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分之想晴晴txt下载:抗日名将薛岳"天炉战法"打出湘北大捷(图)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20:07:17

抗日名将薛岳"天炉战法"打出湘北大捷(图)

薛岳

  薛岳得意一时的“天炉战法”

  1938年10月,日军占领武汉后,锋芒同时直接指向湖南。但因为武汉会战消耗了日军巨大的力量,只好与中国军队在赣北、鄂南、湘北形成对峙。在赣北,日军占领了南昌,达成了目的,而鄂南、湘北这一面却迟迟没有进展。但经过近一年准备,1939年9月欧洲大战爆发,日本阿部内阁叫嚣着:“以战争彻底‘解决中国事变’的时机已到了!”下令第11军司令官冈村宁茨屯驻湖北咸宁,指挥日军第3、6、13、33、101和第106等6个师团主力和长江舰队的海军陆战队一个联队,合计约18万人,于9月14日,从赣北、鄂南、湘北三个方面同时发动进攻,以求在“一个星期内占领长沙”。

  于是,抗日主战场南推到了湖南。

  8月下旬,第九战区就发现日军有准备进攻的模样,铁道运输频繁,车站附近断绝交通,不许中国人接近,战地通讯单位大量增加,并且割地的日军四处拉民夫、捉挑夫。但是,第九战区并没有出现大的惊慌。

  薛岳在年初出任战区代总司令官时,就开始准备与日军的决战计划。他的计划精髓是“后退决战”和“争取外线”,亦称“争取外翼”。按照他本人的话说是,只有先去后退,“争取外线”,才能包围敌人、击破敌人,而不为敌人所包围、所击破,因此变被动为主动,变劣势为优势,就可以与敌军进行决战,围而歼灭之。为什么要“后退决战”呢?他解释说:“因为要是在对峙线上(如新墙河)决战,则决战的时间、决战的地点、决战时的兵力对比,皆由敌决定,故敌主动而我被动,敌优势而我劣势,至后退一定距离(如至长沙附近)再决战,则决战的时间、决战的地点、决战时的兵力对比,皆可由我决定,故我主动而敌被动,我优势而敌劣势。能做到这两个的就好些,做不到,就糟些。”

  也就是说,这次敌我两军在湖南的大战,他准备从防御线先被动地退却到湖南境内,再主动地进行两军决战了。

  薛岳决战的大方针有了,必须把它外化为具体可行的操作方案才行。这个任务自然由第九战区长官部负责拟定。

  其实,薛岳在年初上任战区代司令长官时就已经下令开始拟订作战计划。但是,起草班子效率不高,由于起草工作缓慢,耽误了时间;在将要脱稿时,发生南昌战役,战役结束后,情况变化了,又得重新拟订印发。经过几个月的重新工作,方案出炉了。

  具体的“后退决战”方案为,第九战区诱敌深入后,以进行决战为目的,敌进攻时,以一部兵力由第一线开始逐次抵抗,随时保持我军于外线,俟敌进入我预定决战地区时,以全力开始总反攻,包围敌军而歼灭之。其中,湘北为主战场,赣北、鄂南为支战场,先是防御,在决战时进行压缩。为此,兵力的部署是:

  (1)在赣北方面,进犯高安、靖安、武宁地区的日军为第101、106师团。高安、奉新、靖安以西地区有我军第19集团军罗卓英所部第49、32军,划归其指挥的有第1集团军第58军和第60军,还有康景濂游击纵队;武宁以西地区为第30集团军王陵基指挥的第72军和第78军。

  (2)鄂南方面,进犯通山、通城地区的为日军第33师团。在通山以南地区的我军为湘鄂赣边区樊崧甫的鄂湘边区挺进军和李玉堂第8军;在通城以南地区为杨森第27集团军所部第20军。

  (3)湘北方面,进犯岳阳、临湘地区的日军为第6师团,会战前由其他战场调来的部队还有第3、13师团主力和炮兵、工兵、战车、汽艇等部队。该地区的中国军队为关麟征第15集团军指挥的第52、37军和王剪波游击队,会战开始后增加第70军、4军和第73军。

  其中,湘北为主战场,北起新墙河南北两岸,亘通城以南,九岭、平江以东,至幕阜山西麓为第一道防线;汨罗江两岸为第二道防线;长沙附近的捞刀河两岸为第三道防线,并各构筑既设阵地。方式是采取逐线抵抗,逐线消耗敌人有生力量,将疲惫之敌诱至捞刀河两岸地区后,正面利用既设阵地坚决顶住,适时以控置在长沙南、北、东三角地区的5个军,将敌包围压迫于湘江东岸和捞刀河两岸地区而歼灭之。

  这样的作战方式,即以纵队防御,将敌诱至最后防线,将敌包围一举歼灭,以空间换取时间,拖疲敌人,最后全歼。也就是“退敌决战”和“争取外线”方针的具体运用。对此,薛岳得意地称之为“天炉战法”,意思是这个战法就像太上老君的炼丹天炉,把鬼子一引诱进入到里面,四下包围,进行死打;日军的各兵种、装备优势都无法发挥,战场主动权操之在我军,鬼子就像被关在烧红的炉子里任凭我们去“炼”。

  为了把日军关在这“天炉”里,薛岳准备了超过对方一倍多的兵力,准备层层消耗敌军,然后围而攻之。这个“天炉战法”获得了战区高级将领们的一致称赞,并且有人还乐哈哈地说:“这天炉战法,我们看上去完全属于被动挨打的态势,呵呵,其实暗藏玄机。”

  薛岳的这个战法在强大的鬼子面前真的可行吗?其中有几个问题必须解决:(1)必须要把鬼子引诱进入“天炉”,而不被发现;(2)“天炉”要真的能把鬼子关住;(3)必须使鬼子的各兵种、装备优势失效,才能将他们全部“烧死”。薛岳这位新时代的“太上老君”能做到这些,“炼”好这一锅“丹”吗?

