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路桥三公司领导:我读伤寒的一种方法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09:12:17
我是初学。开始读伤寒, 我买来了人民卫生出版社2005年8月第一版的白文本《伤寒论》《金匮要略》,自己又打印了《桂林古本伤寒杂病论》。我尝试今本和古本互相参校来读,竟然发现这是一个好法子。

据古本左盛德序言,仲景原书凡十三稿,今本来源于宋本,传自王叔和所得第七稿,而桂林古本则为第十二稿, 其余诸稿皆亡佚。 桂林古本为左盛德弟子罗哲初之子罗继寿1956年献出,1960年广西人民出版社出版流通,但印数不多,1980年再版,流通不过数十年。而前此一千多年流传的第七稿虽残缺,并迭经历代编次变动,和足十六卷本的桂林古本面目已大不同, 但是历经历代医家注解阐释,发掘出的经验和理论非常宝贵,这是桂林古本所没有的。

我想利用桂林古本之全,和宋本的注释的丰富,结合两者,来学仲景。

我的读法, 首先是自己重新来校阅一遍古本和今本的异同,对应条文,标别差异。庶免于简单的讹错之不察,又可资借鉴历代诸家对宋本所存条文的注解和阐释。

这里列出初发现的几处今古本不同,和我的看法,就正于方家。

1.        关于少阴病之四逆散和四逆汤
今本四逆散,用甘草、枳实、柴胡、芍药四味。
今本四逆汤,用甘草、干姜、附子三味。
桂林古本四逆散、四逆汤均用甘草、干姜、附子、人参四味。

今本的其他散与汤用药往往一致。今本四逆散与四逆汤用药不同,仲景取散名当不如是,故今本四逆散错甚。
今本四逆汤和古本四逆汤相较,缺人参一味,尚在可宥。

我还没有读过本草,但通读少阴篇可见附子是救逆温寒的主药,诸四逆辈无不用附子。而少阴病,脉微细,用人参也是合理。

今本317条“少阴病,下利清谷,里寒外热,手足厥逆,脉微欲绝,身反不恶寒,其人面赤色,或腹痛,或干呕,或咽痛,或利止,脉不出者,通脉四逆汤主之。通脉四逆汤方
甘草二两(炙)  附子大者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   干姜三两(强人可四两)
右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温再服。其脉即出者愈。面色赤者,加葱九茎。腹中痛者,去葱,加芍药二两。呕者,加生姜二两。咽痛者,去芍药,加桔梗一两。利止脉不出者,去桔梗,加人参二两”。

观通脉四逆汤的用法“利止脉久不出者,去桔梗加人参二两”,正是由于利止而脉仍不出,气虚急用人参来吊气通脉,则重用人参,乃增加二两。古本通脉四逆汤则本有人参二两,用以对治“脉微欲绝”。

孙中堂在《尤在泾医学全书》篇末评点尤在泾学术思想,说尤在泾解少阴病之四逆散“认为四逆散与小柴胡汤有异曲同工之处,二方具有辅正逐邪,和解表里的功效特点;因为少阴为三阴之枢机,犹如少阳为三阳之枢机通理,邪气居于少阴,有可进可退、时上时下之势,其在外内之间,正宜和解而分消之法,使邪气半从外散而半从内消。所以四逆散中‘用柴胡之辛,扬之使从外出;枳实之苦,抑之使其内消。而其所以能内能外者,则枢机之用以多,故必以芍药之酸益其阴,甘草之甘养其阳……四逆之柴胡、枳实,犹小柴胡之柴胡黄芩也;四逆之芍药甘草,犹小柴胡之人参、甘草也。……特以病有阴阳之异,故用药亦分气血之殊也’(《伤寒贯珠集•少阴清法》)”

祝味菊《伤寒质难》认为少阴病为抵抗不足,治法始终宜温,姜附得其所哉。郑钦安三书我还没有看,但其宗趣大抵重视辨病之阴阳,然后用药就有方向。虚寒用温壮之药,方向是不错的。祝味菊可谓得火神派之精髓。

