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梁图片:鄂温克最后女酋长的传奇人生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21:38:15

鄂温克最后女酋长的传奇人生



  ▲ 玛丽亚·索话语不多,脸上也没有人们印象中“酋长”的威严,更多是一个年长者的慈祥和岁月的沧桑



  ▲ 玛利亚·索的大儿子何协(左)是割鹿茸的好手



  ▲ 驯鹿是一种中型鹿,雌雄均生角,还没有完全驯化

  在我国最后一个狩猎部落,使鹿鄂温克族里,居住着一位神秘的老人。她的年龄是个未知之谜,她最亲的伙伴是近300头驯鹿,她就是被外界称为“中国最后的女酋长”——玛利亚·索。历史上,玛利亚·索所在的鄂温克猎民先祖几度迁徙。但他们的一生都离不开酒、驯鹿、猎枪和原始森林。

  1 女酋长的那些往事

  寻找中国最后的狩猎部落,是一项艰难的旅程。到达内蒙古海拉尔市后,需乘长途车向北经过4个小时的颠簸,到达大兴安岭上的根河市的鄂温克新村后,还要乘车向北在森林中行驶大约5个小时约300公里,才能到达最后的终点——“阿龙山北部猎民点”。几个灰色的“撮罗子”(鄂温克猎民游猎居住的帐篷,圆锥体,外围用桦树皮包上)埋在深山老林里。狭小的“撮罗子”内陈设简单,一位满脸沧桑的老人坐在火炉旁,一条大黄狗依偎在她的身旁。

  玛丽亚·索看上去只是一个衣着朴素、不善言谈、脸上写满了沧桑的平凡老人。小时候,她被妈妈放在桦树皮做成的框子里,让驯鹿驮着来回搬家。大一点,她开始跟在驯鹿和猎狗后面在森林里奔跑,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和森林里各种草木的清香。现在的玛丽亚·索是营地的核心和最受尊敬者。这样的地位与权威,不仅因为她是营地的最年长者,还来自于她以往的经历。她的父亲是奇乾部落的酋长,属于鄂温克的著名家族索罗共氏。高大漂亮的玛丽亚·索能歌善舞,自小深得父母的宠爱,从小练就了打猎的好本领,枪法百发百中,一般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大哥昆德伊万是玛丽亚·索的偶像,他不仅是族里优秀的猎手,还会说日本话、俄语和汉语。玛丽亚·索不清楚大哥是什么时候当上鄂温克人领袖的,但她记得有一次,大哥召集了好多鄂温克猎民开会,并在会上大声说:“一个人为一个部落可以做出牺牲,一个部落可以为一个民族做出牺牲,一个民族可以为一个国家做出牺牲。今天,就是只剩下一个也不能放下武器,要把日本人从大兴安岭赶出去……”大哥作战很英勇,曾带着15名鄂温克猎民,在艾牙苏克河搜索到21名日本兵,经过激战,打死了13名日本兵和一匹军马,缴获了不少枪支弹药和8匹军马。其余8名日本人被追赶到金河附近,全部被击毙。

  日本人被赶走后没多久,玛丽亚·索与比自己大12岁的丈夫拉吉米结婚了。拉吉米家的驯鹿也比她家多得多。新婚不久,丈夫所在的激流河部落的人就见识了玛丽亚·索出众的品德和非凡的才能。她能骑上驯鹿在密林之中穿梭如飞。去的时候,只带一把枪,回来的时候,枪管上挂满了灰鼠和紫貂,驯鹿后面的耙犁上还会拖着滴血的犴子、狍子,甚至是熊。每当打猎回来,她都要挨家挨户地分送猎物,最后,拿一只最小的回到自己的家。鄂温克族那种原始共产主义精神,在她身上得到发扬光大。

  在男性世界的鄂温克人心目中,族里和家里都是男人说了算,但在拉吉米家里,却是玛丽亚·索当家作主,原因在于拉吉米嗜酒。为了保证丈夫的健康,玛丽亚·索独揽了家庭大权,渐渐成为了家族的核心。拉吉米是病死的。丈夫去世后,她不仅承担起家族的重担,还把原来拉吉米在族里的威信和责任承担起来。