  一切有待时间去验证。

  当日军开始行动时,薛岳也开始了调兵,进行“天炉战法”大布阵。各路大军纷纷向着指定的地点和阵地奔进,一场罕见的大战来临了。

  血染斗篷山、草鞋岭

  9月14日,日军沿粤汉铁路、湘鄂公路、长岳古道由北向南三路并进,发起了直取长沙的战斗。

  新墙河防线是薛岳“天炉战法”的第一道防线,由关麟征第15集团军主力驻守。

  自1938年10月武汉沦陷后,关麟征率领第52军由武汉外围转移到湘北,奉命在岳阳南新墙河南岸建立御敌防线。年底,关麟征由第52军军长升任第15集团军代总司令,负责指挥湘北战场,下辖3个军,即第37军(军长陈沛)、第52军(军长张耀明)和第79军(军长夏楚中)。

  湘北防线,第79军为右翼,第52军为左翼,第37军除罗奇第95师在洞庭湖与湘江连接处营田担任江防外,其余为机动部队,集结在汨罗江沿岸。

  9月18日拂晓,集结岳阳方面的日军第6、第13两师团,各以一个大队附炮兵一部,分向第52军赵公武第2师和覃异之第195师的警戒阵地金龙山、斗篷山、雷公山、小乔岭、铜鼓山等地进行炮击。两个小时后,步兵开始进犯。会战打响了。

  第2师据守荣家湾阵地,其斗篷山阵地比较突出,成为抵御南下日军的最前沿阵地。

  日军拿出了老战法,先在战场上空升起两个红色气球,照例一个鬼子站在气球上,炮兵只要看到那个鬼子的旗帜摆动,接着就是雨点般的炮弹打去。斗篷山被炮弹炸得天摇地动,阵地几乎被夷为平地,工事全被轰毁,小小的山头像被犁过了一样。守在这里的,是第2师8团3营,营长叫胡春华。

  炮火一停,官兵们从尘土中爬出来,以尸体做掩体,向冲过来的日军射击。因为最前沿的斗篷山一失,后面阵地就失,第3营打得天昏地暗,相持到19日拂晓,日军还是越不过这一铁墙般的阵地。久攻不下,鬼子们便拿出了狠心,用化学武器放毒气。官兵们突然闻到一股股呛人的气味,没有防毒面具,立即用毛巾浸水堵住鼻子和嘴,但是不少人还是被毒气熏倒。敌机又来扫射,不少中毒的官兵倒在了敌机的子弹下。因为不少人中毒了,没被炸死的,也失去了战斗力,终于阵地被突破,鬼子冲上阵地。黄昏前,阵地陷入敌手。伤兵被他们惨无人道地一一刺死。

  第3营除7个负重伤的先后退出阵地外,其余的官兵自营长以下500多人全部与阵地共存亡,无一生还。7人因为身负重伤,才提前退出战斗而得以存活。他们是营长胡春华、连长付保山、7连1排长毛金中、一位伙夫和两个重伤员。

  因为前沿阵地丢失,日军大举上岸,并逐渐扩展开去。

  9月19日,新墙河北岸的守军按照“天炉战法”的预案全部撤回南岸。狡猾的日军为隐蔽进犯企图,攻占前沿据点后,表面上却毫无动作,甚至一点继续南犯的征候都没有,好像占领这河岸就已经相当满足了。守军见状,也只是一般地警戒。

  谁知第二日早晨,日军又突然集中大部炮兵火力轰击第195师据守的杨林街北岸比家山前进据点。在比家山防御线上,雷公山、草鞋岭一带又是最前沿阵地。 日军在猛攻第2师据守的荣家湾阵地时,也猛袭了第195师的杨林街北岸比家山前沿据点,战况十分激烈,杨林街也受到炮击,但杨林街以东的第566旅阵地却只受到零星炮击,北岸也只有少数日军进行火力侦察。

  因为这个地区是幕阜山脉,地形复杂,不利于大部队及陆空联合行动。第195师师长覃异之与参谋长韩梅村、参谋处主任尹先甲共同分析当面敌情。覃异之根据前线情况判断,认为杨林街正面之敌只是一个加强联队,不超过一个旅团。韩参谋长建议说:“我们可不可以把杨林街以东的阵地留一个营监视,把第566旅主力集结起来,向敌侧背出击,打出去。”

  尹先甲则主张说:“该旅留一个团防守原阵地,以防万一,由旅长率领一个团及师补充团作出击部队。”

  覃异之支持韩梅村的方案说:“当面的敌情已基本明了,最大限度地集结兵力,既有利于防守,又有利于出击,打出去!”

  在第195师调兵时,日军也在增兵。拿下了第2师的斗篷山阵地后,他们增兵至一个联队,转而猛攻第195师阵地了。覃异之把这个旅调过来,正好增援了正面作战。

  这时史思华营即第195师1131团3营镇守在比家山前沿阵地。当日军奈良支队在雷公山、草鞋岭对岸强渡时,史思华率领全营勇敢地迎战鬼子一个旅团,并且打退了鬼子一次又一次进攻。战况十分激烈,守该阵地的部队伤亡甚大。这时日军纷纷从第2师阵地突过来,围攻第195师,师主力边战边退,也撤回了南岸。而史思华营仍然坚守在突出的比家山阵地上。

  激战至22日黄昏,第3营已经伤亡过半。覃异之决定拂晓前放弃该据点,利用夜间撤回南岸,用电话命令史思华:“如无法支持,不得已时可向东靠。”

  史营长回答说:“军人没有不得已的时候。”决心坚守不退。

  “主力已经撤回南岸啦!”

  “主力走了,我们也不退走。”

  史思华营长并不了解薛岳的“天炉战法”,以为一定要坚守每一村阵地。随后,他仍指挥所部与敌军激战。第3营全体官兵在他的带领下,重创敌军,但终因寡不敌众,官兵全部战死,鲜血染红了草鞋岭。

  当晚,新墙河北岸的警戒阵地全部被日军突破。

  第52军原在北岸担任机动的张汉初第25师也撤回新墙河南傅家桥地区,为军预备队;新墙河北岸战斗于是结束,战役开始进入“天炉战法”的第二步——汨罗江两岸的防御战。

  新墙河防线的战斗,是第一次长沙会战的第一步,后来被许多写中国抗战历史的文献资料记载,也常被世界二战史的文章多次提及,有如欧洲的马其诺防线。

  第70军出马:在第二防线阻击了3天 

  在新墙河战斗打响后,担任总预备队的战区直辖军——第70军军长李觉于9月18日接到薛岳的急电:第70军立即出发,限9月20日赶到浯口集结待命。

  李觉一见这个命令,就来火了。在此之前,薛岳从没有令第70军做备战准备。幸好在湘北战事打响后,他已规定各师备足粮弹及救护医药,每个士兵带足三天口粮,准备参战;但令“立即出发”,这时各师在长沙的各驻地分散达二三十华里,集结需要好几个钟头,这如何“立即出发”?因此,李军长认为这命令很不切实际,按照自己的既定节奏,下令说:“各师在午后3时左右分地段集结完毕,4时开始行动。”

  从军部所在地普迹至浯口约120华里,沿线公路、古大道均已彻底破坏,大部队夜间行动很困难,白昼有敌机袭扰。但各师集结后,立即兼程急进。

  120里路程,第70军整整走了4天,22日午后3时左右,第19师到达浯口附近,第107师先头团也已到达,余部正跟续急进中。

  突然,第15集团军代总司令关麟征来电话了,对李军长说:“新墙河防线危急,第37军军长陈沛除留罗奇师守备营田外,主力已向新墙河增援。薛总司令急令第70军务必星夜接替第37军所遗营田(不含)以东汨罗江南岸亘新市街(含)之线守备任务。”

