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58中:《补农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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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农书》张履祥
张履祥(1611-1674),字考夫,号念芝,世居桐乡县清风乡炉镇(今桐乡市龙翔街道)杨园村,通称杨园先生。祖父名晦,心地仁厚,乐于为善,幼年未赴科举,却酷好学问,于经史子集,医卜杂著,无不博览。父名明俊,字九芝,明万历邑庠生,品行端庄,生性至孝。母沈氏孺人,有教养。兄名履祯,亦为邑庠生。杨园幼受家庭熏陶,聪明好学。五岁,父亲教读《孝经》。七岁入塾,九岁丧父,哀痛如成人。母亲教导说:"孔孟亦两家无父儿,只因有志气,便做到圣贤。"从此更自勉自爱,发奋攻读。明天启元年(1621),杨园至钱店渡外祖家就读。次年,从陆时雍学《易经》,后又拜诸叔明为师。十五岁应童子试,补县学弟子员。与同里颜统(士凤)、钱寅(字虎)、海盐吴蕃昌(仲木)友善,常以文章品德相砥砺。崇祯三年(1630),祖父去世。翌年,母亲亡故,家道中落,与兄相亲相助,勤俭持家。六年,至颜士凤家任塾师。时东南文人结社之风甚盛,皆各立门户,著书讲学,甚至评议朝政。张溥等集文士数千人立复社于苏州虎丘,盛况空前。杨园与士凤相约,不参与其活动。周钟至桐乡设馆授徒,慕名求教者甚众,亦不与交往。十五年,复赴杭州应乡试,惜仍未中。旅杭时见黄道周于灵隐寺,黄以淡泊守志,勿图近名相劝,杨园感佩铭记,终身服膺。十七年,去绍兴拜刘宗周为师。刘氏历任朝廷要职,大节彪炳,时被贬家居讲学,极受士林爱戴。刘氏儒学兼崇朱(熹)王(阳明),重诚意、慎独、穷经、读史,受教后深有所得。惟杨园为学善思考取舍,后专意二程(程颢,程颐)朱子,其学说以仁为本,以修己为务,而以中庸为依归,穷理居敬,知行并进,亲切平近,不尚辞辩。杨园一生潜心于义理,认为三代以上,孔孟是集大成者,三代以下,程朱是集大成者。时人以其与陆陇其并提,视为闽洛学派之正传。后以刘氏《人谱》一书与程朱学说不合,便另辑《刘子粹言》一书以作补救。
  在绍兴数月,忽闻北京之变,思宗自缢煤山。杨园哀恸欲绝,不饮不食,全身缟素,徒步回乡。翌年,清兵入浙,避乱吴兴。时官府苛敛,盗匪蜂起,百姓四散流亡,田园荒芜,杨园忧心如焚,又闻刘宗周绝食而死,痛哭多日。初欲联络同道,反清复明,后见大事已无可为,决心抛弃诸生,绝意科举,息交绝游,抗志不出,隐居乡间,训蒙自给。凡有应科举试而求教者皆婉言拒之。常告诫学童:须读有用之书,当务经济之学,毋专习科举制义。杨园从教知识德行并重。清康熙八年(1669),应吕留良诚聘,至崇德南阳村东庄执教,主张"学问固重实践,然必自致知格物始"。订《东庄约语》,作行为规范。又与留良等刻印程朱遗书、先儒遗著数十种行世。
