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如此的美丽英文:转载一篇觉得比较好的文字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6 01:3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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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其实庄子是从生活中入手的,他会觉得听最好的音乐、欣赏最好的画不是美的最后的极致境界,美最后的极致境界其实在生活里面,所以才说天地有大美,到处其实都是美。这也是苏东坡在《赤壁赋》里边说“山间的明月,江上的清风”,是不用钱买的,可是你看到山间的明月的美,感受到江边的风的美,其实是跟看画与听音乐是一样的意境,苏东坡也就继承了这个传统。所以我想在整个中国的文人传统当中,其实这个美到某一个程度还是回到生活里。如果在生活里不能够完成通常是没有用的,应该在生活里去品味,食衣住行当中品味,变成生活的意境部分。苏东坡很有趣,是很典型的例子。他会觉得这些美不见得变成很理论化或者高不可攀,而是能够在生活里完成。我觉得后来林语堂用英文写苏东坡的传记,因为当时中国很弱,是想告诉世界其实中国过去是非常有品位的,是在近代薄弱以后没有条件谈美,所以他当时用英文去写苏东坡的传记很大的一个心境是希望能够把老的传统再找回来。他也绝对相信,等到整个社会比较富足,温饱问题解决了,这个美的问题还是会出来,品位的要求还是会出来,所以他用苏东坡做最好的典范来说这些。
  我有时候在很多的场所里边讲,苏东坡其实是当做美学的功课来看,他的人生是好复杂的过程,四川眉山人,从10几岁就被别人当才子,如果从10几岁开始别人就说你是才子,你大概会得意忘形。他19岁时就出了一本诗集,跟爸爸、弟弟一起到开封考试,句子都是狂妄得不得了,简直是目中无人,可是那个可以理解,年少轻狂的时代就去考试了。那一年的考试题目叫国家的司法制度,刑法应该如何去调整,卷子是密封的,他就写了极好的一篇文章,那个文章到现在还留着,就是19岁,写了这样好的文章,批阅卷子的也是当时了不得的文人,看了这个卷子吓一跳,书法这么漂亮,议论这么好,觉得是大才子,这是谁?就拿去给主考官看,主考官是欧阳修,那个时代真是出文学杰出的人,欧阳修看了以后也吓了一大跳,怎么会有这么有才的人我们都不知道,因为有才的人大概都在京城吧。
  总之应该有一点风声,这是谁?都不知道是谁,也都不敢拆封,因为是密封。欧阳修有一点怀疑是他的一个学生,就是唐宋八大家里的一个人,如果是自己的学生,别人会说闲话,所以就没有给他第一名,给了第二名,我觉得苏轼也挺倒霉的,明明是第一。后来打开卷子看是苏轼,从四川来,所以欧阳修连夜就见了仁宗皇帝,跟仁宗皇帝说,特别高兴,有一个才子,这个人将来是国家的太平宰相,就是国家在最重要的时候可以做宰相的人才。仁宗皇帝听了以后当然很高兴,欧阳修推荐的,就召见了苏轼,苏轼19岁就见了皇帝,其他考试的人都没有见。你说今天总理召见某一个人,主席召见某一个人,大概今天的年轻人得意得不得了,所以苏轼那时候狂妄得不得了。可是他就开始发现说每一次外放做官最不好的地方就是他去,其实我常常举这个例子。
