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斯加多少钱一条:“春秋笔法”贻误中华民族 —— 孙乐涛 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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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笔法”贻误中华民族   

2011-08-11 22:58:24|  分类: 默认分类 |  标签: |字号大中小 订阅

“春秋笔法”误国误民

 

孙乐涛

 

“春秋笔法”是中国数千年来盛行不衰的写作方式:作者必须善于在“微言”之中暗藏“大义”,旁敲侧击,暗渡陈仓;读者则要养成敏锐的文字嗅觉,善于在“微言”之中体察出“大义”,听得出作者的弦外之音、言外之意。……

几千年的政治宫廷化、暗箱化,权力见不得阳光,彼此勾心斗角也要用春秋笔法的方式互相试探、引诱,伺机占领道德制高点,以理杀人。治理国家要阳谋加阴谋,大人物的言辞、坐位、服饰、表情、姿势等等都大有深义,某些重要场合的一草一木的变化也大有深义。聪明者要善于从细微的变化中揣摩出政治权力的动向,察狂澜于青萍之末,早做准备,预先安排,才能生存下来,政治嗅觉迟钝之辈,就很难落个好下场。……

 “春秋笔法”泛滥正是封闭社会的标志。它不利于思想之交流,不利于知识之传播,不利于民众之启蒙,不利于权力之监督,不利于社会之文明。一句话,“春秋化”的程度与一个社会的文明水平、现代化水平是成反比的。

告别“春秋笔法”,有一说一,但请直言,任何人都应敢说敢当,何必遮遮掩掩,满口胡卢?

 

 

正文:

 

什么是“春秋笔法”?

 

《春秋》是中国最早的史书之一,又是儒家的五经之一。它既是“史”——要报道事实,又是“经”——要传达儒家的基本道德、政治理念。要达到这样的双重目的,是需要高明的写作技巧的。这样的书只能由大师来完成,这个大师就是孔子。

据说孔子在《春秋》中的写作技巧几乎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完美境界。司马迁就说,孔子作《春秋》,“笔则笔,削则削,子夏之徒不能赞一词。”就是说,该写的写,该删的删,经孔子改定后,即使像子夏这样的才思敏捷,以文学著称的高足都不能再改动一字一句了。《谷梁传》也盛赞孔子的写作技巧:“一字之褒,宠逾华衮之赠;片言之贬,辱过市朝之挞。”

孔子是我们的文化先祖,他这高明的写作技巧被后世两千多年来的子子孙孙们认真学习,深入领会,充分发扬光大,直至今日。甚至在批林批孔的年代,也照样风行。他这写作技巧就是所谓的“春秋笔法”。

所谓的“春秋笔法”,粗略说来就是这样一种写作方法:对所描述的事件,作者不是直接亮明自己的观点、看法,直陈是非,有一说一,而是通过对材料的筛选、对一些细节的着重描述、运用某些修辞手法等手段,拐弯抹角,迂回曲折,委婉、隐晦地把自己的观点表达出来,或者说暗示出来。

“春秋笔法”的要旨是“微而显,志而晦,婉而成章”,即用词微妙而意思显明,记载事实而意义幽深,措辞委婉而顺理成章。要达到这样的目的,作者必须善于在“微言”之中暗藏“大义”,旁敲侧击,暗渡陈仓;读者则要养成敏锐的文字嗅觉,善于在“微言”之中体察出“大义”,听得出作者的弦外之音、言外之意。

 

孔子为什么要发明“春秋笔法”呢?

 

孔子为什么要闹出这样一套春秋笔法呢?原因有点复杂,既有政治上的,也有哲学、文化上的,这里我们主要从政治上来分析。

《春秋》记载了自鲁隐公元年至鲁哀公十四年,共二百四十二年的史事。古代没有现代意义上的新闻媒体,实际上史书就是古代的新闻媒体,史家、史官就是古代的媒体从业者,像《春秋》的一万五千言,言简意赅,也确实类似现在报纸的新闻标题。媒体从业者,不论是古代的还是现代的,其主要任务就是记载事实,并把它公诸于众。《春秋》作为一部史书,首先要达到这样的目的。

其次,《春秋》作为一部“经书”,在这本书里,孔子不仅要记述事实,还要对这些事实依据儒家的道德、政治观念作出评论、发表看法,告诉读者哪些是好的,要学习,哪些是坏的,要鞭挞,要引以为戒。这样,做坏事的乱臣贼子的恶行被公诸于众,暴露在群众雪亮的眼睛之下,他们就会倒台,并遗臭万年。乱臣贼子们当然惧怕得很,也就收敛了,不敢再做坏事了。按孟子的说法:“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使“乱臣贼子惧”是孔子作《春秋》的主要目的。

 

《春秋》就是要在记事中明善恶,定是非,为万世立法,抱负大得很。司马迁就说:“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存亡国,续绝世,补敝起废,王道之大也……拨乱世反之正,莫近于《春秋》。”“拨乱反正”、“明王道”,这是“天子之事”也,孔子做的就是天子之事。

这事既如此重大,事关人伦大序,万民福祉,孔子就该直言无忌,直陈是非,该褒的褒,该贬的贬,毫不留情。“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这几位不畏强权、秉笔直书,最后为“新闻理想”而献身的前辈同行也正是孔子所推重的。

然而孔子没有步前辈后尘,他还提出了一套理由,这就是《论语》中说的:“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逊。”也就是说,当政治清明时,言语行为都要直行无忌,而当政治黑暗时,行为还是要正直,言语则要谨慎,不妨含糊其辞,欲说还休,以免以言贾祸,作无谓的牺牲。总之就是要学会明哲保身,不能一味高蹈,而要讲点政治智慧,讲点“策略”。

