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瓷碗盘批发:守望扬子鳄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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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稀夫妇看护26只扬子鳄近30年 当孩子照顾(图)
来源: 广州日报    关键字:扬子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扬子鳄自然保护区;野外放归;安徽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造穴    作者:梁国瑞、吴红林    2010-12-31 13:26

扬子鳄正在冬眠。

76岁的张金荣和老伴韩秀英一起看护扬子鳄已经足足27年。
76岁的张金荣和老伴韩秀英一起看护扬子鳄已经足足27年。
最新的野外调查结果显示,中国现存野生扬子鳄仅152条,数量首次出现少量回升。
在世界上现存的23种鳄类中,扬子鳄是我国独有的珍稀物种,被生物学家称为动物界的“活化石”。然而,近代以来,随着湿地面积不断缩减、有效食物链屡遭破坏、工业化进程迅猛推进,野生扬子鳄却陷入了极度濒危的境地。
早在30年前,我国就开始了拯救扬子鳄的专项行动。近日,本报记者在安徽调查采访时发现,尽管人工繁殖、野外放归等努力取得突破性成功,但扬子鳄在野外的重新兴盛,仍然遭遇了诸多难题。
12月15日,一场大雪过后,“藏身”于安徽宣城夏渡林场的中国鳄鱼湖雪白一片。每年10月下旬,扬子鳄便开始进入冬眠。此时,这个国家AAA级风景区显得格外冷清,10000多条扬子鳄趴在室内一个个两三平方米的水泥池子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声响。
扬子鳄已经超过万条
这里,是全球最大的扬子鳄种源基地。安徽省扬子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和安徽省扬子鳄繁殖研究中心便设在中国鳄鱼湖。1979年,研究中心建立以后,野外搜罗来的212条鳄鱼,被用来人工繁育研究,经过30年的努力,人工圈养的扬子鳄如今已经超过10000条。
刚进研究中心的时候,安徽省扬子鳄繁殖研究中心养殖科的夏同胜说:“这可比带孩子要费心多了”。
选好受精卵后,接下来就是孵化了。夏同胜表示,野外孵化从7月开始直到9月出壳,一般需要70天左右,室内则仅需55天。随着人工孵化率的提高,近年来中心每年繁殖约1500条。
等小鳄鱼慢慢长大后,会被转移到人工池塘。在研究中心,大大小小的人工池塘有十多个,饲养员会在池塘里放入鱼苗、螺蛳、河蚌,还会定期给它们投放食物。每周,这样的投食要进行三四次。一般情况下,扬子鳄非常耐饿,即使一个月不进食也不会饿死。
每年4月春暖花开的时候,扬子鳄从漫长的冬眠中苏醒过来,开始为期半年的活动期。中心里最大的水塘约2亩,按标准其实只能容纳14条扬子鳄,目前却生活着450多条,已严重饱和。
五大原因致扬子鳄濒危
扬子鳄学名叫鼍,又称土龙、鼍龙、猪龙婆,因为主要生活在古代扬子江一带,扬子鳄因此得名。20世纪初,上海、浙江、安徽、江西、江苏、湖南、湖北都有扬子鳄生活栖息。安徽省扬子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副局长王朝林介绍说。直到20世纪三四十年代,扬子江一带的支流湖泊、沼泽滩涂,还到处有扬子鳄出没。
那么,扬子鳄为什么会很快便陷入了濒危的境地呢?对此,王朝林表示,主要有5大原因:人鳄争地导致扬子鳄栖息地丧失、消灭血吸虫运动累及扬子鳄生存、工业污染造成食物链断裂、人类捕杀行为的影响和来自天敌的威胁。王朝林介绍说,在野外环境中,扬子鳄的成活率非常低,只有2%左右。
记者了解到,扬子鳄祖籍是芜湖的清水河。约100年前,这里是一望无际的河漫滩,沿青弋江和水阳江两侧连绵数十里,人烟稀少,河漫滩上到处可见扬子鳄。20世纪初,从长江北岸陆续迁入居民直到清水河畔,围圩造田使河漫滩逐渐变为农田、村庄和道路,扬子鳄的栖息地迅速锐减。而由于扬子鳄咬吃家禽,又打洞造穴,破坏了圩堤、沟塘和庄稼,老百姓“见鳄杀鳄、见巢毁巢、见蛋砸蛋、见洞堵洞”。上世纪50年代,为消灭血吸虫病,人们使用剧毒消灭钉螺,进一步威胁扬子鳄的生存。此后近50年来,清水河里再也听不到鼍声响起。
安徽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博士生导师吴孝兵教授说:“其实,扬子鳄对栖息地的要求并不苛刻,只要有连续的类似沼泽地的小湿地,他们就能存活”。
当家园遭遇人类活动的破坏,扬子鳄的数量开始迅速锐减:上世纪50年代,6省一市广泛分布;到70年代,江西境内绝迹;80年代,江苏境内绝迹;90年代,浙江境内也几乎绝迹……2005年,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将扬子鳄列为“极度濒危”等级。
1982年,安徽省以其南部丘陵地带5个县区的水稻耕作区和林场为基础,建立了扬子鳄自然保护区,1986年晋升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下设13个核心保护点。
古稀夫妇与扬子鳄相依为命
张金荣今年已经76岁,他和老伴韩秀英一起看护扬子鳄已经足足27年,跟扬子鳄之间的关系亲如父子。
这个最小的保护点,成为了最为知名的保护点,也是野生扬子鳄数量最多的保护点之一,目前共有26只。
1985年,张金荣夫妇从家里搬出来,在池塘边的甘蔗地里搭建了一个小窝棚,从此与扬子鳄“相依为命”。平常,老夫妇俩淘米洗菜都在池塘边,经常将鸡鸭的内脏、小鱼小虾扔给鳄鱼吃。久而久之,这里的鳄鱼似乎熟悉了张金荣夫妇的声音,只要他们一呼喊,就一窝蜂地出来抢食。
在张金荣夫妇的悉心照料下,长乐村保护点野生扬子鳄的家族越来越庞大。曾经有人想要以500元一只高价购买鳄鱼蛋,但全部被张金荣严辞拒绝。
南陵县保护站的许建民告诉记者,保护区每年会给护鳄员一定的经济补助。不过,这种补助金额很少,一年仅960元的补贴。张金荣夫妇有4个子女,生活不成问题。让许建民为难的是,老夫妇年事已高,“以后,谁来接班呢?”
