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棉线帽子的织法:探访世界最高有人值守气象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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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实地探访世界最高有人值守气象站
西藏安多:海拔4800米的守望(走基层·蹲点调研)
本报记者 刘 毅
《 人民日报 》( 2011年09月13日   05 版)

安多气象站职工在观测场前合影。
本报记者 刘 毅摄

安多气象站里的“金水井”。
本报记者 刘 毅摄
海拔4800米,年平均温度零下2.8℃。西藏那曲地区安多气象站——世界上最高的有人值守的气象站。
9月5日,我坐飞机从北京启程,经停重庆,到达拉萨。第二天一早从拉萨出发,乘车8小时,终于抵达了这个“天下第一站”。
“一步三喘气,四季穿皮袄”
这里是艰苦台站,观测员都有不同程度的高原病
安多位于青藏高原唐古拉山南麓,空气中含氧量不足海平面地区的60%。天气变化复杂,气候条件恶劣。每年10月初开始刮大风,一直要刮到次年的四五月份,一年中8级以上的大风天数超过146天,最大风速大于40米/秒;年平均温度零下2.8℃,最低气温零下36.6℃;降雪日数达109天,每年冰冻期长达9个月……当地有句话:“风刮石头跑,满山不长草,一步三喘气,四季穿皮袄”。
“我们这儿是艰苦台站,现在在岗职工8人,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高原病。”安多气象站站长拉巴顿珠说。拉巴顿珠一伸手,摘下帽子,“快要地方支援中央了!” 他今年43岁,早已开始谢顶。
安多气象站位于县城城郊,始建于1965年,是国家基本气象站。观测员的主要职责,是准确测量云的状况、能见度、风速风向、湿度、气压、冻土、蒸发量等气象要素,每天定时传送到自治区气象局,再传送到中国气象局。从早上8点到晚上8点,每小时观测、编报一次;从晚上8点到早上8点,每3小时观测、编报一次。日夜连续,不能中断。
可别小看了这一个个记录阴晴冷暖的数据,它们是监测青藏高原天气、气候变化的重要依据,青藏高原地处我国天气气候系统上游,这些数据对预测下游地区的天气、气候变化也极有价值。一旦漏报、错报,就可能构成一次责任事故。
“心里真是愧疚”
这里的每个人都对父母、爱人、孩子欠着一份难以还上的“情债”
安多的冬季,寒冷漫长。零下二三十度的天气里,有时,鸟飞到十几米高的地方,竟然被冻得一头栽下来。人的手、脸暴露在外,时间稍长,那种感觉,是痛,而不是冷。
由于水质不好、作息时间紊乱等原因,脱发成为比较普遍的现象。46岁的贵桑洛珠1994年10月调到安多气象站工作,今年已整整17年,是职工中“站龄”最长的。他说,他还有一个职业病:“睡到半夜,会突然起来,是不是我的班?到值班室一看,不是,心里才踏实。”
仔细观察,站上好几位职工嘴唇发乌、脸上发黑。这是缺氧导致的红细胞增多症,对大脑、心脏、血压等都有不好的影响,容易导致倦怠乏力,心胸刺痛。
实际上,这里的每个人都对父母、爱人、孩子心怀愧疚,欠着一份难以还上的“情债”。
结了婚的,大多两地分居。副站长黄恩和的妻子远在吉林,2009年4月妻子临产,等他买到票、一路辗转赶到家时,孩子已经出生4天。“妻子怀孕时就没照顾到,孩子出生时又不在她们身边,心里真是愧疚。”黄恩和说。
拉巴顿珠和妻子米玛潘多是同学,毕业后就一起在基层台站工作。去年6月份,42岁的米玛潘多工作满20年,达到条件退休。她说,她的父母和拉巴的父母都住在拉萨,快80岁了,两个小孩在拉萨上学。“退休后,终于可以好好照顾老人,教育孩子,尽力弥补这20年的遗憾。”
“换了心态就换了人间”
观测员们爱开玩笑,乐观积极,相处融洽
21岁的丹增卓玛是安多气象站唯一一名“90后”。她今年7月从南京气象学院毕业,分到了安多。拉萨长大、内地上学,她能适应艰苦的环境吗?妈妈以及丹增姨父一家心里打鼓,一起送她到气象站。
到这儿后,他们很快放心了。因为看到了大家乐观积极的精神风貌,无论藏族、布依族还是汉族职工,都相处融洽。丹增如今已经能够独立开展工作。
安多气象站的观测员们爱开玩笑,笑声爽朗。没有自来水,饮用水来自院子里的一口井,名为“金水井”,是安多站的创建者、全国优秀共产党员陈金水带领职工、历时一个多月挖出来的。矿物质含量高,又没有净化设备,新买的水壶烧两三次水,就结一层厚厚的水垢。但观测员们笑着说:“喝了这‘陈金水’,对计划生育有好处!”
在安多,看到一只鸟飞过,观测员们会替它担心:在哪里能落脚呢?四周连一棵树都没有,只有稀疏的电线杆。到拉萨,看到绿树,他们感慨万千,想抱着树,大哭一场。
不过,这里的人们,明白“快乐也是一天,痛苦也是一天”,知道什么叫“知足常乐”。
“这几年,条件比以前好多了!”拉巴顿珠说,气象部门几年前开展了台站综合改造,安多气象站2005年建成了新的办公室和住宅,房子前面都盖了玻璃暖棚,既保暖又防风沙。最近,木头架子的百叶箱换成了玻璃钢的,不用再怕一阵大风刮散架了。
在值班室的墙上,贴着一幅画:一棵嫩芽破土而出,绽放出生机盎然的绿叶。画面下边,是这样一段动人的话语——“幸福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心态……换了心态就换了人间。”
蹲点感言
9月6日晚,为实地体验安多气象站职工的工作,我在安多住了一夜。缺氧缺得厉害,躺下去,头疼难忍,彻夜难眠;站起来,头重脚轻,如踩棉花。这一夜,真是度日如年,永远难忘!
后来得知,这样的高原反应是“正常”的,即便出生、生长在西藏的汉族人,在安多过夜,大多也会如此难熬。不住这一夜,不可能切身体会到在安多工作的艰辛不易。在我的眼中,他们乐在苦中的笑脸灿烂动人!
油然而生敬意的同时,真想帮他们做些什么。他们提出的愿望包括:门前的土路,冬季冰冻难行,车难上坡,能不能修修;取暖期很长,每家烧牛粪、煤块要花四五千元,多的要花7000元,工资很大一部分就这样“烧掉”了,目前取暖费只有几百元,希望能够多补助一些;期待建立“轮岗”机制,艰苦地区和条件好一点的地区,定期轮岗,好让他们有个盼头;值班室离观测场太近,不符合气象探测环境的有关规定,希望能在气象站旁边征一块地,使探测环境得到保证……
我一一记下,答应向有关部门反映。海拔无法改变,安多注定艰苦,祝愿这些“能摸着天”的守望者,在苦中,有更多的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