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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04:10:26
 名人专栏
郭敬明:夏天的躁郁症[下](2)
  头痛。
  胸腔里也痛。
  在那一瞬间,竟然有些可怜起自己来。嘟嘟响起来的水壶,还有壶嘴冒出的白色水汽,呼啦一团蒙在脸上,让眼睛发涨。
  某个时候江面上会突兀地响起一声沉闷的汽笛声,把厚重的夜色搅碎。
  好像人越成长,就只能越用含混模糊的语句,去形容自己的哭。比如“眼眶发红”,“光线刺眼”,“呼吸混浊”。而年少时候的自己,却可以在文字里肆无忌惮地使用着“泪流满面”,“伤心欲绝”这样的字眼。
  每一个人,都在不断地厌恶和抛弃着从前幼稚而可笑的自己,软弱而做作的自己,每一个人都在朝着更加完美地方向进化着。在穿起PRADA的今天,绝对不会再提起以前因为买一件G-STAR而兴奋异常的过去。在已经开始听起摇滚或者歌剧的今天,绝对不会再提起以前对流行偶像的痴迷。在留着汤尼英盖里剪的发型的时候,绝对不会再想起自己以前丑陋的刘海。于是每一个人,都用当下最完美的自己,来面对着周遭的人。
  渐渐被自己埋葬和隐藏的过去。
  只是有一些人的成长,被固定在所有人的视线里。无论时间过去多久,记忆衰败多久,都还是有无数事物像是档案馆里的证物一般,向所有人提醒着你的过去。
  好像我就是这样的人吧。
  过去的文字,过去的照片,过去喜欢的衣服,过去喜欢看的书,过去的心情,过去的心境,过去的心智,统统像是泡在福尔马林里一样异常鲜活。
  人们随时提醒着你的过去,怕你忘记,怕你过得太得意。
  当人们在翻看你17岁写的文字的时候,他们的评价是“真想不到一个24岁的男人竟然如此无病呻吟。”
  在他们看见你以前的照片的时候,他们的评价是“他不是号称自己很有钱品味很好吗,不是一样穿着如此糟糕的衣服。”
  在他们谈论到你近日的新闻的时候,他们的评价是“他念书的时候,在学校里和我们一起排队买珍珠奶茶,那样子也很穷酸啊。”
  等等诸如此类的过去。
  那种感觉是--
  25
  那种感觉,就像是多年前的自己,亲手挖开泥土,在里面埋进无数锋利的兵器,等到多年后被别人挖出来,用力地向自己挥舞过来。
  26
  所以越来越不敢写,越来越不敢写日记,越来越不敢拍照。
  也许可以定义为长大了,安静了,成熟了。
  但是从前那个锋芒毕露的自己,那个棱角分明的自己,却是在什么时候,和我分道扬镳的呢?我不知道他选择的哪条道路前往,甚至回忆不起他在哪一条分岔对我挥手说了再见。
  那个背起行囊独自远行的自己,在很多年后被人们从文字里发现,那个性情直率,有时候顽固,有时候软弱的自己,在很多年后,被人们讽刺和嘲笑着。或者被很多人怀念着,感动着,崇拜着。
  他并没有消失在人们的记忆里,他被很多人记得。
  27
  分针秒针滴答滴答,像一种神秘的计时。
  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来,在半夜的寂静里响起来,在孤单的心脏里响起来。
  有时候早上六点起床,有时候中午十二点起床,有时候下午六点起床。有时候晚上八点才起来,然后十点又睡了。
  时间被某种情绪敲碎,均匀地撒在身体里,转动关节,调整方向,都会有碎片嵌进肌肉血管。
  慢慢消耗的生命,青春,还有被墨汁涂黑的梦想。
  28
  好多年前,叶蓓唱着“很旧很旧的风在天上”。
  很多年后,她在光彩夺目的舞台上劲歌热舞,流泪煽情。
                 
郭敬明:夏天的躁郁症[下](3)
  有很多东西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在我们的青春里哪怕敲打下再重的烙印,也终究会被我们万能的治愈康复能力,磨平一切的伤痕和印记。
  年少时才有爱和梦想。
  年少时才有最干净的爱和最纯粹的梦想。
  长大了的我们,丧失了获得的能力,却不断地丢失着过去。像是沿路从怀抱里散落下来的玉米,一路走,一路丢。
  崔健抱着麦克风唱:为何你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有时候我觉得他像是在哭。
  29
  2002年毕业的夏天,我在学校湖边的草地里埋下一个铁盒子。
  盒子里有我一些写过的作文本和英文本,它们都非常好看地被批注着“好”和“good”。同样在里面的,还有被我揉皱了无数次的满纸鲜红的数学试卷。
  在这些终将化为灰烬的纸张上面,是一把小小的钥匙。可以打开当年高三三班第四排最左边的抽屉。
  也许当所有纸张承载过的光荣和耻辱都化为黑色的尘土的时候,这把钥匙,依然顽固地存在着。也许有一天,还可以打开曾经陪伴了我青春岁月的那个课桌。
  那个课桌抽屉里没有万能的机器猫,只有我在上课无聊的时候,在无数个夏天昏昏欲睡的傍晚,随手写下的,可以称之为梦想的涂鸦。
  所有灿烂辉煌的涂鸦,都会被更加灿烂的涂鸦覆盖而过。
  最终在那面墙壁被推到的时候,轰隆一声化为飞扬的尘土。
  谁都不会知道,几年前那些摩天大楼下面,绚烂的梦想曾经被涂抹出年轻的形状。
  30
  九月的日照慢慢变短。
  但是上海的天空依然可以在五点半的时候亮起来。
  有时候是低压压的乌云,有时候是蒙蒙的细雨。从落地窗望出去,整个城市都是萧索的样子。
  好像也应该慢慢进入秋天了吧。
  那么,拥有,西瓜,烈日,超市里强劲的冷气和公车上酸酸的汗味的夏天,终于成为被翻过的一页了。
  但是人生却是一本不同寻常的书,我们将这一页翻过,却会在明年的这个时候,再次翻回这样的一页。
  这样写满整整一页的夏天。
  这样写满整整一页的躁郁心情。
  又会重新开始。
  但是,我们却再也回不到已经过去的那一个夏天。
                 
林汐:谁让心声无限漫长(2)
  随后不久被推荐到区级的演讲比赛,然而在比赛的当天下午才发现丢了演讲稿于是被视为弃权。
  而转天在课上老师不断地说起她怎么样不负责任的时候她忽然站起来,走到女孩A的面前把手里面的纸屑猛地甩到她的脸上。随后一切都太清楚不过,但在老师问起为什么把对方的演讲稿扔进垃圾桶的时候,女孩A咬紧了嘴唇都不肯说话。
  要怎么说呢,怎么解释给他们听?
  是真的想要帮助你的,在你最困难的时候真切地想要把手伸向你。但也是真的不想让你超过我。
  即使是矛盾,但这些确确实实都是真的。所以能怎么说呢。
  已经什么都不用说了。
  6] 在少年的时候,谁说不能完全地感受到悲伤。那些困惑,矛盾,喜欢,是非,犹豫,甜蜜。都是尖锐的。真真正正的。无论哪一种,都是一样的,它们是你说不出来的声音,并行在你心中。
  为什么只有自己被泡在这种艰涩的心情呢,酸涩浸入四肢百骸都不得找到方法。那些挣扎着等待被释放的声音,最终变成了只能回荡在你自己心中不为人知的声音。
  然而在时光节节败退后,这些真实能够暴露在地表之外了么?随后你才了解,你牢牢攥住不放的与其说是这些事件或者人,不如说是那个时期让你羞愧的或者青涩的自己。
  7] 等到多少年之后,你再见到他,已经能对着他开起玩笑来说,“哈,其实我以前喜欢过你呢。”
  你甚至已经记不起在他们两人还不熟悉的时候自己红着脸绞着手指练习着放学后怎么样才能自然地对他说“一起回家吧”。
  而又多少年后,那个女孩子终于能够摇着头边笑自己幼稚边对同伴轻易地承认,并自然地说起“这是因为我嫉妒着她。”
  她也已经忘记了是怀着怎么样矛盾又尖刻的心情把对方写好的演讲稿团乱了又一次次铺平,最后还是闭上眼睛撕碎了扔进垃圾桶里面。
  然而也就在这等同的时刻,你心里面的声音也就这样慢慢地消失了。
  你少年的自己,也渐渐隐去在这些真实的,已经不复存在的心声中。
                 
