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红高粱红了主题曲:铁老大到底有多牛？

一、铁老大到底有多牛？

铁老大很牛，怎么个牛法呢？先看一个案例。2008年5月4日，王宇和丈夫到天津西站送朋友上车，在检票时与火车站工作人员发生肢体冲突。闻讯而来的天津西站派出所警察将王宇夫妇带到派出所质问，要求他们交代问题，对打人的检票员则不闻不问，没有采取任何措施。王宇对警察的偏袒态度感到不满，遂向天津铁路公安处督察队投诉“民警执法不公”。7个月后，2008年12月9日天津西站派出所警察把王宇从北京的家中带走，羁押于天津铁路公安处。随后，王宇被天津铁路运输检察院批准逮捕，移送天津铁路运输检察院以“故意伤害罪”起诉。羁押15个月后，2009年3月26日，天津铁路运输法院宣判：王宇“故意致人重伤罪”成立，判处有期徒刑3年，向两名受害人赔偿共计逾13万元。有资料称，此案漏洞百出。其一，没有立案就进行刑事侦查，并进行抓捕，程序上严重违法；其二，受害人张格非的医疗鉴定涉嫌严重造假，在整个庭审过程中，张格非亦无任何理由的离奇缺席；其三，在案件侦查阶段，天津铁路的人说，录像资料天天都有，唯独事发当天的没有。其四，天津铁路运输法院违法超期羁押，“上面不让放，我们就不能放”；其五，殴打前来旁听的律师。2010年8月10日北京铁路运输中级法院裁定：在原审判决中，部分事实不清，发回一审法院重审。最终，王宇案以“过失致人重伤”罪画上了句号。

铁老大还有很多著名案例。2008年9月25日，在广州开往遵义的1291次列车上，列车长黄建成将乘客曹大和捆绑致死，贵阳铁路运输法院的判决是：判处黄建成有期徒刑两年，缓刑两年！人们很纳闷，火车上的警察不是保护乘客的安全的吗？事故中怎么不见其伸出援手，甚至是与列车长相配合呢？今天7月23日，温州又发生了撞车案，铁道部“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世界人民都看到，中国铁老大在事故发生后，不待救援彻底完成，就草草掩埋车头，毁尸灭迹。看来，它根本不屑于与世界铁路事故处理方法接轨！其实，今年1月铁路上还发生了另一起骇人听闻的案件。1月22日，河北工业大学学生赵伟购买了从天津到扎兰屯的1301次列车12车厢的座票，他的一名同学购买了11车厢的票。上车后，因为换座问题，赵伟被乘务员奚落嘲弄，赵伟向列车长反映了此问题。晚上10点左右，赵伟拿着行包来到11车厢，将两个人的座位换到一起，还对同学说：可能把列车长得罪了。后半夜3点左右，乘警把赵伟叫走。当同学再次见到赵伟的时候，赵伟已经死了，眼眶青紫。根据法医尸检：赵伟除体表外伤，颅脑致命创伤外，还有致命的内脏损伤。至今尚未看到警方对此案进行立案侦查的报道。

铁路享有很多特权，它可以在火车票里强卖保险；可以在列车上卖“霸王餐”；可以座票和站票同价；可以规定赶不上火车车票作废，又规定列车晚点无赔偿；甚至可以“撞死人白撞”。根据相关统计数据，1991年至2000年10年间，仅国家铁路列车碰撞沿线行人造成87000多人死亡，仅低于全国道路交通事故和矿山事故的死亡人数。铁路法院处理这些案件的时候，依据的是它自己制定的，国务院1979年转发的《火车与其他车辆碰撞和铁路路外人员伤亡事故处理暂行规定》，赔偿标准是最高300元。

二、为何铁老大这么牛？

铁老大为何这么牛？铁老大是名副其实的开国元勋，其成立甚至早于共和国的建立。1949年1月11日，中央军委发出电令，要求成立“军委铁道部”，统一领导各解放区铁路的修建、管理和运输，任命滕代远为军委铁道部部长。共和国成立后，“军委铁道部”改为“政务院”下属。1961年1月，邓小平明确提出“铁道部要成立政治部，加强思想政治工作”。2月4日，中共中央批转铁道部《关于在铁路系统建立政治工作部门和改进管理体制的报告》，该文件称：铁路是国民经济的大动脉，是高度集中的企业，带有军事性质，必须把一切权力集中在铁道部。1982年，铁道部自上而下建立了三级铁路运输法院和铁路运输检察院。1983年，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部队并入铁道部，铁道兵各师改制为铁道部第十一至二十工程局。从此，铁道部成为一个集公、检、法于一身，政企合一，半军事性质的“独立王国”。

这个“独立王国”可以自己立法，或者推动国家机器立法以实现自己的意志。1963年，铁道部制定《旅客丢失车票和发生疾病、死亡处理办法》，并经国务院批转。1979年，铁道部会同其它部委制定《火车与其他车辆碰撞和铁路路外人员伤亡事故处理暂行规定》，按照该规定，火车撞人最多赔偿300元。1992年，铁道部修订《铁路旅客意外伤害强制保险条例》，该条例不仅违反了《保险法》规定的保险自愿原则，而且混淆了“铁路部门作为公共承运人对公众的责任与保险责任、以及承运人责任保险与旅客意外伤害保险之间的界限”。1994年铁道部公布《铁路旅客运输损害赔偿规定》。2004年，国务院公布《铁路运输安全保护条例》。2007年，国务院颁布实行《铁路交通事故应急救援和调查处理条例》。本来，铁路运输是公民个人与企业之间发生的民事行为，“独立王国”却可以借助国家机构制定有利于自己的法规，然后以国务院的名义发布出来。

