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式二人锅:对复旦校长开学典礼讲话的解读

9月2日上午，复旦大学举行了新生入学典礼，该校校长杨玉良院士在向现场三千多名学生致辞时，针对学生在互联网上的两篇文章，痛批所谓的“功利主义”，我读了有关媒体对杨玉良校长讲话的报道，觉得有一种别样滋味梗在心中，不吐不快。

大学校长在新生开学典礼上应该怎么说？我想这大概并无模式，一般而言，首先总是欢迎呀、期望呀，这是套话，但这类“套话”不说还不行，因为它对增强学生对学校的亲和力大有好处。我认为，校长对新生的致辞，更多的应该是讲学校的历史和学校的精神、学校的风气，以及作为名牌大学校能提供给学生什么特殊的东西，等等。但读了有关这位校长讲话内容的报道，我没有寻找到这些东西，尤其是复旦的大学教育精神是什么？能给新生什么鼓舞？都没有。相反，这位校长却在会上大批两篇学生的习作《我将如何读大学》和《我和复旦》，前一篇据说还是尚未踏进校门的2011年级新生写的（文化程度也就是应届的高中毕业生），并借此批评学生“跑官要官”的所谓“功利主义”。一个大学校长，在开学典礼上批学生的“作文 ”，这看似在批评“教育质量的滑坡”，揭露“集体的功利主义”，实际上是在拿学生不成熟的思想和文章来放大了说事，无疑是想给三千新生一个“下马威”。杨校长的这篇讲活，似有失大学校长的风范，遥想当年，北大校长蔡元培和复旦校长陈望道两位“名牌校长”，可是从未在开学典礼上这么批评学生的。因为道理很简单，一个尚未踏进大学之门的高中毕业生，本来就思想不成熟，对大学生活什么也不知道，他的话固然不正确（亦是受社会思潮影响），但并不需要大惊小怪，人家本来就要来大学接教育的嘛，拿出来“示众”，不就是小题大作吗？

关于学生中的所谓“功利主义”、“学生官场怪状”，杨玉良校长表现了深恶痛绝，这当然是对的，但称学生中出现这类倾向，其根源在三个方面，即大学（不知是指领导还是指制度、氛围）、老师和学生，这么讲，虽然“全面”，但有各打“三十三大板多”之嫌，我认为不够公平。学生是什么？是来学知识、学做人的，整个在校期间，他们都在学习阶段，他们中有人产生点“功利主义”、有点“功利心”，这并不可怕，也影响不了学校的大局，如果学校的教育导向正确了，青年学生转变也是容易的。所以，校长不必在开学典礼上把学生中的“功利性”说得那么可怕，也不需要视为与“大学”、“老师”并列的三大“ 责任”之一。

少数学生中的“官场怪状”及“功利性”是确实有的，这是因为我们的教育从小学开始就向学生灌输并实践着班干部、少先队干部的“杠杠”情节，湖北不是还“创新”了“五道杠 ”队干部模式吗？即使是复旦，各级学生干部也是等级森严的，而其背后，则是入党、提干、找工作的巨大便利。而大学新生中的学生干部又是如何产生的？是院系领导及年级负责老师根据翻档案即高中阶段是否当过学生干部来决定的，从来也并非学生经过民主选举出来的，而且这各类各级学生干部，若非出现特殊情况，基本就是一直做到毕业：或改任、或提升。在大学一年级“起步线”上未当上学生干部的，若不会“钻营”，大学期间一般就很难再有机会，即实际上他们就缺失了担任学生干部的学习体验或社会实践这一课。学校从“大一”中选拔的学生干部（党、团、班级、学生会），由于纯粹是老师的选择而不是学生的拥戴选择，所以往往主观性强，有的是选得对的，有的则是选错或不妥的。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毋庸再举。所以，在这种氛围下，少数有志于仕途发展，或错以为学生干部能找个好工作的学生，想不产生“功利主义”都难。

我以为复旦校长若真想在新生开学典礼上给新生上好这难忘的大学第一课，首先应该讲复旦的治学精神有什么特殊性？讲讲大学学生的学习目的是什么？同时，还应该讲讲在未来的大学生活中，学校如何保证给每个学生以公平、负责的教育？如何配置有真才实学的老师而不是让南郭先生来任教？如何倡导科学学风和学术精神？等等。我感到，杨玉良先生在对复旦新生的致辞中大批学生的“功利主义” 的做法，多少仍蕴含着传统文化中“师道尊严”的“威权式严厉”，缺乏21世纪教育应有的一种民主意识、民主精神，而大学的教学、学术研究恰恰很需要这种民主精神。况且，杨先生自己就有“副省部级”职级，他却要严斥学生的“功利性”，这就有点“怪”。而我认为，他在批评学生的“功利主义”、“跑官要官”的同时，应该提出一个自己的解决学生功利主义的民主“新政”，例如：能否在复旦率先实行一种学生干部的“轮值制”，即学生干部每年轮换当，民主选举，限连任一届，不能在校期间搞“终极制”，从而使最大多数学生都有担任学生干部的机会（进复旦的绝大部分都是优秀人才苗子），将当学生干部的锻练经历，纳入大学生素质教育中重要的一课，并在大学及学生中真正培育一种现代的民主意识。光是批评学生的“功利心”，却忽视了大学中的民主精神培植，要根除学生的“功利心”，我看很难。

由杨玉良校长的开学典礼对新生的致辞，我想起了“根叔”（华中科技大学校长李培根）的2010年毕业典礼致辞，前者严肃、威权，后者亲和、民主，同是院士，校长风度又何其不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