不过,让人欣喜的是,野生扬子鳄的数量已经出现了少量回升。中国现存野生扬子鳄的数量为152条。
野化是否成功要看2015年
从2003年6月开始,安徽省扬子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正式开始扬子鳄野外放归。目前,6次野外放归让36条扬子鳄重返大自然,其中,33条都在宣城郎溪县高井庙林场。
记者了解到,野外放归其实并不那么简单,需要做许多准备。王朝林表示,并不是所有人工繁殖的扬子鳄都可以进行野外放归,“首先,我们需要选择年轻健壮的扬子鳄,在通过兽医学检查后,再抽取血样进行DNA检测,防止近亲配对。然后,我们还要在每条扬子鳄身上注入电子芯片,作为它的终身身份证。通过层层遴选的扬子鳄将被投放在野化驯养基地进行野外驯化,提高其野外生存能力”。王朝林说,经过大约一年时间的野外驯化后,工作人员会将这些扬子鳄抓上来,装上无线电发报机,再投放到野外放归点。野外放归后,安徽师范大学生命科学院将对它们进行巡护监测,通过接收无线发报机的信号,了解它们的野外生存情况。“从2003年第一次野外放归,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发现有扬子鳄死亡,而且都在产卵,说明已经取得了初步成功。”王朝林高兴地说。
郎溪县保护站站长王宏根介绍说,2008年,林场划出52亩地,完全按照扬子鳄习性需求建立了野化区,一共8口池塘,前后共投放了215条扬子鳄,到目前为止已经产下15窝蛋。2009年开始,又建了一个新野化区,也是8口池塘。2010年6月,保护区又投放240条扬子鳄进行野化。
2008年,野外放归的扬子鳄首次产卵,一共有19枚蛋。那么,这是否表明野外放归已经获得了真正成功呢?对此,王朝林表示,目前只能算是初步成功,“是否成功有一定的标准,那就是放归的扬子鳄不仅适应了野外环境,而且能定居、产卵,后代还能再长大、再繁衍。等到第一次放归的扬子鳄孙子出生了,我们就可以说这条扬子鳄真正放归成功了。由于雄性扬子鳄需要7年才成年,雌性则需要9年,所以,最快我们也要到2015年才知道最后的结果”。
栖息地难题和生态补偿空白
然而,扬子鳄回家之路依然很漫长。 2009年,保护区的面积缩水一半多,从433平方公里调整到186平方公里。“如何解决栖息地难题,是扬子鳄种群生存必须面对的问题。”王朝林表示。
最难解决的是栖息地土地所有权问题。即使是划定为国家级保护区的13个保护点,扬子鳄的保护仍然受此影响。吴孝兵教授表示,真正归属保护区管理使用的土地可能还不足保护区面积的1%。
不仅如此,现存的13个保护点面积均过小,大多数保护点的扬子鳄仅有三五条,难以维持较大的扬子鳄种群的长期生存、繁衍和发展壮大。同时,各个保护点分布在不同地方,呈现出碎片化的状态,不利于扬子鳄的迁徙,实现成片保护。这一点,让吴孝兵教授颇为担忧。
那么,野外放归的情形又如何呢?目前,高井庙林场是扬子鳄野外放归最多的地点。然而,研究中心水泥池里有10000多条人工繁殖的扬子鳄,仅有这一个放归地远远不够。
记者在宣城采访时,王朝林等刚刚完成一次寻找扬子鳄新的栖息地的旅程,“我们跑了安徽、浙江、湖南、湖北4个省,首选的栖息地就是安徽望江县的武昌湖”。据了解,当地政府很积极,中间的利益冲突却也在所难免,比如,直接利益受损的就是当地的渔业水产部分,因为如果确定为栖息地后,捕鱼肯定会受到限制。
其实,利益之争也是扬子鳄保护中急需解决的另一大难题。王朝林说:“目前,这方面法律上还留有空白”,王朝林说。他表示,如有专门的生态补偿基金,就可以解决很多现实问题,“比如将保护区周边的农田买断,或者对农民农田损失进行补偿等,可最大限度减少对扬子鳄野外生存的威胁”。(文/图 记者梁国瑞、吴红林)
责任编辑: 天海川


守望扬子鳄的老人
解渭生

野生扬子鳄珍稀,人工养殖场里又鳄满为患。
引子
杂树丛生的杨树墩,被包围在一片六七亩大小的水塘中,像个岛。
让杨树墩远近闻名的,是墩下洞穴内十多只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野生扬子鳄,还有两位护鳄老人———张金荣、韩秀英夫妇。
为证实自己没说瞎话,张金荣开始护养“土龙”
张金荣,今年67岁。韩秀英,64岁。水塘旁一间20平方米不到的低矮小屋,是他们的家。3年前的小屋,比现在可寒碜多了,那只是用几根毛竹支起来的一个棚子,夏天骄阳似火,蚊虫成群;冬日里,里里外外一片冰冷。老人有4个儿子,家家有小楼房,儿子儿媳都很孝顺,求着老人一起住,可二老就是不肯离开杨树塘半步。他们离不开抚养了20年的扬子鳄,这些是“国宝”,也是他们的“孩子”。
两位老人是文盲,原先不知道他们侍奉着的东西叫扬子鳄,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当地人管它叫“土龙”。
1970年夏天,张金荣还是一个壮小伙,偶然看到一条大土龙正躺在塘边的沟里,面目狰狞。他想起关于土龙的种种传说:铜头铁尾麻杆腰,发怒时常用尾巴去扫人,使人立马断为两截;嘴当然更厉害,轻轻巧巧可吞下一只大鹅;一出来,就会下雨。张金荣担心土龙真冲上来扫他的腰,可又希望它多呆会儿,给盼水的稻田下场雨。他退后几步,远远地看着。土龙爬到一半,不上去了,因为沟埂太陡、太高。张金荣大着胆子走近,用锹托它上去。土龙沿着沟上岸,一步一步爬进塘中。一入水,笨相即消,不到一分钟,就游近塘中的土墩,随后钻进洞去。第二天,张金荣把这事告诉村里人,可人家不信,说土龙早没了。张金荣有些火。一晃10年过去了,不管他怎么留心,却一次也没见着。
1982年秋的一个上午,张金荣正割青藤,突然看见一条大土龙伏在草丛中,一阵狂喜。有意去亲近,但它却慢慢滑进水中,顷刻间,就将一只大白鹅叼走了。