  人生的第一个阶段,就是我们儿童时期都是喜欢吃糖的,就是太甜蜜了,我们对宠爱的、幸福的东西得到太多。可是第二个阶段就是酸,旁边很多人是嫉妒他的,为什么你那么好,皇帝要见你,为什么他说你有才,好的诗都是你写的,所以不好的地方别人就让他去,这个人也是到每个地方都觉得这个地方还不错。有一种转换,你给我最好的,我觉得很好,如果不是最好的,我也从里边品味出好处来。别人认为不好的,我也觉得挺好的,就是苏东坡所谓的达观,那种生命力的达观。可是后来我们看他一直不得志,到45岁最不得志。当时构成了一个乌台诗狱,就是有乌鸦的监狱的旁边,把苏东坡关了100多天,在里边疲劳审问,因为他写的每一句诗都被诬陷他的人拿来说是讽刺皇帝。他写了一个《牢笼录》,其实里边是讲松树,并不是讲皇帝要死,所以就被一次一次地审问。那个时候他其实写了很重要的东西,就是《绝命诗》,因为他想关了100多天,大概出不去了,可能会置于死地,所以他在监狱里边,透过窗户,看到外边有一带青山,写了很有名的《绝命诗》,“是处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独伤神”。这一带青山大概可以埋我的尸首,我当初跟我弟弟一起考试的时候外面正在下雨,早知道就不要来考这个试。最后这个《绝命诗》是写给他弟弟苏子由,因为他跟弟弟感情特别好,他就说“与君世世为兄弟”,因为他相信佛教,他相信会转世,他说以后来世还要跟你做兄弟,“与君世世为兄弟,再结来生未了因”,下辈子还有跟你没有完的因果,还是要做好兄弟。
  其实当时皇帝不是要判他死罪,营救他的人很多。包括当时最重要的忠臣都在营救他,像司马光这些,有一个最了不起的营救他的人是王安石的弟弟王安理。因为王安理其实是新党,可苏东坡是旧党,他们意见其实是不和的。可是王安理就跟皇帝说,绝对不能判他死罪。皇帝说为什么不可以,他说这都是诬陷的。皇帝说为什么,他说如果你判他死罪,在历史上你会是昏君。我读到那段的时候很感动,其实我们常常讲古代封建,可是我们没有讲到其实在宋代里边是有文人的品德,敢跟皇帝进谏这样的话,你判他死罪的话你在历史上是要留污名的,你是一个昏君,所以后来皇帝才放了他,下放到冀州。冀州大概是苏东坡最苦的时候,因为是政治犯,我们都知道今天的政治犯是没有人敢理的,再好的朋友都不敢碰。那个时候能够跟他来往的人就是麻木子。麻木子就拜托军役说,你们东边的那块地没用,给他们夫妻俩种点吃的,可以养活自己,所以他才改名东坡居士,东边一块坡地。所以我是觉得45岁死了一个苏轼,活过来是东坡,当然心里边有委屈,有不愉快,毕竟自己忠心耿耿落到这样的地步。
  我读到他的一封信很感动,他当时心情不好,常常到菜市场去喝酒,喝得昏昏大醉,喝醉以后走路颠颠倒倒,就碰撞到一个人,那个人刚好是地方流氓,就把他打在地上,苏东坡就很气,躺在地上,因为他是做过翰林大学士的,即使今天犯了罪,还不至于让地方上的流氓来侮辱他,他很生气,想骂那个人,突然他改变了主意,回家写了一封信,写“自喜渐渐不为人事”。后来我也把它作为自己的座右铭,自喜就是自己很喜悦,很高兴,渐渐不为人事,没有人认识你是谁了,我觉得那是个大智慧。苏东坡太有才了,从年轻的时候大家就说是才子,走在街道上没有人知道你是谁,其实是很快乐的一件事。苏东坡发现渐渐做到没有人发现我是谁,包括我坐牢这件事,你不做名人就是普通人,这是苏东坡最大的转换,因为这种转换,开始对人生豁达,对人生的态度都不一样了。
  其实在这个之后,苏东坡的情况并没有好转,还是陆续被下放,后来被贬到贵州,当时就给朋友写信,唐宋以来被贬过五岭的大臣只有我一个。可是到了广州以后,他也非常开心,因为别人都觉得苦得不得了,死在广州的很多,他就写了“日啖荔枝三百粒,不辞长做岭南人”,我每天吃三百个荔枝,我再也不要回北方了,这是一个生命态度。其实美是一个不断地让自己跟你外在环境的更换。很多人误会美就是听音乐,我觉得美不是,美是一个生命态度,这个生命态度是让你处处都可以有欣赏的东西,也处处都可以活得自在的东西,其实是一个生命态度,所以苏东坡会变成一个最好的范例。当然他写的这个诗很快又被皇帝看到了,我给你贬到广州,你还在那边吃荔枝那么开心,又把他贬到海南。
