事业得到了很快的发展。中国民航在天津成立了航空训练大队，周训典被点名到航空训练大队任职，培养飞行员。从1957年6月起，周训典调到天津航空担任飞行教研室副主任。当时飞行教研室由两部分人员组成：一是两航（原国民党政府的两个航空公司）起义人员，一个是与周训典一样由空军支援的人员，时称“派遣军人”。

这天，民航的权威飞行员潘国定（两航起义人员）专门到天津来主持考核周训典的飞行技术。他给周训典设计了许多难度大的课目，如盲目夜航、穿云下降等。周训典一一过关，令潘国定和在场的人赞叹不已。从此，周训典在队员中树立了良好的威信。

1964年，中国民航高级飞行学院从天津移驻广汉。当时的广汉，工作和生活条件都很差。周训典在飞行训练中，没有出过一次事故。在学员们眼中的这位周教官，除了在驾驶技术和理论上教导他们，在思想和生活上也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们。

然而，这位与飞机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能够在乌云密布能见度极低的恶劣气象条件下，飞越崇山峻岭，却无法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度过政治风浪。

无言结局

1964年，周训典随航校调往四川，妻子儿女仍住在天津。从那时起，他和家人就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每年只有两次小聚：一次探亲假，一次利用疗养间隙回家小住。

1967年春夏之交，周训典结束了在杭州的疗养，与往年一样回天津看望自己日夜思念的妻子和4个尚未成年的孩子，谁知道这一次相聚竟是全家人最后的一次团圆。

周训典回到单位之后，立即受到了“文化大革命”的冲击，他被扣上参与“阴谋驾机外逃集团”的罪名。从1968年起，实行隔离审查。从此，家人与他失掉了联系。

刚开始，周训典还能通过书信，让家人得知他的一些情况。

他在信中告诉妻子：现在已经如此局面了，案情越搞越复杂。问题越来越多——因为各人在压力之下，力求彻底、详细交代，取得“从宽”，竟不顾客观，不顾他人而凭空捏造，互相牵连。竟有人在交代中说我曾经在1967年10月请假回天津，利用假名企图从陆路或小路逃亡外国。

直到1970年7月初，一个星期日的早晨，钱承评把孩子们召集在一起，宣布了父亲被迫害致死的噩耗，没有留下一句遗言。事实上，周训典早在两个月前的5月2日已被迫害致死，时年49岁。

后来，“两航”起义人员何莹的家人何婉如在回忆文章中写到：“何莹、周训典被送去拉大车，每次必须拉米、拉煤、肚子饿了只能买个咸鸭蛋充饥。后来，飞行主任周训典被活活打死，他们就悄悄地把他埋在田里。因是偷偷摸摸，埋得太浅，后被狗拖了出来……”

没有人知道周训典临死前在想什么。直到1973年，强加在周训典身上莫须有的罪名才得以澄清。

美国政府在2007年 12月4日又一次为周训典颁发了飞行十字勋章和航空奖章。

回顾周训典这位宁波籍的抗日英雄的一生，从正式投入抗击日机空战的第一线，到1945年8月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的14个月中，周训典共参加大小战斗71次，屡建战功。他在空战中共击落日机2架，击毁地面日机40架，军车23辆，摧毁日军机场设施多处，因战功卓著，周训典先后获得各类奖章、勋章共计13枚，其中有一、三等光荣复兴勋章，一、二、三等宣威奖章，彤弓奖章、雄鹰奖章以及当时美国总统罗斯福名义授予的飞行十字奖章。特别是飞行十字奖章，即便对美国飞行员也是很高的荣誉，而中国飞行员一共只有3名获此殊荣。

抗战胜利后，周训典因厌烦内战潜逃到上海隐居。1949年8月，周训典在上海参加了中国人民空军。解放后周训典多次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并荣记二等功一次(1951年)、三等功一次(1953年)，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开辟西北航线立下了汗马功劳、为新中国培养几代飞行员作出了卓著贡献。

然而，这样一个为国家、民族作出卓越贡献的英雄，几十年来寂寞于地下，几乎被历史湮没。英雄何辜，竟有此遭遇，能不让天下人切齿寒心！

我们要向宁波市档案馆档案管理处的林爱表示崇高的敬意，是他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了反映周训典抗日期间英勇事迹的报道（刊于1946年2月21日《宁波日报》），并于2004年2月27日在《宁波新闻周刊》登出，引发了周训典家人极大的关注。他们自费走访了周训典生前的同事亲友以及工作过的地方，收集到周训典大量的文字材料、照片以及实物，捐赠给宁波市档案馆。市档案馆专门将周训典列入进馆知名人士名册，并把他的事迹制作成展板。使英雄形象才大白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