  杨园主张"治生以稼穑为先","门人当务经济之学","能稼穑则可以无求于人。无求于人则能立廉耻。知稼穑之艰难则不妄求于人。不妄求于人则能兴礼让。廉耻立,礼让兴,而人心可正,世道可隆矣。"清顺治四年(1647)后,教学之余,亲自务农,岁耕田地十余亩。每届农忙,必停馆返里主持收种,或箬笠草履,送饭下田;或亲率家人,下地劳作。多与农民交谈,故熟谙农情。于艺谷、栽桑、育蚕、畜牧、种菜、莳药诸行,无不精通。顺治十五年,作《补农书》,以补湖州《沈氏农书》之不足。因其有益于民生日用,刊行后流传于东南各省,且为附近各府县方志所摘引。今人评该书为"总结明末清初农业经济与农业技术的伟大作品之一,是我国农业史上的一种最可宝贵的遗产"。(陈恒力《补农书研究》)
  杨园立身端直,律己极严,勤劳俭朴,终生布衣蔬食,从不奢侈放诞。热心社会公益,虽誓不与清廷合作,然事关乡梓利弊兴革者,无不昼夜萦怀,勉力促成。顺治年间,浙北水旱频仍,杨园悯灾民凄苦,痛农政失修,屡次上书当局治水未成,乃致函崇德曹射侯纵论水利,建议分崇德桐乡、嘉兴海盐和海宁三区,全局规划,分批疏浚,可保无旱涝之患。此议后为有关当局采纳。
  自二十三岁起,先后在故里及菱湖、苕溪、嘉兴、海盐等处执教三十余年。康熙十三年(1674)五月,脾病复发于海盐半逻学塾,始离海盐;七月,稍有起色,仍抱病去东庄学塾,劝勉师生。当月二十八日逝世。葬于故里西溪桥南。乾隆间,浙江学使雷鋐改立巨碑于墓前,题为"理学真儒杨园张先生之墓"。道光四年(1824),入祀乡贤祠。后人赞道:"布衣祀两庑,故今能有几?"著有《愿学集》、《读易笔记》一卷、《四书朱子语类摘钞》三十八卷、《言行见闻录》等。后人辑为《杨园先生全集》五十四卷(《四库全书》著录)。《清史稿》有传。
 
《补农书》简介
《补农书》曾流行于江苏、浙江、安徽及南方其他各省,是反映明末清初太湖流域,特别是嘉、湖地区农业生产状况的一部有代表性的农业著作。明末清初桐乡人张履祥长时间亲身指导或参加农业生产,结合已有文献记载和实践经验写成此书。书中重视植桑并兼顾水稻生产,对于耕种、蚕桑、养鱼、酿酒乃至养猪羊和农家经营、农民生活技艺都有详要记述。《湖州府志》(同治)、《嘉兴府志》(光绪)、《光绪桐乡县志》等对书中的农桑生产方法有摘引。《光绪桐乡县志》卷七"农桑"篇末特说明:"右二十三则(指农桑二十三条),从杨园《补农书》采录,虽皆农桑之余事,而有益于民生日用,且必杨园当日所亲试而见效者,故能言之凿凿,我桐人所当奉为师法也。"我国农史学家陈恒力在《补农书研究》中,高度评价《补农书》,称其"是总结明末清初农业经济与农业技术的伟大作品之一,是我国农业史上最可宝贵的遗产之一"。
  明末,湖州府归安县涟川(今湖州市练市镇)沈氏(已佚名)撰有《沈氏农书》。张履祥根据自身农业实践所得经验,详细订正,并为《沈氏农书》增补一下卷,两卷合称为《补农书》。据张履祥自序,《补农书》成于顺治十五年(1658)。书成后,以手抄本形式广为流传,但终因张晚年清贫,没有刊印。故世后,其友何汝霖曾辑有文集一帙,交张履祥嗣子收藏。后张履祥弟子姚琏,集合家藏张的众多文稿,编成全集一部。张履祥的生前好友何汝霖、凌克贞曾对此稿进行过审订。康熙四十三年(1704),海昌(今海宁市)范鲲根据姚氏抄本,增补佚文,将著者遗集选刻行世。乾隆年间,陆续有《张考夫遗书》、《张杨园先生全集》、《杨园先生全集》等印行。但范鲲的刻本,未能全部收录张履祥的遗著,而后的诸本,或选辑或删节,也非足本。
  《四库全书总目》把《沈氏农书》收录于"子部"的"农家类存目"中,称"此编为桐乡张履祥所刊,称涟川沈氏撰,不知沈氏为谁也。其书成于崇祯末,履祥以其有益于农事,因重为校定,具列艺谷、栽桑、育蚕、畜牧诸法,而首以月令,以辩趋事赴功之宜。沈氏为湖州人,故所述皆吴中土宜,与陈旉、王桢诸本互有出入。"《续修四库全书》中收有《农书》全文,署"明沈□撰,清张履祥补撰"。