  军情似火。李觉当即决定由第19师以第55团、第56团接替营田(不含)至归义(不含)一线守备,第57团为军预备队;第107师担任归义(含)至新市街(含)一线守备,师部在归义东南的董家圾附近。军部则率第19师师部及第57团在牌楼铺附近指挥。但从浯口至归义、营田还有四五十里行程,各部必须继续星夜兼程前去接防。

  但是,李军长这这个救火的命令下达后,传达到各师时已是大半夜了。入夜,第19师在驻地已清晰可闻汨罗江下游的枪炮声。晚12时,突然接到军部命令:迅速西开,以一部支援在营田第37军第95师的战斗。唐伯寅师长立即下令:“全师按第55、第56、第57团顺序,赶赴指定地区。罗文浪第3营作为先头团的前卫。”

  罗文浪第3营是全师尖刀营。他们一接到命令,立即出发,沿途经大娘桥、小娘桥、三姐桥等地,于23日拂晓行抵白水车站。该处距火线尚有数十华里,已是一片混乱,乡公所无人负责。几经周折,罗文浪请到两名向导继续前进。当天上午到达余家冲附近,团部及第2、3两营因行军疲劳,在午餐后才先后抵达。全团立即准备接替第95师东塘冲东西之线防务,团长黄聚杰命令罗文浪:“你率第3营先接替第一线阵地,尔后再行调整。”

  罗文浪立即喊道:“各连疏散,向东塘以南山地集结。”

  各连行动时,他自己带着卫兵亲去东塘小高地第95师师部,了解情况,商谈接防事宜。

  下午2时许,他在东塘冲左侧一座掩体内见到了第37军第95师师长罗奇。罗师长介绍敌我情况说:“鬼子是22日以橡皮艇载兵由洞庭湖向营田进攻的,艇上炮火及飞机配合轰击,阵地野战工事大部被毁,守军伤亡甚大,营长阵亡,营田于今晨陷落敌手。我师第一线守军已撤至营田以南、东塘冲以北一线,设防阻敌前进,另派补充团占领东塘冲一带高地作为第二线阵地,这个团是刚征来的新兵,毫无战斗力,只能担任警戒。正好接关代总司令电话指示,东塘冲二线防务即交你部接替。”

  他边说边在军用地图上指明位置,还要作战参谋到掩体外遥指起迄地区。官大一级压死人,罗营长在师长前也没多问,还了解了一下当面日军作战特点及友军情况后,就回了自己的营部。

  然后,他和副营长带着号兵和传令兵去阵地察看地形。

  当他们行至东塘山后一田垅时,突然好几架敌机低飞而来,进行侦察扫射,他们只好伏在田坳下暂时隐蔽。十几分钟后,突然听见东塘高地枪声骤起,敌机低空盘旋投弹,罗奇刚才说起的第95师那个补充团守兵纷纷后撤,“不好,鬼子已突破东塘冲阵地了!”眼看情况紧急,罗文浪立即派传令兵回营速带部队前来支援,同时叫号兵:“吹第3营跑步前进号令。”

  第3营是全军的尖刀营,也是战斗力最强悍的部队。在10分钟之内,各连就跑步赶到了。罗文浪当即与副营长兵分两路,向进占东塘高地之敌进行反攻。

  这时日军一个中队正尾随溃兵狂叫着进行追击,企图突入守军的纵深阵地,没料到突然一支部队迎面冲了出来,两军还没相遇,对方就先声夺人,手榴弹像下雨般掉下,机枪子弹也“嗖嗖嗖”好像长了眼睛似的撂倒鬼子一大片。罗文浪他们这一集中反击,鬼子的攻势一时顿挫,立即后退,并且这一退撤到了山北开始出发的那个村庄里了。

  此刻第95师补充团已全部溃退到了高地以南,原阵地上已空无一兵一卒,无防可接,罗文浪便喊道:“第8、9两连守备阵地,第7连为预备队,设防固守。”

  部队部署完毕,天已黄昏,罗文浪将战斗经过向团部报告。随后,黄团长率领第55团接替了第95师全部防务,第95师则由阵地翼侧撤到后方去了。第55团以占领东塘高地东西一线的第3营为左翼;第2营在右,占领佘家冲口;以第1营为预备队;全团准备迎击敌军的夜袭与拂晓进攻。

  罗文浪巡视阵地一周后,因连日行军、作战疲倦极了,晚上9时就倒地睡觉了。谁知才过一小时,就被枪声惊醒,他呼地一下爬了起来往外冲去,出门时,见营指挥所与预备队住房已遭到东塘高地机枪扫射,弹雨纷飞,可又听不到、看不见守军的还击,“不好,阵地已被突破了!”他立即和副营长率营预备队驰援。

  他们赶到半山腰,碰见第8连中尉排长荣某带着溃兵后撤而来。荣排长说:“敌军乘夜暗偷袭连部,连长易醉桃中弹阵亡。”  “阵地呢?”

  “我们进行肉搏战,被鬼子刺死十多个人,高地陷于敌手。”

  黄聚杰团长得悉东塘高地失陷,说了声“不好,夜都没过就丢了阵地,这还了得”,感到责任重大,亲率第1营赶来,准备反攻。团长一到,师长唐伯寅也来电话了,严厉地呵斥说:“没打仗就丢了阵地,限令拂晓前恢复阵地,否则军法从事。”

  罗文浪这位尖刀营长见自己一觉就丢了高地,很是觉得不快,响鼓遭到重锤,他立即对黄团长说:“鬼子占领高地后并未继进,估计兵力不多,我不要团预备队,亲率第7连4个班向东塘高地突击。”

  “能拿下吗?”黄团长有些不放心地说。

  “拿不下,我就不回来啦!”

  罗文浪放出了硬话后就带第7连出发了。

  这时东塘高地以南山腹,第8连上士班长谭天荣收集了被冲散的20余名守兵,还潜伏在那里以待援军。当罗文浪营长亲自带队突击时,谭天荣第一个瞧见,首先率兵冲上山头,一口气就猛投掷了几十颗手榴弹,“冲啊!”罗文浪一喊,突击队乘势冲锋猛扑,一举将日军驱逐到北麓山下的村庄,拂晓前阵地完全恢复。

  东塘冲是军用地图上一个小点的弹丸之地,位置却非常重要。它既是我军守备的要点,也是日军前进必攻的主要通道。一个昼夜之间,敌我反复争夺,阵地两易其手,好在罗文浪倒真的收复了它,才没导致严重的后果。谁知第3营恢复东塘阵地后,团部转报师部,不知为何传到长沙城,报社竟发出“第19师一举收复营田”的“号外捷讯”,湖南省政府的一班子人马立即组织人员敲锣打鼓,大肆庆祝;事后却发现消息是假的,不少人议论纷纷说:“前方将士辛辛苦苦地流血打仗,后方官员连个消息都弄不准!”兼任省政府主席的薛岳获知后,狠狠地把为头的某处处长叫去骂了一顿,最后拍着桌子说:“‘天炉战法’要是派你们去执行,非砸锅不可!”

