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乡新闻网韩美自由贸易协定:铜绿斑斑 大象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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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绿斑斑 大象缓步
胡竹峰
《 人民日报 》（ 2011年09月13日 20 版）读完这本《天气》，想起曾经在博物馆里看到的商代青铜器，铜绿斑斑；又想起漫步原野上的大象，缓步从容，所以我说这本书——铜绿斑斑是其形，大象缓步是其态。
文以载道，文以言志，然高手作文，其道其志并非水上浮萍，而是湖底游鱼，要读者在人情物理变幻处揣摩端详，才得个中三昧。手头刚好有一本1992年版的《贾平凹散文精选》，与他的近作《天气》对照读，我能看出深秋之意。
散文是性情，散文也是人心，正如贾平凹所论“小说可能藏拙，散文却会暴露一切，包括作者的世界观、文学观、思维定式和文字的综合修养。”在这本自编文集里，贾平凹收了很多游历文字，其中《松云寺》、《定西笔记》等文章十分耐读。
散文写作，倘若才气学识，资历胸襟未臻上乘者，宁纤弱勿磅礴，宁小巧勿粗豪，宁抒儿女情思，不论家国大事，宁写伤春悲秋，不摹世态人心，这样，文字尚可自得一份风流旖旎。贾氏文章的好，好在器识。宋人刘挚云：“士当以器识为先，一命为文人，无足观矣。”而贾平凹笔底接了地气，即便是千字文，也有大气象。
在我看来，写散文章法要古，调子要新，文品方高。章法古，就是背靠传统，调子新，则是文通当下。阴为古，阳为新，阴阳共济，道法自成。贾平凹在序言中坦言：“所写的都是自己在现实生活中真正体悟的东西，它没有了那么多的抒情和优美，它拉拉杂杂，混混沌沌，有话则长，无话则止，看似全没技法，而骨子里还是蛮有尽数的。”
贾平凹的早期散文，以明清小品为底子，得魏晋风流；近来所作，却师承先秦，一改先前格局之逼仄，文风在悠闲清妙中多了堂皇典雅的气象。《天气》所录者，叙事写情谈理，没有花架子，点到为止，如镜照人，其形态自现，又如古琴之音，缓缓而发。散文是老年的艺术，这话不尽对，但倘若想把散文写到“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的地步，却非得有岁月的沉淀不可。
《天气》所记，题材甚杂，民风者有之，乡情者有之，交往者有之，谈文说道者有之。贾平凹下笔成文，不求奇巧精工，但奇巧精工自来。如《走了几个城镇·岚皋》一文结尾：离开岚皋时，在县城外的山弯处，有一户人家在推石磨，那么多的包谷在磨盘顶上，很快从磨眼里溜下去没了，再把一堆包谷倒到磨盘顶上，又很快没了，我突然就笑了：石磨最能吃。
这话写得老实，可谓见之真也。以此为结尾，越发余味充盈。本文所以题名为《铜绿斑斑，大象缓步》，言外之意是说贾平凹的散文写作进入了他的青铜时代。青铜器总是越老越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