  清康熙年间有《杨园张先生全集》,同治九年(1870)有《张杨园先生集》(52卷,山东尚志堂刊本),同治十年(1871)有《杨园先生全集》(54卷,苏惇元编,江苏书局刊本),同治十一年(1872)有《杨园先生全集》(54卷,万斛泉编,永康应宝时刊本、江苏书局刊本)。上述均收录《补农书》内容。光绪二十三年(1897),有然藜阁刊本《补农书》。康熙时还有《补补农书》,有书目,版本未见。
  民国二十四年(1935),桐乡县政府有沈光熊选编的《杨园遗著菁华》铅印本。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1956年有《补农书》中华书局版本。1958年,农业出版社出版陈恒力编著《补农书研究》(第三版时,陈恒力按内容把原《补农书研究》分成《补农书研究》和《补农书校释》单独出版)。1958年3月,桐乡县农业局对中国农业科学院所送《补农书》进行翻印,作为农业参考资料,在小范围内分送,已加有标点。2002年7月,中华书局出版《杨园先生全集》3卷,收录有《补农书》。2003年,《浙江省农业志》内有《沈氏农书》辑录,内容与然藜阁刊本《补农书》有所不同,为清逻溪钱尔复子湘订正。因《补农书》先由手抄传递,过程中内容或有增减订正,版本各异也是常情。2002年出版的《杨园先生全集》,由陈祖武点校,繁体字,有标点,与1958年桐乡县农业局翻印本标点出入较大,内容基本同然藜阁刊本。此外,尚有一些版本,但所见多为繁体字,未见有简体字、标点、注释合一本。
  陆秀峰先生长期从事农业水利工作,曾收集研究《补农书》资料。此次点校的《补农书》,对照多种版本,择优选择,以然藜阁刊本《补农书》为准,改简体,加标点,并加以注释。陆秀峰先生所做的工作,作为先民遗产的整理,可让我们了解本地域历史上的农业生产情况,对今天发展现代农业也有借鉴意义。本着此意,我们特用专刊形式给予刊登。(编者)
 
补农书引
农书之补,何为而作也?昔吴康斋先生讲濂、洛、关闽之学,而隐于农,率弟子以躬耕。先生慕而效之。读书馆课之余,凡田家纤绪之务无不习其事,而能言其理。諄諄以耕读二字教后人者,于《初学备忘》、《训子语》中载之备矣。而田里树畜之法,则取《沈氏农书》为本,更致详于末务,所谓“廊庙山林俱有事”也。或者目为长沮、桀溺之流,岂知先生者哉?!后学陈克鉴谨识。
上卷,沈氏农书
逐月事宜
正月  立春、雨水
  天晴:垦田 种桑秧 敲菜麦沟 倒地 罱泥 下地壅 修桑刮蟥 倒芋艿田 浇菜麦
  阴雨:修桑刮蟥 罱泥 载壅 罱田泥 劈柴 撒蚕草 秧界绳 编蚕帘蚕箦
  杂作:窖垃圾 窖磨路 
  置备  铁扒锄头 桑剪 买粪苏杭 买柴炭锹蒲 蓑衣箬帽 籴豆泥甪直 买糟烧酒苏州
二月  惊垫、春分
 天晴:倒地 刮蟥 下菜壅 倒田 锹沟浇菜秧 罱泥 #沟 倒秧田
 阴雨:修桑刮蟥 做塍修泼锹沟 罱泥 修圩岸 劈柴 摏地滩 锯车扉 罱田泥 载壅 捆桑绳 架山绳 撒柴
 杂作:接树(桑) 看虫蛀屑 下瓜 葡子 下菱种 排韭 沉麻子(取足修船打索之用
 置备:唤工剪桑 雇忙月人工 籴螺蛳入池 修好筐箉 换炭 买芥菜盐 买小鸭 买糊箉纸
三月  清明、谷雨
