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张紫妍:[原创]尉迟大师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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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尉迟大师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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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迟大师,奇人。年逾四旬,脸蜡黄,布有黑痣,行走之时,身微佝。健谈,喜酒,嗜书,为文,爱赌。此生轰轰烈烈,曾与四位美女结为伉俪,可惜佳人无情,先后离君而去。曾为追第一任爱侣,以农药为酒,宣示真爱,差点为爱献身。以一人之力量,培养爱子进清华门;凭一人之薪水,筑三百平米乡间小居一处。以我等俗人,莫能做其中之一件,只能望其项背,尉迟大师真奇人也。
  尉迟大师,非我等循规蹈矩之人,他视凡俗的清规诫律为无物。驾一摩托车,天马行空,独来独往,无课之时,是难觅其仙踪的。因仙踪飘忽,所以,下面所记之事只是片鳞只甲,不能窥其全貌。
  大师之正业
  大师自视才高,曾引兴化籍某新锐作家之言,教导我辈凡夫俗子。他引述的新锐的话是这样说的:“尉迟,你精通文学,熟读三国,才能在我等之上,你校那些庸师,哪是你的对手,给你提鞋也不配。”俗人如我等,默然,唯战战兢兢教书而已。
  一日,食堂中,尉迟大师高叫,顾黄初老先生去世了。我正好放下手中碗筷,搭腔道,谁是顾黄初。大师喝道,不知顾黄初,还能教语文?!吾辈庸才,惶惶然,唯急急坐电脑前,查阅资料,恶补顾黄初。
  阴差阳错,校方妒贤嫉能,尉迟大师一直闲置,无用武之地。某日,教师聚于一堂,尉迟大师登台,摔碎茶杯一只,慷慨激昂,擂胸赌咒:“给我一个实验班,教不到第一名,我就不姓尉迟。”尉迟大师甩手而去,全场哗然。
  学期伊始,大师降临,与我同教一个年级。我唯恐被大师落下太远,惹人耻笑,潜心于书本与学生中。大师照旧谈笑风生,解读名著,探讨初高中语文的接轨等高深问题。他教导我,初中语文重在领悟,课堂上不要教书本,要让学生读书,我不解,大师摇头,孺子不可教也,不再理我。
  半个学期下来,锅盖揭开了,大师教的班级,语文平均分比我差十分。大师苦思不解,经过反复论证,在一大众场合,很严肃地宣布,王林教的学生语文成绩好,是他打出来的,逼出来的,他违反教育规律,他的学生到高中是没用的。天地良心,我教语文从不体罚学生;我教的学生上了高中没说语文有问题的,他们反而告诉我,说他们到高中语文学得很轻松。一个学期后,大师和蔼的跟我说,你少用点劲,第一名我得,奖金给你。大师真是大师,视金钱如粪土,佩服佩服。
  一个学年下来了,大师仍然以其高深的理论,教导那些顽皮小儿。他教的一个学生,到九年级的时候变成了我的学生,这个学生在作文里写道:“我在八年级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好老师,他不要我们背书,不要我们做作业。他说学生不要老听老师讲,要自己读书,自己感悟。于是,一上课老师就看《三国》,不讲一句话,我们就在底下玩耍,打闹。晚自修的时候,还在下面放鞭炮,吓老师。只怪我们不听老师的话,老师看了两个月《三国》,我们不会感悟,我们玩了两个月,什么也不懂。”结果可想而知。不过,尉迟大师仍姓尉迟,也没见他改姓。
  最近,尉迟大师转攻《水浒传》和《明史》,闲逛时看到他桌子的台板下放着明朝十二帝的目录,不知道研究到什么程度了。
  大师之正义