尤在泾的辨少阴少阳枢机之理是不错的,但是少阴虽为枢,但其病一派阴寒之相,用干姜附子是不错的。但是尤氏崇古好古,惜所得之本为宋本,其中四逆散为甘草、枳实、柴胡、芍药配方,乃强为解说。可见古人读书不得善本之苦处。

2.        关于厥阴病之麻黄升麻汤
今本357~359条:
伤寒六七日,大下后,寸脉沉而迟,手足厥逆,下部脉不至,咽喉不利,唾脓血,泄利不止者,为难治。麻黄升麻汤主之。
麻黄升麻汤方
麻黄二两半(去节,甘温)   升麻一两一分(甘平)   当归一两一分(辛温)   知母(苦寒)   黄芩(苦寒)  萎蕤(甘平)各十八铢   石膏(碎,绵裹,甘寒)   白术(甘温)   干姜(辛热)  芍药(酸平)   天门冬(去心,甘平)   桂枝(辛热)茯苓(甘平)   甘草(炙,甘平)各六铢
右十四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黄一两沸,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三升,去滓,分温三服,相去如炊三斗米顷,令尽汗出,愈。
伤寒四五日,腹中痛,若转气下趣少腹者,此欲自利也。
伤寒本自寒下,医复吐下之,寒格,更逆吐下;若食入口即吐,干姜黄连黄芩人参汤主之。
干姜黄连黄芩人参汤方
干姜(辛热)  黄连(苦寒)   黄芩(苦寒)人参(甘温)各三两
右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温再服。

桂林古本:
伤寒六七日,大下后,寸脉沉而迟,手足厥逆,下部脉不至,咽喉不利,唾脓血,泄利不止者,为难治。人参附子汤主之;不差,复以人参干姜汤与之。
人参附子汤方
人参二两    附子一枚          干姜二枚(炮)        半夏半升        阿胶二两        柏叶三两
右六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纳胶烊消,温服二升,日再服
人参干姜汤方
人参二两        附子一枚        干姜三两        桂枝二两(去皮)        甘草二两(炙)
右五位,以水二升煮取一升去滓,温顿服之。
伤寒四五日,腹中痛,若转气下趣少腹者,此欲自利也。
伤寒本自寒下,医复吐下之,寒格,更逆吐下,麻黄升麻汤主之;若食入口即吐,干姜黄连黄芩人参汤主之。
麻黄升麻汤方
麻黄二两半(去节)   升麻一两      知母一两   黄芩一两半    桂枝二两
白术一两    甘草一两(炙)
右七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黄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
干姜黄连黄芩人参汤方
干姜(辛热)  黄连(苦寒)   黄芩(苦寒)人参(甘温)各三两
右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温再服。

今本有错抄漏抄,误植麻黄升麻汤于357条。
今本麻黄升麻汤药十四味,古本只七味。今本立方繁芜,不似仲景之严谨简洁,我以为非仲景法。当从桂林古本。其立方不同于古本乃由于误植于357条,后世必有医家发现方证不协,而加减之。

尤在泾《伤寒贯珠集》对麻黄升麻汤的解释,也是其理似通,而药不对。乃强为解说,不免穿凿。明儒有前后七子,复古拟古,推尊汉唐;清代儒学有汉学一派,凡汉皆好。我也是崇古派,信而好古,每觉“断碣残碑留意读,尚余秦汉好文章”,但是于明显不通处常疑之,并不敢轻信。

3.        编次问题
参校桂林古本,盖今本之《辨痉湿暍脉证第四》乃王叔和编次,抑或为林亿等重订,非复仲景原意。其中痉病采自古本十二卷《辨痉阴阳易差后病脉证并治》,今本《辨阴阳易差后劳复病脉证并治第十四》全采自古本十二卷《辨痉阴阳易差后病脉证并治》