 天晴:(丕刂)地 沉梅豆、晚豆 垦花草田 浇桑秧 罱泥 倒田 种芋艿 削豆坂
 阴雨:窖花草 做秧田 刮二蟥 锯车扉 载壅 罱田泥 把桑绳 劈柴
 杂作:雇工做车扉鹤膝(前此日短,后此工忙) 修蚕具车仗(并丝车) 种菱 钉菱签(并茭梗) 捉蛀虫 种瓜秧(并蒲豆) 浸种谷
 置备:茶叶 腌芥菜 买水(木充)
四月  立夏、小满
 天晴:(丕刂)地(白地、豆地) 谢桑 倒花草田 压桑秧 种茄 倒地 剪地 剪桑(并修截) 浇桑秧 沈晚豆 看三蟥 收菜麦 种芋艿秧(带露) 做秧田 下种谷
 阴雨:看三蟥 拆麦棱 窖蚕沙梗 下田 窖蚕豆拇 看秧水 用麦
 杂作:架瓜豆棚 浇瓜茄(并蒲豆秧) 沉赤豆 雨后看地沟 桑(秧)
 置备:买粪谢桑 买牛壅磨路(平望) 腌青菜 买茧黄(南浔) 买蒜苗 买蚕蚁入池。
五月 芒种、夏至
 天晴:(丕刂)地 浇桑秧浇瓜 茄秧(并蒲豆等惟夏至后半月不可浇灌)
 阴雨:拔地草 挑草泥 斫地滩(并塍脚) 下田 拔秧 种田
 杂作:打油菜 拔桑附枝(并匀叶)
 置备:籴大麦(长兴) 澉浦买苎麻布 买蒜(醋用) 腌梅子 薰杨梅 买酱盐
六月 小暑、大暑
 天晴: (丕刂)地 拔梅豆 垦倒种菜地伏内 捏头蟥 锄田
 阴雨:下田
 杂作:(丕刂)晚豆 斫黄麻梗收藏种子(蚕豆、梅豆、大小(禾畕)麦
 置备:合酱(晒酱油) 定枯桑叶,买菜瓜入酱 买勒鱼入糟做瓜干,做豆豉
七月 立秋、大暑
 天晴:(丕刂)地 荡田 芸田 捏二蟥 修又桑 把桑
 阴雨:下田 捏蟥 载壅 修条 把桑。
 杂作:下接力,下麦秧(并胡萝卜) 合鱼丛 种葱 下菜秧
 置备:买羊草(上路)
八月 白露、秋分
 天晴:(丕刂)地 做泥砖 倒地 下地壅 挑河泥 罱泥 删胡萝卜 下白萝卜 撒菜秧 种菜
 阴雨:斫地滩芦草 罱地梗泥 绞簥签 押帘绳(并粪桶绳)
 杂作:翻千年久(去根) 捉蛀虫 抺车油 押帘 修船 沉蚕豆(地滩)撒花草子 下寒豆(田塍) 接桃树 线鸡
 置备:买簥签(并稻杠) 买稻铗(并镰刀) 买筛匾 合酒曲 买菜盐 买辣火 籴桂花 腌菱拇
九月 寒露、霜降
 天晴:垦地 斫早稻 沉蚕豆 垦麦棱 罱泥 勒叶 拔晚豆
 阴雨:挑泥砖到家 做稻场 打稻巴 载壅 罱泥 押床箦 绞绳索
 杂作:捉蛀虫 锄竹地(修竹) 挑稻秆泥 伏鸡鹅蛋 做絮
 置备:买牛壅(平望) 买絮骨 糟茄酱 烘青豆 买茱萸 箍臼
十月 立冬、小雪
 天晴:斫稻 垦麦棱(沈麦、种菜)浇菜麦(及萝卜菜) 晒谷 垦地
 阴雨:用稻 做米 斫芦 缚囤 绞绳索 罱泥
 杂作:拔赤、晚豆 种芥菜、青菜 起芋藏种 采菱留种 起鱼丛
 置备:买枯叶(桐乡、海宁) 买柴草(山里) 买牛壅(平望) 腌菜干 做酒(十月白) 做萝卜(菜干) 租窖(各镇)
十一月 大雪、冬至
 天晴:垦菜棱(种菜) 提菜麦沟 种大小麦 晒谷 垦地 罱泥
 阴雨:做米 打米 绞绳索 缚囤 截桑磈磊 刮蟥 提沟 载壅 罱泥
 杂作:斫芊芅 载羊叶 挑稻秆泥 藏种谷
 置备:租窖 籴白粞 踏盐齑菜 买蟹 糟蟹 买香橙 入砻糠 炭屑 做风鱼、火腿 籴糠
十二月 小寒、大寒
 天晴:下地壅 垦坂田刮头蟥 浇菜 罱泥
 阴雨:罱泥上芊芅滩 载壅 修桑刮蟥 打米 绞绳索
 杂作:了田菜麦田剩下者 斫树枝 削地滩(脚塍)编篱笆 车池潭
 置备:买榆树 买腊柴 买腊盐 换灰粪 买腊猪油(嘉兴) 买过地韭秧 做好酒 做醋