可人们还是不相信张金荣的描述。为了证实自己没说瞎话,他将家中的一只鸭子斩成十多块,投在土墩洞穴边、树根上,还用毛竹在塘边搭个小棚住下观察。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多月后,他终于看到土龙在伸头吃肉。此后一连数日,都有土龙出来吃食。村中人竞相来看。从此,杨树塘有土龙的消息传开了。
1983年夏,县林业局派员来了解情况,张金荣这才知道:土龙叫扬子鳄,是“国宝”,只有咱中国才有。它和恐龙是同时代动物,是活化石。
为了给咱中国人争口气,弃家住进了护鳄小棚
张金荣听说,不少外国人认为,中国人环保意识差,不懂得爱护野生动物。所以,扬子鳄在中国快要灭绝了。
这话,让张金荣老大不快活。林业局同志说,对扬子鳄最重要的,就是为它提供好的生存环境,还问他愿不愿干这个保护工作。张金荣说:“只要让外国人知道我们这儿有土龙,使他们不再白天说黑话,我愿。”林业局同志又问:“你知道怎样保护吗?”张金荣说:“不让人打,不让娃娃用石块砸,不让打农药的带毒的水和脏水往塘里流。还有,不让它们挨饿。”林业局的同志咧嘴笑了:“对极了!这样,扬子鳄就能永远在这塘里一代一代扎下根。”
接下来的话题,就让林业局同志为难了:“这个工作是尽义务,没一分钱报酬的。”哪知,张金荣说:“谁图这个呀?你们没来,我就在这棚中住下看护了。”林业局同志好感动,决定聘请张金荣担任义务护鳄员。张金荣很开心,觉得政府看得起他。
从这一天开始,张金荣有家不归了。妻子韩秀英见他太孤单,干脆把锅灶搬进了棚中。
视扬子鳄如儿孙,给它们取名“张大龙、张二龙、张三龙、张小龙……”
每天夜里和清晨,张金荣都要沿着塘边走上四五圈。很快,扬子鳄出洞觅食的时间、爬行的路线,被他掌握得一清二楚。有好几次,他看到几条近一米长的扬子鳄爬上岸后沿着稻田前行,都因为渠道太高被挡住,就用手把它们托上去。有的伏着不动不想再爬,张金荣就把它们拖回塘边,用白天捉来的泥鳅和螺蛳去喂。看着扬子鳄们贪吃的样子,张金荣乐了。
天长日久,扬子鳄居然能熟悉张金荣夫妇的声音。他们在塘埂上说话,扬子鳄会把头从洞穴中伸出,睁着眼睛看着。夫妇俩若是一天看不到扬子鳄,心里就空荡荡的。张金荣每晚都要沿着塘口巡查,白天看护的任务就由老伴去承担。
张金荣夫妇视扬子鳄为儿孙,按扬子鳄的大小,取名为“张大龙、张二龙、张三龙、张小龙……”清晨,当他们用火钳夹起一块鸡肉或猪心肺之类,嘴里喊着“大龙、二龙……”时,扬子鳄即离洞游来吃食。为了锻炼它们的胆量,张金荣故意把食物放在岸边的洗衣石板上。开始,扬子鳄怕,不敢上岸来。张金荣坚持“不上岸不得食”的原则,一遍又一遍呼着它们的名字。终于,扬子鳄一个个爬上来享受美餐。夫妇俩则利用这个时间,给它们洗澡。由于粘着的泥土厚,就用刷子去刷。说来也怪,它们竟然一动也不动,任凭摆弄。
夫妇俩的日子过得十分艰苦,塘边的一亩多责任田和三分菜地,是生活的全部依靠。儿子们给的零用钱,全用到买猪杂烩、冻鸡鸡骨之类的喂鳄食品上了。张金荣每天都抽空去捉泥鳅,韩秀英还得去河里摸螺蛳、河蚌,从来舍不得花钱为自己改善生活。为防止有人用电瓶偷鱼伤了鳄宝宝,老两口常轮流坐着守夜。
运走的扬子鳄念“旧情”,三年五载后,从40公里外爬回来“探亲”
1984年春天,当时的安徽省委书记黄璜来南陵时,特地不打招呼,来到了杨树墩。张金荣像讲故事一样,把土龙为何听使唤的事说给他听,并当场演示。黄璜临走时,抓住他的手,对身边的人说:“他们夫妇做了这等大好事,你们要支持呀!”3天后,张金荣夫妇才知道,和他们握手的原来是省委书记。这次见面,使他从此获得每年50元的管理费补贴。县里还在塘边树起一块水泥牌:安徽省南陵县扬子鳄保护站。
后来,这里的中小学校上起了爱护扬子鳄的课,村里把不准在杨树塘边的田地喷洒农药写进了村规民约,镇政府对几个爱用电瓶打鱼的青年进行了批评、教育。就这样,长乐村有了一个护鳄爱鳄的好环境。一次,一条长1.91米的扬子鳄离塘,在邻村一条河沟中搁浅。两位中学生发现后,立即报告张金荣。老两口放下饭碗,一路跑过去把它抱回来。
每年春后,扬子鳄们常爱外出觅食,夜出晨归;也有一批大些的扬子鳄外出云游,数月不归,但不管跑多远,在秋后冬眠前都会千里迢迢赶回来。1985年,县林业局将一条1.94米长的扬子鳄打上烙印,运到40公里外的查林扬子鳄保护站放养。没想到,3年后,这条扬子鳄竟然只身翻山越岭,千里迢迢又回到杨树塘。张金荣抱起这条重达40公斤的龙宝宝,激动地流出了泪水。林业局派员又把它运到查林。可是,5年后,这条大扬子鳄竟然又活跃在杨树塘中。这一次,连林业局也不忍心再让它当“移民”了。
龙宝宝喜添贵子,张氏夫妇入了正册
杨树塘的扬子鳄多了,张金荣最担心的事也解决了。
一年夏天,一条母鳄开始到土墩上产蛋。那时,他没经验,等他知道时,生下的蛋不知让什么东西给搞碎了,墩上草丛中全是碎蛋壳。张金荣难受得真想哭。不久,宣城国家扬子鳄保护中心的同志来了,告诉他扬子鳄生蛋时的注意事项。第二年6月底,他将事先准备的两捆稻草放到土墩的草丛中。7月中旬,扬子鳄上岸,扒开草进去,生下蛋后再用树叶杂草盖上。月底,张金荣划船到墩上,数了数有30个蛋,赶紧把消息告诉保护中心。中心立即将蛋取回孵化。
张金荣为鳄鱼宝宝将喜添贵子而笑开了。从1989年起,他们夫妇的名字记到了宣城国家扬子鳄保护中心的名册上。5年后,保护中心将他的小棚变成现在的小屋,每年发给440元管理费,并提供鱼苗投放到塘中放养,作为扬子鳄的食物。镇党委、政府的几任负责人常光顾小屋,逢年过节还捎上几瓶酒。
“就是5000元一个蛋,我也不卖”
1993年7月底,两名不速之客走进小屋,以每枚350元的价格收购扬子鳄蛋,并立刻付上2000元作为定金,张金荣一口回绝。几天后,这两人又把价格抬到每枚500元,听到的回答是:“就是5000元一个,我也不会卖!”
