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云云身高:李凌:闻一多的婚姻和爱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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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凌:闻一多的婚姻和爱情(2)

发布时间:2011-09-08 17:48 作者:李凌 字号:大 中 小 点击:152次

 


  这封信是闻一多给妻子的最后一封信。情真意切,不是情书,胜似情书,字里行间渗透着闻一多对妻子的一颗赤诚的心。


  同年8月,闻一多到贵阳接家属,顺便在贵州中学教师暑期训练班讲学。9月初全家一同回到昆明。西南联大的文法学院也从蒙自搬回来了,闻一多开了《尔雅》、《楚辞》等课程。


  艰难岁月,相濡以沫


  经历了半年多的紧张、焦虑、恐惧之后,闻一多一家总算团圆了,但还远远没有安定下来。


  主要是为了躲避日机空袭,闻一多在云南八年,先后搬家八次。作为主妇的高孝贞,带着了一大群孩子,担惊受怕,辛苦操劳,是可想而知的。但是,对家庭生活最经常最巨大的威胁还是物价不断飞涨。


  据经济学家杨西孟统计,1937年教授的月薪如为三百五十元,到1943年,月薪加各种津贴合计,只相当于1937年的八元多。因此,联大教授当时都贫病交迫,破衣蔽体,食难饱腹。闻一多要养活一家八口,他的月薪十天八天就花完了,经常在半断炊的威胁中度日。饭碗里半月不见一点荤腥,粮食不够,只好吃豆腐渣和白菜帮儿,豆腐被称为白肉,偶尔吃上一点,就算改善生活。在司家营住时,村外有一条小河,高孝贞常带着孩子下河捞点小鱼小虾。后来,她还开了点荒地,种上蔬菜。1940年冬天,书籍衣物典卖已尽,闻一多无奈,脱下自己仅有的狐皮大衣,拿到寄卖行寄卖,结果自己冻得发了高烧。高孝贞又心疼又着急,流着眼泪让大儿子连夜从郊外赶进城,把大衣赎了回来。


  越是艰难的岁月越见真情,闻一多夫妻的感情更加坚牢了。住在郊外的几年,闻一多一般每周进城到学校上课两天,头天上午走,第二天下午回来。附近虽有马车,但为节省,他都是步行。每逢丈夫回来那天,高孝贞早早就把家务安排好,饭菜准备好,然后带着孩子们到村边等候。闻一多一出现,孩子们就飞快投入父亲的怀抱,你抢书包,我抓手杖,好不高兴。闻一多一边回答孩子们的提问,一边给妻子讲路上所见和城中新闻。晚上,或教孩子们背唐诗,或讲屈原的故事,其乐融融。


  闻一多没有什么特殊的嗜好,就是喜欢喝茶、抽烟。随着物价暴涨,闻一多决心戒烟,高孝贞知道后,坚决不答应。她对丈夫说:“你一天那么辛苦劳累,别的没有什么可享受的,就是喝口茶、抽根烟这点嗜好。为什么那么苛苦自己,我不同意,再困难也要把你的烟、茶钱省出来。”这席话像一股暖流,闻一多听了,心里热乎乎的。


  此后,茶虽没有戒,但降低了档次;烟则不仅降低档次,而且改变了品种和形式。闻一多过去抽的是纸烟,为了节省开支,曾试抽用烟叶卷成的卷烟和旱烟,但都因烟性太烈,抽起来呛嗓子、咳嗽。高孝贞看着心疼,便在农村集市上购买了一些嫩烟叶,喷上酒和糖水,切成烟丝,再滴几滴香油,耐心地在温火中略加干炒,制成一种色美味香的烟丝。闻一多把它装在烟斗里,试抽几口非常满意,赞不绝口,常常美滋滋地向朋友介绍:“这是内人亲手为我炮制的,味道相当不错啊!”


  既是恩爱夫妻,又是亲密同志


  “诗人主要的天赋是爱,爱他的祖国,爱他的人民。”这是闻一多的名言。


  抗战期间,闻一多从一个著名的诗人、学者,逐步发展成为爱国民主运动奔走呼号的民主斗士,并于1944年参加了中国民主同盟,他有许多为了共同的目标团结在一起的战友、同志,大家都尊敬他,爱戴他,他也从同志们身上得到温暖和爱。他把这种同志爱看得比对妻子、家庭的爱更崇高,他曾经对自己的学生康砚说:“对我的家庭,我很满意,你是知道的。”他指着跟前的小女儿继续说:“我爱他们,但这种爱不能使我满足;我要求的是另一种爱,如今我找到了它,那就是同志爱。啊!同志爱是人间最崇高、最真挚、最深刻的爱,用什么语言能表达出它的真实的内容呢?”他想了一想之后,用英文重复了一句“崇高的爱”!随后又感慨地说:“这样的说法也只能近似而已。”他还说:“当我年轻的时候,整日在苦闷彷徨中,找不到适当出路,读《离骚》,唱《满江红》,也解决不了我的具体问题。在今天……”他沉吟了一会儿又说:“你看到我这两年变化很大吗?是的,我愉快,健康,不知疲倦,是组织的力量支持着我,生活在组织中,有一种同志爱……”


  在闻一多的熏陶、感染之下,高孝贞也从一个他生活上的至亲伴侣,逐渐成为他的同志,他的事业的最坚定的支持者。


  为了解决生活上的困难,在朋友们的推动下,闻一多从1944年上半年起,重操铁笔,挂牌治印。1945年10月,蒋介石发动昆明事变,把原云南省主席龙云搞下台,派来自己的爪牙李宗黄。12月1日,李和关麟征、邱清泉等指使几百个特务、打手进攻西南联大等校,殴打、杀害要求民主、反对内战的爱国学生,当场杀死潘琰等四人,打伤数十人。正是这个刽子手李宗黄,附庸风雅,慕闻一多之名,托人送来一方石料,并附上丰厚的润资,请闻一多为他治印,闻一多断然拒绝。高孝贞也说:“饿死也不要这几个臭钱!”夫妻都表现出崇高的气节。


