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法侵占住宅:[转贴]乱弹谁是水浒中施耐庵最钟爱的人 【史海钩沉】

乱弹谁是水浒中施耐庵最钟爱的人
文/沧浪之水


    水浒108将，各具特色，形神兼备、跃然纸上、具有强大人格感染力的的人物有三四十人之多，这些”“仗义英雄”、“擎天好汉”们光彩熠熠，成为中国文学史上不朽的形象。那么，在这众多的水浒人物之中，谁是施耐庵最钟爱的人呢？

    遍览全书，笔者惊异而又理所当然地发现，这个人，施耐庵最钟爱的人就是天巧星浪子燕青。有人可能会说：不会吧？燕青在梁山108位英雄里，只是排名第36，是天罡星的最后一名啊？

    让名著来说话吧：浪子燕青的出场可谓姗姗来迟，第61回才现身，而且身份仅是卢俊义的一个家奴。三十六天罡中，比燕青出场迟的还有关胜、张清、董平等人，但刻画单薄，作为文学形象基本上立不起来。燕青在第61回出场，似乎是有意的安排，《水浒传》后60回实际上只塑造了一个人物，就是燕青。

    施耐庵对他显然十分钟爱，不惜笔墨，浓墨重彩，全书后60回多处工笔刻画燕青，写他的本事，写他的风采。出场词《沁园春》一首如此介绍：唇若涂朱，睛如点漆，面似堆琼。有出人英武，凌云志气，资禀聪明。仪表天然磊落，梁山上端的夸能。益州古调，唱出绕梁声，果然是艺苑专精，风月丛中第一名。听鼓板喧云，笙声嘹亮，畅叙幽情。棍棒参差，揎拳飞脚，四百军州到处惊。人都羡英雄领袖，浪子燕青。这首词夸燕青无非三层意思：其一，英俊潇洒；其二，武功高强；其三，多才多艺。这样的人，谁能不喜欢？

    唯一的缺陷是他的身份——他实际上是卢俊义的家奴。对于燕青的成长过程，《水浒传》交代得很少，只说“北京土居人氏，自小父母双亡，卢员外家中养的他大”。可以说他是高贵的，又是卑微的，可也正因此，他的奋发自强才具有不平凡的意义和震撼人心的力量。因此，可以说，他实在是水浒中最完美的男人。

    燕青绰号“浪子”，很有一股子潇洒劲。身材相貌，多半与生俱来，上天对他实在是很优待了。“十分腰细膀阔”，那是一种标准的健美。就这一点上来说，梁山众多英雄好汉中还真的找不到第二人。从出场词中，可以窥出他平时生活的一些端倪：经常出入青楼，凭着口舌便利、能吹会唱，风月丛中左右逢源。燕青在大名府的生活状况，指为“风流”应该是恰当的。

    从武功上来说。燕青的武功，不是林冲、关胜之辈的立马横刀，勇冠三军；也不是李逵、鲁智深等人的力大无穷，悍不畏死；燕青的武功是施耐庵为他量身订造的，独此一家，别无分号。有两个特点：个性化，智慧型。

    燕青的看家绝活是相扑，“自幼跟卢员外学得这身相扑，江湖上不曾逢着对手”。卢俊义是他师父，但过起招来未必是他的对手。黑旋风李逵在梁山上天不怕地不怕，翻了脸宋江也敢骂，唯独怕燕青。“李逵若不随他，燕青小厮扑，手到一交。李逵多曾着他手脚，以次怕他，只得随顺。”梁山别的好汉，都是使枪弄棒，惟独他能赤手空拳掀翻敌手。写他与任原正式开扑，只是一小段，而前面却不厌其烦，用了六重铺垫，占了整整一回的篇幅。上一回的末尾，便有香客叙说那扑手“姓任名原，身长一丈，自号擎天柱，口出大言，说道：‘相扑世间无对手，争交天下我为魁。’”接着是出发之前宋公明哥哥劝说，“你这般瘦小身材，纵有本事，怎地近傍得他?”到得庙前，燕青劈了任原的招牌，却被众人奚落：“我看任原吞得你在肚里。”次日写燕青亲眼看见任原的模样：“真乃有揭帝仪容，金刚相貌。”出马之前，店小二还劝他，“后生，你自斟酌，不要枉送了性命”。直到临开扑时，知州和负责裁判的部署都还劝他“汉子，你留了性命还乡去吧”。这一番反覆叙述的手法，与武松上景阳冈前的情况极为相似，所不同的是，武松对于老虎，实际上还是怕的。而燕青却没有这个“缺点”。正式登台开扑之时，也是打虎写法，那任原也像大虫一般，似乎也有“一扑一掀一剪”的招式，燕青再三避过锋芒，瞅准机会，使一个“鹁鸪旋”，四两拨千斤，将任原头在下，脚在上，掀下台去。这样的铺垫描写，全书还有哪个人物有这样的殊荣？