  好心办了坏事,处长的头耷拉到了地上。

  23日零时开始,第70军各部逐次到达指定地带,承担了保卫汨罗江第二道河防的重任。

  当日中午,新墙河守军全线撤退,午后日军前锋抵达东塘、归义之线,与第19师和第107师部分守军发生前哨战斗。

  24日拂晓,日军对汨罗江防线发起了全面猛攻。

  第19师当面之敌派出飞机投弹扫射,用炮火猛烈轰击,然后,步兵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向左翼第55团第2营发起了突击。该营防守的佘家冲之线,前后地形开阔,无险可凭,临时构筑的工事多被摧毁,守军早已伤亡累累。激战至正午,阵地被日军从中央突破了,第2营6连一部分退入第3营阵地,但狡猾的日军并不向两翼席卷,而是沿着突破口直往纵深阵地契入,插到团直属部队与团预备队之间,并且将他们进行分割。在混乱中,第55团黄团长率直属部队靠拢第3营,无线电台与第1营向师部方向退去,日军当即以密集部队尾追退兵,向牌楼铺的师部所在地突进。第19师师部与军部在一起,师特务连立即冲上来了,并进行阻拦,接着,师工兵营也抡着长枪和铁锹上来了,第1营退得无路可退了,只好转身与师属工兵营、特务连立即一鬼子展开激战。

  但师指挥所没有构筑工事,遭到鬼子的突袭,还是出现了动摇。唐师长立即命令第57团调来一个营向敌军侧击。这才将鬼子的凶锋暂时刹住。

  在日军攻入第55团阵地的同时,师右翼第56团也被鬼子突破,双方陷入混战之中,尤其是第56团第3营战斗激烈,伤亡很大。但经过一阵肉搏战,午后成相持局面。

  此时汨罗江以北的友军已全部向东南撤退,日军主力开始集中力量猛攻归义第107师的阵地了。

  归义位于汨罗江南岸中段,扼粤汉铁路与长岳古大道要冲,为敌我必争的一个战略点。这个要点先是由第107师第320团负责防守。23日下午6时,该阵地被日军强攻突破,致使归义陷落于敌手,该团仓皇后撤。随即,该师第319团团长周岩源接到一个命令:立即撤出现阵地,转进至归义后侧某地接受新任务。周团长立即收拢部队,连夜撤到指定地点。天明时,他又接到命令:拨第2营为师预备队,主力进占归义东南端外围高地,掩护第321团反攻归义。24日上午10时,第319团进到归义东南端高地,占领阵地,然后构筑工事,完成了掩护反攻的准备工作。

  担任反攻主力的是该师第321团,团长叫李标。

  下午1时,反攻战斗打响。攻击一开始,李团长就像犯傻了似的,一举投入两个营的兵力,把队伍摆成几路,大叫大喊地向归义城一窝蜂似的猛扑冲锋。日军设防不稳固,兵力也不多,最初他们一冲,尚能迫使鬼子后撤,夺取了一些外围警戒阵地。但鬼子毕竟训练有素,加上武器装备好,转入纵深街市巷战后,便组成严密火网,充分发挥他们的优势,李大团长的攻势完全受挫。此后,他用预备队发动了几次突击,既没重点,又缺乏配合,不仅战斗毫无进展,而且还弄得伤亡累累。

  当局者迷,旁观者却清。在后面高地担任掩护的第319团官兵目睹第321团这种硬拼死打的战法,认为他们再折腾下去要吃大亏,于是两次派人去请李大团长来第319团共商对策。这种要求人家大团长主动到自己团里来拜师,这年头谁戴了顶乌纱帽做了官不嚣张至极呢?李标自然不愿意屈下去就教,要么战事太紧张,要么自己这双脚太金贵,只派了个团附邓某前来,并且还要求第319团派一个营归他指挥作战。

  第319团周团长见这李大团长打仗没本事,派头十足,当了败军之将还这么傲气,哪愿意去做“冤大头”给他去垫背?说:“这人架子大,我们偏不去理睬。”于是一个“我们只奉有以火力支援掩护的任务,要派部队出战,得要有师部的命令”的客气话便拒绝了他的调兵要求。

  调援军受阻,这李标大团长也来气了,不要性命地再次带着手下去硬拼,终于负伤退出火线,接着全团官兵也跟着一齐垮了下来。幸好,鬼子也犯了晕了,并没派部队出击猛追,在第319团的火力掩护下,第321团撤离阵地才没遭受更大损失。

  第321团反攻归义受挫撤出后,已是近黄昏了。第319团仍在原掩护阵地据守候命。晚7时许,师部派人送来了军部的紧急命令。周团长拆阅后,脸上出现惊慌之色,随即把命令交给代理副团长邹继衍:“老邹,你看。”

  老邹接过来一看,咋舌了,竟然是军长李觉的直接手令,主要内容是:“(1)本军奉战区命令,决定于25日零时起,全部从现阵地撤退,续向株洲、醴陵转进。(2)着第107师第319团为全军后卫团,当前应严密监视正面一线日军,掩护全军安全后撤;25日拂晓后开始由现地南撤,并应节节阻击来追之敌,到25日下午6时解除后卫任务,尔后迅速摆脱敌人转进至醴北关王庙一带归建……”

  这是怎回事了,怎么就突然全军撤退?难怪周团长脸色大变呢!

  原来下午日军沿铁路南下白水,第19师和军部所在地牌楼铺再次受到鬼子的强攻。而第107师竟然擅自全部后撤,致使第19师第55、56两团留置在敌后,与军、师部都断掉了联系。第107师一退,日军大部漫进,第19师师长唐伯寅只好指挥第57团及军、师直属部队一边阻击敌人,一边掩护军部向神鼎山以东转移。激战至晚上,李觉接到薛岳总司令的电令:“第70军应迅速脱离敌人,撤至株洲以南,从渌口、关王庙亘醴陵之线沿渌江南岸设防守备。”薛岳要实施“天炉战法”的第三步了——主力撤退到捞刀河防线阻敌了。

  此时第107师在归义和新市街等地的部队均已撤出战场,向南转进了,该师只有第319团还在原阵地傻傻地待命。李觉闻讯后,立即写了手令派人送去,并且说:“马上派人分赴第55、56团传达撤退命令。”

  这就是军长亲自下撤退手令的来由。

  邹继衍看完手令后,并没周团长那样惊慌失色,虽然弄不清为什么全军突然大撤,但想了想说:“我们作为后卫团,要与敌保持接触达一昼夜之久,情况也并不可怕。”