注释:
   (1)垦田:耕田,立春前称垦田,立春后称倒田。地也同样。
   (2)壅即基肥。下壅即施肥,下地壅即给地施基肥。
   (3)刮蟥:将生在桑树干上的蟥虫卵刮掉,是原始的治虫方法。
   (4)撒蚕草:将稻柴或麦柴撒叶做蚕簇用。
   (5)锯车扉即水车幅板。
   (6)看出虫屑:看桑树上有否蛀粪落下,决定是否塞药。
   (7)排韭即种韭菜。
   (8)沉麻子即播种麻皮种子。
   (9)籴螺蛳入池:池塘养青鱼准备食料。
   (10)买糊箉纸,买纸糊箉蚕种收蚁养小蚕用。
   (11)梅豆即早豆,黄梅时播的豆,晚豆即黄豆。
   (12)鹤膝即水车和木。
   (13)车仗,即水车。
   (14)钉菱签,菱荡界围水中竹杆,俗称菱签竹。
   (15)谢桑:桑树采叶后第一次施肥,为感谢桑树故名。
   (16)压桑秧,用压条法培育桑树。
   (17)麦棱即麦楞。
   (18)捏头蟥:将桑叶上的第一批蟥虫捏死。
   (19)下接力:施追肥。
   (20)合鱼丛,是做鱼窠,将树草推入河中,堆成一堆,引鱼入窠。
   (21)绞荞签:用竹竿缚成两个三脚架,中间横一竹竿,将稻把倒挂于横竿上,既晒干谷,又晒干柴。
   (22)寒豆即豌豆。
   (23)稻铗,即稻架,水田中割稻架稻用。
   (24)辣火,即辣椒、胡椒等。
   (25)籴,即买的意思,籴桂花即买桂花。
   (26)勒叶,采老桑叶,从桑条上从上向下用手一拉,整个桑条上的老桑叶全部落下,称勒叶。
   (27)伏鸡鹅蛋,伏是孵的意思,伏鸡鹅蛋即孵小鸡、小鹅。
   (28)做米即牵砻,谷成糙米,打米用石舂打成白米。
   (29)缚囤,即结米囤。
   (30)堍磊,桑树生出桑钉头。
   (31)提沟,即锹沟。
   (32)芉? 又有写成甘柯、杆柯、甘枯等。
   (33)租窖:到集镇租粪坑。
   (34)风鱼,是冬天将青鱼或草鱼杀后整条挂在朝北的外面,让风吹干,别有风味。
   (35)车池潭:冬天抽干鱼池潭里的水,捉鱼挑泥。
   (36)买榆树:用于水车锯幅板用。
   (37)腊:立春前称为腊,十二月为腊月。
 
运田地法
  古称“深耕易耨”,以知田地全要垦深。切不可贪阴雨闲工;须要老晴天气,二、三层起深,每工止垦半亩,倒六、七分。
  春间倒二次,尤要老晴时节。头番倒不必太细,只要棱层通晒,彻底翻身,若有草则覆在底下,合#倒好。若壅灰与牛粪,则撒于初倒之后,下次倒入土中更好。
  种田之法,不在乎早。本处土薄,早种每患生虫。若其年有水种田,则芒种前后插莳为上;若旱年,车水种田,便到夏至也无妨。只要倒平田底,停当生活,以候雨到;雨不到则车种,须要一日车水,次日削平田底,第三日插秧,使土中热气散尽,后则无虫蛀之患矣。
  凡种田总不出“粪多力勤”四字,而垫底尤为紧要。垫底多,则虽遇大水,而苗肯参长浮面,不至淹没;遇旱年,虽种迟,易于发作。
  其插种之法:行欲稀,须间七寸;段欲密,容荡足矣。