    燕青还有一手绝活：拿着一张川弩，只用三枝短箭，百步穿杨，箭到物落。在林子里救卢俊义，一箭一个，结束了董超、薛霸的性命。后来学弓，向空中射雁，箭箭不空，须臾之间，射下十几只鸿雁。这功夫，梁山好汉中也只有小李广花荣差堪比拟。

    燕青不仅人长得帅，武功高强，脑袋也出奇的聪明。梁山泊里粗人多，武夫多，燕青却是个雅人，“吹的、弹的、唱的、舞的、拆白字道、顶真续麻，无有不能，无有不会。亦是说的诸路乡谈，省的诸行百艺的市语”，真可谓是样样精通，好象除了生孩子之外都没有他不会的。

    ……且此人百伶百俐，道头知尾。”后来去赴泰山庙会，扮做一个山东货郎，宋江要他唱一首山东货郎转调歌给众人听，只见燕青“一手拈串鼓，一手打板，唱出货郎太平歌，与山东人不差分毫来去”。与一代名妓李师师琴箫合奏，玉佩齐鸣，黄莺对啭。师师不住声喝彩：“哥哥原来恁地吹得好箫！”唱起歌来，声清韵美，字正腔真，宋徽宗听了，青眼有加，“命叫再唱”。徽宗、师师何等人物，燕青以一不速之客，仅凭几分才艺，让二人喝彩，水平之高，自不待言。赞美燕青的，接下来是一首沁园春词，后头还有一首七言古风。对于一个人物，如此不惜笔墨极尽铺张，实在不曾多见！

    燕青还是梁山泊第一流的外交人才。梁山英雄排定座次后，宋江要到京城看花灯，实则是为自己的招安探探路。此时燕青的外交才干还未显山露水，宋江也没打算带他，只是李逵闹着要去，宋江只好要燕青陪去，任务无非是看住李逵。没料想燕青却屡建奇功，先交上了徽宗皇帝的宠姬李师师，而且引宋江进院与此花魁娘子对坐饮酒。徽宗从地道来时，宋江一伙“闪在黑暗处”，偷窥了皇帝与师师的幽会，得睹天颜。后来的招安之事，宋江几乎交与燕青一手操办。燕青果然不负重托，以琴箫之和迷住李师师，凭一唱一哭打动了徽宗，进而将宋江欲受招安的意思和盘托出，使徽宗了解了童贯、高俅等人兵败梁山的实情，下定了招安梁山好汉的决心。

    接下来他又解决了谁去招安的问题。朝廷第一次招安不成，就是用人不当。宋江等在山寨就议定，非宿太尉出马不能成功。燕青面见天颜后，和戴宗去见太尉。但太尉“是今上心爱的近侍官员，早晚与天子寸步不离，归早归晚，难以指定。”燕青当机立断，在街上跪下挡驾，用一封旧友书信和金珠宝物，将宿太尉搞定。招安的准备工作，至此被燕青做得滴水不漏。梁山一伙接受招安，已是水到渠成。

    宋江人生中的头件大事，就是招安，而招安的关键人物就是燕青。在整个事件中，其察言观色的明慧、八面玲珑的机巧、见风使舵的急智、当机立断的果敢、操控大局的魄力，叫人击节赞叹。可以说，无燕青则无梁山的招安。智勇兼备，多谋善断，实在是个突出的人才啊！

    燕青的个人品质，也是无可挑剔。首先，他对主人忠心耿耿。被主人误会时忍辱负重，主人落难时又全力搭救。第62回，“放冷箭燕青救主”，便是生动写照。在大名府时，他是卢俊义的家奴，只要忠诚于卢一人即可。上得梁山，人际关系就得十分复杂，有多重关系需要处理。首先是与卢俊义的关系，从最后他离开卢俊义时的情形看，他们的主仆身份是没有变的，他自始至终保持了对卢的忠诚。第二层是与宋江的关系。宋江是梁山的首脑，燕青是他的部下，因此，燕青在梁山除了要处理好与卢俊义的主仆关系，还得处理好与宋江的上下级关系。燕青上山不久，即取得了宋江的高度信任，成为宋江最主要的心腹。宋对他的倚重，超过了很多江州时期的弟兄。