1998年秋,又有两人来到小屋,愿以每条5000元的高价买扬子鳄。张金荣把他们一顿臭骂后,两人才悻悻而走。
1999年8月,世界野生动物保护基金会的鳄类专家约翰·麦布亚那松博士、斯考特·马克谬恩教授先后来到他的塘边小屋,目睹张金荣召唤鳄宝宝上岸吃食的景象,竟兴奋得流出了泪水,不断伸出大拇指称赞。回宾馆时,这两位美国专家硬要张老夫妇随车共进晚餐,被婉言谢绝。夜间9时左右,美国专家又驱车来到塘边,请张金荣老人领着他们登上土墩,去察看刚取走扬子鳄蛋的蛋窝。这一看,又是3个多小时,直到深夜12时多。
告别时,美国专家说:“我们还要再来看。”张金荣笑了,请翻译传话说:“中国农民懂环保,懂得保护野生动物。”
《人民日报 . 华东新闻》 (2001年06月15日第三版)

老人在为小扬子鳄投食。
解渭生摄
农民夫妇与扬子鳄的不了情


特别提示
千百年来皖江南地区就是扬子鳄的故乡,当地人称它为土龙,可见其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南陵县石铺镇长乐村的一对农民夫妇张金荣、韩秀英20多年来,从发现野生扬子鳄到精心护养扬子鳄,与扬子鳄相亲相嬉,现在他们的水塘里野生扬子鳄有十几条,这期间发生了一幕幕感人肺腑的故事。
名传四方的“扬子鳄老人”
在皖南山区的南陵县石铺镇长乐村的公路边有一个面积约为6.5亩的水塘,名叫杨树塘。塘中心有一块占地约0.3亩、形似小岛的土墩子,取名杨树墩,墩上杂树丛生,一片青绿。墩下有数十个大小不等的洞穴。塘边有一间面积只及20来平方米的低矮小屋,小屋的男人叫张金荣,今年67岁,女主人叫韩秀英,64岁了。夫妇俩相依相伴在这间小屋中已近20个年头了。老人有四个儿子,有的在家务农,有的外出打工,四个小家庭都建有楼房,日子都过得红红火火。儿媳们对老人都颇为孝顺,尽管儿媳们年复一年月复一月催请老人和他们一起居住,但二老就是不答应,始终不肯离开杨树塘半步。在老人的心里,塘就是他们的家,小屋就是他们的终身居住之所。儿媳们不理解,有时还冲着老人发火。
儿子说:“这塘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让你们这样看重?”老人说:“塘里有国宝呀!”
老人们说的没错,20年来他们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生活在塘里的宝贝,这宝贝就是扬子鳄,地地道道的野生扬子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其实,在老人们心中,扬子鳄不只是国宝,还是他们的一群孩子。现在塘内生活着十五六只扬子鳄,他们在这方小天地中活得好不自在,从不担心有人会伤害它们。目睹宝贝们争食戏水的情景,张金荣、韩秀英夫妇从中享受着他人无法享受到的一种特别的欢乐和幸福。痴痴鳄鱼情,感动万人心。现在张金荣、韩秀英夫妇已和他们的杨树塘的鳄鱼们一起走进了千家万户人的心中。杨树塘已被人改称为“鳄鱼塘”,张金荣、韩秀英夫妇则被尊称为“鳄鱼老人”。县政府特地在他们的屋边立下了扬子鳄保护站的大牌子,还发给了他们“护鳄员”的大红证书。
无意间当上义务护鳄员
张金荣记得自己萌发保护土龙(当地对扬子鳄的称呼)的意愿最早产生于1970年夏天。那时他还是一个壮小伙子,他在一次干农活时看到了一条大土龙正卧躺在塘边埂下的沟里,面对它狰狞的样子,小时候听到的关于土龙的种种传说顿时涌上心头。传说土龙是铜头铁尾麻杆腰,说它发怒时常用尾巴去扫人的腰,使人立马断为两截;那嘴当然更厉害,一张开轻轻巧巧可吞下一只大鹅;还有传说,土龙一出来天就要下雨。当时张金荣一方面担心土龙真冲上来扫他的腰,另一方面他又希望它出来多呆会能给盼水的稻田下场雨,于是他退后几步远远地看着。只见土龙爬呀爬,可是刚爬到一半它就再也爬不下去了,张金荣仔细观察才知是沟埂太陡太高了,于是他大着胆子走近前用手中的锹去托它的身子。就这样土龙从沟中上岸了,一步一步爬进杨树塘中,土龙一入水,笨相不见了,不到一分钟它就游近塘中的土墩。第二天张金荣把看见土龙的事告诉本村人,可是很少有人相信,人们说,土龙解放初期多,现在灭了。张金荣有些火,他决心等他再见到土龙时,一定要把那些不相信的人都喊过来看一看。从此张金荣多了一个心眼,每次走近塘边,他都要留意观察有没有土龙再出现。然而他的想法落空了,在此后的10年中他一次也没见着那条曾被他托起游进塘中的土龙。但性格倔强的张金荣却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再见土龙的愿望。转眼到了1982年秋,一天上午,张金荣将家中18只鹅赶到塘中放,自己则坐着小渔盆到塘中土墩上去割青藤,他双脚离盆踏上土墩,突然间他看见前面有一条大土龙正伏在草丛中休息。土龙似乎也发现了他,昂起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一阵狂喜顿时从张金荣心头升起。当时他一点儿都不怕,蹲下身有意去亲近土龙。