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菌性尿道炎传染途径:贾宝玉学《诗》的文化寓意(综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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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学《诗》的文化寓意(综合)2009-08-12 07:56

刘冬颖认为,在《红楼梦》第一回中的“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是有象征意义的,具体地讲,就是中国传统的儒家文化。汉代以后,中国社会形成了以儒家文化为主脉的精神结构,经过约两千年的积淀,儒家思想深植于传统文化之中,成为一种生活哲学。让每一个人都置身于它的教化之下。宝玉学《诗》这一情节在交待贾宝玉的生活环境方面是有深意的。古人读书启蒙,一般从学习《三字经》、《百家姓》、《弟子规》、《幼学琼林》、《千字文》等开始,等有了一定的基础后,依《大学》、《论语》、《孟子》、《中庸》的次序读《四书》,然后再读《五经》。由于朱熹编注的《四书》汇集了前人诸说,同时又有朱熹个人的见解,又由于宋代以后“程朱理学”地位的日益上升,乃至于朱熹去世后,朝廷将《四书》审定为官书。到了元代延佑年间恢复科举考试时,遂正式把出题范围限制在朱注《四书》之内,甚至明清两代衍化出来的“八股文”考试制度,也将应试的题目限制在朱注《四书》的范围之中。这样一来,《四书》遂成了官方厘定的经典,同时成为封建时期士子的必读书及思想准绳。所以,有人把《四书》与西方的《圣经》相比,认为它是东方的“圣经”。事实上,无论是就其流传的广泛,还是就其对于中国人人格心理塑造的影响来看,这种比拟都不过分。

    刘冬颖认为,清人入关后,对《四书》、《五经》这些儒家经典是十分推崇的。贾宝玉出身于“功名奕世,富贵流传”的贵族家庭,与《四书》、《五经》发生联系是不可避免的。在《红楼梦》中交待贾宝玉入学之事时,特意强调了贾宝玉所攻之书是当时的科考用书《四书》,所习之文是科考的八股文。在《红楼梦》第九回,塾师贾代儒要求贾宝玉做的作业是作对联,作对联是为学习八股文作出的必要铺垫。在贾府中以《四书》为代表的程朱理学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又如《红楼梦》第三回写林黛玉进贾府一事时交待了这样的情节,贾母问黛玉念了什么书。黛玉说:“只刚念了《四书》。”贾宝玉见了黛玉以后,立即给黛玉取了个“颦颦”的小名,为此,探春笑话宝玉“杜撰”。宝玉说:“除《四书》外,杜撰的太多。”这是正话反说。这一内容贯穿始终,既与第一回中一僧一道的话语形成了呼应之势,强调了贾宝玉生活时代的文化背景,同时也为贾宝玉最终走向反叛封建礼教埋下了伏线。封建社会的价值观是“学而优则仕”,即金榜题名以后,要立即谈论婚嫁以续香火,使世代簪缨之族不断繁衍,才符合儒家的政治标准和道德标准。而宝玉恰恰相反,在女孩堆里厮混,又不思进取,专门搜些闲书来看,只有“歪才”。宝玉对于这种别人看来顺理成章的生活深感厌恶,他渴望一种真心率性、不伪饰的真情生活。这正是宝玉与传统文化的背离之处,也是他和家庭、社会最根本的精神对立。我们认为,其寓意是不与统治者合作,不继续走投靠投降的人生道路,这就是宝玉背叛家族的基本寓意。

    在《红楼梦》第九回中,叙述宝玉早起将要入家塾念书时,有贾政与宝玉的仆人李贵等人的对话,十分耐人寻味。贾政因向他李贵问道:“你们成日家跟他上学,他到底念了些什么书!倒念了些流言混语在肚子里,学了些精致的淘气。等我闲一闲,先揭了你的皮,再和那不长进的算帐!”吓得李贵忙双膝跪下,摘了帽子,碰头有声,连连答应“是”,又回说:“哥儿已念到第三本《诗经》,什么‘呦呦鹿鸣,荷叶浮萍’,小的不敢撒谎。”说的满座哄然大笑起来,贾政也撑不住笑了。因说道:“那怕再念三十本《诗经》,也都是‘掩耳偷铃’,哄人而已”。“只是先把《四书》一气讲明背熟,是最要紧的。”从现存的清刻本来看,清代《五经》的课本中,《诗经》通常有三种装订方式:一是装订成四本,第一、二本是十五《国风》,第三、四本是《雅》、《颂》,如乾隆四十年据范紫登先生原本刻印的致和堂藏板《诗经体注图考》;二是依“六艺”的次序装订成六册,如道光乙酉仲夏刻印的光韙堂藏板《诗经精华》;三是印制成八本,如光绪戊子冬刊刻的老二酉堂珍藏的《增注诗经备旨精萃》。比较普及的是四册装。宝玉所学,正是这种四册装的《诗经》。宝玉“已经念到第三本《诗经》”,意思是宝玉已经读完十五《国风》。第三本《诗经》的第一首诗是《小雅·鹿鸣》,其首句为“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李贵学舌闹出笑话的“呦呦鹿鸣,荷叶浮萍”,就是这两句诗的误读。既然宝玉只念了《鹿鸣》的首句,说明他只读过十五《国风》,尚未读二《雅》和三《颂》。我们认为,作者借李贵的话,把宝玉读《诗》的范围限定在十五《国风》内。也是暗示宝玉推崇《诗经》的情(秦)文化,这是宝玉的文化基因之一。