    第三层关系是与梁山上的各位弟兄。卢俊义在梁山上，处境其实非常尴尬。卢才上山，宋江就要让位于他，被李逵、武松等一顿吵闹，只得作罢。打下曾头市后，宋江又要让位，结果吴用、李逵、刘唐、鲁智深等人，有的唱红脸，有的唱白脸，又给搅和了。后来虽然坐了第二把交椅，卢俊义和这些人的关系，能好到哪儿去？以燕青的身份，很容易两头受气，里外不是人。燕青却智义双修，把这些兄弟都摆平了。反对卢俊义当一把手的急先锋李逵，和燕青几乎成了最好的，左一个“小乙哥”，右一个“小乙哥”。燕青到泰安打擂要跟着去，燕青进城看灯也要跟着去。柴进、戴宗与宋江是生死之交，梁山上的资深头领，都与燕青十分友好。燕青下山去办招安事，戴宗主动要“帮他去走一遭”；打方腊时，柴进欲入虎穴，到方腊身边当卧底，对宋江提要求：“只是得燕青为伴同行最好。”宋江特地行文从卢俊义处调来了燕青，使与柴进一同前往。从时间上看，燕青与这些人实在交浅，但他们都视燕青为生死之交，燕青为人水平之高，梁山泊里实无能出其右者。

    还有一点，更可证其为不可多得的奇男子。书上说他是“风月丛中第一名”，但在京中第一名妓李师师的挑逗下，竟然坐怀不乱!李师师早闻说燕青有一身好花绣，三回五次，定要讨看。燕青只得脱了。李师师看罢，“把尖尖玉手，便摸他身上。燕青慌忙穿了衣裳。李师师再与燕青把盏，又把言语来调他。燕青恐怕她动手动脚，难以回避，心生一计”，与李师师结拜姊弟，“拜住那妇人一点邪心”。燕青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因为要“干大事”———通过李师师的关系见皇帝老儿一面。对此，作者赞叹道：“若是第二个，在酒色之中的，也把大事坏了。因此，燕青心如铁石，端的是好男子!”

    梁山英雄的结局，一言以蔽之——不得好死。明睿地激流退而得善终者，只有燕青。鲁智深听潮信而圆寂，因为他是空门中人，逃不脱宿命。武松留在六和寺，因为已成废人，而且他本来也是出家人。李俊带着童猛童威乘驾出海，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江洋大盗，而且是带了一彪人马，到海外暹罗国称王称霸去了。只有燕青的离去，是因为洞透了人生的底蕴，“若燕青，可谓知进退存亡之机矣。”他功成身退，给宋大哥留下一张字条，上书“今自思命薄身微，不堪国家任用，情愿退居山野，为一闲人”云云，并四句口号：“燕序分飞自可惊，纳还官诰不求荣。身边自有君王赦，洒脱风尘过一生。”这里提到的“君王赦”，是指他在梁山办招安外交时，顺便要徽宗皇帝为自己写的特赦文书，此事也可见燕青心思之缜密。

    燕青当夜收拾了一担金珠宝贝挑着，竟不知投何处去了。其实，前面第九十回，便已埋下了伏笔。燕青在双林镇遇到故人许贯忠，曾在许家住了一宿，发过一通“雕鸟尽，良弓藏”的感慨。许家的环境极幽静，正是隐居的绝好去处。很可能就是燕青的落脚点。

    《水浒传》第74回，有一句对燕青的评价，最为精当：“话说这燕青，他虽是三十六星之末，却机巧心灵，了身达命，都强似那三十五个。”功成身退的人物，每一个朝代都有。春秋时就有越国大夫范蠡，灭吴之后，及时隐退，据说最后是与美人西施泛舟五湖，当“大款”去了。庄子说的“携至美游乎至乐，是至人也”，是一种很能让人羡慕的光景。与范蠡相对应的，是等着封侯而掉了脑袋的大夫文种。汉代又有个张良，灭秦克楚之后，激流勇退，避免了韩信、英布、彭越以及萧何等人身首异处的下场。《水浒》里又多了一个燕青。

    施耐庵从九纹龙史进写起，纵横捭合，波澜壮阔，写了多少英雄多少事，然而他的理想只在燕青身上。为何他对燕青情有独钟呢？根据现存史料，笔者推测：燕青就是施耐庵的理想，施耐庵的影子。施耐庵博通古今，才气横溢，举凡群经诸子，词章诗歌，天文、地理、医卜、星相，一切技术无不精通。因为没有机会为国效力，因此退而闭门著书，一展所学抱负。定国安邦之后，功成身退，了身达命。这样的人物，从始至终通常没有什么缺憾，是许多人理想中的楷模，也是施耐庵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