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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华如清荷

类别：随笔小札　作者：三好先生 [个人散文集]　日期：2011-8-17 15:07:51　编者按：本文通过作者对孙犁的回忆，从几个小事中，琐事中，表达了对孙犁晚年作品的喜好，以及为人的崇敬与怀念。文章描写细腻，琐碎，但琐而有纲，琐而有序，平铺的事件中每一次作者的赏析都细致入微，来源于心灵深处的哲思，赞美。欣赏了。　　晚华如清荷
　　－－－重读《晚华集》
　　最近整理旧书，发现了孙犁的《白洋淀纪事》、《晚华集》和《如云集》，不禁勾起了我购书读书的甜美回忆。搜购这几本书的时候，自己还很年轻，当时虽然爱不释手，但是由于阅历的局限，还不能完全理解孙犁文章中蕴含的丰富内涵。这次遇到，萌发了重新阅读的欲望。经过一番权衡，选择了先读《晚华集》。
　　打开有些发黄的书页，看到自己当年阅读时留下的痕迹，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遥想当年，自己满怀着求知的欲望，孜孜不倦的反复阅读，先后留下了好几种颜色的笔道。当时的喜悦之情，现在仍然在胸中激荡.迫不及待的从首页开始读下去，很快就被孙犁带进他的世界里去了。
　　《晚华集》大部分是回忆性的文字，忆人情深意重，纪事娓娓道来，议论入木三分。孙犁的文章清新流畅，如山间的小溪，静静流淌，像林间的清风和煦怡人。冬天里读了，会让你如沐春风；夏日里读了，会像大暑天吃了冰激凌一样，凉爽甘洌，沁人肺腑。
　　《伙伴的回忆》虽然着墨不多，但是字里行间流露出真挚的情感。“友情之难忘，除去童年结交，就莫过于青年时代了。”“阜平号称穷山恶水，在这片炮火连天的土地上，汇集和奔流着来自各方的，兄弟般的感情”对于和他一同战斗生活过的战友，孙犁一直念念不忘，即使是一些小事，也会记忆犹新：
　　“小川给我的印象是：一见如故，平易坦率，热情细心，工作负责，生活整饬。”“有一次到北京去，小川和贺敬之同志把我带到前门外一家菜馆，吃了一顿饭。其中有两个菜，直到现在，我还认为，是我有生以来，吃到的最适口的美味珍品。”这岂止是美味让他难忘，更是朋友之间的关爱让他铭记于心啊。
　　在《删去的文字》里，孙犁满含深情的记述了两位曾经给过他关怀的女性。一位曾经在文革前照料过他，后来又在文革中到天津找他搞外调，由于这个女同志的善良，他没有受到刁难。孙犁回忆起这件事情时写到“他同别人一起来，能这样宽恕地对待我，是使我难忘的，她大概还记得我的不健康吧。”；另一个也是文革中找他搞外调时认识的，“一天，我又接待一位外调的，是歌舞团的女演员。她只有十七八岁，不只面貌秀丽，而且声音动听。在一间小屋子里，就只我们两人，她对我很是和气。”这些今天看起来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在那个倒行逆施的年代，显得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啊。“深深有感于人与人关系的恶劣变化，所以，即使遇到一个歌舞演员的宽厚，也就像在沙漠跋涉中，遇到一处清泉，在恶梦缠绕时，听到一声鸡唱。感激之情，就非同一般了。”孙犁是享誉文坛的大家，能够念念不忘曾给予点水之恩的平凡女性，其醇厚善良的本性可见一斑。
　　《吃粥有感》里，孙犁饶有兴致的写到“冬天坐在暖炕上，两手捧碗，缩脖而啜之，确实像郑板桥说的，是人生一大享受”，悠然自得之情跃然纸上。由胡萝卜棒子面粥，想到了抗日战争最艰苦的日子里，和战友们住羊圈，睡沙滩，躲敌机的陈年往事。“地已经冻了，我和曼晴用木棍掘取了几个胡萝卜，用手擦擦泥土，蹲在山坡上，大嚼起来。事隔四十年，香美甜脆，还好像遗留在唇齿之间”。困厄的往事轻描淡写，而战友情深却念念不忘。在文章的结尾孙犁深情的写到“今晚喝着胡萝卜棒子面粥，忽然想到此事。即兴写出，想寄给自从一九六六年以来，就没有见过面的曼晴。听说他这些年是很吃了一些苦头的。”一篇小文，勾起了许多甜蜜的回忆，也没有忘记寄给曾经同甘共苦的战友一起分享。多么深厚的战友之情啊，真是让人羡慕和神往。
　　《黄鹂》是孙犁养病期间写的，字里行间透漏出他对自然、对弱小生命的热爱和怜悯之心。他喜欢黄鹂，因为它的出现给他带来了甜美的回忆和慰藉。当他劝阻了一个病友要射杀黄鹂行为以后，不无感慨的写到“能在兴头儿上照顾旁人，这种品质不是很难得吗？”孙犁总是能够在一些细小的情节中发现美，并且不遗余力的赞美她。
　　后来他到了太湖，他被“杂花生树，群莺乱飞”陶醉了。禁不住发出感慨“这里的湖光山色，密柳长堤；这里的茂林修竹，桑田苇泊；这里的乍雨乍晴的天气，使我看到了黄鹂的全部美丽，这是一种极致。”这才是黄鹂理想的栖息之地，因为“它们的啼叫，是要伴着春雨、宿露，它们的飞翔，是要伴着朝霞和彩虹的。”
　　是啊，世间万物都有他眷恋和适合的环境，只有在那样的环境中，她们才能充分彰显自身的形体美和内在美，才能够达到自然天成的和谐境地。孙犁为此写到“各种事物都有它的极致。虎啸深山，鱼游潭底，驼走大漠，雁排长空，这就是它们的极致。”诗一样的语言，把对自然的热爱和理解，纤毫毕至的挥洒于笔端，让我们在充分享受自然之美的同时，也欣赏到了优美文字的无穷魅力。
　　阅读孙犁的《晚华集》，我闻到了淡雅的清香，那是轻风从荷塘送来的；朴素洗练、清新隽永、柔婉秀美、诗情画意，是孙犁的文字带给我们的艺术享受；善良朴实、重情重义、恬淡平和、甘于寂寞是孙犁给我们的精神启迪。从孙犁身上我感受到了传统文化的底蕴，体验到了老派知识分子的人格魅力和高尚的品格。孙犁的笔力一直是那么强健，愈老愈显示出醇香扑鼻。这本
　　孙犁晚年的作品，真的是晚华如清荷，淡雅泛微波，暗香沁心脾，欣悦难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