但土龙却不领情,极不情愿地慢慢滑进水中。没想到这时大土龙游向白鹅,顷刻之间一只大白鹅被叨走了。张金荣又惊又喜,回来后他又把自己如何发现土龙的,土龙如何吃白鹅的事一一讲给大伙儿听,从此杨树塘有土龙的消息在全乡传开了。1983年夏,县林业局派员前来了解情况,直到此时,张金荣才第一次知道土龙叫扬子鳄,是国宝。林业局的同志告诉他,扬子鳄生在我们中国,和恐龙是同时代动物,是活化石。不少外国人不相信中国现在还有野生扬子鳄,理由是中国人环保意识差,不懂得保护、爱护野生动物。“中国人不懂保护土龙?中国人没环保意识?”听了这话,张金荣老大不快活。林业局同志还说,现在对扬子鳄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护,为它提供好的生存环境。随即林业局同志又问他愿不愿干这个保护工作。张金荣说:“能让外国人知道我们这儿有土龙,使他们不再白天说黑话,我愿意。”林业局同志又问:“你知道怎样保护吗?”张金荣说:“不让人打,不让娃娃用石块砸,不让打农药的带毒的水和脏水往塘里流。还有不让它们挨饿。”林业局的同志高兴地说:“说的全对,这样做下去扬子鳄就能永远在这塘里一代一代扎下根。”张金荣笑了。不过林业局同志告诉他说,做这一切工作全是尽义务,没一分报酬。张金荣说:“谁图你们这个呀,你们没来我就在这搭棚住下看护了。”林业局的同志好感动,聘请张金荣担任义务护鳄员就这样定下来了。
“土龙通人性”
也就从这一天开始,张金荣正式有家不归吃住在棚中了,妻子韩秀英见他一人在塘边居住生活太孤单,把锅灶搬进棚中和丈夫一起进行义务护鳄。张金荣没想到,住下后,见土龙的机会比先前多了,他数了数至少有七八条,分居在墩下的各个洞穴。为了熟悉它们的生活习惯,每天夜里和清晨,张金荣都要沿着塘边走上四五圈。很快,扬子鳄出洞觅食的时间、爬行的路线被他掌握的一清二楚。有好几次他看到几条近一米长的扬子鳄爬上岸后沿着稻田前行但都因为渠道太高被挡住,张金荣就用手把它们托上去,自己在后面跟着看它们爬往何方。它们中有的伏着不动不想再爬时,张金荣就把它们拖回塘边,用白天捉来的泥鳅和螺蛳去喂它们。看着扬子鳄们贪吃的样子,张金荣高兴极了。人有义鳄有情,天长日久,这些可爱的人间精灵居然熟悉了张金荣夫妇的声音,每当他们夫妇在塘埂上说话时,扬子鳄们就会把头从穴中伸出,睁着大眼睛看着它们的大恩人。张金荣夫妇则更对扬子鳄产生了感情,一天看不到心里就感到失落落的,为了保护它们,张金荣每晚都要沿着塘口巡查,白天看护的任务就由老伴去承担。张金荣夫妇视土龙为儿孙,他姓张,他说土龙随他姓,于是他按大小分别给它们取下“张大龙、张二龙、三龙、小龙……”的名字。清晨当他们夫妇用火钳夹起一块鸡壳肉或猪心肺之类,嘴里喊着这些扬子鳄的名字时,扬子鳄们即离洞游来吃食。为了锻炼它们的胆量,张金荣故意把食物放到岸边的洗衣石板上,开始鳄鱼们怕,不敢上岸来,张金荣坚持不上岸不得食的原则,一遍又一遍呼着它们的名字,一遍又一遍说着“上来吃上来吃”的话语,扬子鳄们终于坚持不住了。它们一个个爬上来含起肉块就地吞吃起来。张金荣对自己的成功训练十分开心。在扬子鳄们忙着吃食的时候,夫妇俩就不停地用手抄水洗去它们头上的尘土,由于粘着的泥土厚,难洗掉,张金荣夫妇就用洗鞋的刷子去刷。说来也怪,每当刷子沾上它们的硬头时,它们竟然一动也不动,听任自己的主人去摆弄。这一切实在太叫人难以相信了,然而它又是千真万确的事实。难怪当地人说:“土龙通人性呵!”它们知道张老夫妇对它们有深情。”夫妇俩日子之所以过的十分艰苦,全都是为这些土龙宝宝。塘边的一亩多责任田和三分菜地是他们生活的全部依靠。儿子们给他们的零用钱他们全用到购买猪杂碎、冻鸡鸡骨之类的食品去喂养这些土龙宝宝去了,张金荣每天还抽空去捉泥鳅,韩秀英还得去河里摸螺蛳、河蚌作为补充。他们却舍不得花钱为自己改善生活。几多辛苦几多情,几多汗水才有今日人鳄共处!1984年春天的那一幕张金荣夫妇至今仍记忆犹新,那年时任安徽省委书记的黄璜同志来南陵视察时特地不打招呼来到了他的杨树塘,黄璜不停地问他关于塘中扬子鳄的事,他像讲故事一样把土龙为何听使唤的事说给他听,并当场作了示范表演,黄璜不断地点头称赞他,临走时还抓住他的手对身边的人说:“他们夫妇做了这等大好事,你们要支持呀!”三天后张金荣夫妇才知道,和他握手的原来是省委书记。也就是这次接见,使他从此开始享受每年50元的管理费补贴,而且县里派员为他在他的塘边树起了这样一块水泥牌:安徽南陵县扬子鳄保护站。
扬子鳄恋着张金荣