  闻一多越来越受到广大群众特别是青年学生的拥护和爱戴,因而,闻家每天从早到晚都有客人,川流不息,有的请他去讲演或写文章,有的向他请教,有的来和他商量斗争的部署。对所有这些客人,高孝贞都热情接待,特别是对青年同学,就像对自己的子女一样。有几位从沦陷区逃难来昆明求学的女同学(如康砚),一时失去了家庭的温暖,就把闻家当成自己的家。有的人为了躲避反动派的追捕(如赵氵风),有的人一时无家可归(如庄任秋、彭兰、张世英),也都住进闻家。虽然住房狭窄,生活困难,但高孝贞总是十分亲切、热情地接待他们,使他们非常感动,这对闻一多进一步做好团结群众的工作极有帮助。


  由于闻一多的才学和声望,他在当时昆明的爱国民主运动中起着重大的作用。许多会议和活动由他发起,许多重要文件由他执笔或审定。那时昆明没有公共汽车,私人没有电话,通知开会或为文件征集签名,都要靠跑腿。有时闻一多跑不过来,高孝贞就来分担,挨家挨户跑遍了同志们的家。


  1946年3月17日,三万多昆明学生为潘琰等四烈士举行了盛大的出殡仪式。不久,西南联大也宣布于5月4日结束,三校师生分批北上复校。反动派以为民主力量削弱了,可以放手对爱国民主人士进行屠杀镇压了。从5、6月份起他们到处张贴大字报和标语,攻击爱国民主人士,还篡改他们的名字,什么“闻一多夫”、“吴晗诺夫”、“罗隆斯基”等等,诬蔑他们是拿苏联津贴的特务,给他们寄来带子弹头的恐吓信,并在他们家附近布满特务,还扬言要花四十万元买闻一多的头……总之,气氛十分恐怖。中共地下组织和朋友都劝闻一多早走;学生们请他一道走,以便大家掩护他;美国加州大学还曾以优厚的条件请他去讲学,但是他都婉拒了,理由是:我不能离开苦难的人民,昆明还有许多工作等着我做。在做出这些重大决定前,闻一多都和妻子认真商量过,高孝贞深明大义,表示坚决支持。


  就在这最恐怖最紧张的时刻,闻一多对暂住闻家的学生彭兰、张世英夫妇说:“一个人要善于培植感情,无论是夫妇、兄弟、朋友、子女,经过曲折的人生培养出来的感情,才是永远回味无穷的。”他夸赞另一位学生季镇淮不弃糟糠之妻,说:“只有对感情忠实的人,才能尝到感情的滋味,他未来的家庭一定比较幸福。”说这话时是1946年7月5日,即他殉难的前十天。虽然是说他学生的,但显然也是自己对婚姻和爱情的亲身体会。


  7月11日,西南联大最后一批北上师生的车队离开昆明。当天晚上,反动派就迫不及待地暗杀了著名的爱国民主人士、闻一多的战友李公朴。有人深夜将噩耗告诉闻一多,他焦急万分,不顾自己正在发高烧,便要起身去医院。高孝贞担心天黑有危险,极力劝阻。他一夜未眠,晨五时赶到医院时,李公朴已身亡。闻一多抚尸痛苦,一面大声说:“公朴没有死!公朴没有死!这仇一定要报的!”


  这时从内线传来可靠的消息:黑名单里的第二名就是闻一多!但闻一多以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坚持斗争。高孝贞担心到了极点,含着眼泪劝丈夫不要再往外跑了。当她听到丈夫“事已至此,我不出则诸事停顿,何以对死者”的回答时,又觉得丈夫讲得很有道理,再也说不出一句劝阻的话来,只求丈夫多加小心。


  7月15日上午,在云南大学至公堂举行的李公朴殉难经过报告会上,李夫人张曼筠泣不成声,特务们大声叫嚣,吹口哨捣乱。闻一多拍案而起,发表了气壮山河的“最后的讲演”,痛斥特务罪行,并表明自己“前脚跨出大门,后脚就不准备再回来”的决心,和“一个人倒下去,千万人站起来的”信心。下午,闻一多就在自己家的大门外被特务暗杀。高孝贞奔出大门,扑向丈夫,身上沾满了丈夫的鲜血,她一时想死,但霎时间又醒过来:“不,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孩子们需要我,一多的仇一定要报!”


  高孝贞继承了丈夫的遗志。1947年她带着孩子们几经周折回到北平,在组织和朋友们的帮助下,住进什刹海附近的白米斜街。她利用这个比较隐蔽的环境,使自己的家成为中共的一个秘密联络点。闻一多的侄子闻黎智当时担任中共平津地区青年工作委员会书记,他和妻子魏克就以这里为基地,开展革命工作,高孝贞多方掩护和配合,这里还成为蒋管区进步青年前往解放区的一个中转站,掌握这个关系的是吴晗。吴晗常介绍青年住在这里,一批又一批的,有的一住就是十多天。高孝贞对他们都像家人一样,热茶热饭,问寒问暖,直到护送人来接走。


  1948年3月,高孝贞(改名高真)带着孩子奔向解放区,被选为华北人民代表。新中国成立后,她先后担任河北省及全国政协委员,1983年11月病逝,享年八十一岁,骨灰于1996年11月移入同在八宝山革命公墓的闻一多墓中。


来源: 《书屋》2011年第6期 | 来源日期:2011年06月 | 责任编辑:左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