    在《诗集传序》中,朱熹指出:“凡《诗》之所谓《风》者,多出于里巷歌谣之作,所谓‘男女相与咏歌,各言其情也’者也。”在朱熹看来,《国风》中除《周南》、《召南》外,多是“男女相与咏歌,各言其情”的“淫诗”。朱熹的“淫诗”说,在《诗经》学史上是非常重要的。在此之前,以汉代为主流的《诗经》学认为,三百篇都是写圣贤后妃之志的。朱熹认为,《国风》大多是男女言情之作,这一论断受到清代乾嘉学派的的攻击,如在《方望溪先生文集》卷一《读邶、鄘至曹、桧十一国风》一文中,方苞指出:“稽之《春秋》,中原建国兵祸结连莫剧于陈,郑、卫次之,宋又次之,而‘淫诗’惟三国为多。为此知天恶淫人,不惟其君以此败国亡身陨嗣,其民夫妇男女死亡危急,焦然无宁岁也”。宝玉读《诗经》仅限于《国风》,正是朱熹所谓的“男女相与咏歌,各言其情也”的“淫诗”。贾政是书中儒家统治思想的化身。在贾政的心目中,《诗经·国风》中的情诗是与《四书》对立的,故曰读《诗经》只是“哄人而已”。贾政所谓“先把《四书》一齐讲明背熟,是最要紧的”,完全是对当时上层统治者的学舌。又因其是科举考试用书,“讲明背熟”《四书》,科举就有希望考中。在贾政眼里,宝玉总是混在脂粉堆里不长劲,如果再读言情的《国风》,自然无益于修身养性。由此可见,贾政完全是从实用功利的角度来决定宝玉的所读之书。我们认为,宝玉的意淫就是来自诗经的爱情,是根植于我们民族的对爱情的美好向往。

    但是,随着宋明理学的形成与发展,构建了传统儒学哲理思辨的理论体系,充实了传统儒学缺乏严谨系统的缺陷。但在其演变的过程中,却形成了空谈心性义理的空疏学风。清代社会的繁荣和清政府对儒家文化的重视,为经学的兴盛奠定了坚实的社会基础。一方面清政府为了加强封建专制政权的稳固统治,极力提倡孔孟程朱的儒学思想,实行了崇儒重文的文化政策,重视和关心学术文化的发展,组织学者编纂整理古今图书,保存了丰富的古代文化遗产,促进了清代学术文化的发展。另一方面为了钳制人们的思想行为,又实行了残酷的文字狱政策,焚禁大批有碍于专制政权的古今典籍。清政府的双重文化政策,促进了脱离现实的经学兴盛。《阅微草堂笔记》批判的道学先生,就是程朱理学的典型代表。作者安排宝玉学诗,是暗示宝玉的文化基因是自十五《国风》。贾宝玉偏偏喜读十五《国风》。联系贾宝玉只知在大观园中与女孩子厮混,又不思进取,专门搜些闲书来看,读《诗经》只知崇拜十五《国风》,这种“歪才”与宋明理学的道德伦理思想是相背离的。贾宝玉对个性自由的追求,实际上是在《诗经·国风》的影响下形成的。在看了《西厢记》以后,宝玉和黛玉以曲折的方式彼此披沥情怀,后来还直接倾诉肺腑,一心追求真挚的心灵相通,毫不顾忌家族的利益。宝玉曾说,除了四书五经,都是假的;其真正的含义是四书五经也遭到了宋明理学的歪曲与篡改。只有宝玉对黛玉的爱情(秦)是始终不渝的,对于代表秦汉文化的姑娘的泛爱是真诚体贴的。

    宝玉之“淫”是对青春女性的精神之恋,在第二回中贾雨村说他是“情痴情种”;第五回中警幻仙姑说宝玉是“天下古今第一淫人也”。脂评补说:“按宝玉一生心性,只不过是体贴二字,故曰意淫。”何谓“意淫”?通观全书对宝玉的描绘,可知“意淫”不是皮肤接触的“滥淫”;“意淫”是一种近似“痴情”的感情;“意淫”有“惟意会不可口传”的神秘意蕴;“意淫”是弃于世道的,可为闺阁良友。从这一意义上讲,宝玉的性格本质是“淫”,与宋明理学读解《诗经》时提出的“诗教”是完全不同的。情痴至淫是对女性的欣赏、爱护、体贴、尊重,达到了常人所不能及的深度、广度和浓度,也就是《红楼梦》中反复描写和表现的贾宝玉对美丽纯洁少女的“痴情”。“意淫”是贾宝玉性格的重要特征,是一种审美痴迷之境,是对女性美的顶礼膜拜。宝玉的“意淫”无疑是《红楼梦》的思想精华,“意味着在解构儒家人格的同时,为个体人格树起新的人生路标”。“意淫”是打开贾宝玉感情世界的一把总钥匙。宝玉之“淫”是来自于《诗经》;来自儒家的“仁爱”思想。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说贾宝玉“爱博而心劳”,他完全倾向着被压迫的纯洁少女,也就是同情被清朝篡改的秦汉文化。作者对宝玉学《诗》这一细节的安排,展示了其超越时代的文化寓意和伟大理想。宝玉一直坚持着与林黛玉的爱情,迫切要求婚姻自主,这是对情(秦)的专一,是对诗情的专一,对诗意灵魂的专一。根据小说的寓意,“意淫”是对情(秦)的体贴与爱护,也就是对秦汉文化之花的爱护,就是要恢复秦汉文化的百家争鸣,这是宝玉的护花使命,更是作者的伟大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