  我在台北故宫有看过他的一封信,最后去海南岛上船之前给朋友写的一封信,有点感伤。他说66岁,这么老了,还要再贬,觉得有点伤心了,这么老了,还受处罚,没有人爱你,要好好地爱自己。他一到海南岛,一上岸,一看风景就自己写了四个大字,天涯海角,我去海南岛看到那个字很感动,是他写的。那个生命是不得了,你没有办法惩罚他,他当时就跟当地的少数民族黎族学酿酒,又开心起来,真是了不起的人。一个人达到无法用客观环境去惩罚他的时候,他就自在了。其实我们讲的豁达,他的达观,不是乐观也不是悲观,其实是超越了乐观跟悲观,处处都有事情可以做,他也不会把黎族这些少数民族当成是很俗气的、很土的人,他跟他们一样,在那边讲诗词、唱歌,也教化了一方百姓,那是了不得的一个人。
  苏东坡后来打坐,修佛教,人家骂你你也不会生气,你能够静定到别人不能干扰你,就叫做八风,八种风在外面吹,爱恨情愁八种,他就在家读佛经,觉得自己做到了,八风吹不动,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他就写信给金山寺的佛印和尚,佛印和尚看到他的信就回了“放屁”,苏东坡看到以后气得要死,觉得他在跟佛印和尚参禅,你怎么会写放屁这么粗俗的词,就到了金山寺,一进门就骂佛印你什么意思,佛印就大笑,“八风吹不动,一屁打过江”。我觉得苏东坡文化里有了不起的东西,苏东坡的传记里一直讲这样的东西。我们说的豁达,我们一直觉得自己修行很高的,其实我们就要做平常人,平常人就有爱恨,所以修行大概是无修无止的。我有时候去庙里闭关,就觉得很不得了,其实一出门就完了,世俗的东西是要受干扰。我自己对修行这件事的看法是永远并行的东西,不是说到了一个东西就下不来,有时候会乱,乱就是要重整,重新把自己整合起来,所以有时候早上起来打坐,是每一天对自己的检查,把自己整顿起来,并不是中午出去别人骂我我就不生气了,这些都是相对的。这都是苏东坡在这个文化里的东西,美学上他真的是一个典范,最好能有一个深刻的态度。
    我觉得美这个字很有趣,如果我们认为美是去看画和听音乐,某一部分是很消极,有点像你说失意的时候,或者是说不是在事功高峰的时候才会创作美,我不这样看。因为我在台湾很多企业讲美的时候,我给他们讲的是看不见的竞争力,因为现在企业讲的竞争力都是表面上看到的东西,所谓看不到的竞争力我讲的是感觉学,是把你的感觉开发到最细致的状态,比如我常常跟朋友讲,今天为什么apple的电脑这么成功,台湾很多电脑可以做到这么好,可是价格大概只有apple的三分之一或者一半,就是没有办法做到。他的竞争力不仅是我们讲的功能性的问题,因为在整个美学上开发了大家都没有想到的东西,就是touch,触觉。因为受儒家影响的人都会知道,儒家是特别禁止触觉的,身体是不能随便接触的,握手的接触都是从西方学来的。所以我们很害怕触觉,触觉是非常私密的,如果你跟一个人有触觉的记忆,那他是你很亲的人,比如说一个妈妈把孩子抱在身上,或者夫妻之间肉体的触觉,触觉非常的私密,如果我今天跟电脑是触觉的关系,是非常不一样的。
  我常常举一个例子,我买的apple的电脑,就是造型很漂亮,桌上型的电脑,通常的电源开关在前边,如果在前边是视觉上能看到,可是我买回在家里的时候第一次找那个按钮找不到,后来发现他在后面,现在我每天上网手伸到后边去,我轻轻地碰他一下就开启了,把我跟电脑的关系用触觉改变了,你只要跟一个东西有触觉,其实它是比较亲的,因为触觉比视觉亲。我今天可以看各位,可我不敢碰各位,因为我们没有那么亲,可是如果是很亲的人,我可以碰这个人,就是体温、体贴。所以后来我发现apple电脑当中一定有各方面的人在做心理和美学各方面的解释。现在不止apple,好多的电视企业都在开发touch,他发现touch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部分,甚至可以慢慢取代视觉。