  “全军都后退了,咋情况还不可怕呢?”周团长被这几年打一仗就败退几百里的事情吓虚了胆子。 “你看,我们掩护任务无疑十分艰巨。不过根据以往经验,鬼子夜间一般不会出动作战的,所以我们今夜掩护全军安全撤退,尚有把握。只是我估计明日可能会有一场血战,那就必须认真考虑对付。”

  周团长随即摆出军用地图,和他研究当面敌情及撤退路线,最后两人决定逐渐撤到归义以南40余华里的沙塘基去,因为那里有一片陡峭的丘陵,且还可以依托紧靠后面白鹤洞大山打阻击。他们电话报请师部后并得到准许,并且师部还将原拨为师预备队的第2营归还建制,连夜开往沙塘基占领阵地,准备接应团的主力南撤。

  25日零时,全军主力开始后撤。凌晨2时,第319团撤回监视部队,所部按次速向沙塘基转进,边打边退,进行阻击。27日下午7时,全团到达醴陵归还师的建制。

  李军长的3份撤退手令,只送达了两份,第19师第56团也接到了,但支持到25日黄昏后才经白水、汨罗、麻林桥等地退抵株洲归建。但第55团团部及罗文浪第3营没接到撤退命令,也不敢擅离,仍在原阵地防守待命。

  日军在突破佘家冲防线后继续深入推进,25日上午,东塘阵地因偏居左翼,显得平静,但已成了孤立的一个敌后阵地,鬼子们没来得及把他们拿下,主力就急急地往南大举急进了。当晚,罗文浪建议黄聚杰团长放弃现阵地向右靠拢友军。

  黄聚杰说:“我接到的命令是死守,没有命令怎么后退逃跑?”

  “好像友军已经全撤离走了!”罗文浪说,“要不我去搜索看看?”

  黄聚杰答应了。

  晚上8时许,罗文浪率领第3营在阵地上的官兵沿佘家冲方向搜索前进。突然,他听见远处有断断续续的枪声,疾行约20华里,到达了一村庄,发现空坪上有大洋马及辎重车,显然鬼子已经占据了,当即向之袭击。

  日军猝不及防,仓皇奔窜。邻村的鬼子听见枪声,也向第55团猛烈还击,一时信号弹、曳光弹划破天空。因为是深夜,敌我均不了解情况,只是互射,都没敢靠近。战斗约一小时,罗文浪不见右翼有什么动静,估计友军已撤,即令各营迅速甩脱敌人,于拂晓前集结所部返回东塘阵地,又在当地隐蔽潜伏滞留了整个白天。

  入夜,黄聚杰找罗文浪共商对策。经过反复研究分析,两人一致断定,国军已经全部后撤,敌军约一个师团完全占领了汨罗江河防并继续推进,他们成了陷在敌后的孤立小部队,随时有被围歼的危险。于是当即决定乘夜突围。

  之后,他们在军用地图上选定沿湘鄂铁路西侧的岳长古大道南撤,找了两个向导带路,沿途避开正面,寻找空隙,搜索前进。结果,他们终于在27日拂晓前,经敌丛中突出重围。

  29日,第55团到达株洲以南,归还师建制。

  这时日军已于26日渡过了汨罗江。薛岳“天炉战法”在汨罗江的第二道防御战宣告完全结束了。

  第195师为“天炉战法”添大彩

  日军占领汨罗后,认为国军不会再有什么战斗力,遂冒进长沙,连陷平江、永安市,29日进至捞刀河。

  在向后大步后撤的过程中,第52军第195师官兵沿途看见成千上万的老百姓,携儿带女,弃家逃难,状极凄惨。个个揣紧拳头,很想再和鬼子大战一场。

  他们是从新墙河最后撤退的,退到汨罗江南岸时竟然停止下来,准备继续抵抗。但军部关麟征集团军总部已撤退到了长沙,他们用无线电台联络,军部复电说:“我军没有防守汨罗江南岸的任务;第195师南撤到金井。”

  这样,他们又不得不退到了金井、福临铺一带。

  但是,参谋长韩梅村打一仗之心还是没有停止。27日下午,他对师长覃异之说:“师长,南犯之敌不过数千人,绝不会深入;我们不可后退过远,要与敌保持接触。如果我们与第73军第77师于福临铺、桥头驿、金井间设伏,日军进入我设伏区,必定要受到重大杀伤。”

  覃异之也是一员战将,在新墙河第195师就打得很猛,立即说:“好啊!我看这些鬼子就是欠揍,打他一把,好主意!”

  他们立即向军部请示。部队进入宿营地不久,张耀明军长来电话了:“敌人已进到了汨罗江,正在与我掩护部队激战中。第195师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开往福临铺占领阵地。师长即带必要人员速来福临铺当面接受指示。”

  覃异之把以上情况告知参谋长,并指示通知各部队,立刻准备出发。然后,率两位旅长及参谋处主任先去福临铺军部。部队则由参谋长韩梅村率领,按第566旅、师部直属部队、补充团、第565旅之次序,以多纵队的疏开队形,迅速向福临铺前进。

  覃异之到达福临铺时,发现这里已是十室十空。总司令部已经转移,军部已开始后撤。张耀明和军参谋长杨学房正在等候他们。一进门,张军长就指着地图向他们说明情况,并下达了作战命令,他说:“现在营田登陆之敌正与第95师激战中,湘阴方面的第70军正派部队增援营田,以迟滞敌人向湘江方面前进。第2师正向汨罗江以南转移。我集团军决心在长沙市以北地区与敌决战。第4军(军长欧震)归我集团军指挥。关总司令的作战部署是第4军、第37军及第25师在长沙东北郊占领出击阵地,准备把敌人压迫于湘江而歼灭之。湘江方面有第70军等。”

  “我们的任务呢?”

  “第195师的任务是,在福临铺至上杉市(距长沙城30华里)之间迟滞敌人3天,以掩护我主力部队完成作战部署,尔后则在敌之侧背,配合主力歼灭进犯之敌。”

  最后,张耀明悄悄地告诉覃异之说:“这次决战,是我们关总司令亲自向委座争取的,我们必须打好打胜!”

