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战机ios充值:桥的赞歌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2 04:40:35

作者:戴维·博斯顿

戴维·博斯顿(David Bottoms)著有7部诗集、2部长篇小说、1部散文/访谈集。他多次获奖,如美国诗人学院惠特曼奖(Whitman Award of the Academy of American Poets)及美国文学艺术学院文学奖(Award in Literature from the American Academy of Arts and Letters)等。博斯顿除获佐治亚州桂冠诗人称号外,还荣任佐治亚州立大学英语文学系阿莫斯特聘讲座学者(Amos Distinguished Chair in English Letters at Georgia State University)。

罗伯特·佩恩·沃伦(Robert Penn Warren)在肯塔基州加斯里城(Guthrie, Kentucky)出生,在那里长大成人。曾经有人向他,是否自认为属南方作家。他回答说,“除此之外,我还有其他什么可能?”沃伦的意思是,他的出生地和成长过程塑造了他的个性,特质鲜明,不可逆转。他与世界的每一次互动均染上了故乡历史和社会习俗的色彩。这并不是说他始终为这段历史感到自豪,也不意味着他总是认同那种习俗,只是他的生活无法脱离这些罢了。

令美国南方感到困扰的是,世界其他地区的人们对南方有各种各样的诸多误解。凡属在梅森-狄克森分界线(Mason-Dixon Line)以南地区出生的作家,最终不得不对“南方”的神话和现实都采取听天由命的态度。他们需要面对涉及不宽容、暴力和种族剥削等令人不安的某些事实。然而,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人性的弱点并非我们这个地区的特产。众人皆知,南方的过去和今天都有一些可恶的罪孽,但同时也不乏许多彰明较著的美德。这是无可置疑的,但世界任何其他地区也莫不如此。美国南方的不同之处在于,为自己难以消除的不道德行为打了一场战争,结果以败北告终。在我看来,在谈到南方作家的作品时,这一点很有说服力。南方是一个伤痕累累的地区,受到伤害的心灵始终在寻求超脱。一旦这种伤痕具有文化的内涵,个人的反应往往是通过宗教或艺术寻求救赎。从这个广泛的意义上来说,内战后的南方已成为牧师和诗人的热土。

作家凡在公开场合发表讲话,不论长短,都不可避免地会有人问,他们如何走上了写作的道路。对于任何南方作家而言,毫无疑问也会有人问,在南方长大成人对他们的创作有什么影响。我之所以思考这类问题,是因为这些情况对我永远是个谜。20世纪50年代,我在佐治亚北部山区的山脚下长大。我的家庭和生活背景从未预示我将来会舞文弄墨。

我并非出身于书香门第。在我孩提时期,我从未见过父母亲拿起一本书,那怕是为了解闷。他们压根儿就不是读书人。他们是大萧条时代的孩子,一生都在辛勤劳作。电视是他们惟一有时间进行的娱乐。家中大部分书属于我,大多数是课本。我奶奶阿什(Granny Ashe)的起居室有一个小书架,10多本小说整整齐齐排放在书架上,其中两本是玛格丽特·米切尔(Margaret Mitchell)的《飘》(Gone with the Wind),一本精装,一本平装。

想不到我从小就喜欢看书。这主要是因为受到母亲的鼓励,也因为我小学二年级的老师有一个小书店。不过,小时候我大部分课余时间花在体育运动上,也就是打棒球。在坎顿(Canton)这种小城镇,人们认为男孩都应该会体育,而书本、严肃音乐、艺术,以及其他被称为文化的任何东西,几乎一律会遭到严重质疑。人们认为,这些事情如果不加约束,最终可能与原教旨基督教教义发生冲突。

我们生活在圣经地带(Bible Belt)。有时我们感觉自己生活在规矩最严的地方。然而有趣的是,我最初有关诗歌语言的记忆可追溯到上世纪50年代中期,坎顿第一浸信教会(First Baptist Church)的地下室。我仍记得黑板前一排排低矮的圆背小椅子,主日学校初级班的孩子们坐在一起唱诗。正是在这间屋子里,我第一次领略了《诗篇》(Psalms)的华美篇章、颂祷之意和悲悯情怀。

当时我只是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但有时也能感悟到,那古风盎然、怪异奇特的英文词句隐约散发着隔世尘烟的神圣气息。 我说的自然是詹姆斯王(King James)钦定的文本。哪一位诗人能质疑《诗篇》第102篇发出的痛苦万状的悲鸣:“我的年日,如日偏斜。我也如草枯乾。”( My days are like a shadow that declineth; and I am withered like grass.)还有谁能辩驳那同样美丽并充满无限希冀的第23篇:“耶和华是我的牧者, 我必不致缺乏。 他使我躺卧在青草地上, 领我至可安歇的水边。”( The Lord is my shepherd; I shall not want./ He maketh me tolie down in green pastures: he leadeth me beside the still waters.)