七堇年:为了忘却的纪念(2)
  印象深刻的,永远是书写它们的时候--某个十六岁的晴朗的秋天下午,某个心绪不平的高三的晚自习,某个毕业之后的夏天的深夜--而经过了这一切,我常常不解的是,为何我们而今常常惭愧当年的种种矫情,但却又暗地里明白,当初身临其境的时候,我们的体会的确是真实而切肤的。于是这只能归结为这样一个冷静的解释,那是因为我们长大了。那是因为,好多年前如锥子一般刻在我们心底的,所谓时光断裂的声音,成为了永远的回声。
  年华里,我们失却的是一种心情。
  未曾想到,在这样的一个过程中,我们的出生年代,成为了一个字正腔圆的集体烙印,被用作追捧和诟病的代名词,无论我们有着多么迥然不同的生存姿态。但是我仍然相信这些千姿百态的理想和悲哀,功名和败落的后面,有着本质上相同的,对世界和生命的勇敢诘问。这正是我们为何要紧紧抓住语言的权利去表达内心的最初的动机。即使无论这思考和表达的方式与内容怎样。我始终相信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殊途同归。
  所以。
  因了成长本身的不完美,我希望这些如原石一般尚经不起雕琢的文字,能够以一种最接近成长的本质的真实形式--即充满了热泪,过错,遗憾,美好,希望和绝望的姿态--纪念我业已逝去的那段珍贵岁月。那些我们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着长大的少年时代。那曾是,也将是属于我们大多数孩子的一段最清澈最美好的时光,如同所有,所有--所有踏过了中学岁月,踏过了高考,踏过了命运的沼泽,在险些陷下去的时刻,被意志和希望重新拉回到一条更值得坚持下去的路上的孩子们--所亲身经历过的那样。
  看,在这个充满爱与被爱,伤害与被伤害的世界里,生命对我们是吝啬的,因为它总是让我们失望;可是,生命又是这么慷慨,总会在失望之后给予我们拯救。
  之所以将本文集的名字命名为“被窝是青春的坟墓”,是因为这个名字对于我而言的重大意义。我非常怀念它。
  这是一句暗号。我们那些彼时笑容灿烂,而今四散天涯的孩子们,永远都会记得它。借这样一个温暖的名字,我只愿如此诚恳地,表达我对所有正在成长中的孩子们的祝福,就像我一直被祝福的那样--
  要有最朴素的生活,与最遥远的梦想。
  即使明日天寒地冻,路远马亡。
  2007-07-28
  1] QQ或MSN里面总会看到几个家伙挂着签名抒发一些小情绪。
  “XX,你留给我的誓言让我感动!我不会辜负你的!一定!”--70年代的言情片。
  “生活好贱啊!人生好贱啊!可是越是这样老娘越要活着,跟老娘斗嗷!”--励志片。
  “老子写不出来啊!”和“今天再不交稿就死!”--动作片VS战争片。
  “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望之火。这三个字在唇齿间翻转:我--要--钱。”--搞笑片。
  “如果这辈子无法做一个勤奋的人,那么只求下辈子做一头纯真的奶牛^___^!”--……科幻片。
  以及“……”,又及“……”
  2] 然而也有一些是无法这样昭然说明的,也不能被人听后就可以笑笑表示理解。
  你不能对某个特定的人说:“其实我……”,也不能对别人承认出:“这是因为……”
  3] 你在或许初中或者高中的时候喜欢过某个男生。
  那个男生有好看的鼻子和眼睛,皮肤是黝黑的,很高。站在球场和同伴打球时总是投中的最多的那一个,他跳起来的姿势削薄又矫捷。你站在二楼教室的窗前看着,觉得自己喜欢上了世界上最帅气最好的家伙。
                 
七堇年:为了忘却的纪念(3)
  开始你们并不熟悉,后来因为某些巧合终于令你们靠近了起来。
  你们放学回家要走同一条路,有一次打扫卫生晚了只剩下你们两个人你若无其事地跟他说,“要不要一起回家。”他没有迟疑就答应了。
  回去的路上你们找到很多话题,你和他看过同一本书,你们喜欢同一个人物。而他说起的电影,有的你没有看过,也尽量附和。在心里记下了名字,打算在这个周末找碟来看。他兴高采烈地说起篮球来,你搞不懂那些复杂的名词,回到家你上网按照他说的一个一个去寻找解释。
  在下一次聊天的时候你明显做足了功夫,他的话题都能够应对。
  你所做的那些他都不知道,他也不用知道。
  你陪他追看过一整年的篮球比赛,在班级里的女生中你和他的关系最好。他也曾经对别人说过,“XX啊,她和别人不一样。”他也说过“我们啊是好朋友。”
  你曾经为“和别人不一样”这件事情开心过,那时候你忽略了后半句的意思,“即使和别人不一样但也只能是好朋友。”
  后来他又喜欢上学校里面的某某某。穿裙子长头发,很漂亮又柔软的女孩子。他把写给那个女生的情书给你看过,让你帮忙修改错别字然后又工工整整地誊在干净的信纸上。
  你看着他低着头一个字一个字慢慢抄写着你给他改好的情书,他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均匀。
  你想这样的话,自己是不是也参与了他的幸福呢。
  “喂,其实我……”
  他疑惑地抬头询问你,你还是把话吞了下去,“--我是说,这个字写得不太好看。”
  “喂,其实我……”--其实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
  4] 然而也不尽是这样一派青涩美好的。
  5] 女孩A和女孩B一直是很好的朋友。
  女孩B因为家庭和性格的关系,一直在班级里面都不怎么受欢迎,就连老师都不怎么喜欢这个上课时读课文声音总是最小的女生。
  而女孩A无论是家庭还是人际关系都比同龄人更为突出,人缘也是百分之百的好。女孩A一直尽力帮着女孩B,在任何方面上。在她被欺负的时候会毫不犹豫地握住她的手,帮她修改作业,在考试前接她来自己的家为她复习。两个人的影子在头顶白色的日光灯下,模糊得就像是一个人。
  后来女孩B的一切也就真的慢慢好了起来,她开始有朋友,也开朗了很多,在班级里面也渐渐受瞩目,老师也说其实她是个很有潜力的孩子。
  随后不久被推荐到区级的演讲比赛,然而在比赛的当天下午才发现丢了演讲稿于是被视为弃权。
  而转天在课上老师不断地说起她怎么样不负责任的时候她忽然站起来,走到女孩A的面前把手里面的纸屑猛地甩到她的脸上。随后一切都太清楚不过,但在老师问起为什么把对方的演讲稿扔进垃圾桶的时候,女孩A咬紧了嘴唇都不肯说话。
  要怎么说呢,怎么解释给他们听?
  是真的想要帮助你的,在你最困难的时候真切地想要把手伸向你。但也是真的不想让你超过我。
  即使是矛盾,但这些确确实实都是真的。所以能怎么说呢。
  已经什么都不用说了。
  6] 在少年的时候,谁说不能完全地感受到悲伤。那些困惑,矛盾,喜欢,是非,犹豫,甜蜜。都是尖锐的。真真正正的。无论哪一种,都是一样的,它们是你说不出来的声音,并行在你心中。
  为什么只有自己被泡在这种艰涩的心情呢,酸涩浸入四肢百骸都不得找到方法。那些挣扎着等待被释放的声音,最终变成了只能回荡在你自己心中不为人知的声音。
                 
七堇年:为了忘却的纪念(4)
  然而在时光节节败退后,这些真实能够暴露在地表之外了么?随后你才了解,你牢牢攥住不放的与其说是这些事件或者人,不如说是那个时期让你羞愧的或者青涩的自己。
  7] 等到多少年之后,你再见到他,已经能对着他开起玩笑来说,“哈,其实我以前喜欢过你呢。”
  你甚至已经记不起在他们两人还不熟悉的时候自己红着脸绞着手指练习着放学后怎么样才能自然地对他说“一起回家吧”。
  而又多少年后,那个女孩子终于能够摇着头边笑自己幼稚边对同伴轻易地承认,并自然地说起“这是因为我嫉妒着她。”
  她也已经忘记了是怀着怎么样矛盾又尖刻的心情把对方写好的演讲稿团乱了又一次次铺平,最后还是闭上眼睛撕碎了扔进垃圾桶里面。
  然而也就在这等同的时刻,你心里面的声音也就这样慢慢地消失了。
  你少年的自己,也渐渐隐去在这些真实的,已经不复存在的心声中。
                 
落落:夏虫语冰(2)
  或许因此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所不明白的是,究竟是这件事太过重大,还是自己太过渺小,为什么找不到能将它适当对接在自己路径上的方式。连放下书本站在窗前发一会呆的工夫,也不会被妈妈说“干吗浪费时间”,相反得到“休息一下放松放松也好”这样的肯定。
  连妈妈们都小心翼翼起来的事情。饭桌上多了每两天就烧一条的鲈鱼。掌勺的爸爸说,要把这个菜单一直维持到考试结束。而金施尔康和鱼肝油,已经吃了有半年之久。
  究竟是这件事太过重大,还是我太过渺小,渺小到完全无法适应它的重大。
  [五]
  我在语文考试的最后二十分钟走了很长的神。被安排到陌生学校的考场,每个经过改动的教室里,课桌椅只剩下也许原来的2/3那么多,书桌的一角贴着准考证号码,监考老师会在你填写完姓名后帮忙逐一核对。
  没有在前天夜里失眠。虽然做了与高考有关的梦。但我所记得的梦中的作文题,和现实印在试卷上的终究不同啊。所以说有些事情真的不过是虚无的寄托,别当真啊也没有人会当真吧-_,-
  从提前放假,离校,到再次聚集到考场,分在同一个教室里的,不巧一个认识的面孔也没有,而即便有认识的,互相也没有聊天,拿了自带的矿泉水一口一口喝而已。
  唯独在考试结束时,看见自己喜欢的男生,从楼梯上走下去的背影而已。
  而后便是七月九日高考完结,连准备的时间也没有给予的告别篇。
  [六]
  应该有想过更加狗血更加白烂但也的确更加热泪盈眶的终结。带着悲戚而缅怀的表情走过自己在高中时曾经的足迹,关系好的或者不好的都彼此拥抱,然后在爱与友情的升华中得到圆满的句点。但事实上,出租车把身后的景色不断缩小成更微弱的固点,这个时候依然能看到被阳光贯穿的街道有怎样的热度。
  方才由各种声音凝聚的喧哗已经彻底远去,世界是个白茫茫的空壳,在我想象的某个次元,被一根抛物线投向了远方。然后是跟在它之后被扯走的长线,好像将一幅巨大的织画抽丝还原那样,我的过去的所有的,十几年的,明白的不明白的,衰弱的幼稚的,茫然的迫切的,真实的独一无二的,可笑的漆白的,越过边界的,迷路的休息的,失重的--时光--
  在那三天过去后,变成一个句号前诀别的怀想。
                 
