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寅生:师徒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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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徒情》

  八月一日,我又一次登上了去福安农场的列车,随着火车的一声长鸣,我的心绪又飞到了远方。那是我曾经战斗过的地方。那里有我的青春、我的汗水、我的梦想。和我同车去的有我的知青战友,李言玉、冯德仁、吕安良、王士兴。这次是应原福安农场六分场机耕队队长郝忠喜师傅的邀请,去他家的。

     车窗外,夏天的景色分外迷人,但是我无暇顾及,脑子里始终浮现着前几天见到郝忠喜队长的情景。他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卢杰,你这次回去一定把机耕队的知青给我找来。我非常想看看他们。这是我有生之年唯一的愿望!你千万要带他们来呀。我想他们!”

四十多年过去了,郝队长从一位机耕队的队长、壮年汉子,变成了一位古稀老人,岁月的沧桑改变了他的容颜,但是他对知青的情怀,一点也没变。我立即答应他“回去我一定尽最大努力,把他们找到,一起来看您”。他点点头说:“好我等着”。

     我们原六分场机耕队的知青有十来个人。今天能来的就这么几个人了。有的已经故去、有的患病不能行走、有的在外地联系不上。凡是联系到的,都是同样的一句话:“行,我一定去!”是的,四十年了,谁又能忘记在那动荡的年代,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一个新鲜事物,当时,毛主席一声令下“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要说服城里的干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送到乡下去,来一个动员。各地农村的同志应该欢迎他们去。”这一号召来的突然,我们来不及多想,就打起背包,来到福安农场,接受再教育。做为农场的领导和我们的师父们,他们又何尝不是呢?瞬间来了一大批和自己儿女一样大的孩子,稚气未脱。本应在父母的呵护下,读书成长。可今天,象潮水一样涌向他们。衣、食、住、行、教育、管理。对他们这些文化不高,条件有限的人来说何尝又不是一道难题呢?他们虽然不太理解,但他们以忠厚、善良的本性,象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接纳了我们。呵护我们这些刚刚走出家门,不懂事的孩子。教育我们做人的原则,生存的本领。起着父母和老师的双重作用。我们那一个人能忘记在农场的日日夜夜。时光流逝,但记忆却越来越清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我们越发感到,我们和郝师傅之间那种真实,可贵的情感。我们几个不约而同的发出心声:“师傅,我们来看您了。”

     刚下火车,郝师傅的儿媳就迎了上来(儿子在外地工作)我和她前几天见过面,她和我们的年龄相仿,热情大方。她说:“快回家吧!我们早就盼望你们呢!”是的,快回家吧,我们加快了回家的脚步。今天天气格外晴朗,天公善解人意,下了半个月的雨,今天突然晴了,晴的让人心醉,仿佛知道我们的心情,要去看望久别了的亲人。到家了,可推门一看,师傅不在!家里人说:“等不及了去接你们了!”什么?郝队长已经八十多岁了,前年腿摔坏了,骨折,至今还拄着拐杖,行动不便。想到这儿,我们的心一下提了起来。我们几个急忙往外跑,出门不远,正迎着,拄着拐杖,气喘咻咻的郝队长。我的知青战友王士兴一个立正敬礼,大声喊道:“郝队长,六分场机耕队,全体队员前来报到!”老人一下子扔下拐杖,上前抱住王士兴,哽咽着说:“你们可来了,你们可来了,我真想你们啊!”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我们一下子上前抱住了郝队长。这一抱,竟隔了四十多年!