  我一直觉得从这个角度来讲美学就是这样,不是可有可无,证明这个生命是不是有竞争力的状况,就看他的美,检查他的感觉是敏锐还是复杂,所以我才会提出美是看不见的竞争力。看得见的竞争力是仪表、所有的市场的东西,可是美是看不见的东西。所以我们看到各种所有称为品牌的东西,大概都是因为所有的美学方面是别人无法取代的条件,甚至我们说今天知名的某些建筑师,他的风格其实有一个他人不可取代性,因为他把美树立为他独特的风格。一个企业建立不了品牌,通常是因为在美学这一块,他不太理解美学本身是一个竞争力,而只把墙上挂一张画叫美学,其实我不觉得,所以我们说美学是内在的生命力。就像刚才我们提到苏东坡,这个人到最后非常了得,很多人到了广州就自杀了,可是他到了广州生命力还这么旺盛,还能继续创作,那个时候就发现美是他成活的最昂扬的理念,这就是生命的状态。如果他是一个竞争力,绝对不是消极,大多数人认为美是听音乐,看看画,这是对美非常消极的认知。
  其实美是一个创造力,所以老子说“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用了两次美,普天之下,所有的第一个美是美不是美,其实第一个美是创造,第二个美是模仿,没有创造性不是独一无二的品牌。这在老子的哲学里也在讲这个东西,这是老子道德经里非常重要的对事物的看法。我自己一直把这作为生命力里最积极的感召,一个生命可以美是因为他有最积极的生命,自我完全的开发,不管写诗、画画还是做音乐,最后都是生命在努力。比如说像梵高,梵高今天的画之所以被艺术上推崇到这个地步,可以价格炒到这么高,我们很难解释。从另外一个角度看他割耳朵,我还去了那个精神病院看过。1888年12月24号进到精神病院,到1890年7月26号自杀,这段时间画了两千多张画,生命力真是惊人,关到精神病院透过窗户不断地看外面的风景,从日初画到日落,我也抬头看北京的天空,我为什么没有看到星星,可以把星空画得那么灿烂,那是了不起的生命力。
  我自己对美的定义就是一定要回来做自己,充分地知道自己生命的独特性,有不可取代性,很可惜因为跟我们世俗讲的刚刚相反。在台湾有个高雄,要搞一个小的选美,找我做评委,作为评委看着泳装的小姐走来走去,在那打分。后来我说三天后给他们回答,三天后我说我不能给他们做评委,因为美是没有定义的,美是自我完成的,庄子说天地有大美是不能比较的,一棵松树有松树的美,小草有小草的美,反而是老庄的哲学是最完美的定义。我们世俗就在判断第一、第二、第三,很多生命就认为我不美,我没有存在的价值。所以今天美学上我们要重新解读美。我也跟很多人解释说像东施效颦这个成语其实是非常严重的警告,因为当时吴国跟越国打仗,然后越王失败了,越王勾践就用了一个方法,说我打不过吴王,那我就用美人计,训练一堆的美女去让你亡国。
  其实西施是西村姓施的女孩,东施是东村姓施的女孩,这些人经过国家的训练,其实就是女间谍,唱歌、跳舞,去蛊惑。我们通常说西施是个美女,可是到底怎么美,我们形容不出来,所以现在大家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其实大家都是很主观。后来常常讲西施的美,讲的西施捧心,有点病态、病弱的美,像夫差这种英雄式的人物对女性的爱常常表现在疼爱,所以对方在病弱的时候他就特别疼那个西施,东施就很酸,我也很漂亮,怎么不看我一眼,因为我没有捧心,后来就有东施效颦,就是说装出心痛的感觉。东施效颦是说你没有回来做自己,你去学别人,也许东施会很美,会是奥运的短跑健将,她也很健壮,所以我一直觉得美是自我完成,要有自己的个性,最怕模仿别人。你要让大家感觉人的个性在哪里,我作为存在的个体,有哪些我跟别人不一样,别人不能取代我,我也不能取代别人
  我在台湾企业十年来一直讲美学,在这个题目里分很多细节来讲。其实台湾一直努力要创造台湾的品牌,可以凭良心讲我们没有台湾的品牌,台湾的品牌在国际上还是比较廉价的。我们知道苹果的电脑、手机很多的名品都是在台湾做的,可是就不能用他的品牌,因为品牌不是你的。我就很伤心,我们永远没有抓到那个竞争力最核心的部分,当然你在初期的工艺商业是要这样的,可是发展到一定阶段为什么你不能够有品牌,这就是美学,因为他没有注意到创造力和竞争力,到最后你又怎么能独创自我。
