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州天气预报:烟雨灵谷寺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00:08:12

烟雨灵谷寺

烟尘一般的雨雾升起在春天的四月,静谧铺卷着心灵和大地。我摆脱了中山陵的人群的喧闹,来到偏于一隅的灵谷寺。走进那座金陵名刹,走进那掩映在深深山林间的一片天和地。

这是午后的时光,灵谷寺寂寞在江南的烟雨里。

走过迎驾桥,就渐渐的进入灵谷寺的深处,我仿佛走进一条漫长的历史走廊。灵骨寺的前世今生和中国一千六百多年的皇权紧紧地纠缠在一起。“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南朝是一个弥漫着宗教狂热的时代,文治武功的梁武帝萧衍也未能免俗,象其他南朝皇帝们一样,成为一名虔诚而执著的佛教徒。晚年的梁武帝曾三次舍身佛门,又都戏剧性的被朝臣们用重金赎回。有这样的皇帝,是国家和黎民百姓的不幸,但应该是佛界的幸事。

梁天监年间,梁武帝为疯癫的宝志和尚〔济公和尚〕在紫金山环珠峰独龙阜,建起开善寺,这是灵谷寺的前身。此后,迷恋后庭花的陈叔宝,短命的隋朝,及至苦吟春花秋月的南唐后主李煜们,均对开善寺顶礼有加。最终用“牵机药”毒杀李煜的那个北宋赵匡义及后世子孙们,更以皇权的强力支撑,使开善寺和紫金山聚集的众多庙宇,跃居国教的第一禅林。

霸气云天的朱元璋是佛国圣地的灾星。他在南京坐稳江山不久,一眼看中灵息拂面的独龙阜作为明孝陵之所在,龙臂一挥,捣毁已更名为蒋山寺的开善寺及周边七十多座南朝的遗留庙宇,岂容它们与朕的寝陵“分脉”。从此,南朝佛国的圣地灰飞烟灭。或许是对宝志和尚的推尊,或许是对佛界的稍加安抚,或许是对自身灵魂的救赎,或许什么都不是,这个小和尚出身的皇帝独独准允开善寺和宝公塔迁建于幽静至美的翠屏峰下,“钟山之阳有谷,谷有灵泉,曰八功德水”,以此灵泉谷地的意境,皇帝赐额,再度称“天下第一禅林”,将寺庙更名为“灵谷寺”,由此一直延续至今,约有六百余年。谁人敢与朕叫板,刀山火海里闯荡出来的朱元璋是无所谓天佛降罪的,在明孝陵的问题上,空前的将皇权运用到极致。

灵谷寺在万般无奈中暗自庆幸逃过一劫。清顺治初年,是灵谷寺的灾年,潮水般的八旗兵漫过江南,南明小朝廷覆灭。和老父亲的政治理念大相径庭的郑成功,妄图解乾坤于倒悬,从厦门老巢,率二十万大军奔袭南京,在紫金山麓与八旗铁骑激战日久,战火将灵谷寺地区几乎夷为平地,残留下几进庙堂,苟言残喘。灵谷寺象一位红透十里秦淮的歌女,花落残红,依然难逃凄凉的晚景。

灵谷寺柳暗花明的时代终于到来。

康熙二十三年第一次南巡,五月初九,銮驾直奔明孝陵。为笼络天下人心,康熙对明祖之陵行三跪九叩大礼,撩拨得金陵的那些坚执华夷之见的前明遗老和士子们热泪盈眶,痛哭流涕,万岁之声如山呼海啸。在这次做秀的祭典中,康熙无意中从魏东亭、明珠口里得知,伍次友就坐化在几里开外的灵谷寺。康熙吮吸着中原文化的奶水长大,而伍次友就是那个悉心喂奶的人。对于这个扬州的老师兼密友,这个在自己和苏麻喇姑之间搞过三角恋爱的士子,这个帮着除去鳌拜又绝意为官的出家人,康熙怀有深厚而难言的感情。康熙着即移驾灵谷寺,题额“灵谷禅寺”,并作联“天香飘广殿,山气宿空廓”,当晚住宿僧房,对密友的缅怀之情游走在寂静的山林间。康熙的驾幸,为奄奄一息的灵谷寺注入了一些生气,挽回了一些体面。