“独立王国”并不担心自己推动制定的法规成为一纸空文，它有自己的“铁路运输法院”、“铁路检察院”、铁路警察等机构负责司法。铁路法院和铁路检察院行使着独立的司法权。2011年2月，最高人民法院发布司法解释重申：因铁路运营事故造成的人身损害赔偿纠纷，由铁路运输法院管辖。目前，全国共有14家铁路运输中级法院，57家铁路运输法院，整个铁路司法体系，包括铁路法院、铁路公安、铁路检察院在内，共有20万以上的工作人员。2009年以前，他们不在国家公务员序列，行政职务却由铁路部门任命；不在司法系统序列，执法资格却由相关司法部门授予，担负铁路行业内的刑事、民事案件的审理和判决。他们是铁路职工，拿企业工资，享受企业职工的相关待遇如退休、医疗、保险等，同时又是国家法律的执法者。据了解，铁路法院的人事任命由铁路政治部下达，然后在地方人民代表大会走一个任命程序。这实际上已经违反了《法官法》规定的人事任免程序。

三、铁道部的牌子什么时候摘下来？

在司法不公的强烈质疑下，铁路系统也开始了极其缓慢的改革。1987年4月，共和国最高法院和最高检察院一纸通知，撤销了铁路运输高级法院、全国铁路运输检察院。这被认为是铁路司法改革的起点。

2003年，铁路主辅分离改革开始，决策层定调铁路系统将实行公检法剥离。2004年，中央司法体制改革领导小组拟定文件，要改革现行铁路、交通等部门的公检法体制。但一直到2005年，铁路系统的公检法仍无明显剥离动向。当年，100多名人大代表提议，立法禁止在行政机关、企业、事业单位设立法院、检察院，并将现有企业公检法纳入国家司法管理体系。

2008年，共和国进行大部制改革，很多人都猜想，铁道部的“独立王国”会被打破。事实却并非如此。中央党校副校长李君如表示，在获悉国务院要进行大部制改革以后，从2007年下半年开始，“铁道部就到处做工作”，列举种种理由，要求保留铁道部。据《中国新闻周刊》报道，铁道部“自救”的理由是：其一，铁道部下属路局、公司“政企不分”，如果成立区域性公司，一列火车穿过几个区域，公司之间怎么核算？其二，中国还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铁道部投入不计成本，票价较低，如果实行公司化运营，票价必然上扬。也有高官指出，当年春运的南方雪灾保住了铁道部。广东省省长黄华华就说，“雪灾期间的情况更说明铁道部没法放权，绝对需要全国统一”。2008年3月，国务院秘书长华建敏向全国人大代表报告《国务院机构改革方案（草案）》，铁道部不在其列。铁道部到底还是拖了国家机构改革的后腿。

2009年，铁道部有点支撑不住了。两会期间，人大代表再次提出议案，批评铁路不应该设立公检法。7月，国家公务员局、铁道部在京召开联合会议，商定铁路剥离公检法，铁路警察向公务员过渡方案。过渡完成后，铁路警察的主管部门将由铁道部变为公安部，对外称公安部十局。当月，中央编办发布《关于铁路公检法管理体制改革和核定政法机关编制的通知》，明确“铁路检察院、法院与企业分离，一次性整体纳入国家司法管理体系，一次性移交给驻地的省、自治区、直辖市党委和省高级人民法院、省人民检察院，实行属地管理”。9月，凡在编的铁路公安人员中，无不良记录、符合公务员录用标准的，参加统一的公务员考试。至此，铁路警察的身份开始由铁路职工向国家或地方公务员转变。

2010年12月，铁路法院和检察院改制的正式启动。中编办、最高法院、最高检察院、财政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铁道部联合发布《关于铁路法院检察院管理体制改革若干问题的意见》。该文件要求铁路法院、铁路检察院与铁路运输企业全部分离，转制地方，一次性整体纳入国家司法管理体系。划归地方后的三年中，铁路公安、铁路检察院、铁路法院，虽然人事归了地方，但工作上短时间内还须由铁道部进行行业管理、指导。有信息透露说，在这三年中，原先隶属于铁路的公检法日常的运行开销和人员工资，将由铁道部和各级财政按五五原则，共同负担。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报道，2011年6月底前，全国各地的铁路法院、铁路检察院要全部划归地方管理。这意味着，存在了数十年的铁路“独立王国”即将寿终正寝。遗憾的是，2011年7月23日，两列和谐号列车在温州境内发生猛烈追撞。事故发生后，救援不足7小时，铁道部就下达尽快通车的命令，事故车头被掩埋，救援工作基本停止。人们发现，铁老大仍旧如此的骄横，中国老百姓的生命多么脆弱和无助。当一个企业获得了行政的权力，这也许是必然的结果。

北京西长安街北侧屹立着中央军委大楼，它的斜对面就是铁道部。路过的行人会发现，一名武警正笔直地站在那里执勤，他背后的大楼巍峨壮观，色调冰冷，震撼着人们的灵魂。行人也许会琢磨，什么时候这座建筑前面那块牌子才可以摘下来？也许只有这样，铁路才能真正成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的运输企业，愿意尊重生命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