  大哥昆德伊万见过毛主席,还有周总理,大哥他们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吃过饭。玛丽亚·索记得大哥给她看过那张照片。作为鄂温克的民族领袖,大哥先是做了内蒙古第四区人民政府的区长,后来是额尔古纳左旗的旗长。大哥虽然很忙,但一有空还是会进山来看她,给她带山下的东西,她也会拿一些猎物让大哥带走。大哥喜欢自己这唯一的妹妹。可后来,大哥不来了,山下上来的人说他死了,被一些叫做“红卫兵”的人打死的。

  2  鄂温克猎民的大兴安岭生活

  玛丽亚·索所在的鄂温克猎民是我国唯一饲养驯鹿的民族。驯鹿是一种中型鹿,雌雄均生角,还没有完全驯化。在地理分布上,它属于北极圈生物,鄂温克人摸索出了一套适应大兴安岭气候、食物条件、温度、湿度等自然特点的养护驯鹿的方法,使驯鹿在远离北极苔原地区的地方得以存活。

  玛丽亚·索说:夏天,从三四岁已去势的公鹿中选择高大强健的鹿,给它们戴上笼头,并用几根缰绳缚住,几昼夜不放,当驯鹿体力消耗得差不多时,猎民们采回鲜嫩、多汁的蘑菇喂它们,但数量不多,始终让驯鹿处于饥饿状态;同时,大人、小孩经常在鹿身边活动,使它的畏惧心理逐渐减少,并将之牵到河边饮水建立人鹿亲和关系。然后,给它们驮轻微的东西牵着遛,并逐渐增加重量,直到它们听话顺从为止。但头一次使用它们时,一定要特殊照顾一下。整个驯化过程,大约要10天。

  驯化好的鹿特别听玛丽亚·索的话。需要时,以木击树,驯鹿闻声而来。夏天,当蚊虻出来时,只要拢烟,驯鹿就会自己跑来;冬天,大雪覆盖,顺着足迹去抓。而且,每当玛丽亚·索敲击用鹿蹄壳做成的皮盐袋时,喜欢舔盐的驯鹿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都会迅速地围过来,争着把盐舔完,并且依偎着不肯离开。玛丽亚·索在所有的驯鹿脖子上系了铜铃,鄂温克猎民叫它为“巧尔然”,是为了在原始森林里顺着铃声寻找方便。

  在禁止打猎之前,千百年来鄂温克一直是一个狩猎民族,他们居住在茫茫如海的大兴安岭中,靠打猎为生,也饲养驯鹿,以撮罗子为家,生活简单纯朴,几乎与世隔绝。他们的生活与森林紧密相依,他们的一切都来自于森林的恩赐,所以他们非常明白不可“竭泽而渔”的道理,而事实上他们的需求也并不多。但在大兴安岭物种遭受严重破坏的今天,禁止打猎也不可避免。

  可这些事情,“徐力克”却无法理解。“徐力克”是鄂温克勇敢的猎犬,虽然这些年鄂温克人就已经不再打猎了,但是“徐力克”一直留在大兴安岭森林中,和玛丽亚·索一家一起生活。现在的“徐力克”已经不是猎犬了,因为它的主人已经不再打猎。但“徐力克”始终忘不掉以前打猎的生活,也许它心中始终有一个疑惑:为什么主人再也不带它去打猎了?玛丽亚·索说,固执的“徐力克”常常会独自奔跑二三十里路去追咬狍子等动物。咬死狍子后,它也不吃,却跑了回来,带上主人去取猎物。“它总是跑得气喘吁吁,身上还常常带着鲜血。”看到“徐力克”这样,玛丽亚·索非常不忍心,但她也没办法阻止它的这种举动,因为它已经陷于其中,无法自拔。其实,玛丽亚·索老人何尝不是也在固守自己的传统和生活?

  对玛丽亚·索来说,喝酒最大的可恶,是把她的枪喝没了。阿龙山镇的林业公安没收了所有猎民的枪,包括那支毛主席送她的。起因是一个叫达瓦的鄂温克猎民喝酒后又去森林管护站要酒喝,管护站的人不给,达瓦就拿枪威胁。猎枪是鄂温克人的命根,没了猎枪也就失去了一切。收枪的时候,玛丽亚·索急坏了。她第一次着这么大的急。毛主席送的枪怎么能收呢?猎民没有枪还叫什么猎民呢?狩猎是鄂温克人的民族习惯啊!可警察告诉她,民族习惯也要遵守法律,如果枪支管理条例后面有括号说鄂温克猎民除外,他们就还给她,可是没有。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3  今生要终老于山林