  傅佩荣老师,有一次我们到希腊,走那个神殿,很久很久的山路很辛苦,他就问我说,为什么走了六个小时,为了看六根柱子。因为两千多年的希腊神殿已经不在了,而且六根柱子中有三根已经断了,就看那个废墟。我就在跟傅先生讲,你一直在讲品牌,您会不会觉得这个柱子就是品牌。现在全世界从美国的白宫到俄罗斯莫斯科的克里姆林宫,所有的建筑都是从希腊的三个柱子说的,所以说它真的是一个品牌的原点。有时候品牌还不是说我们今天讲的各种品牌,还有一个品牌是说希腊两千年的建筑品牌,还有中国的汝窑瓷器,是几千年的品牌,如果说没有宋朝开发这个宋瓷,今天全世界都不知道瓷器可以这么优雅。古代的禅世宗要喝茶的时候,别人问他说你希望用什么样的杯子喝茶,他说雨过天晴,下雨天过后,天空的蓝色里边带一点绿,还有一点阳光的粉晒出来的汝窑,所以今天这个汝窑在伦敦的拍卖市场可以这么贵。
  我自己在法国读书的时候,就关注到1400年前的文艺复兴,1400年到1500年的100多年中,米开朗基罗等所有的名人都出来,是一个盛世。我在探讨的时候非常有趣,基础是建立在商业文化上。在福隆翠这个地方,当时有一个家族,这个家族是经营羊毛业的,后来富有起来了,生意越做越大,那时候还不到1400年的时候,钱多到一定程度是城邦,不到10万人,慢慢就扩大了,后来跟罗马、巴黎做生意,因为以前都是硬币,货币要交换非常复杂,就开始建立品牌信念,开了所谓的最早的银行,我在佛罗伦萨开一张支票,到巴黎去兑款。文艺复兴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这其实是有三代的过程,这里边很重要的是这个家族本身在整个经济的主导性,后来跨入到政治,变成佛罗伦萨一个非常重要的政治家族,然后再跨到文化。
  这个家族富有以后看到人口不到10万的佛罗伦萨城市,街上有丢掉的弃婴,因为未婚生子可能觉得很不道德,就丢在路上,没有人养,他们这个家族就觉得好可怜,他们的钱绝对可以养这个小孩没有问题,就找了一个建筑师盖一个孤儿院,可他说我不要捐全部的钱,拿了一半的钱出来,作为基本的钱,就跟全城的的人说,这些孤儿是全城的耻辱,你们不管出多少钱,五毛钱也好,一块钱也好,你们必须参与,所以这个孤儿院是第一个公众捐款的孤儿院,在西方的社会史上是非常重要的建筑,不是说一个家族拿了钱找建筑师设计,不是这个建筑漂亮,而是说公众捐款的观念建立起来,这是第一个。
  我当时读到这段非常震动,我们社会要有这个东西出来,因为这个东西才是财富的分享和分担,就是在今天的社会里边有一个阶层,有这个福利的观点,因为西方后来的强盛跟这个家族有极大的关系,把这个观念一直扩大出去,然后支持达尔文做各种科学的研究,最后缔造出不到10万的人口造就出这么多名人,科学的、文化的全都在这个城市出来,这个城市人口一直没有超过10万,这是历史上一直讲的文艺复兴,一直到今天,我相信欧美的社会其实是在这个传统里的。你说他是资本主义,可他同时又担负起很多社会责任的问题。
  其实有时候你在生活里真的到陕北看到那个老大娘,生活真的贫困不堪,但是到过年的时候自己手里拿着红纸用剪刀这样剪,最后还贴在窗户上,我不觉得他们真的没有能力,这个传承还是有他了不起的部分。我在上海看到一个突然富有起来的人,对于生活上不讲究,也许在陕北看到的景象其实更真实一些,有时候不用贫贱富贵看美的差异性,可以在很民间的人物上看到。生活的信仰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有一段时间我经常要陪我妈妈到医院去洗肾,就问她说你身体是不是很不舒服,不舒服你就说,我也可以理解。她就挤出一丝笑容,对我说,我不痛,我挺好的。其实我知道她一定很痛,她心疼我。我到现在都觉得母亲那个脸真是美,这个美真是某一个年龄某一个时候才觉得她这么美。可年轻的时候年少轻狂,是不相信那样的东西是美的。唐朝所有的人都画牡丹,觉得牡丹才是美,可是到了宋朝开始知道在枯冬中的梅花才是美,苏东坡就画枯木,枯掉的木头是美的,因为他体会到冬天叶子都凋零了,这么顽强的枯木还是美的。