自喻风雅的乾隆也循着祖迹而来,六下江南,来过六次,还修起行宫。乾隆来了兴致,大笔一挥,书题“净土指南”四字,隽刻在巨石碑上,再大笔一挥,修庙宇、塑金身的银子滚滚而来,将灵谷道场修出个超凡脱俗、光华万丈,将先帝们的夙愿一一了断。康乾之后的清中叶,灵谷寺再度恢宏,达到全盛时期,寺里的大小和尚们多达三千余人。原本有着骨头酥软传统的江南的文人骚客们,象是一些嗅觉敏锐的狗,频频出没山林间,搜肠刮肚,乘着天子们的余势,捣弄出“灵谷八景”,从此,斐声海内,名扬天下。

好花不常开,好景难常在。

咸丰年间,始终考不上举人,只好装神弄鬼的洪秀全扛着太平天国破旗爬上南京城头。从此太平军和绿营、湘淮二军在紫金山麓酣战达十多年,频繁的拉据战,使灵谷寺又一次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据记载,除却无梁殿和宝公塔残存,其间残垣断壁,一片凄凉的景象。灵谷寺周边的山地里,太平军将士尸横遍野,荒塚累累。同治初年,太平天国魂飞魄散,成为一个历史名词。

出尽风头的“中兴之臣”曾国藩四次显身于灵谷寺,在八功德水处为大旱的江南焚香求雨,也是天佑苍生,居然灵验,终于降雨缓解了旱情。事后他即在无梁殿以东,八功德水之侧建起一座龙神庙,即现今的灵谷寺。光绪年间,曾国藩的九弟,当年在合围南京城的清军将领中作战最为凶悍,率先攻破城垣的两江总督曾国荃,秉承乃兄遗范,在遗址上重修宝公塔,其后加上和尚们陆续化缘增补修缮,终使灵谷寺恢复起一些旧时的模样,但烟云流水,繁华已逝,灵谷寺的创伤再难一一抚平。

细雨幽幽的飘洒着,浸透了远远近近的山林,庭台,庙宇,将青石甬道擦得发亮。四下里没有一丝的风,零零碎碎的鸟鸣偶尔泼撒着,灵谷寺沉浸在无边的静谧里。进了朱红色的山门,灰暗的天空下,顺着坡势笔直伸展出一条清亮的甬道,尽头是一座硕大的石牌坊矗立在高台上,蓝色琉璃瓦覆盖的翘檐飘浮在密密的树梢上。甬道上,牌坊下,细雨无声,空无一人,只有无梁殿的方向隐约有些人声。

儿子和他母亲隐到甬道旁的林子深处去看一座巨大的石龟。我登上石牌坊的台阶。两只一人多高的汉白玉的石虎分卧两旁。天蓝色的国民党党徽镶嵌在牌坊的正端,“大仁大义”和“救国救民”的八个大字隽刻在牌坊两面。字迹出自江浙财阀、国民党大佬张静江的手笔。国民党内有四位书法大家,吴稚辉,于佑任,胡汉民,谭延闿。骨廋如柴的张并不在其列,但手迹却出现在党国经典纪念建筑物上,可见当年在国民党内的地位属超重量级。

穿过牌坊,甬道的尽头是无梁殿,端立在巨大的座基上,深灰色的墙壁,高大而锈蚀的铁门,阔大的殿堂,洁白的月台,让人依然能够捕捉到昔日盛景的痕迹。无梁殿重檐九脊琉璃瓦,大屋脊上竖有三个琉璃的小喇嘛塔。这是灵谷寺地区硕果仅存的一座原汁原味的明代建筑,也是一座奇异的殿堂。太平天国时期,这里是清军江南大营所在地。郑成功和清军,太平天国和清军,两次大决战,两次旷世大劫难,灵谷寺几乎毁于一旦,唯有此殿在纷飞的战火里虽伤痕累累,终得以幸存。