花开花落,转眼又是几年过去。经过几年的保护和宣传,张金荣的工作难度小了,他再也不用担心上学放学归来的孩子用石头去砸他的龙宝宝,他再也不用担心塘边种田的村民把打农药的水放到塘里。也不担心有人用电瓶打鱼伤鳄了,而能做到这一点又有谁知道他为此费了多少口舌,跑了多少路程才得到了人们的理解与支持!中小学校把爱护扬子鳄作为课程搬进了教室,村里把不准在杨树塘边田地喷洒农药以防污染毒死龙宝宝写进了村规民约,镇政府对几个爱用电瓶打鱼的青年进行了批评教育,就这样一个护鳄爱鳄的好环境在长乐村产生了。一次有一条长1.91米的鳄宝宝离塘在邻村的一条河沟中搁浅上不了岸,放学的两位中学生发现后立即报告张金荣,老两口放下饭碗一路跑过去把它抱回来。张金荣、韩秀英夫妇受到长乐村受到全镇群众敬重的气氛更浓烈了。张金荣夫妇感到自己太幸福了。每年春后扬子鳄们常爱外出觅食,一般情况下都是夜出晨归,但也有一批大些的扬子鳄外出云游、数月不归,但不管它们跑多远到秋后冬眠前它们都会千里迢迢赶回来过冬。马恋草,龙恋云,扬子鳄恋的是杨树塘,恋的是张金荣夫妇。1985年县林业局征得张老夫妇同意将一条1.94米长的扬子鳄打上烙印后运到40公里外的查林扬子鳄保护站放养,他们没有想到时隔三年后这条扬子鳄竟然只身翻山越岭,千里迢迢又回到了杨树塘边。张金荣发现后一把抱起这条重达40公斤的龙宝宝激动地流出了泪水。林业局知道后急忙派员又把它运到查林,可是时隔五年后这条扬子鳄竟然又活跃在杨树塘中。这一次林业局的同志不忍心再让它当移民了。张金荣一边亲切地抚摸着它,一边对它说:“好了,好了,以后我再也不让人把你拖走了。”张金荣记得1988年夏,一条母扬子鳄开始到土墩上下蛋了,那一年他没经验,等他知道时,生下的蛋不知让什么东西给搞碎了,墩上草丛中全是碎蛋壳。张金荣心里难受得真想哭。宣城国家扬子鳄保护中心的同志来了,他们告诉他扬子鳄生蛋时应注意的事项和采取的方法。张金荣心中有数了,第二年6月底在扬子鳄生蛋期将至时,他将事先准备好的两捆稻草放到了土墩的草丛中,7月中旬,鳄鱼上岸下蛋了,它们扒开草,自己进去,生下蛋后自己再用树叶杂草盖上,月底时张金荣划船到墩下去取,他数了数30个。张金荣立即跑到镇上打电话把消息告诉了研究中心,中心立即来人将蛋取回孵化。张金荣放心了,他为自己的鳄鱼宝宝喜添贵子而笑开了。从这一年起他们夫妇的名字记到了宣城国家扬子鳄保护中心的名册上。5年后,保护中心将他的小棚变成了现在的小屋,使老人有了现在这样一个住家。中心还决定每年发给他440元管理费,同时还提供鱼苗投放到塘中放养,作为扬子鳄的食物,镇党委、政府的几任主要负责人常光顾他们的小屋,逢年过节还为老两口带上几瓶酒。
护鳄义举感动洋专家
不为名利不谋财,金钱不敌护宝心。近十年来张金荣一次又一次拒绝为己谋利发财的机会。1993年7月底的一个晚上两名不速之客走进了他的小屋,他们以每枚扬子鳄蛋350元的价格来收购,并承诺立马付上2000元作为定金,张金荣一口回绝了。几天后这两人又来了,这次他们以每枚500元价格进行现场收购。钱摆在桌子上,张金荣、韩秀英夫妇说:“钱请你们收起来,别说500元一个,就是5000元一个我也不会卖!”1998年秋,又有两个人来到小屋,他们悄悄地对他说,他们愿以每条5000元买他的扬子鳄。张金荣摇摇头,两人死皮赖脸不肯走,最后还是张金荣把他们一顿臭骂后这两人才悻悻离去。
1999年8月,一个值得张金荣夫妇骄傲的日子到了!这一天世界野生动物保护基金会鳄类专家约翰·麦布亚那松博士、斯考特·马克谬恩教授先后来到他的塘边小屋,后面还跟着翻译和清华大学的一名博士生。头天晚上镇政府的同志就把这一消息告诉了他,第二天外国专家如约而至,在中国农村这个偏僻的水乡小塘边,两名美国专家首先向我们的中国农民伸出了手。通过翻译,他们详细向张金荣夫妇了解野生扬子鳄的生存状况,专家们亲眼目睹张金荣召唤鳄宝宝上岸吃食的景象,洋专家兴奋地流出了泪水,他们不断地伸出大拇指称赞张老夫妇。回宾馆时美国专家硬要张老夫妇随车去共进晚餐,张金荣夫妇以离不开为由谢绝。没想到夜间9时左右美国专家又驱车来到塘边,他们穿着长雨靴请张金荣老人领着他们登土墩去察看洞穴,察看刚取走鳄鱼蛋的蛋窝。这一看又是三个多小时,直到深夜12时多专家们才依依不舍地挥手离开。临告别时,他们留下话说:“中国有野生扬子鳄,它们在中国农民家塘中。我们还要再来看。”听了这话,张金荣笑了。张金荣请翻译传话说:“中国农民懂环保,懂得保护野生扬子鳄等野生动物。”张金荣还要翻译告诉他们说,他欢迎他们再来。
现在,每天都有不少人慕名前来参观,向张老夫表达他们的敬意。对此老两口感到十分高兴。然而老人也有自己的担心。他们告诉笔者说自己年岁已高,儿子们对他们的事业兴趣又不大,现在他们把希望放到他们最疼爱的一个8岁小孙子身上。说来也怪,这个才上一年级的8岁孩子对扬子鳄已有一种特别的感情了,每天上学路过塘边他总要看看鳄宝宝,学爷爷奶奶的样子喂它们吃,双闲日孩子说什么也不回家,非要陪爷爷奶奶睡。老人高兴地说:“以后让他接班。”
□解渭生
【2001年6月9日 10:10 江淮晨报 】 [发表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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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子鳄肉曾被当地人拿来喂鸭--记护鳄老汉张金荣2002年2月11日12:04  南方网-南方周末

本报记者谢春雷