连载结束,欢迎阅读.
我们的存在(1)
  作者:卢莉丽
  亲爱的黎,无论庸俗的世界如何想毁坏你,你也要努力越飞越高。
  ——爱你的 L
  
                 
我们的存在(2)
  记得有一次跟父亲吵过架之后是曾经梦想过“以后要怎么怎么样”,总之“绝对不要成为像父亲那样的大人”。
  绝对不要。
  那样的大人。
  那好像还是夏天刚刚过去不久的事情吧。跟父亲吵完架之后的张宇,一怒之下决定逃掉下午的课,于是就带着几包烟爬上了旧教学楼的顶楼。等到了顶楼,却意外地发现有别人的存在,张宇循着满地的烟蒂走过去,然后看到了黎露的脸。
  
                 
我们的存在(3)
  ——她说她一直以为她们是朋友,也一直相信着她们对自己的喜爱就像她对她们的一样。“但我并不知道有时候对方并不是这样想,也许对方并不愿意跟我做朋友,而只是我自己太过一厢情愿。”她这样说。
  ——说完之后就特别简单地笑了。
  ……
  ……你知道吗。当时我就整个人愣在那里,我心里想这个女孩子怎么这样啊,看起来挺冷漠挺骄傲的一个人,但其实谁都能够伤害她。
  ……你知道吗。我真的,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孩子。也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
  ——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我们的存在(4)
  ——掩盖在任性的伤害与寻死的绝望之下的,是她伸向我求救的一双手,而我却没能够察觉到。
  ——把她逼上绝境的,是我。
  
                 
我们的存在(5)
  ……你说,那些都是真的么。
  ——叛逆的荒唐与单纯的祈愿,梦想的追逐与冰冷的绝望,年少的恋情与激烈的争吵,轻易的誓言与忽略的求救,疯狂的少女与反叛的少年。
  ——你说那些,都是真的么。
  ——我们是真的相爱过么,你是真的爱过我么。
  ——这些,都是没有被你遗忘的么。
  ——你还记得么。
  ——我们。
  ——曾经存在过么。
  当天晚上,张宇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树叶被风吹得飒飒地响,行人的面孔,路边的标牌,楼房的形状,都在越来越暗的天色中模糊了面目。黎露站在车水马龙的路中央,转过身朝着站在路边的张宇微笑。她的笑容是那样简单又天真,一如当初。
  突然间,车胎打滑的声音刺耳地响起。他看着她被突如其来的撞击抛到了天上,越飞越高。
  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红心结局(1)
  作者:末日
  巨蟹座本月运势: 半颗星。
  本月是一年中最干燥的时候,亲水的蟹蟹们要多加小心。如果卷入扑朔迷离的事件,陷入异常的处境中,蟹蟹们不要害怕。除了要多喝水之外,也可以适当地参加水上活动。困难要靠自己的力量去破解,蟹蟹们切记哦~
  >> 草花A
  新年的节日气氛还很浓厚,还有人在送着贺卡和新年礼物,前几天还下了一场雪让女生们好好浪漫了一把。可是桔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起始是一张纸牌。黑桃J。
  “书包里怎么又有一张啊!老娘要抓狂了啊啊啊!”
  “到底是谁干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同桌朝手心呵了呵暖气。朝桔和点点头表示出一副同情的样子。而事实是,你连续叫了六天你不累我都同情得累了。
  桔和叹了口气,忽然瞥到纸牌上的骑士望着自己,嘴角缓缓斜起一个不易察觉的角度。哪里高了一毫米,哪里低了一微米,全都清晰地凿在桔和的视网膜中。
  这次肯定没有看错。桔和心陷了下去。
  桔和的运气一直不怎么好,倒是坏运总是乐此不疲地跟随。这个事实在桔和身上已经数千次重复验证过了。例如抽奖从来都是空手而归,例如打双扣时从来都是最下游。
  然而这个事实在6天前却奇迹般地改变了。
  一场爆炸事故。桔和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其他的幸存者还是有的。那几个得了重伤,还在里昏迷不醒。可是桔和,运气一直不好的桔和,只是手腕轻微骨折,在医院里睡了一天便出来了。
  12月31日的爆炸事件,以及左手还绷着石膏的“转运”少女,一下子成了那些八卦分子茶余饭后的讨论话题。
  但是对于桔和来说,并没有什么“好运”的成分可言。毕竟卷入一场莫名其妙的爆炸,谁都不爽。何况从医院回来那天起,恶作剧就没有休止过。起初只是书本里不知被谁夹了一张黑桃J,抽屉里莫名其妙多出一张黑桃J。可是后来,每个时间每个角落每个场合每个不留神的瞬间,都会有黑桃J从哪个地方冒出来。仿佛是那些目光锐利四肢矫健的小兽,寸步不离地跟在桔和后面。
  而那个微笑。骑士的微笑,诡异得像是冬季里火红的凤凰花,燃烧了桔和精神末梢的所有惶恐。
  >> 方块2
  一切是以“”开始不断蔓延升级的。
  “听说前几天有人看到天上出现过UFO。”
  “啊?真的假的?”
  “……就是三班的那个桔和啊!你这都不知道,人品问题。”
  这是第一天。
  “你看到了么?桔和桌上又出现了一张扑克牌!”
  “难道是被鬼缠身了么?好诡异……”
  这是第三天。
  “唉唉,好像不是鬼,她们说是被一个变态狂骚扰了。”
  “吓,你消息可不可靠??”
  “总之就是那边传过来的啦。”
  这是第六天。
  然后在第十天,这些小道消息又有了实质性的突破。
  ——“桔和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看来是真的被骚扰了,好恐怖!”
  桔和手里握着信,她感觉到教室里很多目光都锁定在自己身上——也许只是越过自己看窗外操场上打篮球的男生,可还是忍不住用指甲把信的边角紧紧地嵌进手心,想把它揉成一团废纸。如果这样那些好事者就可以停止无趣的八卦。
  而所谓的匿名信,也不过是手中的一封再普通不过的信。就是在刚刚,由学校邮局的值班学生把这封信交到桔和手里。打开一看,信上只写了一个地址,“满春路226号”。是郊区的一个地方。署名是“陶宁”,落款日期是“12月31日”。就是前几天。
                 
红心结局(2)
  再普通不过的信,在那些八卦分子嘴里竟然变成了“匿名信”。人家有名有姓好不好,只是——
  陶宁是谁。并不认识。
  ——而且竟然不是情书。
  桔和把那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定没有什么其他的文字,也没有夹层之类的机关后,撇撇嘴。
  ——这么一行字就寄信,太不为中国邮政着想了吧。
  但是收信人完全正确的地址和姓名,看起来不像是恶作剧的样子。
  >> 黑桃3
  在所谓的好运离开了之后。
  在霉运回来了重新主宰世界之后。
  厌烦。
  挫败。
  厌烦的是每天被纸牌这么地纠缠。挫败的是自己对此完全无能为力。
  真的……无能为力吗?
  “不如,你就按照那封匿名信的地址去看看好啦。”对面的友咬着勺子心不在焉地说着。
  “……杂志上说我这月的运势只有半颗星。”突然想起在某本杂志上看到的一段运势,无力地垂下头。
  “你每个月都半颗星的啦。”
  “……既然这样!”桔和猛地把叉子插进一块牛排,“我决定了!”
  “唉?”
  “我就去那个满春路226号看看!”
  差点喷出饭,“拜托……郊区没什么人,很危险的唉!”
  不顾友的阻拦,桔和下了决心。不要小看桔和哦,传说中的“虎胆”“美”少女。
                            >> 黑桃4
  按照医生叮嘱的,一周后去复查。医生说,一切恢复得不错,只是记忆受到了一些损伤。可能是在爆炸中受了撞击,大脑皮层有一些混乱。不过无碍,一个月之内所有记忆应该都会恢复。
  其实桔和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因为在离开时,她听到医生嘀咕了一声,奇怪,做脑电波的时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呀。
  再正常不过吗?
  那么什么错了呢。
  “什么错了呢。”
  “影响到了部分记忆……就是关于那个陶宁的吗?”
  会不会像“Enter”键,轻轻敲击了一下,就删除了所有关于“陶宁”的记忆。
  那为什么是他?而不是那个一天到晚花痴状的友,不是某个喜欢了很久的明星,也不是邻居那只肥肥的猫?
  “这是随机的嘛。”
  但是……没这么巧吧。忘记一个人哪有这么容易。又不是电视剧,也不是赚人眼泪的小说,这种情节怎么会出现。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噢,要不然怎么会有‘奇迹’一说呢。”
  最后还是心虚地加上一句。
                        >> 草花5
  心虚。毫无把握的,心中的水分膨胀起来,填充着心脏无法呼吸。窒息中漏拍了一个节奏,于是一切迅速地塌陷,断裂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沟壑。
  就是现在这样。桔和走在郊区的某条小路上,“满春路226号”。虽然还是白天,但空阔的小道中空无一人,荒芜得可怕。桔和只能听到自己寂寂的脚步声,以及屏住的呼吸在不安地游走。前方的未知隐藏在废弃民房的阴影下。好像一切的不安和恐惧在前方耐心地等待桔和的到来。
  什么在隐秘的角落里胎动着,迫不及待地想要暴露在阳光下。
  看清了一个人影,以及手中明晃晃的刀。
  “大白天的……不用吧……”桔和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运气果然太背吗?
  “钱。”他举起手中的刀,似乎就要扑上来。
  桔和紧紧地盯着他,四肢似乎麻木了,僵在那里。动啊,她想。
                 