  大师有侠者之风,是我们的一面镜子。
  我们这个乡野小镇,本不出名,有了尉迟大师,名声远播。像前几年的分快慢班,周日补课,乱收费,尉迟大师永远是第一个爆料者。目前,可爆的已经不多了,教辅资料、学生保险,又变成了尉迟大师的爆料对象。领导被攻击是常态,我们这些做班主任的也变成了腐败分子。五十元的学生保险,本跟班主任无关,尉迟大师却嗅到味道,说班主任每人得回扣一元,我是一分钱没看到的。我倒听说某年某校招生,一个学生二百元的好处费全进了他的口袋,再没看到出来。
  大师爆料永远是光明正大的,他有教育局的所有科室的电话。某年学校分快慢班,没他教语文,他站在教导处门口,就给局长打电话,大讲素质教育的重要性,学校这么做的违法性,硬给局长上了二十分钟的课。大师声如洪钟,如雷贯耳。不过学校还照常运转,我们各安其事。后来几天,尉迟大师声色如常,抽烟喝茶读三国。小道消息传闻,当天晚上,校长请大师喝酒,恭送中华烟两条,好酒一箱。
  烟酒总有用完的时候,于是乎,隔三差五的,尉迟大师就给校长们爆爆料。尉迟大师微笑着坐看三国时,我们知道天下太平;他端着茶杯,走来蹿去,大谈学校就要完蛋时,我们就知道他的酒喝完了。尉迟大师也有走麦城的时候。去年,校长跟一个教师闹僵了,没怎么来学校理事。尉迟大师站在教学大楼前致电局长,说我们学校有一个月没有校长了,你们管不管?局长答,你安心教好你的学,不是你的事,你不要管。这次尉迟大师讪讪然,坐上摩托车,留下一缕青烟,和哈哈大笑的我们。
  尉迟大师对同事要求是严格的。期中考试结束,周五正常上班,学校安排在这天上午改卷。改卷组长在上午八点的时候给他打了几个电话,就是没人接。有人说他打了一夜的牌,正在家中睡觉。组长只好告知校长。近十点,试卷即将改完,组长去传达室有事,碰到了大师,跟大师招呼了一声。大师斜视一眼,不顾而离去,来到了教导处,站在门口,大声的给组长打电话,电话没人接。尉迟大师对教导处的主任们嚷,李伟打电话也不接,上班不像上班的,肯定中途离岗,你们得管管。主任们看着他直笑。二十分钟后,尉迟大师又翩然而去,组长一看,试卷倒是改好了,可惜驴头不对马嘴,有些还是学生的笔迹,组长长叹一声,只好返工,不敢再劳烦尉迟大师了。
  大师之理财
  大师爱财,取之有道。
  大师与糟糠之妻分离之际,曾按住美女,强行扯去脖上项链,问其为何辣手摧花,答,老婆不是我的,金项链可是我买的;也曾为五元钱在牌桌上与昔日好友反目,责其怎不顾朋友之情,答,赌钱桌上无父子。泾渭分明,真强人也。
  大师曾经托某人给他卖不知道那里来的英语本子,碍于情面,某人只好答应。某人接过来一看,七长八短,新旧不一,这样的本子怎么给学生,只好自己掏三十元钱买下,扔到垃圾堆里。尉迟大师接钱的时候安之若素。
  大师烧茶,照例是用学校的电;家中装修,木料自己买得不多,学校准备建房的木料少了一半。理由是,校长吃学校的,我就用学校的。有次尉迟大师酒醉,带着一帮学生,高呼:“打倒某某,拥护尉迟哥。”绕学校一圈,学生手中搬着学校的凳子椅子,全送到他家了。当然,校有校规,家有家规。学校也有较真的时候。清明时节,尉迟大师又挖起了学校的桂花树,多次劝阻无效,只得请动派出所,才挡住了他的大驾。
  大师逍遥自在。看我们忙的团团转,就责怪我们抢了的饭碗,使他成了赋闲之人。其实,有段时间,一周六节课,他也上不到一半,老是班主任代劳。课,可以不上,钱是不能少的。去年的绩效工资,他好像比别人少了,据说今年大年初二晚上,他就给局长拜年,说了什么,外人无从得知。大家知道的是,大年初四,一位副局长就来给他拜年了,还带来了贰仟元慰问金。这不,什么事情不要做,绩效比我们高多了。不过,我们不嫉妒的,因为,副局长的话让人不是滋味:“其人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嫌之处。”
  尉迟大师是可怜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