民国之后,灵谷寺原本一座名刹的姿态日益薄淡,基本是一个大墓园,成为民国风景的一幅斑驳的缩影,充斥着更多的人文内涵。

二十年代末,基本完成北伐的国民党新政权,颇有生机勃勃的气象,刚刚和敌人分道扬镳并占尽便宜的蒋介石,又逐鹿中原,成功地操弄合纵联横之霸术,压服南北群雄,终于从脸面上统一泱泱中国。连年征战,国民革命军伤亡惨重,诸多的将士抛尸荒野。为“安慰忠魂”,国府高层决意在灵谷寺大兴土木,修筑国民革命军阵亡将士公墓。无梁殿派上新的用场,被改建为祭堂。无梁殿又名无量殿,古时因供奉无量寿佛而得名。改建中将殿内经藏、佛像等统统移至龙神庙,在佛盒之畔四壁嵌入110块青石碑,隽刻三万三千多名国民党阵亡将士姓名。无梁殿是砖石拱券结构,从地基至穹顶无一寸木头,无梁无椽,堪为建筑经典。尤其大型拱圆殿顶,气势恢宏。

在叶兆言亦图亦文的《老南京》一书里,我见过唯一一张关于灵谷寺的泛黄的老照片,是汪精卫和一些民国大佬们一脸肃穆,在无梁殿堂里祭典国民革命军阵亡将士。钟山风雨又起苍黄。一九四九年三月末,“代总统”李宗仁率文武百官对公墓作最后一次祭拜。民国的帷幕即将降落,这纯粹是一次告别性演出罢。

江山易手,一切均成昨日之黄花,灵谷寺再度坠入深深的落寞里。

四十多年后,黄埔一期的邓文仪来了,曾统率台岛三军的郝柏村来了,下野的形形色色的台湾国民党人物来了,楼台犹在,朱颜已改,物是人非,又是几多的感慨。在黯淡的殿堂里,四壁黑色的石碑,密密嵌刻着阵亡将士的姓名。我抚摸着那些冰凉而陌生的名字,心里掠过一丝颤栗。我虽与佛无缘,但我宁愿相信轮回一说的存在,让这些苦难的灵魂,历经超度,重获生命,渡黄河过长江,穿过无边的麦田和青纱帐,回到他们久别的大地和故乡。

出了无梁殿的后门,有一片开阔的半圆形草坪,是国民革命军阵亡将士第一公墓墓园。草坪前沿插着一方两尺高的木牌,载着字迹,并凸伸出几支箭头,指示着去灵谷塔、灵谷深松、灵谷禅寺的道路方向,对墓园却没有只字片言的说明。这是一块没有任何标识的墓园,是一块有意或无意忘却的墓园。

钢筋水泥浇筑的墓墙,象一张巨大的座椅矗立着。墓墙分段呈出竖立的穹形,如一汪汪波浪向两翼延伸,环抱着墓园。在墓园中央,突立着一株经年的桂花树,繁枝嫩叶间透出平静的风姿。昔日搏杀的嘶喊,尖利的枪炮声,痛苦的呻吟声,硝烟,鲜血,动荡,悲颤都归寂于墙下,又纷纷扬扬尘落在厚重的历史之页。

草色青青,英魂游荡。我踏着草坪上的浮水,走近墓墙。紧贴着墓墙,有两座尖塔形的灰色建筑物相距数十米矗立着。大墙灰淡的底色,树的暗影,迷渺的雨雾,使它们在视线中容易忽略。我仔细辨认塔面上那些被雨水打湿的凹嵌的字迹,是“十九路军淞沪抗战阵亡将士纪念碑”和“第五军淞沪抗战阵亡将士纪念碑”。我沉默着,墓墙沉默着,彼此象有很多的话语,却又相对无言。在七十多年后的寡淡岁月里,已没有多少人在意着这些灵魂的聚散与游荡。只有我在阴雨的时光里,用自己的方式祭典他们。