红心结局(3)
  快跑啊。
  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渐渐走过来,自己却早就被恐惧所吞噬,只是能麻木地感觉到指甲因颤栗狠狠地嵌进手心。勉强维持着的大脑运转,也只不过是“我现在的表情肯定很白痴啊!”的废话,以及“有没有美少年来救我啊!”的妄想,甚至还飞快地掠过了“上帝,我最近真的已经喝了很多水!”的抱怨。
  快跑啊。
  谁来救救我啊。
  为什么动不了呢?
  谁来救救我啊!
                          >> 方块6
  短路。
  大脑彻底停止运转。
  天空裂开的一条罅隙,涌进光来。
  无穷的光,交错着汇成流淌的液体,几乎要凝固了的时间。
  如果还能思考。
  如果还能想象。
  如果还能用语言描述。
  就好像是一大群振动翅膀的昆虫从天际俯冲下来,密密麻麻地遮住了所有光线。羽翼剪裁出的黑暗,在耳边扩散开水纹。
  但是等到渐渐看清了,才发现那些从头顶蔓延开来的,从空气中幻化出来的,正在飞速湮没这个世界的并不是金龟子或者七星瓢虫。
  而是——纸牌。
  汹涌而来的纸牌,汇成河流,决了堤。
  几乎是一瞬间,桔和只觉得有一股强大的推力,最后一幅还能分辨的景象,是那个猥琐男人瞠目结舌的表情,眼睛瞪得都可以去cos咸蛋超人了。
  周围哗哗流过的景色,以及迎面吹来急速的气流撞击着耳膜,都在提醒着桔和自己正在以接近光速的速度前行着。
  错愕地看着自己坐在一条扑克牌组成的河流上,浩浩荡荡千军万马似的向前。这湍急的河流,似乎真的是来自天空的某个罅隙,带着五彩而柔软的光环。好像是恋人的怀抱,有着令人安心的恰好温度。
  慢慢接受了眼前的现实,本来就习惯了这些扑克牌的神出鬼没,再受点这样爆炸性的刺激,心脏似乎比以前更结实了。
  还想享受一下音速小子般的光速,纸牌却缓缓地停止了流动。然后像是灰烬一般消散在空气之中。
  桔和没有回头,看上千、上万张,几乎可以覆盖整个海域的纸牌一齐瓦解成小片,分解成分子,然后更小的粒子,最后完全蒸发的壮观景色。
  她寂寂地注视着眼前一所废弃的房子。破旧的门牌上依稀可以分辨出“满春路226号”的字样。心脏一下子被攫住。
  心里积蓄了很久的情愫,在某个开关被触动后喷涌而出。
  阳光折射着眼角的泪珠,直到它缓缓滑落下来。
  融进了脚下的泥土。
                        >> 红桃7
  对不起,差点忘记你。
  对不起,现在才想起你。
  对不起,陶宁。
                        >> 黑桃8
  第一次见面,桔和现在想起来,就像是一场爱丽丝的漫游。
  那是高一的时候,外校的朋友校庆,那是个桔和一直向往的百年名校,于是她就硬缠着那个朋友也要去参加盛大的校庆开幕式。
  秃头校长冗长的发言和领导的轮番讲话,桔和终于敌不住那些由麦克风和礼堂周围十二个大音响不断扩大拉长的长篇累牍。它们在耳中转变成为催眠音符。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突然周围响起了兴奋热烈的掌声,桔和惺忪地抬起眉,刚想问旁边的朋友开幕式是不是结束的时候,她听见由十二个大音响传来,因为零点几秒的时差有些重叠的男声。
  带着点狡黠意味的男声。
                 
红心结局(4)
  “怎么办呢,原来说好和我搭档的女生有事不能来了唉。”
  她转过头,看到镁光灯中粲然微笑的陶宁,一身黑色的燕尾服,手中是几张纷飞的扑克牌。她看着他,忽然就觉得这个陌生的却又似曾相识的拥有英气逼人的脸庞的男生似乎也扬起眉在看自己。
  每个女生都会产生的错觉。
  “唉,”桔和小声问旁边的朋友,“开幕式进行到哪里啦?”
  “魔术表演到一半。”女生小声地回答,“你刚没看啊,很精彩哦。那个表演者竟然是我们学校高一的,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请来的专业演员呢。刚刚主持人报过他名字的。好像是叫陶宁……”
  后面的尾音被掐灭在前排的骚动中。
  镁光灯笼罩着陶宁,指尖一张纸牌缓缓地漂浮起来,似乎是傀儡木偶一般,任由陶宁控制着,向观众席飘来。
  “那么,就让这张纸牌,为我挑选一位女搭档。”
  灯光聚集在纸牌上,好像是空气中的一颗尘埃,不急不缓地悠闲地悬浮着。
  就像是一个嗅觉灵敏的宝藏探测器。
  那么什么样的女生,可以称得上是“宝藏”呢?
  桔和感觉到所有的女生都屏住了呼吸,包括自己,目光牢牢地停留在那张纸牌上,随着它亦步亦趋。
  就在桔和以为那张纸牌会这么越过自己头顶时,它却停了下来,静止在桔和面前。
  周围响起羡慕的,惊讶的,鄙夷的,各种各样的评论,就连桔和也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忽然发现镁光灯把陶宁的微笑渲染得如此暧昧。
  桔和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站起来,穿过漫长的过道,越过带着审视目光的人群,走到舞台上的。
  “喂,你叫陶宁是吧?”表演结束后,桔和在后台截住了刚准备离开的男生。
  “嗯。”
  “刚刚干嘛选我?”
  “是纸牌选的,又不是我。”有一些委屈的音调。
  “不是你控制的纸牌吗?”
  “好啦好啦,大小姐,表演不是很成功嘛。”
  “……”用咒怨的眼神看他。
  “我的魔术很棒吧!”无视。
  “……比大卫·科波菲尔差多了。”
  “切,大卫啊,我单手就可以秒杀他。”
  “那我用眼神就可以电死你。”女生瞪了一眼陶宁。
  “我怕怕~”
  气氛好像轻松了一些。女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男生忽然说:“喂,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要不要参观一下?”
  然后就发现,陶宁并没有舞台上的神秘和暧昧,是一个很为别人着想的男生。
  嗯,除了嚣张了一点以外,人很高也很帅,也算得上善良,理想人选哦。
  那时候,看着男生在左手边隔了两三步的距离略带自豪地介绍学校历史,并且时不时地问女生要不要喝水,或者休息一下时,不加修饰的令人安心的笑容,下了定论。
  >> 方块9
  由于不是同一个学校的,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即使费尽心思去制造,一个月也只有三四次。以找那里的朋友为由,装作漫不经心地绕过一大堆的八卦娱乐,绕过聚集在走廊聊天的人群,绕过在教室门口教训学生的教务处主任,仔细地在喧杂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但是,如果说这样就可以遇到的话,桔和就不必放学时绕一大段路到陶宁的学校附近逛一圈,而且只是局限于运气好的时候看到男生在一起打篮球。那时陶宁穿了一件白色T恤,汗涔涔的体线,在跃起时跑步时传球时投篮时,收收放放。看到桔和,就远远地打个招呼。高二时参加的一个补习班倒是很巧的碰到了陶宁。可是那个补习班到高三就停止了。
                 
红心结局(5)
  中间还有一次,在那种细碎的情愫还没有升级到可以令女生羞红脸却又满脸甜蜜的“喜欢”之前,但是也是足以让女生在很多年后还能甜蜜想起的意外的见面。
  高一下的春游,郊区的一个风景区。桔和和几个女生走累了,于是在草坪上打双扣。
  只能说桔和运气实在是太背,一连几局,连累着无辜的对家稳坐最下游的宝座。你看新一局开始,桔和又皱着眉,咬着指甲,一脸痛苦状。
  “这是什么破牌啊!”桔和欲哭无泪,“全都是电话号码不说,就因为差一个‘J’顺子全连不起来啊!”
  “上帝啊!给我一个丁勾吧!”桔和抬起头,正撞上一双闪烁的眼。
  “我来给你吧。”
  阳光熙熙攘攘地洒下来,像温暖的鼻息,勾画出男生带着青草的味道。投射在地上的影子暗暗的,但对于骑士来说,金色的头冠不过是虚假的装饰。
  “在这里都能碰上你。实在是有趣呢。”陶宁俯下身来,领口滑落露出锁骨。桔和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慌乱地低下头。
  “你们也是今天春游?”桔和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漫不经心。
  “嗯。”自然地在女生身边坐下。
  一边的女生嘻嘻哈哈地八卦起来,“桔和呀,这位是?”
  “外校的……外校的同学。”怎么结巴起来了呢。
  “哦~~”意味深长的。
  “你的牌还真差呢。”男生狭长了眼角。
  “是是是。你看少了一个丁勾喏。”把牌往陶宁面前一摊,无比惋惜地指出顺子的缺口。
  男生没有作声,只是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点。空气中泛起透明的涟漪,被风吹散了。像是朝着麦田柔软的稻草,一层层拨开时间,抵达那个最温暖的终点。
  “你看——”如同触动了一个无形的开关,视线咔嚓一声断了层。
  桔和惊异地睁大眼睛,恍惚间仿佛回到开幕式时,舞台上陶宁带着狡黠笑容的梦幻表演,就如同此刻眼前由空气中生长出来的一张牌。
  红桃10、方块8、草花K,这么多牌中,唯独它,缓缓地在空气中豁开一条口子,从男生的指尖,跃出了形体。
  黑桃J。骑士眼角漾开的笑意惊扰着春日的阳光落了一地。
                        >> 黑桃10
  后面呢?
  脑袋里却一片空白。那最后一丝的线索也“嗖”地消失在嘈杂的阳光中。
  回过神来。桌上又冒出好几张黑桃J,桔和把它们扔到课桌的下层,抬起眼,正好看到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一长串的函数关系式。“X”和“Y”,明明是相互联系的,可冥冥之中却又有什么阻挡在它们中间。
  形成薄薄的一层膜,透明,暗灰。好像是一个在水里,一个在水上。彼此的脸都模糊不清,可是却又那么肯定地知道对方的存在。
  桔和把头转向窗外,透过重重叠叠的树丛看到操场上奔跑着几个白点。就像这样,陶宁。即使你在那儿,我也不会知道。
  当然你根本不可能在那儿。穿过密密麻麻的枝丫从那么多教室那么多窗户中找到我。在你眼里的小点,偶尔会动一下,动一下的小点。
  望着我。
  然后眯长眼对我笑。
  吃完饭后要交练习卷的钱。桔和翻遍整个钱包还差6角,夹层中的小纸条不小心掉了出来。折4折的纸,摊平是模糊而潦草的字迹,是匆忙写下的。很久以前的了,黑色的碳墨边角都融化开,几乎是凑到眼睛前才看清的。
  陶宁,新兰高校,高一(2)班。
  高一时候记下的吧,忙乱中被粗心地塞到钱包的某个角落,直到两年后才被发现。
                 