  这战况一直是按照薛岳的“天炉战法”进行,怎么突然变成第15集团军代总司令关麟征争取的呢?这倒不是张耀明为老长官吹牛贴金,还真是确有其事。

  原来战斗一步一步进行下来,日军夺取长沙目的已经明显,一切几乎都在薛岳“天炉战法”预案之中。谁知在战况最紧张的时候,重庆军委会却来电报了,且是蒋介石亲自拟稿的,老蒋告知薛岳,在适当时机可以放弃长沙。战争的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一切的进展都与预案那么吻合,几乎堪称“完美”,谁知蒋介石却要放弃长沙,这把薛岳气了个半死,当即坚决地拒绝:“绝对不行。”

  这边“绝对不行”,那边“绝对要执行命令”,军委会一夜之间9次电令薛岳退出长沙。薛岳坚决反对,死不相让,最终迫使军委会同意他在长沙附近决战的主张。及至25日,老蒋才电令薛岳:“准备以6个师兵力,位置长沙附近,并亲自指挥,乘敌突入长沙之际,侧击而歼灭之。”薛岳得令后,立即布置兵力,在长沙附近撒开一张大网,只待敌军进入而歼灭,取“天炉战法”的奇效。

  薛岳的长官部原计划在长沙以南与敌决战,理由是引敌更深入,按照薛岳的“后退决战”理论,“退”得越彻底,“劣势”越转化为“优势”。为此,战斗开始后,第九战区长官部就搬到了远离长沙的耒阳城。这是长沙以南决战的指挥位置。谁知第15集团军代总司令关麟征却发现了其中的漏洞,善战的他赞同薛岳的“天炉战法”,但不同意在长沙以南决战,而主张在长沙以北决战,说:“在长沙以南打,我们要负放弃长沙之名,在长沙以北打,则有保卫长沙之名,同样牺牲,当然在长沙以北决战才合算。”

  薛岳的“天炉战法”已定在长沙之南决战,哪里答应这“不退彻底”的做法?“黄埔老大”关麟征也是认准了的事九条牛拉不回头的犟将,最后,直接通天,向蒋介石建议在长沙以北决战。蒋介石说:“毁了长沙城,老百姓又会骂我蒋中正!”于是批准了关麟征的建议。

  决战地点的争论以关麟征取胜,他和手下亲信非常得意。第52军是关麟征的基干嫡系,因此长沙北的决战6个师中,第52军是一定要参加的。而覃异之和韩梅村的“于福临铺、桥头驿、金井间设伏”建议与关麟征的思想不谋而合,因此他们的建议不仅立即获准了,而且还被命令负担实施任务。

  根据张耀明军长的指示,覃异之立即带着两位旅长及参谋视察福临铺的地形并选择防御阵地。  福临铺周围地形是起伏不大的波状地。无险要地点,覃异之便决定以村落防御为主,因时间紧迫,便依靠村落及附近高地挖工事。决定想好,参谋长韩梅村率领部队也急急赶到了。

  覃异之和他商量后,防御部署如下:第566旅附搜索连,以福临铺为核心构成第一道防线;补充团在福星庙与福临铺之间构第二道防线;第565旅为预备队,集结于福星庙附近(在福临铺雨约10华里);师部驻福星庙。

  28日下午2时许,各部队均已进入阵地。

  黄昏时分,日军侦察部队与第195师搜索连在阵地前方发生激战,搜索连长金雄阵亡。日军亦遭伏击、侧击,伤亡甚大。

  29日上午,日军对中国军队阵地猛烈炮击,敌机对福临铺侦察、轰炸,步兵在飞机及炮火掩护下向第195师的阵地进行猛烈攻击,大有一战取胜的气势,第195师也是强悍的部队,越打越打出了猛劲,于是战况越来越激烈。但是,日军的好枪好炮很厉害,第195师在福临铺外围的两个村庄、一个高地,先后被日军攻占,几处阵地形成犬牙交错状态,到黄昏时候,全师已伤亡300多人。

  覃异之与韩参谋长研究战况,认为:(1)福临铺地形易攻难守,且无死守任务;(2)如继续在原地抵抗,在敌之飞机及优势炮兵的压力下,第566旅可能支持不住,明天被迫白天撤退,势必遭到更大伤亡,这于滞敌3天的任务不利;(3)上杉市地形好,紧靠幕阜山脉,全力防守,再打两天不成问题。于是决定当夜撤出福临铺,退守上杉市。

  主意一定,覃师长亲自下令第565旅(附补充团)即刻开往上杉市占领阵地,第566旅即向上杉市转进,在某村集结,作为师预备队。韩参谋长率领师部移至上杉市东南某村庄。

  9月30日上午,日军骑兵在第195师阵地前与第195师搜索连再次发生战斗,覃异之下令主阵地用炮火支援,鬼子没敢再前进。接着,日军侦察机在上杉市上空盘旋,下午飞来轰炸机进行轰炸,鬼子先头部队也接近阵地前沿,进行火力侦察。覃异之判断说:“敌人将于10月1日大举进攻!”

  韩梅村当即拟稿命令:“各部队加强防御工事,坚决守住上杉市。”然后,派人下发下去。

  当夜张耀明、关麟征先后和覃异之通电话。关总司令责问覃异之:“为什么不在福临铺多顶一天?”

  覃异之告诉他当时的情况及退守上杉市的理由,关麟征喝道:“你在上杉市至少顶住两天。”撂电话了。

  随后,在覃异之阵地后方的第15集团军第37军第60师师长梁仲江派旅长黄保德也来第195师了解情况。覃异之说:”嘻,总司令骂归骂,看来集团军主力正准备迎接大决战哩。”

  10月1日上午,敌机照常来轰炸,步兵除零星炮击外,却没有第195师原先预料的进攻迹象,下午也只有几架侦察机在上空盘旋,转了转,又飞走了。韩参谋长见状说:“敌军的动向值得研究啊!”

  覃异之说:“派侦察兵深入敌后去摸摸情况。”

  这一摸,“情况”却大出他们的意料之外,所有情报都证明日军正在撤退,飞机轰炸只是打掩护而已。覃异之马上报告张军长,并下令正面搜索部队跟踪而去。

  原来日军第13师团及第3师团一部进至福临铺与桥头驿一带,掉入了第52军第195师和第73军第77师的伏击圈,遭到侧击与突击后,死伤甚众。而其鄂南方面的第33师团被阻于献钟、嘉义,不能按计划与湘北日军会师,后方交通补给线遭到中国军队樊崧甫纵队破坏。冈村宁茨眼看就要掉进薛岳的“天炉”里了,10月1日果断地取消进攻策略,下令悄悄北撤。

  第15集团军接到第52军转来第195师的报告后,关麟征获知日军撤退,大腿一拍:“湘北会战成了!”一边报告薛岳,一边令第73军突进阻止日军后撤。

  中日交战以后,中国军队除了在台儿庄打败过日军后,还从没正式打退过日军大部队,重庆军委会获悉日军撤退,马上报告蒋介石,蒋介石也欣喜若狂,马上宣布薛岳由代第九战区代司令长官改任正式长官,关麟征也取消“代”字,为第15集团军总司令。两人正式扶正,这时薛岳43岁,关麟征则年方34岁,成为同级指挥官中最年轻的将军。后方忙于为前方大将领升官,而在最前方的中、小将领则正在率部追击猛进。

  第195师搜索部队已到达了汨罗江沿岸。军部命令正式下来了,张耀明令第195师正面搜索,跟踪追击。覃异之立即下令:“两旅并列前进,第565旅为左纵队,沿粤汉铁路搜索前进;第566旅为右纵队,沿福临铺、新市大道搜索前进,师部及直属部队补充团在右纵队后跟进。”于是,每个旅派出两个营,分为两个搜索支队,在各纵队前列并搜索前进。