墓园掩埋着数千名在北伐战争,“一二八”淞沪抗战,长城抗战中英勇捐躯国民革命军将士,甚至有几百名在三十年代剿共内战中阵亡的官兵,在意识形态泾渭分明的年代,这或许是墓园长期遭受冷遇和忌讳的深层原因。崇敬生命,生命高于一切的价值观,应该成为全人类共同遵守的理念。昔日的仇恨和隔膜日渐淡灭,从人性的角度,作为炎黄子孙,我们应该永远凭吊作为人的他们。

儿子和他的母亲在路旁茶摊上歇息。我向卖茶的姑娘打听一番,独自沿着铺满碎石的叉道向林子深处寻去。书上谈及军统一代枭雄戴笠的墓址在志公殿的附近,网上的贴子说与国民革命军第三公墓毗邻。这个浙江江山乡下二流子,生前虐杀过无数的敌人,是一头凶悍的鹰犬。在敌人坐稳天下不久,即遭到掘坟炸墓的报复。此系何方组织系何人所为,一直是团忌讳的迷雾。我深深地理解擦干身上的血迹,踏着同志的鲜血,历尽艰难走向胜利的人的心情和感情。

顺着碎石路深入约两百米,是国民革命军阵亡将士第三公墓墓园,建筑格局和第一公墓相似,园区空荡而寂静,间生着十几棵法国梧桐、冬青、槐树,遍地是高高低低疯长的杂草、灌木丛,显得杂乱而凄清。凝望着墓园,我默立在碎石路沿,点上一只烟正狂吸,两个穿着牛仔裤的学生模样的姑娘从进口慢慢走过来。走近了,其中一个象自言自语又象问我,这就是第三公墓啊,乱糟糟的。我说,书上好象说过,这里建好后就没有埋葬过阵亡将士,因为抗战很快全面爆发了。她不解的指点着,那是什么。我仔细看,草木掩映着三、五个深深浅浅的土坑,不经意察觉不到,这莫非真是毁坏的墓穴。

公墓前约二十余米,是戴笠的墓址,据说当年是蒋介石和宋美龄亲自选定的,座落在一个绿荫环绕的小山坡上。从浮出地面的断砖碎砾依稀可见墓台的轮廓。一米宽的墓道呈一个弧形,顺坡而下环绕着墓址。荒草丛里,嵌着一个浅浅的墓坑,三块断截的墓碑,斜躺在坑畔。墓址的正面有一些残存的水泥台阶。隔着墓道是一口清洌的小水塘。这是一块冷僻荒凉之地。一对十足乡下人朴素装扮的母女牵着手,操着一口江浙口音走来,又沿着墓道径直走下坡去。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这儿,莫非她们是戴笠的后人或同乡。我很是诧意并揣度着。两只羽毛黑白交错的小鸟在道上踮着碎步,忽儿惊飞而起,掠过墓址,消失在林间。寂静,还是寂静,墓园里凄厉的氛围,让人从心底闪过若隐若现的惊悸。

这里埋葬的人,是一个和强悍,忠诚,残忍,狡诈,鲜血相联系的人,一个极其复杂的人,一个让历史和你无法忽视其存在的人。

过无梁殿,穿松风阁,溯道而上是灵谷塔,矗立在山谷深处。这是和公墓同时修建的阵亡将士纪念塔,塔高约六十多米,每一层都由蓝色的琉璃瓦作披檐,九层八面,坚实而完美。据说塔内有很多民国大佬们的碑刻手迹,但我却没有看到。登临最高的第九层,只见一片苍翠葱笼,浮动的山岚,飘荡的雨烟,灰白的天穹,飞檐和翘角,浑然为一体,弥散出一种慑人心魄的仙灵之气。