红心结局(6)
  那么,现在是高三(2)班了。
                          >> 草花J
  桔和决定去找陶宁。自出院后已经二十多天了,陶宁还没有出现过,就好像那些回忆只是桔和自己一个人凭空的臆想一般,让桔和觉得莫名的泄气。
  这条小道走得熟门熟路,甚至还能清晰地想到前面是卖奶茶的小店,再前面是一家文具店,里面的原子笔只要两元钱就可以买三支。
  闭着眼睛走也不会走错。
  桔和走到新兰高校时错过了他们的放学时间。教学楼已有一半隐在暮色中,操场上也见不到打篮球的男生。
  所幸的是高三(2)班的灯还亮着。桔和一口气跑上去,失望地发现教室里只剩下一个擦黑板的小个子女生了。“请问——陶宁在么?”
  女生回过头,奇怪地看了桔和一眼,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么请问——他坐在哪里?”
  “三组五号。”女生说完利落地擦完黑板,背起书包飞快地走了。
  真是的,难道外校的人会长得像么?
  桔和缓缓走到陶宁的座位上,放下书包坐了下来。课桌里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桔和几乎就可以想象出来陶宁上课时托着脑袋的样子,有时会拍拍前面人的肩膀,和他说几句话,又或者问旁边的人借一只笔。
  有时候又会突然传一张纸条过来。
  前面提到过的,高二时参加的一个补习班碰到过陶宁。
  一开始上课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只是听着老师在前面滔滔不绝地讲“交变电流”,还暗地萌生出“那个欧吉桑怎么这么烦,再烦用交变电流电死你!”的恶毒想法。
  忽然感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回过头去,后面的女生递上来一张纸条。那个女生看着桔和疑惑的表情,回复以疑惑的表情,“应该就是你啊。”然后指指左边的大组,“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循着方向望过去,尽头是男生大大的笑脸。
  “打开看看。”桔和配合着陶宁的动作,终于看清楚男生的嘴型所表达的意思。
  打开纸条,他的字还蛮好看的嘛,“不要装好学生啦~再怎么认真听课都比我差的!”这可是欠扁自大的语气!
  桔和回过头,狠狠地白了陶宁一眼,看到他笑得幸灾乐祸的样子暗自涨红了脸。
  第二节课桔和回到教室,意外地发现陶宁坐到了自己旁边。“喂,你坐我旁边干什么。”并不友好的语气。
  “可是这里我就认识你一个人,”眨眨眼睛,“而且你旁边刚好空着。”
  “拜托,我和你又不熟。”
  “那我们正好培养一下感情嘛!”
  “……那不要打扰我听课。”
  “遵命~”
  桔和看着陶宁趴在桌子上睡觉时撒落的刘海剪裁着睫毛的角度,透过些许的灯光让眼睑抹上透明的色彩,时间莫名地静止下来。
  他为什么会选择坐我旁边呢。如果是他,帅气爱笑的他,应该很容易就和附近的人打成一片吧。何况自己,并不是什么引人注目,活泼开朗的女生。
  那么,自己希望他坐在旁边吗?左手边就是他的右手,微微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他完整而清晰的笑容。甚至可以看到他的眉毛上方有一颗小小的痣。
  既然能清楚地感受到进教室一刹那看到坐在自己位置旁边的陶宁时,心脏的跳动一下子乱了节奏,那天平的指针应该是毫不犹豫地偏向“是”的吧。可是,当确认完自己的心意之后,对方的心思却更显得扑朔迷离,也更想让他说清楚,到底为什么坐在这里。
  仅仅是因为“就认识我一个人”,还是“我旁边刚好空着”?
                 
红心结局(7)
  “为什么?”
  “嗯?”男生迷糊地睁开眼睛,“什么?”
  “就是……”怎么说出口了,该死,“就是我想问你……”
  “说啊。”
  “那个……”叫我怎么说嘛。
  “你害羞啦?”一挑眉毛。
  “哪有!”自己的脸好像在持续升温,“我就是想问为什么你……”
  “为什么这么天才?”
  “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好了!”气鼓鼓地把头偏到另一边。
  “呐。”男生的嗓音忽然柔和起来,“想知道为什么我会那些魔术吗?”
  “唉?”
  “就是可以让纸牌在空中飘或者突然变出来这样。”
  “魔术嘛……就是魔术咯。”
  “不是的哦。”秘密地凑到耳边,“我一出生就会哦。”
  心脏忽然停止跳动,血液流动也凝固了一般。是因为男生过于亲密的动作和糯软的耳语,还是那从未有人知晓的秘密?
  “是天生的能力。”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有的。很神奇吧~”
  “不过也不错的,其实。”
  “不要告诉别人噢。”
  不要告诉别人。
  那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为什么要坐我旁边。
  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回答我。 
  >> 方块Q
  陶宁的电话号码,陶宁的家庭住址。好像是有一块橡皮擦,干干净净地擦去所有的痕迹,只剩下茫然的空白。
  像是无线电波突然中断,我再也寻不见你。
  桔和坐在陶宁曾经坐过的凳子上,用手圈住自己。她感觉到喉咙中有什么咯咯作响,要浩浩荡荡地从眼角冲出来。流下来,流成一小块心型的水渍,流成一个可以养一小条小丑鱼的水洼,流成一条细细的蜿蜒小溪,流成一片广袤的宇宙。
  陶宁,我很想你。
  即使是在回忆中,那些虚幻的仅存在脑海中的细枝末节,从我望着你,看着你,被你牵着手,和你聊着天,又或者仅仅是听着你的声音,我就能感觉到那么滚烫的,滚烫的——喜欢啊。
  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所以。
  所以请——
  走出教室,意外地看到了那个认识的朋友,正和几个女生一起下楼。她看到桔和就微笑着打了个招呼。“桔和,你怎么在这里?”
  “有些事情。已经很晚了,你怎么没走?”
  “有社团活动啦。唉唉,可惜啊,我们团自从陶宁走了以后……”后面一句是对身边的女生说的,“噢对,桔和你也知道陶宁的吧,就是上次校庆表演魔术,还叫你上去的那个。”
  “嗯……我知道的……”
  “他好像新年发生了什么意外……”
                               
  ——拨开层层锡纸的伪装,露出里面纯黑的巧克力。那是结局。
 
  >> 黑桃Q
  12月31日。庆祝新年伊始的烟花大会。倒计时。
  “6。”
  “5。”
  “4。”男生握住自己的手。
  “3。”偏过头去。
  “2。”男生狭长眼的笑脸。
  “1。”人群忽然爆发震耳欲聋的欢呼。东方的天空忽然放射出万丈光芒,烟火开出绚烂的花,大朵大朵的绿和红,交织着阡陌的前方。映照着女生微微发红的脸。
  “桔和。”男生的鼻息在耳边暖酥酥的濡痒,温柔安静的声音,淹没在铺天盖地的叫喊声中,“我喜欢你。”
  桔和听到了。
  烟花大会后桔和吵着也要去放爆竹。广场上不少男女老少都围成不同的圈子,同样在庆祝这个节日。
                 
红心结局(8)
  熙熙攘攘中,桔和看到一个拿着气球的小孩摇摇晃晃地向一个导火线快要燃尽的爆竹走去。几乎是没有想,桔和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住那个小孩。
  只是一瞬间,迷迷糊糊感觉到陶宁冲到自己前面。“轰”地一声,整个世界就只剩下混杂不清的盲音,和人群的尖叫,穿透耳膜。一股巨大的推力,把自己甩出好远。
  桔和勉强支撑起身子,耳膜还在轰轰作响,手腕上传来剧痛。自己倒在无数的扑克牌中,像是一个巨大的摇篮,还残留着陶宁的体温,拥自己入怀。可是,陶宁呢?
  陶宁呢?陶宁陶宁陶宁呢??
  大脑痛苦地运转着,拼凑着不完整的记忆,陶宁在氢气球被爆竹引爆的一瞬间把所有的扑克牌聚集在自己身边,却忽略了他自己。
  桔和感觉自己像断线的木偶。倒了下去。
  红色的凤凰花。侵蚀着血色的大地。
 >> 副司。
  好像是书本的最后一章被谁撕去,故事还停留在王子将宝剑刺向黑女巫的瞬间。
  再怎么华丽的相遇,再怎么惊天动地的传奇,却还是没有了结局。
  何况自己和陶宁。甚至还没有开始。
  就被挡在了硬质封皮外面。
  只有那些纸牌,他的魔力延续下来的纸牌,他魔力延续下来继续守护自己的纸牌,寂寂地证明着他曾经的存在。
                           >> 正司
  谁谁谁,我很想念你。
  谁谁谁,我喜欢你。
  谁谁谁,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这些话,是不是都很难说出口?
  所以你把它们写在了这里。满春路266号的废弃的房子一大面墙上,都是你的涂鸦。
  1月 3日 她叫桔和。
  3月25日 桔和她看到我的纸牌竟然没有惊讶哦。
  4月16日 原来桔和和我一个补习班……为什么我有点高兴。
  8月29日 假期快结束了!哦也!可以看到她了!
  10月1日 桔和,很想念你。
  2月14日 ,没有说出口。桔和,我喜欢你。
  6月22日 今天是桔和生日。快乐哦。
  7月27日 桔和。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很想你。
  12月30日 桔和。请让我成为你的骑士,我来保护你。
  12月31日 桔和。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涂鸦的最后一行停留在“12月31日”。
  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陶宁。
                 