就在30多年前,皖南50多个乡镇还到处都是野生扬子鳄,其数量“不计其数”,它们与人抢夺着生存的空间。在当时乡民的眼里,这种现在称“国家保护”的动物像老鼠一样有害。
目前,中国野生扬子鳄的数量仅存200条左右,呈点状分布。专家认为,如果不是上个世纪70年代末开始保护,野生扬子鳄在中国已绝迹。
这是一个关于农民和野生扬子鳄的故事。
“中国农民的池塘里有野生扬子鳄”
安徽南陵县石铺镇长乐村。
在喧嚣的村路与田野间有6亩多叫杨树塘的水面,中央是一个长满灌木的小岛,这就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野生扬子鳄的栖息地。
“我的杨树塘里有10多条土龙。”2002年1月12日,水塘的看护人张金荣说。他习惯把扬子鳄叫做“土龙”。
张无偿看护水塘里的野生扬子鳄已经有18年了。以前村里很多人认为他在做傻事,但这种观念在近两年开始转。
两年来,杨树塘迎来了好几位中央领导和中外媒体的数十名记者。张还平生第一次上了中央电视台的镜头。
他龟裂的手被各级官员和美国、日本、澳大利亚等国野生动物保护专家们握住。这个朴素的农民很困惑,他始终认为自己没有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中国没有野生扬子鳄。”还在上个世纪80年代,就有西方人断言。他们的看法是:“中国人环保意识差,爱吃野生动物,因此除了圈养的外,野生扬子鳄没有了。”
“张老汉养鳄鱼”的故事被传扬后,1999年8月,世界野生动物保护基金会人员来到张金荣的“扬子鳄保护站”。美籍鳄类专家约翰·森布亚那松博士很吃惊,他发现了这个农民和扬子鳄之间的默契:张金荣用手划拉水面,嘴里发出“吧嗒吧嗒”声,口呼“张龙、张龙”,扬子鳄即跃出水面,爬上张家的石阶。
约翰博士仔细查看了扬子鳄的全身,确认为野生物种,大为兴奋。他回去后四处传扬他的惊奇:“一户中国农民家的池塘里有野生扬子鳄。”
当记者到达这个皖南小村时,村民们对张金荣的评价已经由不理解变成了尊敬与羡慕了。
扬子鳄肉曾被当地人拿来喂鸭
在爬行类动物中生存能力较强的扬子鳄很不幸,在争夺生存空间时它们的对手是人类。食物的减少使它们不得不与乡民生活在一起,农家的鸡鸭能为扬子鳄提供很好的食物源,农民的稻田里有的是取之不尽的小动物。
在上个世纪70年代以前,大量的扬子鳄还与人类混居在一起,它们栖息在皖南的宣城、广德、南陵等县,散布于当地的50多个乡镇。
但在当时的农民看来,扬子鳄老是“捣蛋”,它们糟蹋庄稼、偷食家禽,危害大过老鼠,因此在当时的农村,“土龙”是人人见而打之的。
因此,扬子鳄横尸村头田间是常有的事,它一旦被收割庄稼的乡民发现,就很难幸存,人们也会用铁器追打它。乡民称其为“铜头铁尾,豆腐腰麻杆腿”,扬子鳄腰腹部是弱项,它腿短在陆地上跑不快,乡民很容易得手。
皖南乡间曾创造性地发明了不少捕杀野生扬子鳄的方法。长乐村一名村民向记者介绍了一种诱捕法:在秤钩上穿一块猪肺作为诱饵,钩尾系上长绳,放在有扬子鳄出没的水塘里,等扬子鳄吞下肚后就收绳,秤钩钩住了它的内脏,它就只能任人摆布。
扬子鳄的肉甚至被当时的村民用来喂鸭。
鳄类专家介绍,随着农村人口的增长和农药、化肥的大面积使用,扬子鳄的生存环境越来越差,其数量从上个世纪70年代开始锐减,几乎灭绝。
而扬子鳄的繁殖能力还是比较强的,母鳄一般每年或隔年下蛋,每次几十只。长乐村至今还流传着几十年前的一件荒唐事:一位老农误把拣来的鳄蛋当鸭蛋腌制,有几只处于孵化期后期的鳄蛋竟然不受影响,小鳄鱼依然破壳而出。
然而,扬子鳄再强的繁殖力也难免濒危的命运。
朴素的愿望与操作的艰辛
张金荣是个文盲,但他认得“扬子鳄”三个字。在他家的堂屋墙上挂着大幅的“野生动物保护法”宣传纸和“鳄类辨识图”。在院子的墙壁上,用红漆书写着“扬子鳄保护法”:
一、禁止向塘中投农药、毒水。
二、禁止用渔网、弹弓、石头、炸药等伤害扬子鳄。
三、禁止钓鱼、放网。
张金荣与扬子鳄结缘是1982年的一天,他眼看着自家的一只白鹅在塘里被野生扬子鳄叼走。
1983年,县林业局向村民宣传扬子鳄和恐龙是同时代动物,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是国宝,张金荣这才知道这个吃他家白鹅的东西原来这么金贵。
一个林业局工作人员问张金荣:“你家离鳄鱼塘就500米,你愿不愿意承担义务保护扬子鳄的任务?”张金荣很自豪地说自己愿意。时年50岁的张金荣本来可以安闲下来,但他为了自己的承诺不得不计划了后半辈子目标:保护国宝扬子鳄。
于是他在杨树塘边盖了两间矮房,临水铺了一张床,他和老伴就搬来守扬子鳄,而且一守18年,风雨无阻。张金荣夫妇对这项工作可谓尽心尽职,在夏日的晚上扬子鳄喜欢出来活动,为了防止它们被盗,他和老伴经常是前后半夜轮流睡觉。
当记者问及张金荣护鳄的动机时,他说:“每个人都应当对国家有贡献,我的贡献就在这里。”他是个很朴实的人,只能说这样朴实的话。
但张金荣要实现这个朴实的愿望却十分艰辛。
首先是观念上,儿女对于父亲管起这等“闲事”表示反对,别人都发财了,为什么他要干这个吃力不赚钱的活。