  平底之时,有草须去尽,如削不能尽,必拔去而后平底。盖插下须二十日方可下田拔草,倘插时先有宿草,得肥骤兴,秧未见活,而草已满,拔甚费力,此俗所谓“亩三工”。若插时拔草先净,则草未生而苗已长,不消二十日便可拔草,草少工省,此俗所谓“工三亩”。只此两语,岂不较然。  况又有水旱不时,车戽不暇,须预唤月工,多唤短工,搀先做起,头番做得干净,后番次次省力。今日拔草,明日即要横锄,所谓“头番不要早,二番不要迟”,当使草尝无处著脚。两锄俱要将土翻个转身,不徒移动场屋。计小暑后到立秋不过三十余日,锄、荡、耘四番生活——锄二、荡一、耘一,均匀排定。总之不可免,落得上前为愈也。  立秋边或荡干,或耘干,必要田干缝裂方好。古人云:“六月不干田,无米莫怨天。”惟此一干,则根派深远,苗秆苍老,结秀成实,水旱不能为患矣。  干在立秋前,便多于几日不妨;于在立秋后,才裂缝便要车水。盖处暑正做胎,此时不可缺水。古云:“处暑根头白,农夫吃一吓。”
  下接力,须在处暑后,苗做胎时,在苗色正黄之时。如苗色不黄,断不可下接力;到底不黄,到底东可下也。若苗茂密,度其力短,俟抽穗之后,每亩下饼三斗,自足接其力。切不可未黄先下,致好苗而无好稻。
  盖田上生活,百凡容易,只有接力一壅,须相其时候,察其颜色,为农家最紧要机关。无力之家,既苦少壅薄收;粪多之家,患过肥谷秕,究其根源,总为壅嫩苗之故。而扼要之法:  一在垦倒极深:深则肥气深入土中,徐徐讨力,且根派深远,苗干必壮实,可耐水旱。纵接力薄,而原来壅力可以支持;即再多壅,譬如健人善饭,量高多饮,亦不害事。此为第一著。  一在多下垫底:垫底多,插下便兴旺,到了立秋,苗已长足,壅力已尽,秆必老,色必黄,接力愈多愈好。  一在六月内干过一番,则土实根牢,苗身坚老,堪胜壅力,而无倾倒之患。  但自立秋以后,断断不可缺水,水少即车,直至斫稻方止。俗云:“稻如莺色红,全得水来供。”若值天气骤寒,霜早,凡田中有水,霜不损稻;无水之田,稻即秕矣。先农有言:“饱水足谷”,此之谓也。  一稻种以“早白稻”为上,只肥壅不易调停,少壅不长,多壅又损苗;但喜其米粒粗硬而多饭,所宜多种。“黄稻”能耐水旱,多壅不害,只怕霜早,米不圆满。
  其余稻色好歹不同。总无如黄、白二种,所宜对半均种,以次第收斫,不致忙促。先农尝卜其吉者而多种之。
  一垦麦棱,惟干田最好。如烂田,须垦过几日,待棱背干燥,方可沈种。倘时候已迟,先浸种发芽,以候棱干。切不可带湿踏实,菜麦不能行根,春天必萎死,即不死亦永不长旺。
  沈麦,盖潭要满,撒子要匀,不可惜工,而令妇女小厮苟且生活。
  麦要浇子,菜要浇花。麦沈下浇一次,春天浇 一次,太肥反无收。
  大麦、(禾畾)麦则不厌肥,又要肥在后半。若八月初先下麦种,候冬垦田移种,每颗十五、六根,照式浇两次,又撒牛壅,锹沟盖之,则秆壮麦粗,倍获厚收。
  菜比麦倍浇,又或垃圾,或牛粪,锹沟盖,再浇煞花,即有满石收成,种田不须垫底。
  凡菜、麦锹沟之后,候干再(丕刂)一番,每亩不过半工,而泥松碎,易讨力,且不起草,又可挨麦,不患风倒。  一垦地须在冬至之前,取其冬月严寒,风日冻晒。必照垦田法,二、三层起深。桑之细根,断亦无害,只要棱层空敞。
  若倒地,则春天雨水正多,地面又要犁平,使不滞水,背后脚迹,尽数揉平。
  冬天垦地,草根翻在上;春天倒地,草根翻在下:先农所谓“寒则浪,热则藏”也。
  垦地、倒地,非天色极晴不可。若倒下不晒一日,即便逢雨,不如不倒为愈。
  至于(丕刂)地,尤要大晴,尤要草未生而先(丕刂)。夏天约二十日一(丕刂)。未草先(丕刂),二十日尚未起草;草多而(丕刂),不十日草已茂矣。一样用此工夫,常在草头做去,孰若搀先做上,头番做得干净,永不易起草。“一年计在春”,正此谓也。