波子汽水的愿望(1)
  作者:王小立
  想许的愿望,只有一个。
  ***
  学校附近的小卖部里,一直有着这么一款波子汽水出售。
  和其他牌子一样。这一款的波子汽水也有着葫芦状的透明瓶身,一颗弹珠丝缝密合地塞着瓶口。饮用方法是用拇指把珠子往瓶里压下去,玻璃珠撞击进瓶身带出“叮——”的一丝细响,合着里面细密的汽泡,就会半贴着透明的瓶壁升腾起一串串清爽的小气息。
  唯一能和其他牌子区分开的,大概就是包装上用来封口的弹珠颜色。除了随大流的透明色外,还有黄、红、蓝三种颜色。
  这些颜色平时当然是看不到的。
  它们套着清一色的蓝色瓶盖,被摆进小卖部的冰柜。只有买后旋开盖子,才会搞清楚自己究竟拥有了其中的哪一种色彩。
  ——说到底不过是商家炒作的小手段而已。
  而至于之后,又是怎样发展出“据说买到粉红色的弹珠封口的汽水,就可以实现愿望哦”……这么个校园七不可思议的传说之一,就不得而知了。
  ***
  许暧站在小卖部前,呆呆地瞅着眼前的波子汽水瓶上的一点粉红。刚打开的瓶盖握在手里,因为先前的吃惊,此时它被女孩无意识地捏出了古怪的形状。
  粉红色。粉红色的弹珠。“传说可以实现愿望”]的粉红色的弹珠。
  ……明明只应该是传说而已吧?
  “据我们进货的厂家说,买到粉红色弹珠封口的汽水的机率是万分之一。”被声音拉回现实,迎面对上的是店员的笑脸。
  “原来是真的有啊?”像是没缓过劲似的地挠了挠头,“我还以为是传说……”
  “不是传说,只是几率比较低而已。”店员的嘴角拉大了向上的弧度,笑得很真切,“所以说,同学你很幸运呢。”
  阳光从窗口漏了进来,眼前店员的笑容被光与阴影切割成分明的块,许暧突然觉得有些晃眼。她低头看着那颗粉红色。
  “一点也不幸运。”顿了一顿,许暧这样说。
  ***
  万分份之一的几率是个怎样的概念?
  比之遇到和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男生的几率?
  比之遇到和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还同姓的男生的几率?
  比之遇到和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还同姓还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男生的几率?
  比之遇到和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还同姓还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还读同一个班的男生的几率?
  “我就奇怪你干嘛老要去小卖部买汽水~”
  清脆的声音打断了许暧的思绪,一双手亲热地按上肩膀,是隔着衣物也可以清楚感觉到的柔软温暖。“一天一瓶地买,还当你真那么喜欢喝波子汽水呢,原来是冲着传说的宝贝啊~”
  “……什么传说的宝贝啊?”许暧依旧维持着之前托腮的动作,尽管她知道此时只要稍微把头仰高,就能对上身后女生清秀的脸庞,“都说了是商业手段。商业手段!”
  “万分之一的几率也抵得上传说了嘛。”依旧是兴奋的语调——“正好你也快生日了吧。抽到这个说不定是上天要让你生日愿望成真的启示哦!”
  “……哦!”
  “什么反应啊,拿出点少女的热情好吧!”像是有些嗔怪地松开了手的力道,但隔了几秒钟又热切起来,“我昨天放学和许裘沂一起去给你买了礼物哦。”
  “哦?”怪不得一放学还没等自己收完书包,那两人就率先没了踪影。
  “嗯~这次的礼物啊,你一定——”
  “好啦,别剧透啦。”新加入的男声抢了话尾的白。记忆中清亮而温柔的声音。
  许暧转头望过去。男生坐在后两排的桌子上朝自己咧着嘴。短发被发胶拢出零乱而嚣张的气焰,眼神下却始终没有褪下幼年惯见的清澈。
                 
波子汽水的愿望(2)
  许裘沂。
  全部。全部都是这样贴心的熟悉。像是把脸埋进枕头就能嗅到自己的发香。那并不是靠“喜欢”或“不喜欢”就能定义的单纯。它们包裹在许暧的身边,从小到大,都像被时光细细碾进了每一寸纹理,最终贴服成让人感觉不到存在的存在。
  却终究于某一天里,被它霍然翘开的边角割出细密的伤口。
  身后的女生朝男生轻快走去。许暧看见对方的眼角朝她弯出好看的弧。
  女生的名字叫田恬,是许暧升上高中后认识的死党。
  ——那么话说回来。万分之一的几率究竟是个怎样的概念?
  比之遇到和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还同姓还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还读同一个班的男生,在三天前和自己最好的朋友,确定交往的,几率?
  ***
  其实并不是没有设想过的。
  在马路上看到许裘沂拖着别的女生的手。或是被对方一脸焦急地请教关于哄女孩子的诀窍——这样的场景,都是想过的。
  甚至连诸如“白痴,终于开窍啦”的吐槽,也曾经在心里偷偷地模拟过几次。
  却终究在真正发生的时候,空白得像是被人结结实实地打了一记闷棍。
  不是在马路上的偶遇。
  也不是抓耳挠腮地请教。
  是比这些更朴素的,男生一句“我刚刚对田恬表白了。她没有拒绝诶”的陈述。
  但却是“田恬”。
  那个升上高中后第一个朝自己打招呼的,那个会在自己感冒的时候特地带上感冒药的,那个会耐心教自己求解方程式的,那个几乎被自己矫情地认定为“世界上另一个我”的,田恬。
  一百零一种设想的广阔里。从未包括进的这个名字。
  却在三天前,从男生的嘴中,被硬生生地撑进了现实。
  ***
  小学的时候有过那么一段时间。
  8岁,或许是9岁。许暧和许裘沂曾为一种叫做“跳棋”的棋类游戏如痴如狂。
  游戏规则是选择同种颜色的弹珠在棋盘上对战。每种颜色的弹珠有10粒。先将代表自己颜色的弹珠摆到对方的地盘就可以获得胜利。是这样一种简单却也颇考脑力的游戏。
  棋子是许裘沂从家里找出来的。因为年月久远,各种颜色的弹珠早已凑不齐全。很多时候一方需要用红色和蓝色两种颜色代表自己,而另一方则可能要动用黄色绿色外加黑色。颜色混杂的结果就是常常搞不清楚到底是谁走了哪一步,最终直接导致搞不清楚谁胜谁负。
  许暧已记不清当时的他们,为了被颜色混淆的胜负,曾展开过怎样面红耳赤的争论。而就是这样简陋的道具,却伴随着他们磕磕绊绊掉了数年的放学时光。甚至在升上高中后,也会偶尔拉上死党,相约着去男生家里玩上几盘。
  人多总是容易陷入长时间的混战,加上棋子的颜色本来就乱。所以很多时候,在游戏进行了一两盘后,许暧就会干脆放弃参赛者身份,转而把精神投入到观战里。跳棋对她的意义本来就是打发时间。所以即使10盘里有一半的时间是在看,也没什么所谓。
  不能玩也没所谓。
  只是看也没所谓。
  因为知道只要自己想玩就可以随时加入。所以,没所谓。
  当时的许暧是这样觉得的。
  ***
  放学的时候,借口老师找自己有事,许暧推脱了其余二人关于一同回家顺便去书店的邀约。
  说到底只是不想做电灯泡。
  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最后女生回到座位上开始望着眼前的波子汽水发呆。
  此时的弹珠早被按进了瓶子,连带汽水也被喝了一半,水位线不高不低,刚好平在葫芦型瓶子正中的嚹间。这条狭窄的通道像是把瓶子分割成了上下两个空间。下面满满的是甜蜜的汽水。上面则是空荡荡的一颗粉红色弹珠,可有可无的,被孤零零堵在瓶子通道口的上端。
                 