    

      四十多年前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记得刚到机耕队没多久,我因和同学闹着玩不慎摔倒了,倒下后,腿就不听使唤了,钻心疼痛。当时岁数小不知道怎么了。郝队长“当时是我的师傅”知道后急忙赶来,他摸摸我的腿就知道情况很严重,但还是安慰我说:“你不要怕,没事的。”他马上决定去北安医院。当时分场的条件很不好没有交通工具,仅有的一台“28”胶轮拖拉机还坏了,只好套马车去。土道,坎坷不平。车一颠簸,我就痛的几乎要昏过去,郝队长象父亲一样抱着我和其它的知青一起把我的腿抚平。马车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北安。经检查确诊两处骨折。他看到这个情况当即决定找中医接骨治疗。他托人找了一个当地非常有名的老中医“专治红伤接骨”用中医疗法接骨止痛。在治疗期间,他象一位慈祥的父亲守着我,安慰我,让我这个远离父母的知青有了亲人般的依靠。在师傅和战友们精心的护理和调养下,我很快就痊愈了,一点也没落下后遗症。

     还有一件事。就是机耕队的冯德仁,他开着拖拉机在二号地作业,到了地头他停下车,到前屯的玉米地里掰了几穂玉米,准备烤着吃。刚好被前屯的队长看到,他大声喊道:“把他绑起来!送到队部去。”前屯的几个民兵围了上来,正在僵持之中。这时郝队长赶来大声喊道:“你们干什么!”前屯的队长说:“你们知青偷包米!”郝队长说:“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偷?他还是个孩子,拿几穗苞米怎么了,不许你这么说他们!要陪,我陪你!”前屯的队长闹了个没趣,带着他的人转身走了。事情也巧,第二天按计划我们机耕队帮前屯翻地。因为前一天的事冯德仁带车去。在翻地时冯德仁把五铧犂调得只能挂到一点地皮,有的地方连地皮都没挂到!干了一夜完活。第二天,前屯的队长一看傻眼了,去找郝队长求情。郝队长找到冯德仁语重心长的说:“德仁呀!你这么做就不对了,农民指着土地活着,你这么翻地,还能种庄家吗?。咱不能拿农民的利益抱私仇呀!”这时冯德仁惭愧的低下了头。郝队长说:“好了,知道错就行了,重新翻一遍吧。”冯德仁二话没说就去重新翻了一遍。师傅就是这么一个人,他的事几天几夜也说不完。四十年后的今天,我们又聚到一起,我们吃着、喝着、聊着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年龄、说不完、道不尽。老人的记忆非常的好!过去的人、过去的事仿佛就在他眼前。他如数家珍地说着我们每一个人,每一件事。说道动情处,他泪流满面,说道高兴处,他又笑得像个孩子似的。他很少说他自己,更不提他当年为我们所做过的事。我们纯真的友情,穿过时空,又回到那个动荡的年代。老人的身体不是太好,但是他一直陪着我们,几乎寸步不离。时间过的真快,转眼间两天过去了。返程的那天早晨,我们起床准备去服务台结账然后到师傅家告别,当我在宾馆服务台结账时,服务员却告诉我,不能让我们结账,因为郝忠喜和我们打招呼了谁也不能结账,帐由他结,如果我们不按他的意思办,他饶不了我们!听了这些话,我的鼻子一酸······。师傅啊,您都怎么大岁数了,还是处处关照我们,把我们当成您的孩子,您的这颗心,又一次让我们震撼!于是我们赶紧来到师傅家。一进门,就看见全家正为我们几个包饺子。师傅说:“上车饺子,下车面,这是规矩!等着吃饺子。”很快饺子端了上来,师傅看着我们每个人吃,还不停的给我们夹,嘴里还不停的说:“吃、吃、吃饱了!”。分别的时刻到了,我们再三要求师傅不要送!因为他老人家年龄大,腿脚又不好,更主要的是我们不忍心看到难分难舍的瞬间,也许他领会了我们的用意,他没有坚持出来送我们。我们推门出来,回头的一瞬间,看到师傅站在窗前一只手在挥手向我们告别,一只手在擦眼泪!我们几个六十多岁的大老爷们眼睛都红了!我们挥挥手,不忍心再看他老人家依依不舍的样子,加快了脚步,可我们心里在喊,师傅,您一定要保重!我们一定会再来看您!。2011年8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