  由于第195师始终与敌保持接触,现在日军撤退就成了追击敌人的先头部队。当夜,全师开始追击前进。官兵一听说是追击了,人心振奋,士气高昂,呼啦啦地撒腿甩着膀子疾进。

  4日,薛岳电令各军:“(1)各挺进部队即向敌后方联络线竭力袭击,破坏交通,阻其增援,并妨害其退却。(2)湘北正面各部队以现态势立即向当面之敌猛烈追击,务必于岳阳、崇阳以南地区捕捉之。(3)敌如在新墙河右岸原阵地顽抗时,则我保持重点于右翼,向洞庭湖、岳阳方面压迫歼灭之。(4)各追击部队对敌收容队可派一部监视扫荡之,主力行超越追击。”

  但是,鬼子也是拼命地撒腿跑,我军追去,也只是瘸子追小偷,越喊越远了。行动最快的第79军飞兵去平江长寿街,拦截住从鄂南窜过来的那股敌军,重创敌奈良支队和第33师团。

  进攻长沙的湘北日军则跑回了新墙河北岸。10月6日,第195师重新占领了新墙河原第52军的对峙阵地。第二日,覃师长派一个加强营渡过新墙河,一直搜索到敌据点的外围,并监视鬼子的行动。追击行动到此结束。不过,官兵沿途捡到不少鬼子逃跑时丢弃的电话线及一些罐头盒之类的玩意儿,只是岳阳县民兵从树林里搜出一名日军下士伤兵,没有抓到其他一名俘虏。

  随后,第195师奉命暂守新墙河阵地,等待第4军前来接防。

  可是,第4军却远在不知哪里呢!军长欧震打电话问覃师长:“195师的位置在什么地方?”

  覃异之把全师的布防(驻地)情况详细告诉他,解除他的疑虑。五六天以后,第4军才来接防。

  10月8日,中国军队全部恢复了新墙河战前原有阵地。10日,北渡新墙河,袭击日军岳阳外围桃林、西塘等据点。至此,第一次长沙会战胜利结束。

  湘北大捷,高级将领论功行赏 

  各连队杀了一头猪,打了一次牙祭

  在日军撤退时,一个晚上,长官部参谋处副处长赵子立好梦正浓的时候,被薛岳派人叫醒了。他耷拉着脑袋见到薛岳时,薛岳黑着脸说:“走!去接白崇禧去。”

  “白崇禧来啦?”赵子立说。

  “丢他妈呆咳!敌人进攻时,他不来,敌人退却时,他来了。我们几夜没有睡好觉了,刚睡好,他来找麻烦。”

  当日军渡过新墙河后,第九战区参谋长吴逸志就率领长官部去了耒阳,薛岳带着赵子立及少数幕僚人员在长沙组成一个指挥所。日军渡过汨罗江后,长官部指挥所撤到了株洲渌口以南一个小车站附近的小学内。

  现在他们去火车站接从大后方桂林来的白崇禧。

  薛、赵到了车站,白崇禧的专车早到车站了。薛岳和赵子立上了专车后,和白崇禧寒暄了几句,就说:“这次作战,兵力不够用,我能力也不成,所以仗打不好,这个责任,我负不了,请主任来亲自指挥吧!”

  这话说得白崇禧啥也不好说,一个劲儿用手摩挲他的光脑袋。还是随从王泽民圆了场,他称赞了薛岳这次作战指挥卓越,并说:“困难已经过去了,还需要解决什么问题,健公(白崇禧)一定和中央商议解决。” 坐了一会儿,薛岳不等白的专车走,就告辞,同赵子立一齐下车回去了。白崇禧讨个没趣,就调转车头回桂林去了。

  薛岳为啥这样对白长官呢?除了一直以来两人的那些疙疙瘩瘩外,还另有原因。原来,一看胜利在望,白崇禧就在桂林使劲地发表“关于湘北作战的谈话”,桂林的报纸连篇累牍地在第一版刊以大标题报道,薛岳也不是傻子,见着这些夸夸其谈的大话空话,生怕白的谈话遮了他的功,因此,这次毫不客气地给他来了个难看,算是不做声的警告。

  这次大会战,其实并非人们想象的“大捷”。薛岳苦心布置的“天炉战法”只能说是成功了一半,又没成功一半。成功的是,他把鬼子引到了长沙城边(日军的目的就是要占领长沙,可能不“引”,也会到达);不成功的是,冈村宁茨并没有入薛岳的套儿,到捞刀河北岸,看了看长沙城就撤退了,没进入薛岳预设好的“天炉”去。长沙会战的结局,是双方互有伤亡。在整个战役中,中国军队所占的地形,都比日军高些,因此日军火力虽强,伤亡也不少。但中国军队也没击破任何一个日军部队,日军呢,也没击破中国军队任何一个部队。但是,战后薛岳对外宣扬说:“日军分三路进攻长沙,我诱敌深入,于长沙附近予以痛击,敌伤亡惨重,向北溃逃。”好大喜功的大后方重庆则报纸、广播大肆宣扬说“长沙大捷”。在重庆媒体的鼓舞之下,战后,第九战区向外宣布:此次会战歼灭日军42190人。

  但是,后来日本防卫厅战史室统计:日军此役死伤为3550人。

  尽管如此,这次长沙会战是中国军队在日军侵华以来第一次将进攻的日军实实在在地打退,并且跑回了原地,可以说日军的战役完全失败了,因此对日军士气打击不小。同时,长沙会战也极大地鼓舞了全国人民对于抗战的信心。

  中国军队恢复阵地后,各地民众奔走相告,节衣缩食慷慨解囊,仅慰问三军将士的医疗创伤捐款就达34万元大洋。香港《大公报》发自上海的报道《孤岛的国庆》称:“自从租界当局限定悬旗的日子以后,孤岛上已经四五个月不见国旗了。正当湘北大捷声中,青天白日旗又满街飞舞,激动每一个人的热情,吐出一口窒悬已久的长气。”蒋介石也给薛岳发来了贺捷电报,其中也掩饰不住喜庆气息:“此次湘北大捷,全国振奋,诚是为最后胜利之佐证,而对于人民信念、国际视听,关系尤钜。骏烈丰功,良深嘉庆。”

  人民满意,高层高兴,第九战区更是喜气洋洋,乐哈哈了。

  会战一结束,参谋长吴逸志忙着让人挑灯夜战赶编了一出现代京剧——《新战长沙》,然后加紧排练。在戏剧中,薛岳头戴帅盔,身穿帅甲,前有马童,后有大纛,纛上大大地写了一个“薛”字,两厢的龙套打着“精忠报国”的旗子(这4字是薛岳平时标榜的口号),俨然以“岳武穆”自居。吴逸志则头戴“纶巾”,手持“羽扇”,身着“八卦衣”,俨然以“诸葛亮”自居。当大戏演出时,立即遭到外界的讥诮和内部的反对。战区秘书长王光海看了这出戏的一半,就生气不看了。

  以后,薛岳、吴逸志二人互相推诿,薛岳说:“这都是吴参谋长搞的。”

  吴逸志说:“这是得到长官同意的呀!”