波子汽水的愿望(3)
  ——明明相比起汽水,是更早要进驻入瓶子的存在。
  ——明明在“波子汽水”这么一个称谓里,是那么重要的组成部分。
  却为什么在此时,变成了“可有可无”?
  许暧拿起瓶子用力摇了摇。
  先是从上到下的摇。
  再是从左到右的摇。
  而事实上,无论用怎样的方式和力气去摇晃瓶子,也无法让弹珠通过那条窄得可怜的瓶腰,掉入充满着汽水的下面。
  “自己的”青梅竹马,和,“自己的”死党。
  ——明明都应该是“自己的”。
  放下瓶子,女生用力擦过眼睛。
  ***
  传说中可以实现愿望的粉红色弹珠。
  如果真的只要许愿,就可以实现的话。
  那么——
  ***
  生日是两天后的星期五,庆生会是三天后的星期六。
  所谓庆生会,说穿了也不过是三人放学后在快餐店里举行的小聚餐。又老一岁的事实没必要大张旗鼓,即便三个人里面就有两个寿星,要庆祝也不过是比以往多买两盒鸡翅的区别。
  在摒弃掉切吹蜡烛的俗成过程后,唯一让人割舍不下的,或许就只剩下交换礼物的环节。
  许裘沂和田恬的礼物递上来,是包装得相当精美的扁圆型。许暧接过手,颇有些沉甸甸。因为都是熟人,也不需要讲什么礼仪,好奇心下,三下五除二就直接撕开了包装纸。
  “跳棋?”低头看了礼物半晌。抬起头来。
  “嘿嘿!” 许裘沂笑得有些得意,“我们之前的那个棋子不是不齐吗。玩得有够累。”
  “嗯……”
  “所以那天我和田恬商量了一下,干脆就一起合钱买了这个,”男生一边说一边伸手将盒盖打开,钢化玻璃制的棋子在里面排得整齐,带着各自美妙的花纹与色泽。“我们选的可是店里最贵的!漂亮吧?”
  “……嗯。”咬了咬唇。松开的同时却也找不到更多的回答。
  “不喜欢么?”终于被死党感觉到了不妥。许暧耳边响起田恬疑虑的声音。
  “没有啊。”抬头看去,女生咧嘴笑起来,“我很喜欢。”
  “唉。我的呢?”礼物送出后,男生身为寿星公的第二身份有些沉不住气来。许暧看着他嘻皮笑脸朝自己摊开的手板,嗯嗯啊啊了半天,最后从裤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塞了过去。
  “啊?这是什么?”像是有些惊异礼物的微薄。寿星公发出不满的叫声,而待他看清楚了手里的东西,分贝声又提高了几个度数,“粉红色的弹珠??这不是你上次买的波子汽水里的吗??”
  “是可以‘实现愿望的粉红色弹珠’。”咬了一口,女生隆重其事地更正,“很罕有哦。我特地没许愿留给你的。”
  青梅竹马的“你当我三岁小孩啊?”和死党的“你没许愿啊?”以相同的速度自空气传播进许暧的耳中。她皱皱眉头,选择了回答后者。
  “嗯。没。”顿了顿,“想不到有什么好许的。”
  ——真正想许的愿望其实只有一个。
  “你可以许愿把你的身高再拉长点。”最后咬了一口汉堡,这样朝男生叫嚷过去。然后未等对方反驳,又飞快地追加了一句——
  “或者许愿你和田恬永远快乐HAPPY,也好。”
  语间平常有如日常招呼。它以无人知晓的滞重从女孩嘴中坠进眼前的空气。却最终变成一尾被放生的鱼,在水面稍稍现了现形,就轻巧地潜入不为人在意的水底。
  ***
  真正想许的愿望只有一个。
  却也并不希望它成真。
  所以……
  所以啊。
                 
波子汽水的愿望(4)
  我把愿望让给你们。
  因为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人。
  是你。也是你。
  ***
  庆生会结束的回家途中,许暧说要去朋友家串门,告别二人走了相反的方向。
  那是通往儿时学校的方向。沿着路边是长得望不见尽头的河堤。如果站上去就可以看到开阔的湖面,微风在那儿扫开粼粼波光。目光落下的地方,全是一片的澄静。
  许暧双手撑腰,站在上面眯眼眺望了一会。然后她将身后的背包扯到胸前拉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扎着蝴蝶结的方盒。
  把绳结扯开,把包装纸撕开,再把盖子打开。
  许暧低头看着盒内的东西。抬起头的同时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端着盒子的两边朝水面泼去。
  几十粒色彩各异的弹珠“唰”地跳跃进阳光下,在空中划出完满而缤纷的弧度。
  20粒红色。20粒黄色。20粒蓝色。
  ——那是她花费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以一天一瓶波子汽水的进度搜集到的所有。
  阳光下一秒惊艳的间隔,空气趋回静默。零落的涟漪在湖面淡开。最终将之前小小的骚动一圈圈抹成无痕。
                 
遇见海(1)
  作者:知名不具
  1)
  梦境被潮汐的声音缓慢唤起。
  波浪呈现微微的青蓝色。红嘴鸥的白翅在浪尖上显现,一闪而逝。月亮悬于半空,星光在无意间烁动。
  有一个声音在呼喊着什么。
  四下空寂无人。
  2)
  童克在头痛与汗水的交热中醒过来。
  睁眼看到的还是一片白色的床单和墙壁。童克把头偏向另一边,输液的管子仍旧在有条不紊地滴着透明的药液。
  嗒。嗒。嗒。
  又发同样的梦了。
  童克举起另一只没有输液的左手,将手掌摊开在眼前,凝视着指端微微泛出黄色的茧印。“果然还是太拼命了么……”童克反过手背挡在眼睛上,慢慢蜷缩起手指。
  之前打电话告知要来探望的蒋宇野,来的时候居然还像模像样地带了一个水果礼篮。还有一个粉红色的信封。
  “果篮主人捎带的情书。”
  蒋宇野把信封丢给童克,大大咧咧坐下后就拣起一串葡萄开吃。
  就知道你这厮没这种看望兄弟还提礼品的风格。童克斜他一眼。
  “喂,这次的已经是本学期的第三个了,你打算拽到什么时候去?”蒋宇野皱起眉头,嚷嚷道,“你小子是不是瞒着我们已经有女朋友了?”
  童克无奈的抬下手,做个发誓的手势:“如假包换的十六年纯龄光棍。”
  “难说,”蒋宇野摇摇头,又拣过篮子里的一个蛇果“呱唧”咬一口,“你十五岁之前我都不认识你。”
  十五岁之前么……
  梦境中的潮水好像渐次涌到眼前,昏昏的淹暗了视线。
  “不过你在最后的那个灌篮实在是帅爆了啊!——虽然灌完就挺尸到现在,但是!那一刻真的是——帅啊!”蒋宇野咂着嘴,将果核准确的丢入墙角的垃圾箱内。
  “……我说,那个果篮好像是买给我的吧?”
  “是啊,”蒋宇野刚剥开一个香蕉咬了一口,“——有什么问题?”
  3)
  今天中午结束的和二中的县际决赛,以2分之差侥胜。追得死死的分数一直持平到最后的一分钟时间,童克瞅准一个空档硬闯进去撞开了两个人,才把球投进了篮筐。
  欢呼声风暴般响起。然后脚一落地,童克整个人就往旁边栽倒过去。
  “随着一声结束的哨音,这场40度高温下的县际高中最后一场比赛,以开源一中前锋童克同学的中暑倒地前的一记上篮得分宣告结束。”
  蒋宇野哈哈笑着念完手中的校报头版报道,复又反应过来挠挠头,“嗯?不是灌篮么?”
  “灌屁啊,我只有单手抓到了篮筐而已!”童克俯身穿上鞋子,拿过书包,“走吧。”
  “可是刚刚医生说还有一瓶葡萄糖要打的吧。” 蒋宇野指指吊瓶架。
  童克径直向外面走去,头也不回的说:“我讨厌。”
  “是个人都讨厌的啊。”蒋宇野跟在后面,耸着肩膀摊摊手。
  “我特别讨厌。”
  “……。”
  特别讨厌,甚至最最讨厌——那么,缘由是什么?
  童克走出医院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口,那棵泡桐树依旧矗立在台阶角落处,耷拉着被太阳晒得蔫蔫的叶子。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的季节。花期已经过去。
  4)
  语文课的时候,童克和斜后桌的蒋宇野悄声商议完放学后的球赛时间,转过头才刚刚准备把黑板上的板书抄到笔记本上,突然被老师点中名——
  “童克,你来解释一下这个成语的意思。”
  后面的蒋宇野把脸埋进书本后发出低低的偷笑声。童克皱着脸慢慢站起身来,这才去认真看看黑板上写的粉笔字到底是什么。
                 
遇见海(2)
  拜托,又不是小学生三年级,还搞什么成语解释啊!
  童克抬起眼,恍惚的想,距离上一次用成语造句是什么时候去了——
  某次课堂测验里的题目吧,解释一个成语“长年累月”。有人答的是——一年过得太长,把月亮都累坏了。童克直到现在都能回想起全班当时翻天的笑声。
  …… ……
  思绪被“啪啪“的敲击声打断。
  童克回过神来,看到讲台上的语文老师一脸愠怒的神色,这才反应过来,“啊,呃,我还没想好。”
  坐下后才吁一口气,桌上就接了一个从蒋宇野的方向蹦来的纸团,展开一看——“天才!站起来答问都能神游!八成在想H的事情吧!”
  童克把纸条重新揉成一团转身扔回去,刚好砸中蒋宇野的头顶,正解气地准备冲他比出V字的手势,忽然感觉全班的气氛怪异地安静下来。
  大事不妙的念头才闪现,童克已经听到讲台上传来的一声明显压着怒气的点名——
  “童克!”
  5)
  从办公室出来后,已经超过放学时间半个小时了。
  蒋宇野等在教室门口,说已经通知隔壁班的将预定今天的球赛延期了,接着指指教室里面,尽力敛起一脸严肃的表情,说:“校报的新闻记者要特别采访你!”
  童克撑着额头,集中着注意力去思考着回答面前这个高一的学妹提出的采访问题。
  “学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篮球的呢?”短发的女孩一边问一边在笔记本上做记录,一副架势很足的专业态度。
  “唔,大概是初一的时候吧。”
  初一的时候,地方电视台每天中午播放一集《灌篮高手》,以梦幻激扬的篮球物语彻底火翻了这座小市镇。每天中午收看完电视后,就会被拉去小区后面的篮球场上实践练习――
  …… ……
  “学长的偶像是哪位NBA明星呢?”
  “这个,好像没有特别崇拜哪个的……”童克抓抓头,抱歉的对女生笑笑。
  倒不是显摆什么的,只是打篮球的初衷原本就跟NBA扯不上特别关系的缘故。硬要说一个喜欢的篮球人物的话,也只能想到仙道彰了,毕竟现在看家的后跳投篮,就是这个二维人物的杀手锏——
  ……
  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山,整个世界都被橙黄色的光线暖暖的烘焙着。童克揉揉额角,觉得脑子里有点轰轰的嗡鸣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叫嚣着要跳出来。
  ——中暑的后遗症么。
  学妹看出他有些不舒服,关切的询问着“是不是上次中暑还没痊愈,要不要现在再去看看”。童克忙摆摆手说没关系。
  “打起精神来啊!”一旁的蒋宇野靠过来撞一下他的肩膀。
  “这次的县际联赛,学长算第二次晕倒了吧?第一次好像是学长初三那年球赛的时候哦——”女生捂着嘴笑,正准备俏皮地揶揄学长一番——
  童克猛然起身,把桌子碰撞得发出轰然一声响。男生狠狠皱起眉,直直的俯视着坐在对面被吓得一愣的女生,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到底——还知道我——多少事情?!”
  6)
  童克双手插着裤兜,漫无目的沿着街道走着。夕阳暖色的余晖,把熟悉的街道转换成怀旧胶片的背景。童克揉着额角,头晕的感觉依然不时的发作一会。
  今天的太阳落山得有点早。晚风吹拂在脸上,开始觉出一丝凉意。终于要正式开始进入秋季了么。
  手指因为之前在口袋里太过用力的捏成拳头,指节处现在还有些发疼。
  会发这么大脾气,不要说蒋宇野和那个学妹,连自己都没有料到。然后就甩下他们径直走掉,然后,就一个人四处闲晃到现在。
                 