  在敖鲁古雅鄂温克民族乡,尽管大家都知道这个德高望重的老太太就出生在大兴安岭的原始森林里,但没有人知道那是哪一年,森林里的鄂温克人从来没有日历,玛丽亚·索也从来没过过生日。据推算,她1921年出生,今年90岁。

  2003年夏天,山下曾来了好些人,是根河市的干部,他们说,借助生态移民政策,国家花了1200万元在市郊给鄂温克人兴建了新敖乡。然后,拿出一张纸说,同意下山就按手印,还发搬迁费。全乡231名鄂温克人都按了手印。玛丽亚·索没有按。玛利亚·索不搬的理由很简单,和其他民族的老人也别无两样,就是故土难离。她生在山里长在山里,这里埋葬了很多亲人,走出去,对她来说就意味着和亲人分离。不仅如此,她很多记忆也印在了山里,而这是她活着的财富。她说:“山林是我的家,是驯鹿的家,我们离开家去哪儿呢?”她指着天空和驯鹿说:“这么蓝的天,这么白的云,不到1000只驯鹿和我们100来口人,能祸害森林吗?你们回城里好好想想吧!”

  有人说玛丽亚·索老人是舍不得鹿,其实她是舍不得鄂温克人的生活方式。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绝大多数鄂温克人搬进了建在大山外的猎民新村,过着和现代人无异的生活。但玛丽亚·索一直拒绝,在她的世界里,茫茫的原始森林才是鄂温克人的归属。但年轻的鄂温克人不一样,他们对山下的花花世界充满迷恋。搬迁后,问题也随之而来,驯鹿圈养实验遇到了难题。驯鹿喜欢吃一种叫“恩靠”的地衣,新定居点没有这种植物,驯鹿的日子不好过,很多死去了。好多人都说,如果玛丽亚·索没有了,这个最后的猎民点也就散了。跟随玛丽亚·索养驯鹿的现在只剩三人:维佳、柳霞和毛榭。

  虽然被称做最后的“使鹿部落”、“最后的狩猎部落”,但现实是,他们的生活方式与生活来源都与他们饲养的那群驯鹿有关。驯鹿是陪伴“老酋长”从小到大的最忠实伙伴。那时候,她家里只有一头驯鹿,待到她出嫁时,已经有了十几头驯鹿,她的嫁妆就是6头驯鹿。

  如今的大兴安岭,在人类的过度侵扰中,也已基本无猎可狩。倒是玛丽亚·索的鹿群已从开始的10多头,增至现在的500多头,这几乎占了整个鄂温克民族鹿群数量的全部。驯鹿一身是宝,鹿茸、鹿皮、鹿鞭、鹿肉、鹿血等等样样市价不菲,都有可用之途。如果按照每头鹿5000至8000元计算,玛丽亚·索是个名副其实的百万富婆,但这徒有虚名的价格显然远没自己的“伙伴”重要,玛丽亚·索过着最原始质朴的生活,很少宰杀驯鹿,除非其天寿将尽。

  玛丽亚·索一生很勤俭、细心,真正保留了很多民族特有的财富,其中包括狩猎所获得的野生动物标本和祖辈遗留的工艺器皿。她还采集了很多的猎民草药,每天忙完该忙的事之后,还能亲手一针一线用鹿皮线做一些皮制的手套、小挎兜、首饰包等实用品和工艺品。

  玛丽亚·索对外面来的人都一视同仁地表现出冷漠,外面的世界对她没有一点吸引力。玛丽亚·索其实不是部落里最年长的人,她还有个叫玛丽亚·布的姐姐,已经一百多岁,几年前被子女们送到山下的敬老院。在玛丽亚·索眼里,被送下山的姐姐很悲惨,因为她被迫离开了故土。玛丽亚·索不想知道敬老院是什么样,因为她不会去。但很多人还是认为,一旦玛丽亚·索去世,就不会有人再固守在山上,她的猎民点也就解散了。

  如今,由于各种原因,鄂温克世世代代赖以生存的驯鹿只剩600多头。随着融入现代社会的步伐不断加快,鄂温克的年轻一代已经逐渐遗忘了本民族的一些传统。

  玛丽亚·索总是坐在那张用树桩支起来的木板床上,戴着蓝色的头巾和老花镜。中间是座铁皮火炉,干枯的棒柴总在熊熊地燃烧着。每当“强纳咕”来的时候,玛丽亚·索的脸上会划过一丝孩子般的笑容。“强纳咕”是一种长着蓝色羽毛的小鸟,会突然飞进来从地上衔一颗瓜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