  由于宣传长沙大捷,搞得苏、美、英、法各国的新闻记者纷纷前来访问长沙。参谋长吴逸志、秘书长王光海都为这大戏生气,拒不接见,记者们只好往参谋处拥去,处长狄醒宇事先得讯儿溜了,结果众人“抓”住了反应较为迟钝的副处长赵子立。

  这些外国记者是由重庆军令部第二厅处长纽先铭和一些中国记者陪同来的。赵子立只好说:“今日实在太忙,没准备。”

  “再忙也不能把我们撂下不管!”老记们一直以“无冕之王”自居,纠缠住赵子立不放。

  赵子立没办法,只好答应:“第二日详细汇报,容我稍微准备一下。”

  第二天,当赵子立报告会战经过的时候,室内挂起了大幅的会战经过要图、日军伤亡数统计表。他参照重庆、桂林、长沙已发表的有关长沙会战的新闻,凑合起来说了一套。说完了,外国记者要看俘虏。赵子立对他们说:“没有。”

  他们说:“你们打了这样大的胜仗,怎么没有俘虏?”

  有的说:“既然打了这样大的胜仗,没有多的俘虏,怎么连少的也没有?”

  赵子立无言以对,又说了个“没有”,于是惹得哄堂大笑,结果赵子立本人被搞得面红耳赤,十分尴尬。

  这边折腾还没完,谁知在重庆的蒋介石也趁热打铁赶来了,在湖南南岳召开了第二次南岳军事会议。在大会上,他侃侃而谈,总结了不少包括湘北大捷在内的“军事作战经验”,然后,10月29日作训词道:“我们今后的战略运用和官兵心理,一定要彻底转变过来,要开始反守为攻,转静为动,积极采取攻势。”

  会战结束后,长沙各界爱国人士组织慰问团,到湘北慰问抗战有功的战士,关麟征在总部设宴招待。宴会上,著名词作家田汉给关麟征写了一副对联:“千杯不醉,一战成功。”

  这次第15集团军的战绩几乎是第52军取得的,而第195师在前后期都是战绩最佳的。第195师的战绩得到了集团军总部和战区长官部的电令嘉奖。国民党中央通讯社随第195师的记者胡定芬、彭河清发电报捷,还吟诗歌颂,在一首七律中有“洞庭水覆倭奴焰,幕阜山扬汉将旌”之句。关麟征论功行赏,下令撤销了不久前对韩梅村的处分,恢复了他的少将级。

  这韩梅村怎么受的处分呢?这也与关总司令有关。

  武汉沦陷后,第52军撤退到新墙河东南后,敌我相持大半年,没有战事。1939年5月中旬,军长张耀明突然令第195师第565旅派出一个团,袭击临湘南面忠坊村日军一个加强中队的据点,并且指令该旅刘平旅长亲自指挥。师参谋长韩梅村与师长梁恺也来到了忠坊西南高地观察,并与军部和刘平旅指挥所架通了电话。当天早上6时,刘旅长集中两个团迫击炮开始炮击,发射了近两百发炮弹,然后下令步兵突击。但日军修筑起来的防守阵地并没被炮火彻底破坏,鬼子仍顽强抵抗。进攻的这个团反而伤亡惨重,突不进去。韩梅村于是向梁师长建议说:“我们要求军部增援山炮4门,每门配弹百发,定能摧毁敌军坚固防御工事。”

  但张耀明军长说:“炮兵离前线太远,又要用马驮,我同意补发迫击炮弹。”

  “迫击炮弹,该旅还有好几百颗,但不起作用。”

  但是,张军长不知为什么没有回答他,就撂电话了。

  下午1时,他们又发现临湘方面有500左右的鬼子向忠坊急进,韩梅村又向梁恺师长建议:“由我亲率一个团阻击由临湘来援忠坊之敌。”

  梁师长做不了主,让一个师参谋长带兵上前线,说:“你去请示军长吧。”

  结果去请示军长,张耀明还是不同意,并下令攻忠坊的第565旅撤退。

  这一仗该旅伤亡近300人,折兵损将,又劳而无功。这引起了读书出身的韩梅村的深思。

  7月下旬,军部令韩梅村率一个团袭击羊楼司南面詹家桥的敌军据点。韩梅村认为这样去硬打不是办法,他给梁恺师长写了一封信,大意是说,袭击敌军坚固据点,必须配山炮、野炮,否则只能以一部围困据点之敌,以主力打击敌之援兵,战术上叫“围点打援”。并以前次刘旅攻忠坊,伤亡近300人为例,说明强攻不是好办法。并且还说,我们在湘北待的时间很长了,而战地群众至今未发动组织起来,这是我们政工人员失职。梁恺师长看信后觉得说得有道理,但电话打给韩梅村说:“我同意你的意见,但为权力所限,解决不了。我为你把信转交给军部吧。”

  谁知他兴冲冲地去把这信转送军部时,刚好关麟征代总司令在军部和张耀明商议人事安排问题。关麟征看了这封信后,大骂梁恺:“无能,遇事听参谋长的摆布!”怒气之下,他下令撤销梁恺的职,并降韩梅村一级,调任上校师参谋长,处分的罪名是“怯敌”。

  韩梅村和梁恺受处分后,没几天,军部派覃异之来第195师当师长了。结果,他们合作时,覃师长还是对这个参谋长言听计从,两人打了好几个大胜仗。但是,韩梅村至今还背着“怯敌”和降级的处分呢。

  这次长沙大捷了,第195师功劳不少,关麟征不仅撤销了对韩梅村的处分,还对他说:“你练兵打仗都不错,希望你好好地干,要有功不骄,有过则改,以后有机会还是要你带兵的。”

  长沙大捷的宣传声势一浪高过一浪,全是高层将领们在报刊上亮相、谈话,到后方做报告,进行巡回演讲,而下级军官和士兵呢,只是每个连杀了一头猪,打了一次牙祭。

  俗话说“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第195师战功最大,也牺牲最大,眼看功劳全分配到了高级将领们头上,目睹士兵们浴血牺牲的覃异之师长良心不安,在自己立功受赏之后,举行了“第195师举行阵亡将士追悼大会”,他亲自写了一副挽联:“比家山千秋不朽,福临铺一战成功。”

  后来,有关部门花费巨资拍摄了《湘北大捷》的电影片,覃异之师长和韩梅村是影片中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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