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火火是怎么火的:老屋2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5 06:30:35
老屋
作者:郭光明 -
  
我不知道建于什么时间的房子才算老屋,也不知道建的规模有多大才算老屋。但我知道,现在的农村,旧的房子渐渐被新房替代,剩下的,多已趋向荒凉,走向颓败。我把那些没有被新房替代的,现在趋向荒凉、走向颓败的房子,统统称之为老屋,  有人说,老屋是酒,越久越醇;老屋是书,总想让人翻读;也有人说,老屋是夜空中的一颗星,总在护送着远行的征夫,激励他排难前行。我不知道曾经拥有过,或者说,现在还拥有老屋的人,面对老屋,有什么样的感慨,有什么样的感触;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品出了老屋的酒香,读出了老屋的故事,更不知道他们是否在那颗星星的庇护下,踽踽独行。我只知道我每每回到老家,面对三间砖瓦结构的老屋,总有一种莫名的酸楚。  我家的老屋,建于“挣工分”的年代。  为了建起这座屋,全家人省吃俭用了好几年。至于怎样省吃,如何俭用,现在记不真切,只记得大锅底上的那口七印铁锅,连续三个月不漂过一朵油花;记得做饭时,拿一根木棍,跑到邻居家,在人家的锅底下引着后,紧赶慢赶地把火种带回家,再引燃柴草来做饭,为得是省下一根火柴;还记得父亲进城倒垃圾时,每次都要捎回几块旧砖头,母亲用攒下的鸡蛋换来几片瓦……当时的新房现在的老屋,窗户是窄窄的,屋檐是矮矮的。我不知道那时人们的思想,是否与窄窄的窗户一样“窄小”,是否与矮矮的屋檐一样“浅陋”,只知道盖屋那天,全村的男男女丢下手头的活儿,齐乎拉地聚在了“工地”,各类帮手一应俱全,而每个人脸上溢出的喜悦,不亚于自己家添了喜事儿,全不象现在的人,一脸的冷漠。  老屋建起的那年,我才九岁。  记得暑假中,父亲带着我们兄弟姊妹用地排车,到三十多里地的石灰窑拉石灰时,每遇到上坡,他总是诙谐地说: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上坡,也没有无缘无故的下坡,有上坡就有下坡,有下坡必定有上坡。而他的这句调侃,却磨砺了我的毅力,并记在了心里,以至于在成年之后,还时时拿出来“把玩”,把玩每一次的成功;时时“晒”出来思索,思索每一次的失败。而我也在成功与失败的交替中,在气馁与喜悦的轮回中,把父亲的调侃,打造出了“宠辱不惊”“闲庭信步”的心境,从而人生的路途中,无论变动几何,诱惑几多,都陶醉于这种心境中,使自己的心灵恬静而淡然。  老屋建成后,母亲在窄小的窗台前,摆上了一张破旧的三抽桌,并在桌子的旁边,横上了一条同样破旧的橙子,她说这里就是你读书学习的地方。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读书是为了什么,只知道坐在这张三抽桌前,母亲就不会唠叨,父亲也不会指使我干活儿,尽管他们已经十分劳累。直到我考上大学,才体味到是这张不大的破桌子,给我拓开了一方宁静的空间;是这条长长的破橙子,让我体味到苦与甜的交换。  那年的秋天,寂寞了一个季节的风,突然爆出了冷酷的面孔。它无情地剥下了秋天万紫千红的衣裳,也让老屋前那棵梧桐树,早早地枯秃在寒风中。由于寒潮来的早,来的也快,空空的屋门,窄窄的窗户,仿佛成了一个个无底深洞,吞噬了一家老小的温暖。为了抵御寒风,母亲用旧报纸糊住了屋门、糊住了窗户。谁知没过几天,易碎的旧报纸就被刀子般的寒风撕裂出了一道道口子,把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冻得瑟瑟发抖。既如此,父亲还是颤巍巍地从荷包里摸出几张毛票,几枚钢嘣,告诉母亲:买几块玻璃,安在三抽桌前的那扇窗户上。从此,我独占着一线“光明”,独享着一丝温暖。我想,这一线的“光明”,一丝的温暖,也许就是一笔极其宝贵的财富,成为我后来人生路上强有力的基础和支撑。所以,我非常感念老屋里三抽桌前的那扇窗户上的“玻璃”。而我也在这样的暗调与光明、悲凉与温暖的交融中,矗立起了一种超拔的意向和精神,不断地在黑暗中追求光明,在困境中超越自我。前几年,曾经的新房,现在已是墙皮脱落、门窗腐朽的老屋。我几次与母亲商量,想推倒它盖一座宽敞明亮的房子。母亲总是用一句民谚和我开玩笑。她说:与人不睦才劝人盖屋,俺与你又没有深仇大恨,干嘛要你去盖屋?再说了,屋是老了点儿,但冬暖夏凉,住起来舒服。我知道,母亲不是不想住新房,而是对当年的盖屋,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因为房子盖好后的那年,母亲憔悴得如风中的落叶,父亲瘦得似夏衍先生笔下的“芦柴棒”。而母亲还是恋旧的。父亲去逝多年,她总是说,在老屋里能看到父亲的影子。如今,老屋如同一群着装时髦的少女围观的的老人,还独立于青砖红瓦的一座座小楼中,让人感到时过境迁,但我每次回到家中,却总能闻到大锅底里飘出的亲情,感受到斑驳的墙壁上散发出的温馨,总能听到墙皮上脱落下的传奇与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