所以后人就发现,在《春秋》中,对隐公、桓公时代的事,孔子就交代的比较清楚,评论也比较直接,而对定公、哀公时代的事,就拐弯抹角、含糊其辞得多了。这是因为孔子就生活在定公、哀公之际,而隐公、桓公则距他的时代较远了。

 

“春秋笔法”贻害无穷

 

如此一来,孔子作《春秋》,本要使“乱臣贼子惧”,为万世立法,可是他又大搞一套“春秋笔法”,有“大义”不敢言,只能含糊其辞,把它埋在“微言”里,靠读者去揣摩、猜测,这就使“乱臣贼子惧”的效果大打折扣了。

乱臣贼子们发现,原来号称在做“天子之事”的孔子比他们还“惧”,那他们何惧之有?甚至很多驽钝的乱臣贼子以及一般读者们不耐烦去深入领会,以至未得孔子真意,只见微言,不解大义了。孔子的报道、评论,其传播效果可想而知。

“春秋笔法”显然不利于思想、知识的传播。不论报道新闻还是旧闻,要获得最佳的传播效果,报道者就应“危言危行”,直言不讳。可是孔子之后两千多年,生活在“春秋大一统”之下的子子孙孙们不但没有“危言危行”,反而把春秋笔法发展到了极致。

历朝历代,史家、文人墨客们都在自觉、系统地运用春秋笔法:文字中密布地雷阵、潜规则,久处其中,文人学士们都练就了高超的含沙射影、皮里阳秋、指桑骂槐、挂羊头卖狗肉的本领。

而且,就连那掌权者也在大量地运用春秋笔法:几千年的政治宫廷化、暗箱化,权力见不得阳光,彼此勾心斗角要用春秋笔法的方式互相引诱、试探,伺机占领道德制高点,把对方以理杀之;治理国家也要阳谋加阴谋,大人物的言辞、坐位、服饰、表情、姿势等等都大有深义,某些重要场合的一草一木的变化也大有深义,聪明者要善于从细微的变化中揣摩出政治权力的动向,察狂澜于青萍之末,早做准备,预先安排,才能生存下来,政治嗅觉迟钝之辈,就很难落个好下场。

当年,“事情正在起变化”,而一些幼稚的知识分子竟然察觉不到这个明显的信号,还陶醉在建言献策的夸夸其谈中,大祸临头而不自知,可悲可叹。

回首吾国吾族的历史,真是“一副大春秋”!春秋笔法已融入我们的文化血脉,成为我们的生活方式,我们的文化堪称“春秋文化”,孔夫子到底是我们的文化先祖。

 

 “春秋”漫漫何时休?

 

春秋文化正是封闭社会的产物。它不利于思想之交流,不利于知识之传播,不利于民众之启蒙,不利于权力之监督,不利于社会之文明。一句话,“春秋化”的程度与一个社会的文明水平、现代化水平是成反比的。

公开性是现代政治的根本原则,公共事务的公开化、透明化是现代政治与古代政治的根本不同之处。

中国传统政治的特点就是宫廷化、暗箱化、神秘化,权力见不得阳光,民众对政治权力的运作没有知情权,只好根据一些皮相,插上想象的翅膀去臆测、瞎猜,捕风捉影,以讹传讹,谣言惑众。一小部分先知先觉者畏于笔祸,只好玩弄皮里阳秋的春秋笔法,谈龙说虎,云遮雾罩,弄得官话竟似黑话,暗语、玄机重重。结果就是政治依旧黑暗、野蛮,而民众的精神世界虚浮不堪,乱花迷离,仿若海市蜃楼,个个迂阔自负,行为全不务实,整个国家迟迟走不上现代政治文明的轨道。

十七大报告中,胡总书记提出了“保障人民的知情权、参与权、表达权、监督权”、“必须让权力在阳光下运行”的口号。胡总书记把“知情权”放在四权之首,是大有讲究的,因为知情权与公开性其实是一回事:公开信息目的就是让群众知情,让群众知情就一定要公开各种信息。

从理论上来说,知情权也正是其他三权能够正常行使的前提,因为只有充分知情,群众才能作出正确的判断,去参与,去表达,去监督。不知情,比如你根本不知道你要去监督的对象究竟做了些什么,如何去监督?所以,没有知情权,后面三权就是给你也意义不大。

如今,“公开、公正、透明”已成为各级公共权力部门的口号,比如要建立一个公开、公正、透明的资本市场,要公开、公正、透明地审理某案件,公开、公正、透明地招聘公务员、招生、招标等等,连商场也说要公开、公正、透明地做好某抽奖活动。

然而,数千年融入血脉的春秋文化并不是喊喊口号就能祛除的。政治权力由暗箱化到阳光化的转变,用黄仁宇的话说,不啻于“一头野兽变为一只飞禽”,它要求整个政治、社会机体的内部结构、运行方式等都要发生根本性地转变。空谈无益,口号无益,必须落实到实实在在的改革行动上。

遥想三十多年前,“小报抄大报,大报抄梁效”,春秋笔法玩的如火如荼,一字褒贬,影影幢幢,杀机四伏,令人不寒而栗。如今,我们的报章上依然盛行任仲平、仲祖文、郑青原这些让人浮想联翩的笔名。如果我们生活在一个权力阳光化的时代,有一说一,但请直言,任何人都应敢说敢当,何必遮遮掩掩,满口胡卢?可见,走出春秋时代确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