这些张金荣都可以不理会,但现实的困难还是让他苦恼。由于扬子鳄栖息环境的日渐缩小,水塘里的鱼类已不够扬子鳄食用,稻田里因村民使用农药和化肥而处处存在着危机,他只好采用适当喂食来解决扬子鳄的生存危机。
经过日夜观察扬子鳄习性,张金荣发现扬子鳄爱吃新鲜动物内脏。此后,夫妇俩每天第一件事就是买鸡鸭猪心肺,寻找泥鳅、河蚌。扬子鳄每天2公斤的肉食拖垮了本就拮据的张家的生活。这种“省嘴里的喂水里的”的方式经常使扬子鳄的食物难以为继,这时张金荣只好到各家赔笑讨干肉皮、剩鱼、剩骨。
为此,张金荣曾想以“有偿观赏”的形式解决扬子鳄的口粮问题,但终没有成功。窘境到现在仍未摆脱,即使在新闻媒体广为传播后,他们间或会获得若干捐助,但长期的每天10多元的消耗却让他们承受不了。
在看护过程中,张金荣还试着让扬子鳄接受他的指令,这一点他是存了“私心”的,他让扬子鳄都姓了“张”,称为“张龙”。现在他已经能让扬子鳄在活动季节“令”出必到,这也正是让外国野生动物保护专家们称奇的地方。张金荣还用一种特殊的口哨,唤扬子鳄上岸觅食。他的眼睛更是厉害,能根据水纹的形状来确定水下野生扬子鳄的位置。
日子久了,夫妇俩对扬子鳄就有了对孩子般的感情,他说:“我三天看不见孙子还好,但三天看不见'张龙’心里就发慌。”问其原因。老人说:“孙子还有他父母照顾,扬子鳄却只有我和老伴在看护。”
尽管张金荣小心地看护着扬子鳄,但在1994年时还是出了点事情。一条成年母鳄离开池塘,上岸觅食,张金荣发现后立即沿鳄鱼压过草丛的痕迹追寻,在3公里外的一个空树洞里,他发现了那条母鳄的尸体。它因吃了被毒死的老鼠而亡,腹中有40枚鳄蛋。
这是个很大的损失。从此,失去成年母鳄的这个群体的数量就没有增长过。
为了杜绝类似事件,张金荣多次向政府提出砌起围墙防止扬子鳄走失,但一直未能如愿。近期,南陵县石铺镇政府已打算用铁丝网拦住频频出逃觅食的扬子鳄。
让张金荣担心的还是扬子鳄的“伙食费”问题。另外他还有一个隐忧,就是当地还有没有像他这样愿意干“傻事”的后继者。
民间护鳄与官方保护
张金荣受国家之托护鳄几乎是无偿的。开始,位于宣城市的安徽扬子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处支付给他每年30元的酬金,直到1996年酬金才提升为每年480元。张不得不兼着一份养路工工作,一年660元。这已经是张家的主要收入了。
除去扬子鳄冬眠的4个月,张家不开销也维持不了其“口粮”的一半。
但张金荣仍勇敢地坚持着。他的责任感依然很强:“个人日子苦点没什么,就是我的'国宝’别跑出去死了,不然怎么向国家交代?”
然而诱惑一直没有离开过这对农民夫妇。1993年7月的一个夜晚,两名陌生人突然登门,提出要以每枚350元的价格收购鳄鱼蛋,并且可以马上付定金2000元。张金荣立即拒绝。几天后,陌生人再次光顾,价格涨至每枚500元。张金荣还让他们离开。1998年夏某晚,又有人不期而至,想以每寸100元的价格购买2米多长的扬子鳄。张摇头拒绝。后来不速之客又提出每寸涨价至1000元,张金荣开口了:“我不能知法犯法,不是正路上来的钱我使不惯。”
“这些晚上来晚上走的人比鳄鱼还凶猛。”张金荣谈起这些事仍愤愤不已。
虽然张金荣不是专业人员,但他的工作还是获得了扬子鳄官方保护机构的赞扬,张家堂前挂着几张由安徽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处颁发的奖状,该机构认为张金荣的工作“成绩突出”,所以“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谢万树,管理处兼安徽省扬子鳄繁殖研究中心主任。他说,保护野生扬子鳄的工作得到了群众的大力支持,在皖南,像张金荣这样的点还有十几个,受看护的野生扬子鳄约有200条。
他介绍,在野生扬子鳄获得很好保护的同时,扬子鳄的人工繁殖已达1万多条,下一步他们将逐步把人工繁殖的扬子鳄放归其自然栖息地,该项目将拨款3000万元。而且目前扬子鳄保护经费充足,“十五”期间国家用于扬子鳄保护的经费将达到2亿多元。
记者向他转述了张金荣因要喂食扬子鳄而面临的窘境。谢认为没有必要下拨更多的经费,也没有必要派专业的管理员进行看护,相反过多的喂养会使扬子鳄的某些自然功能退化。“保护扬子鳄虽然应以国家保护机构为主,但我们还要得到群众的支持。”他说。背景资料:
扬子鳄是世界上21种幸存的鳄鱼中,最古老的种群之一,它是中生代恐龙的近亲,有“活化石”之称,俗称土龙、猪婆龙、鼍龙,每年11月至次年4月初冬眠。
1972年扬子鳄被列入中国国家一级保护动物,1982年在安徽宣城建立自然保护区,1988年批准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保护区面积433平方公里,位于皖南52个乡镇。目前该保护区已人工繁殖扬子鳄1万多条。但野生鳄鱼还是为数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