今古本皆有《伤寒例》一篇,但今本所缺甚多。所缺内容散在今本之15~20卷(可汗不可汗,可吐不可吐,可下不可下各卷),但今本15~20卷有重复引用六经篇条文的毛病。可见今本15~20卷乃后人根据读书法类编而成,非复仲景原书编次。

今本脉法两篇内容全部来自古本,但条文次序全不同,尚缺不少条文,比如望诊法古本有今本无。古本第二卷中,寸口脉和趺阳脉条文集中分类,罗列先后;今本则相交错。古本有奇经八脉条文,为今本所无。

古本之《六气主客第三》篇为今本所无。
六经病条文今古本相同较多,亦有大段古本所有而今本所无者。

古本之第四五卷,其中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篇分类论温病、伤暑、热病、湿病、伤燥、伤风、寒病之脉证并治;因今本所无,明清以来,吴又可、叶天士、吴鞠通、王孟英等诸医家,以为仲景伤寒杂病论散佚不全,缺失伤寒以外外感病的治法,故另立温病学说以与伤寒论分庭抗礼, 乃有温病学派之兴起。

我在网上找到了桂林古本《伤寒杂病论》号称全本,奇怪没有人来评论,只发现有台湾张顺晶中医师的一篇论文 《由趙本〈金匱要略〉考證〈桂林古本傷寒雜病論〉之真偽》,其结论说“由于目前可据资料有限,无法再作更进一步的追查,本文依前述资料考证结果,尚不足肯定《桂林借古本伤寒杂病论》系仲景在其自序中所述的原本《伤寒杂病论》,然桂林古本较现行赵本伤寒、金匮更为接近仲景原书的风貌,则是可以断言的”。

张顺晶中医师从赵本《金匮要略》入手校对《桂林古本伤寒杂病论》,我以为林亿编次《金匮要略方论》时所发现的杂病残卷只得三卷,其中上卷论伤寒,和伤寒论内容重叠,乃删去重叠的内容,将余下的内容重新编次,名曰《金匮要略方论》。可见今所传《金匮》本来就是残缺甚多的遗文,复经编次打乱,据此和号称全本的《桂林古本伤寒杂病论》参校,是很难定其是非的。今本残缺,面目全非其旧,此无疑义;但现在罗氏献出全本,即使确实是仲景真传,亦无人能判定此系真本而非伪托,原因就是今本《金匮》和仲景原书差别实在太大。我认为从残缺较少的《伤寒论》入手校对比较合理,尤其是前两篇脉法,以及六经病脉证并治更容易分辨。

我以为世间自有高明之士,具方家法眼,能辨别真伪。比如一个人的水平和仲景差不太多,而且对仲景的风格非常熟悉,对于今本所缺,古本所有的条文,假设为伪托,如果伪托的水平不高,分析病理不合理,或者方不对证,那么肯定很容易辨别; 如果伪托的水平很高,分析病理合理,方对其证,但是组方用意风格迥异,也可以辨别得出,但是要非常熟悉仲景经方神韵的人才可以辨别; 如果其理法方药,均合理,但系今本所缺,那么还要能够深通仲景意蕴的大家分析其条文,最好实际检验其方之效,自然能分辨是否仲景法。

如果足十六卷的桂林古本确系仲景家传第十二稿无伪, 则其优于前所传千余年且残缺割裂之第七稿远甚。当有伤寒名家来为之注解阐释。孙思邈没有见到此本, 成无已也没有见到,张志聪没有见到,吴又可、叶天士、吴鞠通、王孟英没有见到,徐灵胎、柯韵伯、尤在泾、陈修原、唐容川没有见到,郑钦安、祝味菊、恽铁樵、曹颖甫也没有见到。胡希恕、刘渡舟有可能见过,但是没有看到他们的评述。

我没有看到《伤寒来苏集》,刚刚买到孙中堂主编的《尤在泾医学全书》,还只看了孙中堂的介绍文字,已经深深佩服尤在泾读解伤寒的高深功力。设使尤氏得见此桂林古本,必当如获至宝;设使能得尤氏注解评阅此本,那是怎样一种美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