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瑛对不起陈百强:算算能源的“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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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能源的“家底”

——访中国工程院院士、国家能源咨询专家委员会副主任杜祥琬

《 光明日报 》( 2011年08月17日   05 版) 位于柴达木盆地西部尕斯湖畔的尕斯库勒油田是中国海拔最高的油田,肩负着青藏高原能源供应的重担。图为尕斯库勒油田的抽油机。 新华社记者 王博摄 原油进口数量

    工信部8月初在“2011年上半年石油和化学工业经济运行情况”中披露,今年1至5月,我国原油表观消费量为1.91亿吨,增长8.5%,对外依存度高达55.2%,首次超越美国(53.5%)。这一数据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8月15日,发改委发布数据称,据有关方面统计数据测算,上半年我国原油对外依存度54.8%,较2010年上升1个百分点,但仍低于美国同期水平。按美国能源部能源信息署(EIA)1—5月份数据计算,美国原油对外依存度61%。发改委对中国原油对外依存度超过美国的否认,可以使人稍稍松一口气,但中国原油对外依存度连年攀升却是不争的事实。

    中国社科院2010年发布的《能源蓝皮书》预测,10年后,中国原油对外依存度将达到64.5%;国际能源署更是预言,中国原油需求增速未来若保持不变,石油进口依存度或将升至80%。

    在经历了一轮又一轮的“油荒”、“气荒”、“电荒”之后,中国原油对外依存度不断攀升的事实再次叩击着人们的神经,叩问着中国能源和经济发展的深层次问题。

    原油对外依存度连年攀升的警示

    ■算账一:简单的加减乘除,可以让我们看到真实的能源家底。

    “中国是人口大国,也是人均资源的小国,能源更是如此。”中国工程院院士、国家能源咨询专家委员会副主任杜祥琬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这是通过简单的计算就可以得出的结论。”

    杜祥琬说,至少未来十年,传统的化石能源依然是世界能源的主导,那么我国化石能源的家底是怎样的?

    我国的原油家底不丰厚,虽然三大石油公司千方百计勘探找油,但为了能够在较长时期内稳定供应,不竭泽而渔,近年来原油年产均在两亿吨左右。由于需求的快速增长,1993年成为原油纯进口国后,我国原油对外依存度连年上升,目前已接近55%;西气东输、川气东送使人们对清洁能源天然气寄予厚望,但目前我国天然气(包括煤层气、页岩气、天然气水合物等非常规天然气)大规模开采还面临着方方面面的难题;即使是我国相对丰富的煤炭资源,储采比也不到40,储采比是已探明储量除以每年的开采量。也就是说,按现在的开采速度我国的煤炭也就不到40年的供给量。而世界平均水平煤炭储采比超过100。同时,现在一年开采30亿吨原煤中,科学产能只有一半,强劲的需求不得不容忍一定的非科学产能。非科学产能意味着高昂的环境代价、资源浪费和矿难频发。

    人均家底薄,整体家底也不厚,支出又是怎样的呢?

    来自工信部、国家能源局和煤炭工业协会的信息表明,我国多年来能源供给增长紧跟GDP增长,煤、电、油、气供应长期吃紧。

    在国家“十二五”规划中,已明确提出降低单位GDP能耗、降低单位GDP二氧化碳排放量、限制能源消费总量的目标。但“十二五”开局之年,能源增长仍然偏高,“能源荒”仍旧困扰着中国经济。

    “阶段论”为高耗能保驾护航何时休

    ■算账二:美国占全世界人口不到5%,却消耗世界20%的能源。如果全世界都向美国学习,则意味着四个地球的能源才能养活全人类。

    “2010年我国GDP为世界总量的9.5%,能源消费总量已占世界总能耗的19.5%。这组数据说明了什么?”杜祥琬分析说,“从这组数据可以看出,一方面,我国的单位GDP能耗已高出世界平均水平一倍;另一方面,以占世界近五分之一的人口消耗占世界五分之一的能耗,我国的能耗比例与人口比例相当。人均能耗已达世界平均水平。”

    然而在现实中,“工业化高速发展阶段的阶段特征论”正在成为粗放发展和高耗能保驾护航的“有力说词”。

    “在工业化高速发展阶段,需要大量基本建设,能源消耗适度偏高是正常的,但高到如今的程度是否合理?长期如此高下去是否可能?我们还是用事实和简单计算来说明吧。”杜祥琬说。