  西乡只倒不(丕刂),本处(丕刂)不倒。也须(丕刂)深二、三寸,虽大阵雨,不将浮泥冲淋入水。若止于刮草,棱面上浮下实,一逢大雨,尽将面泥淋剥。计一年罱泥,所增几何,堪此浚削?!论来只宣抺倒,不必徇谷也。
  况发叶时,未必日日晴,未免踏实,此时决宜趁晴倒晒,则黄霉不易起草。万一黄霉久雨不能(丕刂)倒一番,未免有泥块落沟壅滞。遇大雨后,必处处看瞭,有水即开浚之,雨一番,看一番可也。
  种桑以“荷叶桑”、“黄头桑”、“木竹青”为上,取其枝干坚实,不易朽,眼眼发头,有斤两;其“五头桑”、“大叶密眼”次之;“细叶密眼”最下。又有一种“火桑”,较别种早五、六日,可养早蚕。
  凡过二月清明,其年叶必发迟,候桑下蚕,蚕恐后期,屋前后种百余株,备用可也。
  种法以稀为贵,纵横各七尺,每亩约二百株,株株茂盛,叶必满百。不须多也。
  内地年前、春初皆可种;外地患盗者,清明前种。年前种,桑秧以大为贵;清明边种,桑秧以细为贵。以大桑到清明头眼已发,根眼已盲,细桑则根眼尚绽故也。
  根不必多,刷尽毛根,止留线根数条,四方排稳,渐渐下泥筑实,清水粪时时浇灌,引出新根。黄霉尤宜浇灌。浇法不宜著干,当离尺许,绕围周匝,使新根向肥远去。  发叶之后,不时要看,若见损叶,必有地虫,亟搜杀之。如遇大雨,一止必逐株踏看,如被泥水淹眼,速速挑开,否,即死矣。雨一番,看一番,不可忽也。  其剪法,纵不能如西乡“楼子”样,亦断不可如东乡“拳头”样。试看“拳头”桑,桑丁眼多,身如枯柴,一年缺壅,便不能发眼,即行闷死矣。“密眼桑”留半寸许,“五头”、“黄头”留二寸许,宁可有“油瓶嘴”,另日修剪可也。  嫩桑不必多留块磊,须尽截去。古云:“孝顺种竹,忤逆剪桑。”  剪桑乃一件正经事,不甚费忙工夫,约一年要修剪四番。
  二叶初匀时,不可多打叶片,致嫩条软折。此时预防损抑,不免多留。种田毕,细看一番,但多留嫩条及新发丛叶,尽情裁去。到七月缚桑之际,凡根下细条及丫裆阴枝,又一切去之。至冬春修截之时,又看细小不堪及荫下繁密者,又一切去之。到剪桑毕,又看以前碍锯而截不尽块磊及老枝不成器者,又一切去之。  其“老油瓶嘴”,晴时坚硬难剪,不论冬春,凡遇久雨之后,雨一止,即群出修剪,期于净尽。  设有癃桑,即番去之,不可爱惜,使其缠染,皆缘剪时刀上传过。凡桑一癃,再无医法,断不可留者。  汉人颂刺史德政曰:“桑无附枝”,甚言修桑为重事也。  桑锯,须买木匠生铁锯;桑剪,须在石门镇买,五分一把。
(未完待续)
沈氏《奇荒紀事》
曩自崇祯十一、二年以农虽无水旱为灾,然连年薄收,米价不减两许 (明季每银一两,约兑钱一千二、三百文),而赋税渐增,征科繁扰。
延至十三年庚辰五月十三日,昼夜倾盆大雨,水势骤发,霎时汹涌,不分堤岸,一望平沈,屋宇倾颓,人离财散。
田禾尚未下籽,而低洼处甘心委弃不救,间有高田先种后没,被水久浸,苗根腐烂,直至六月廿日立秋之后买秧补种,上农所收一石六斗,中户数斗,无力种秧者全白。米价每石一两二钱,水没之后,一两五钱、六钱,豆麦亦渐增其值,至秋获之后,初价亦止一两三、四烁钱,冬底一两六钱。
十四年辛巳黄霉无雨,有力者尽力车戽,靠岸上牌,以及近水低田间种十之一、二。直至六月初九始雨,方议下籽,已逾大暑,立秧届期矣。迟发嫩苗,不耐风霜寒露,未几霜降,苗叶尽稿,早稻全无,晚稻力勤而早种者,间收一石五、六斗,次亦不过石许,雨后迟种者,仅数斗而已。远近取租,上户六、七人,中户四、五斗,强梁玩佃,止输二、三斗。丝、绵、绸、线以及门、窗、车具,高价抵租,催租纪纲大获其利。
