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剑为什么那么无耻:李缨:用镜头解读日本的“战争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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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缨:用镜头解读日本的“战争后遗症”

本报记者 张黎姣 《 中国青年报 》( 2011年08月16日   09 版)

    8月12日,日本首相菅直人内阁明确表示,不会在8月15日当天参拜靖国神社。这短短一句话中,包含着两个“敏感”的字眼:“靖国神社”、“8月15日”。无论我们对日本了解多少,都不会对靖国神社感到陌生,更难忘1945年8月15日,日本无条件投降的日子。

    然而对于靖国神社,我们是否真正了解?

    “日本人的优越感、他们独特的神国美学的集大成就是靖国神社。它构造的是一个‘生死相逢’的空间。它既是‘国家神灵’集体呼吸的空间,又是‘国民个体’与‘国家共同体’对话的空间。”中国导演李缨这样解读靖国神社,他为探索这样一个空间,花了10年时间拍摄纪录片《靖国神社》,并于近期写出一本名为《神魂颠倒日本国》的书,作为《靖国神社》的“续集”。

    该片已在日本、韩国、美国等国家公映,关注度颇高,尤其在日本公映时引来轩然大波。

    “有‘右翼’势力扬言要放炸弹,因此,所有观众在进入电影院前要接受安检,日本‘右翼’国会议员要求审查电影,各大影院迫于政治压力取消放映,种种阻挠,形成‘《靖国》骚动’。”李缨拍摄之初,并未想到,这样一部电影会招致如此多的麻烦。也就是这样一部备受阻挠的影片,却创造了日本纪录片电影票房最高纪录。

    这是世界上第一部以靖国神社为主题的电影,而它的导演则是一个旅日22年的中国人。

    1989年,在中央电视台做纪录片导演的李缨,选择去日本留学。在此之前,李缨并不了解靖国神社问题,也不会说日语。初到日本,他只能边做搬运工边学日语。那时他觉得日本是一个诗意的、美丽的国度,便从积极的方面去观察、了解日本。

    直至1997年,南京大屠杀60周年,李缨才有了拍摄靖国神社的念头。

    当年,日本的“左翼”、“右翼”势力分别开研讨会,李缨两边都会参加。在“右翼”主导的研讨会上,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研讨会上,放了一部1930年代由日本陆军监制拍摄的纪录电影《南京》。电影放映到日军攻占南京,举行入城仪式的画面时,全场响起掌声。他们觉得这是日本的荣誉。”这样直接的刺激,让李缨浑身发抖。

    也就是在这次研讨会上,李缨了解到一些日本人会参拜靖国神社,同时,他觉得自己需要关注靖国神社。此后的10年,李缨选择用镜头记录靖国神社这个舞台。

    拍摄之初,李缨并没有找到这部电影的内核,直至他发现靖国神社的神体(即神灵依附的载体)——靖国刀。随后,他找到了日本最后一位制作靖国刀的刀匠,90岁高龄的刈谷直治。

    电影中,刈谷直治对于李缨提出的问题总是避而不谈。他总说,“你难倒我了”、“我也不清楚”,或只是笑笑,沉默不语。“许多尖锐的问题,刀匠确实不好回答,毕竟我是中国人,那段历史不是那么容易可以表述的。但是这种尴尬也恰恰是历史的尴尬,现实的尴尬,中国人和日本人沟通上的尴尬。”李缨对此十分理解。

    尴尬的不只刈谷直治一个人。

    2005年,李缨发现神体的问题后,觉得必须要找日本人来介入。便找到曾合作过的摄影师堀田泰宽。他是出生在平壤的日本人,所以他对历史有较正确的认知。堀田泰宽犹豫许久终于应允。在拍摄之前,他做的第一件事情,是调查自己的舅舅。因为他舅舅是死去的军人,但一直不知道死亡原因。

    “堀田泰宽把他舅舅的名字交给靖国神社,没过多久,就收到一份打印得很好的通知。内容包括他舅舅的部队、番号、死亡时间和原因。他舅舅是在硫磺岛战役中战死的。”此后,堀田泰宽每次去靖国神社拍之前都要先参拜一下,再进入工作状态。

    对于参拜,李缨有自己的解读方式。

    “参拜本身可以理解,但用什么心情和态度去参拜很重要。如果是一种‘感谢’的心态就有问题。按照靖国神社的理论,所有人的灵魂是绑在一起的,不可能区分开来只拜自己的家人,而不是战犯。如果是反思战争造成的悲剧,就是另外一回事。”

    感到尴尬的还有一个人,就是李缨自己。

    台湾曾被日本占领50年,当初不少台湾人也加入日本军队,参与战争,作为日本军人战死后,便成为靖国神社的英灵。为了更全面解读靖国神社,李缨还曾专门到台湾拍摄当地的原住民。在那次拍摄中,他发现,日本人的“洗脑术”着实厉害。

    李缨在台湾拍到一个老太太,她是当地某纪念馆的创办人。“讲起过去,老太太还表演起来。我吓了一跳,她跳的竟然是日本的舞蹈,但她穿的却是她自己民族的服装。可见日本文化对她的影响。她记忆最深的就是李香兰主演的电影,并且还能记得日本人曾教他们的歌曲。当老太太用日语唱出一首忠君爱国的歌曲,跟着我的日本摄影师感到很羞愧,他都未曾听过那首歌。”

    这个片段给李缨留下深刻印象。但为了不破坏电影的主线,许多在台湾拍摄的素材都被舍弃,而这仅仅是台湾拍摄故事中的一个例子而已。这让他心里很难受。

    面对《靖国神社》这样一部电影,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受。

    尽管在日本上映时,许多人认为该片是在“反日”,但李缨却说:“我拍靖国神社,不仅仅是日本的问题,或是中日的问题。每一个国家都可以结合本国历史去看。靖国神社是个现象,是战争后遗症或者是战争所导致的国家和个人之间的一种悲剧关系。”李缨认为,从不同国家的角度,甚至从加害者的角度去看去探讨和解决,而不是站在某一个角度,发表情绪性的意见,这才是最重要的。

    李缨希望能通过这部纪录片,让更多的中国人了解日本。“我们对日本的了解不够。一是日本人对我们的了解,比我们对它的了解深得多。二是与中国不同时期对日本的了解相比,现在的我们,远不如上个世纪初研究日本明治维新经验时对日本的了解。”

    在李缨看来,中国与日本是两面镜子,中国可以从日本看到自己的不足,日本从中国借鉴文化,反省自己。日本人找到他们独特的生存方式,把中国的东西引进到日本。中国也该适时照照日本这面镜子。

    日本一位老编剧长田纪生曾对李缨说:柔道的精髓,不在于输赢,而在于较量而不失礼,在于以礼开始,以礼结束。李缨也希望有关靖国神社的电影、书,亦能如此。

    至少,电影的最后,李缨给了靖国神社以及东京一个大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