    杜祥琬告诉记者,即使是发达国家,也因为各自资源禀赋和所处国际环境不同,走出了不同的工业化道路。从世界范围看,以美、英为代表的国家工业化初期确实有一段时间单位GDP能耗很高,甚至比我们现在还要高,但很快就降下来了。德国工业化的过程能耗比美英要低。而日本的发展则可以作为一个反例,由于日本资源短缺,日本不得不选择节能的道路,在高速工业化的同时单位GDP能耗远低于我国目前的水平。

    “我们不能与美国这样的国家比人均能耗。美国的发展道路既不是规律,也不是榜样。算算账就可以明白。”杜祥琬告诉记者,美国占全世界人口不到5%,却消耗世界20%的能源,现在美国的人均能耗是中国的4.5倍,如果中国的人均能耗达到美国的水平,就意味着全世界的能源都要由中国消耗,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全世界都向美国学习,则意味着四个地球的能源才能养活人类。目前中国的人均能耗已达世界平均水平,要继续发展必须将人均能耗控制到显著低于美国等发达国家的水平。

    “经过三十年的高速发展,我国GDP总量已达世界第二,我们有了强大的物质基础,有了底子,也有了经验和教训,从‘不发展是最大的问题’到现在已变为‘不科学发展是最大的问题’。”杜祥琬说。

    必须抑制粗放式发展的冲动

    ■算账三:不合理的能源需求到底有多少,离开“三高”路在何方。

    关于发展道路,杜祥琬提出,“以粗放的能源供给满足增长过快需求的能源供给模式”,可简称为A模式,A模式应逐步转变为“以科学的供给满足合理的需求”的新型供需模式,简称“B模式”。

    以水泥为例,来说说“合理需求”:从2000年到2010年,我国水泥年产量从6亿吨增至18.4亿吨,已占世界水泥总产量的近60%(钢、铁等高耗能产业情况类似)。据专家们计算,现有产能已足以满足每年同时完成25亿—30亿平方米建筑竣工面积、10万公里公路、7000公里高速公路、6000公里铁路、1500公里高速铁路和改建新建20个机场,已超出住房和各种必要社会基础设施建设的合理规模。

    客观上,这些高耗能产业已趋于饱和,再人为拉高其增长,只会使资源和环境的约束进一步趋紧,而那些既无科技含量又不惠及民众的高楼攀比工程、面子工程、高端投机性建设、高尔夫球场等,本来就是应当抑制的不合理需求。

    中国环科院的一项研究表明,我国每年的GDP增长中有3.4%是以牺牲环境为代价获得的。钱虽然多了,社会质量下降了,就会有违“以人为本”的发展初衷。

    杜祥琬边说边画图,用库兹涅茨曲线解释,一条是代表污染的纵轴,一条是代表发展的横轴。我们不要重走西方“爬山包”的倒U型老路,要争取发展的同时污染少增加的“隧道效应”,就是有污染的增加也要尽量爬“小山包”,落实“新型工业化道路”。

    杜祥琬指出,粗放发展的标志是“高投资、高消耗、高污染,低质量、低效益”,概括起来就是“三高两低”。对于中国这样一个人均资源有限、环境容量有限的人口密度大国,必须精心设计仔细谋划,抑制粗放大跃进的冲动,科学发展才能保证可持续性发展。

    我国经济在取得巨大成绩的同时,也积累了一些深层次的矛盾。经济建设有自身的客观规律,长期高速增长是不可持续的,GDP更不是越高越好,“十二五”规划将年均GDP增长目标定为7%,就是最高决策层在主动调整经济发展速度。

    “对于GDP增长不够高就无法满足就业需求的担心可以理解,但转变经济结构是破解难题的根本途径。”杜祥琬说,“有关专家的研究表明,第三产业7%的增长吸纳的就业与第二产业10%的增长提供的就业相当。”

    面对中国能源家底的现实,杜祥琬呼吁,要大力节能,提高能效,控制总量。同时我们也要努力发展大有希望的可再生能源和核能。在全社会倡导“适度的物质消费,丰富的精神追求”的生活方式,反对“攀比奢华”的不良风气,中国的人均能耗、人均轿车数、人均排污量,单位建筑面积能耗等必须控制到显著低于美国等发达国家的水平,这是节约型社会的必然内涵,也是创新中国经济增长模式的必然要求。

    本报记者 张 翼

    我国原油对外依存度变化情况(部分年份)

    1993年  中国首度成为石油净进口国,其原油对外依存度当年仅为6%,但此后一路攀升

    2000年   对外依存度26.7%

    2003年  对外依存度35%

    2005年  对外依存度42.9%

    2006年  对外依存度突破45%

    2007年   对外依存度47%

    2008年   对外依存度49%

    2009年   对外依存度突破50%的警戒线,达51%

    2010年  对外依存度53.8%

    今年上半年 对外依存度5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