  昨天我在康师傅集团给他们上课讲味觉,因为舌尖是甜的感觉,所以我们小时候都爱吃糖,糖是甜的、幸福的感觉,甜变成了生理反映。可是到青春期的时候大部分从甜味变成酸味,因为舌的两侧是酸的反映区,所以我们叫青涩少年,因为那个时候他身体发育,开始追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写信没有回应,所以就会有失落感,酸是有点失落感的。咸是劳动、汗的味道,所以劳动地区的人一定重口味。辣是很背叛规矩的,所以很多吃辣很强的地方常常都是不按常规出牌的人。
  我小时候我妈妈常常炒咸辣的东西,我就不明白她怎么这么能吃咸辣的东西,我15岁的时候就问我妈妈,我说你怎么这么变态,你怎么爱吃这种东西,又咸、又臭、又辣又苦的。她就跟我讲她在西安的时候,15岁中日战争发生,所有的课都停了,兵都是18、19岁的,那时候很难过,她觉得15岁应该是对人生充满理想的年龄,结果她看到的都是人生最悲哀的,她的一生一直在逃难。战争中她丢了担架就想跑,那个兵就说你能不能帮我写封家信,因为我不会写信,那我妈妈就说好,你赶快念。他说“母亲大人,我身体很好,每天吃四碗饭,长官也对我很好,这边也没有战争了”。全部都是假的,我母亲一直在那哭,因为很难过,就问他说你地址在哪里,家里人名字叫什么,我就帮你寄出去。我母亲跟我讲,她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那封信她没有寄出去,那个人就死了。我当时就觉得为什么她爱吃那么苦的苦瓜,那么臭的豆豉,那么咸的鱼干,那么辣的辣椒,那个五味杂陈其实是因为她的人生过早碰到这个东西了。
  苦味是你人生一定要做的功课,因为苦的反映区是在舌根,是最后味觉的完成。我们六个兄弟姐妹,在病房的时候就说轮流把妈妈抱在怀抱,让妈妈在某一个兄弟姐妹怀里走掉,因为那时候她眼睛看不到,耳朵听不到,可是她有触觉,我们就用触觉让妈妈知道我们在。所以我是觉得甜酸咸辣是人生不同阶段的功课。其实这就是一个圆,这个圆形让我经历了人生不同阶段,最后如果我拒绝吃人生的苦味不见得是幸福的人生,假如这个人一辈子都是吃甜的,也很单调,也很无聊,一辈子吃苦也很痛苦。所以说这个五味杂陈有点像苏东坡说“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其实反而是一个圆满,这个人生构成比较丰富。美常常讲和谐,都要搭配在一起的,你的领悟会比较丰富。我现在很担心,台湾有一代人,因为太甜了,所有成长的过程都是在最受保护的,最幸福的,你也会很害怕,他受一点伤就受不了,他过不了关。有一个很好的高中生,在高中的学校自杀了,留了一封信,说从来没有考过前三名以外。我看到那封信就吓死了,因为你人生还会有很多不是前三名。
  我今年年初到北大讲课,讲完以后问有没有问题,第一个问题我吓一跳,那个人就说老师你知不知道汶川,我说我知道汶川,那时候四川大地震刚发生,他说我是汶川来的,只有我一个人考到北大,我在电视里看到我所有的同学都活埋死了,他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一边讲就哭了,说这一年我没有办法做功课,没有办法睡觉。我看他看了很久,我说我很高兴你告诉我这件事,这个校园肯定有更多人愿意听到你说你睡不着觉,吃不下饭,你做不了功课。如果是我,我也做不到,因为面对这样的生命消亡。我跟他说,我自己接触一些佛教的东西,我说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一个800人的死亡,很可能他们在告知你一个事情,如果你记得这样的死亡,我相信你一生会记得做一些事,你是了不起的。他大哭。我觉得其实美学是要碰到这个东西,就是什么东西可以安慰他一下,在这个时候我不相信他过不了关。他下来之后一直抓着我的手说,你能不能收我这个小朋友,一个校园里不能只是知识的传授,如果不关心生命是没有办法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