尔时米价三两五、六钱,有六月初旬未雨之先斗米千钱,吾湖亘古所未闻者也。雨后少甦,然三两之价终岁不减,及秋获新糙亦复如是。
值春花豆麦大熟,较之正、二月,价减其半,而米价犹然如昨。饿殍枕路,幽僻旷野,男女相食,目击时事,五内惨裂。
庚辰,辛巳,一水一旱,田多者赔粮受累,欠多者皆逃之他方,独利于租田顽户,欺主悍奴,衙门积蠹,猾吏狼捕,虎差包头,保歇催粮发运之人,囊悉饱。
十五年元旦“大雪好种田”,人相庆以为丰年有兆矣,岂意春后大疫时行,乞匄盈门,尸骸载道,诸大家好善者,各舍钱雇人收敛,人多无棺,但用土覆土埋火葬,随地而施以免秽气而已。
广籴之事未竣,粥厂之议踵至。同府州县大张告示,每区各立粥厂,或二座或三座,随地各济饥民。月余,每领在库十三年存贮赈银二十雨,时值米价正高,所领官价不够其半,除外所费,皆出自囊物也。此时吾家独任一厂,勉力竣事。
嗟嗟,水旱频仍,疠疫交作,又复严刑催科,额外苛征,斯时之民,其何以堪!
总计湖民,奇荒三载,没者十三,存者十七,今之幸生者,全赖十四、十五两年豆麦满收以度日耳。
至今蚕桑,乃湖民衣食之本。何意十四年叶少价贵,丝绵如同草芥,十五年丝绵稍稍得价,而叶贱如粪土,二蚕全白无收。所留头叶在地,并新抽二叶,几及一半生息,悉剪耗耘耕抛地,反费工食,可惜无力而胆小者,不蒙其利,贪婪而多叶者,独受其殃。何人事之不齐,湖民之福薄至此耶!
今年田事忙种,得雨将次插秧,忽六月中旬,连朝大雨,高阜者幸无大害,只费车戽,自家以东起自南吴轿,迤西鹢泊、儒林、谢村、洪城一带,尽被淹没,水势经月不消,有苗无种,百千圩岸,悉成沼池。不知今冬国税,又将何偿。
更有大可异者,近时物价,豆饼一钱止买七斤,油价六、七钱,鸡、鸭、肉、鲞俱上钱许,鳗、鳖、蚌、虾,俱上五、六分,鸭蛋每个廿文,糯米每斗千钱,此旨非但目之所未击,亦耳之历未闻也。故特书以记之,今后人闻之,使知稼穑之艰难,灾迍之递降如此也。
前所云者,皆天时地理,国赋民瘼,至如敦族周亲,恤邻济众,斯时吴下一、二官族纷纷执说,求赈度荒,我族协助之议亦起。
夫有、无、缓、急相周之谊,自古有之。老朽一生,交际财帛往还,亲族邻友之中,虽不敢当厚之一字,然亦未尝敢以薄道自居。尝追哀我乡硕德耆英,慷慨同济,故力虽不逮,常勉为之。惟愿我子孙尽力耕读,节俭留众,以备灾患,无坠先业,是所切望也。
农桑谱四卷,从族鹤皋叔乞得,所载耕耘蚕织之事纤悉无遗,真农家之模范也。后附《奇荒纪事》一篇。明季四方扰攘,天灾既频,人为亦悖,岌岌乎不可为之势。观其言,但雠胥役而神明其上,殆君子居是邦,不非其大夫之意。至于处颠沛之际,不忘賙恤之谊,有古长者之遗风焉。惜乎逸其名,无从景仰焉。嘉庆二十年乙亥六月九销山人沈以澄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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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沈氏《奇荒紀事》,《雙林鎮志》卷三二《藝文》。補農書,16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