诗掀起语言和意境的浪潮,向我迎面扑来,另一个来源是我们在教堂吟唱的赞美诗。《万古盘石为我开,容我藏身在主怀》(Rock of Ages, cleft for me, let me hide myself in Thee.),或是我喜爱的一首诗:《我们欢聚河畔,光明天使曾踏足?》(Shall we gather at the river, where bright angel feet have trod?)。我祖母博顿斯(Bottoms)过去经常一边做家务活一边用沙哑的嗓音唱着两首古老的福音歌,一遍又一遍,几乎毫无例外。一首是《我将在河畔卸下重负》(I’m gonna lay down my burdens, down by the riverside)和《某个快乐的早晨,走完今生,我将乘风而去》(Some glad morning when this life is o’er, I’ll fly away.)。其中寓意很深。这些诗篇和赞美诗表达了南方许多小城镇居民对生活的向往,成为我最早接触的语言艺术,也是我第一次了解语言的象征意义,即寻求超越性的语言。总之,我只能在坎顿这样的小城镇才能获得这样的启蒙。

亚特兰大位于佐治亚五号公路以南约40英里处,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那是一个文化天地,有博物馆、图书馆、大学、画廊和交响乐团。州的众议院就设在亚特兰大,议员们在金灿灿的圆顶大厦里制定管理该州的法规。然而,亚特兰大远非仅此而已。亚特兰大有自己的一段历史,一段越来越神奇的历史。

童年时代, 第一个真正使我感到触动的历史事件是美国内战(American Civil War)。上小学时,同学们的笔记本上画满了南部邦联的战旗。回到家里,我祖母时常讲述小时候她听说的一些有关妇女的故事,这些妇女亲眼目睹了舍曼(Sherman)的部队一路烧掠,横扫佐治亚。 我的生活远远谈不上有什么奇特之处,我和朋友们可以从中找到一些共同特征,但对那场战争的真正起因和过程不甚了解。生活往往就是如此而已。我们不可名状地发现自己的文化一部分从属于黑人的生活和工作,另一部分从属于白人,犹如身处一个深邃的峡谷。这一切都与历史有关,我们与之发生联系的主要纽带便是亚特兰大,一个神秘的天地,以往我们很少有人体验过。 

对亚城最初的记忆是去福克斯剧院(Fox Theater)。当年我12岁,我最要好的朋友的母亲开车送我们去看日场电影《乱世佳人》。福克斯剧院显然是我当时见过的异国情调最浓厚的建筑。剧院建于20世纪20年代,当时是亚特兰大市亚拉伯圣地兄弟会员 (Yaarab Shriners)的总部,带有伊斯兰和埃及的建筑风格,在桃树街(Peachtree Street)上显得非常突厄。

那个周日我们看的电影非常奇特,不同凡响。《乱世佳人》无疑广泛传播了所谓“败局命定”( Lost Cause)的神话,使人们认识了为捍卫旧时代南方(Old South)价值观而战的邦联成员。如同许多朋友一样,我接受这些,至少是大部分接受,不过我们也有些迷惑,感到其中有些地方不对,正如我们生活的社会也有些问题一样。至少有一部分南方人,也就是生活在峡谷另一边的人们,对历史有着截然不同的视角。于是,他们通过亚特兰大的一名牧师发出了强烈的呼唤,这声呼唤开始构筑文化的桥梁。这位牧师属于奥伯恩大街埃比尼泽浸信会教堂(Ebenezer Baptist Church)。呼唤的声音来自马丁·路德·金博士(Dr. Martin Luther King Jr)。

无独有偶,我开始尝试语言和诗歌的时候差不多正是我最初了解民权运动之时。其中有些当然纯属巧合。我当时才十几岁,刚开始认识我周围的世界,于是萌发了用笔表达自己情感的念头。不过我仍记得,当年我在诗歌方面的初步尝试绝大多数涉及社会不平等及种族等问题。

我们属于生活在实施隔离制度的南方的最后一代人。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初,在坎顿城街头,我很少见到黑人。而且我认识的人当中,没有什么人会多谈种族问题。青少年时代我对民权运动的了解主要来自电视新闻的片断。

有几个名字比较熟悉,如马丁·路德·金、约瑟夫·洛厄里(Joseph Lowery)、安德鲁·扬(Andrew Young)。然而,对于美国非洲裔进行的抗争,我能够了解到的情况得并不深入。不过,那些片断的新闻证实了我对南方现状的质疑,还使我产生了同情心,由此我开始阅读詹姆斯·鲍德温(James Baldwin)的《黑人怨》(Blues for Mr. Charlie)以及拉尔夫·埃里森(Ralph Ellison)的《隐身人》(Invisible Man)等作品。

在我大部分青少年时代,民权运动多发生于亚特兰大及其他大城市。我认识的人并不清楚地方黑人教堂或拉尔夫邦奇学校(Ralph Bunche School)所发生的事。当美国非洲裔社区试图废除坎顿剧院的种族隔离制时,他们大为震惊。当年发生了一些暴力事件,一辆小车在街头被推翻,事态还有扩大的可能,不过没有什么人受重伤。对于人们争取民权的运动,我个人的了解也不过如此。亚特兰大是我情感的纽带,我的桥梁,帮助我对人类社会有更多的了解,认识到我将来需要在其中日益发挥的作用。

谈到桥梁,最近我妻子和我在电视上看到一则新闻,说的是一个年轻小伙问奥巴马总统为什么许多人恨他。总统搂着孩子告诉他,这主要是因为政治的缘故,其实人们并非真正恨他。那是个发人深省的时刻,令人痛苦的是,还有些人跟不上时代。不过人令人欣慰的是,永恒的桥梁已架起。奥巴马并非仅通过美国非洲裔的投票才当选为总统,全体美国人都参加了投票。

几年前,一位年轻作家曾经问我,为什么我不多写一些有关种族题材的作品。我想了想说,我所有的诗作均涉及种族,因为在一定程度上,所有的诗都与人类有关。诗给我的启示大致如此:人生只有一次,但人生可以呈现千变万化的各种色彩。我们都拥有这样的人生:我们降临人世,我们心怀抱负,我们为之奋斗,我们寻求人生的意义,我们生老病死。诗是象征的艺术,寄托情感的艺术,寻觅桥梁的艺术。诗的寓意在于其平民性、我们的基本人性、我们的人生在特定时刻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