从灵谷塔沿林间弹石小径可达谭延闿的墓园。曲径通幽的墓道,引领我走过一座山涧上的石桥,进入一片开阔的广场,硕大的墓包端立在水泥平台中央,汉白玉的祭台,牌坊,石狮,花盆,宫殿般的祭堂,大片的草坪,莲花池,方亭,颇具江南园林的风致,凸现出墓园的奢华与别致。

我见过谭的一张照片,其时正在行政院长任上,胸别党徽,一袭长衫,天庭饱满,一副胡适之流的大学教授的模样。这个脚踏大清和民国两条船的著名的老狐狸,生前官运亨通,死后倍极哀荣,居然享受“国葬”的殊遇。从一个前清进士、翰林院编修,到君主立宪派,再到同盟会员,成为孙中山倚傍的重要力量,几度督湘,直至代理国府主席、中央党部主席,在“宁汉合流”后又转任行政院长。曾和汪精卫合穿一条裤子,又和蒋介石搭上伙,甚至成为蒋宋联姻的名义上的红娘,其身后自己的亲闺女被蒋宋夫妇收为干女儿,并由蒋氏夫妇做主,招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女婿,即在台湾发展历史上举足轻重的国民党干才陈诚。

谭是一个独特的人物,在跌宕的历史风潮中,见风使舵,审时度势,极善忍耐,总能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他的短暂一生,五光十色,就是民国前期历史的万花筒。

道不同,则不相为谋,但魂魄尚可归于一地。和谭延闿在人格操守、政治理念上迥异的另一个大人物也埋葬在灵谷寺东侧。这就是邓演达,当年的黄埔军校教育长、北伐时的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主任,一个引得诸多党国要员欲诛之而后快的人物。

我沿着山涧,穿过古木参天的“灵谷深松”的境地,来到邓演达墓园。

1927年国共分道扬镳,党国左派重臣邓演达一只脚迈进敌人阵营。和蒋介石彻底翻脸后,他奔赴苏俄,游历欧洲,经过一番考察揣摸,又对敌人的一套颇不以为然,决心另起炉灶,走“第三条道路”,救民救国于水火。他在上海扯起旗帜,党国遗老、异见政客、黄埔学生应者不乏其众。其时蒋先生势已坐大,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不屑与其他政治利益集团联手,单兵拒敌,邓演达的失败几成定局。邓演达不是谭延闿,性情刚烈似火。蒋介石开出的一张张政治支票,邓演达坚辞不受。为保江山社稷久安,戴季陶、何应钦等诸多党国要员联名请杀这唯一可动摇黄埔根基之人。于是,1931年岁末邓演达喋血在南京麒麟门外的荒岗上。从此中国社会政治的演变失却了另一种可能。

故人始终记着这个昔日若即若离的老朋友,在夺取天下之后,为其在原阵亡将士第二公墓墓址上修筑起宏伟而宽阔的墓园。军政两面皆才华横溢的邓演达实现了“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誓言,虽死而犹生。邓演达,大丈夫耳。在我们这个信仰和理想空前失缺的年代,一个曾经坚持自己的信仰和理想而不惜献出生命的人,更加值得我们去缅怀和崇敬。

灵谷寺历经一千六百多年的风风雨雨,目睹了太多的兴盛与颓败,血腥与杀戮,寂寞与喧哗。赢弱的南朝天子们已魂兮归去,朱元璋沉睡在铺张的明孝陵,一心再活五百年的康熙、风流倜谠的乾隆划过一抹幽亮的光芒也了无痕迹,郑成功,洪秀全,曾国藩,曾国荃,蒋介石,汪精卫,谭延闿,张静江,邓演达,戴笠,这些或明或暗的背影,永远滞留在灵谷寺的历史时空里,又都永远的逝去。

动荡归于安宁,纷争归于平息。山风吹散历史的尘雾,禅钟声声响起,象在超度着那些游魂,又象在祈求着什么,香火依然袅袅,灵谷寺深深地陷落在江南的烟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