遇见海(3)
  其实就算大家都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都这么久的事情了,这么久了……如果大家都不知道,就能变成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了么,就能——让你回来么?
  童克站在北街冷饮店门口的不远处,静静的看着里面的灯光。店面依旧没什么变动的样子,长毛的灰色大狗还是趴在门口的台阶下,永远都在打盹中。冷饮店的门被推开,胖老板拎着袋子出来倒垃圾。童克正准备转身离开,胖老板已然眼尖的看见了他,立马高声喊嚷着“这不是童克吗”,一边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好久没来了呐,有一年多了吧——你长高了不少啊!哈哈!”胖老板乐呵呵的拍着童克的肩膀。
  “唔,是啊……”童克转过脸,含糊的应了声。
  “初三毕业后就没来过了呐,我还以为你们考去了外县的高中呢——”胖老板伸长脖子朝童克身后使劲望了望,疑惑的问道:
  “——怎么就你一个人啊?杨慰慰呢?”
  童克低下头,身后的街道扫过一阵空荡荡的夜风。
  7)
  周末的时候,蒋宇野跑来童克家找他一起练球。
  童克以为他是为了上次的采访事件来探讨的,但蒋宇野却半个字都没往上面提。童克也就压下了话头。
  原本晴热的天气,下午突然降温,随即下起暴雨。两个人狼狈不堪的躲进街道旁边的屋檐下避雨,把篮球当板凳坐着,呆呆的看着外面的雨幕。
  一刻都安静不下来的蒋宇野,很快就嚷起无聊来了。
  童克正奇怪着,好好的假日,蒋宇野怎么都不和那个外校的女朋友去约会呢?“热恋期就过了么,这么快啊—— ”童克酸话还没说完,就被蒋宇野踢了一脚屁股下的球。
  “这叫保持距离才能保持新鲜!老粘腻在一起才没劲呢——你小子懂个屁啊!”
  童克低下头,看着地面的水迹,沉默了一下说道:“能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多在一起吧,免得以后等你想粘了,却没机会了。”
  蒋宇野立刻哈哈大笑起来,挑着眉毛咧着嘴问:“喂,情圣!专家!——你到底谈过恋爱没有啊?啊,到底有没有啊?”
  童克抬起头看着前方,过了一会儿,说:“有啊。”
  “啊咧!原来真的有啊!”蒋宇野马上来了兴趣,“是什么时候?对方什么类型的啊?那她现在呢?”
  大概有两秒种的静音时间,蒋宇野刚眨了个眼,就听到了童克的回答——
  “不知道。”
  “不知道?”
  “唔,”旁边的男生,声音的语调就似平常那般淡而无谓的,在雨水覆天盖地的倾泻声里,清晰的浮现出来,“不知道……还活着不。”
  童克伸出手掌去接雨水,雨点大颗大颗砸在皮肤上,很快在掌心积聚起一泓小小的洼,然后顺着指缝不断流下,冰凉的蜿蜒过手臂,最后滴落在脚边。
  “喂,我说,”蒋宇野凝紧眉头,终于开口问道,“关于那个的传言,……难道是真的么?”
  童克转过脸看着一脸严肃的蒋宇野。原来这家伙是不问则已,一问就直奔重心的类型啊。
  雨声哗啦哗啦,在耳边交织成一片的无边喧嚣。
  8)
  寒霜好像是一夜之间凝结起来的。
  在校门口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记者学妹。之前被自己那样无端的吼了一句,童克事后也挺追悔的,一直想找个机会道歉,无奈对方现在一看见他都会立即调开视线急速跑走,跟躲瘟神一样。童克颇为苦恼。
  无论怎样,终究是自己这边错的比较多一点。还是尽早跟她道歉吧。
  放学前最后一节课快上课时,童克突然收到学妹转托来的一封信。信里拼命跟童克道歉,并详细解释说之前是因为想收集关于学长更多的资料,便四处托朋友打听,刚好有个同学的同学跟学长初中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所以就……
                 
遇见海(4)
  原来如此。跟自己一个母校毕业的同学听闻过那件事情就并不奇怪了。像蒋宇野这样从别处考入一个高中的现任同学,当然就什么都不知情了。不过这世界也真是小,同学的同学么……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童克抓抓头发,看到信后面还附有一叠什么《校报读者调查表》,学妹在结尾一再拜托童克完成其中一栏“读者提问”的回答。童克翻了翻那叠表单,都是被整理出来的关于自己的提问,看了看第一张的提问栏处写着——
  “童克学长喜欢的女生,是什么样的呢?”
  不是已经到深秋了么,怎么好像还有中暑的症状似的犯头晕呢——童克揉揉太阳穴,又看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喜欢的女生,是什么样的呢?”
  什么样的呢?
  童克想了想,提起笔边写边说:
  “普通的就好啊……”
  普普通通的,只齐到自己肩膀位置的小个子,齐颈的茶色头发,单眼皮,脖颈的锁骨处有一颗圆圆的小黑痣;不喜欢读书,所以功课很一般,连常用的成语都会解释得乱七八糟;平时热衷追逐一些当红的明星,走路时嘴里总哼哼唱唱着不知名的流行歌曲;爱笑,也极其容易哭,有时候顽固起来,任性得毫不讲道理——
  只是这样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普普通通的女生。
  童克望向窗外,掉光了叶子的光秃树枝划出支离破碎的天空。
  可是,——还活着不?
  9)
  因为期中考试的缘故,童克将学妹拜托的调查表的事情搁置了好一阵。等考试过完才重新想起来。于是,趁着最后一节班会课的时间以飞快的速度刷刷刷填完问题,一下课就丢给了蒋宇野,请他转交给记者学妹。
  蒋宇野翻着那叠调查表看看,皱着眉念着上面写的字:“……最喜欢的地方:海;最讨厌的地方:……这都是什么什么啊?”不等听童克解释完,蒋宇野就冲他嚷起来:“你现在还有精神搞这些啊!赶快去医院啦,都快咳成肺痨了!”
  妈妈陪着童克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等待传诊。最近算是流感的多发季节,来就医的人还挺多,貌似都跟童克的症状差不多,头疼脑热加咳嗽的。
  童克靠在椅背上,仰起后脑勺抵着墙壁,垂着视线不说话。妈妈不时偏头看看诊室里的情况,伸手摸着儿子的额头,发觉实在是烫得厉害,又是心疼又是埋怨的念叨着童克。
  医院有一种独特的宁静氛围。走道变成宽旷的河床,人们压低的交谈声,像深水流动的暗邃声响。
  “妈,”童克突然开口,低声问道:“那个时候,杨慰慰救过来了没?”
  妈妈一惊,放下手看着儿子,“你怎么突然……呃,突然问这个?”
  童克紧紧闭着眼,脸颊上濡湿一片。
  为什么直到今天,直到现在,才敢问出这句话来。早在一年前,他就应该等在这条长椅上,望着手术室的大门,等着杨慰慰的消息,无论是一个什么结果——
  可是——
  “可是我却逃跑了,跑得远远的,一个人又跑到海边,一直呆到晚上都不敢回去。”童克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对坐在床边来探病的蒋宇野笑了笑,“结果第二天回去后就发高烧,还硬要上场去比赛,最后就晕倒了。这件事,我不提,爸妈也从来不说。呵,时间过去久了,就真的好像没发生过一样,我以为都忘得差不多了呢……”
  “果然还是不行啊……”
  “如果早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还不如从来没有认识过好了……”
  童克抬起手臂挡住窗外刺眼的光线,再没能说下去。
  时间沉默如谜。
  无法说破。
                 
遇见海(5)
  没有人知道,谁也不知道——那天一个人跑去海边后,在沙滩边坐到天黑。那天晚上曾经把自己泡进海里,仰浮着去望夜空里的星星。海水从四面八方灌涌进衣服和身体里,渐渐淹没了视线,于是星星们变成浮动不定的萤火。很美。却没有人知道。
  10)
  高三开学的第一周就举行了一个盛大的开学典礼,为了充分调动起高三学习的气氛,学校还邀请了每位高三新生的家长一同参加。
  蒋宇野上午才接受完父母大人的训导,下午又遭受了女朋友的一番打击,元气全无,把身体挂在公园的栏杆上,晃着两条长胳膊在那唉声叹气。
  女朋友杨苒颜这次看来是铁了决心,对蒋宇野可怜兮兮的眼神视若无睹,高高的拧起眉头,再次强调了一遍刚才的通牒:“从现在起真的要努力了!你要还是之前的状态,怎么可能考到一个大学里去!到时候——”女生突然顿住,微微红了眼眶。蒋宇野吓一跳,忙奔过来又表决心又赔不是的。
  “我不想到时候两个人要很远地分开啊!”杨苒颜扁起嘴巴。
  “好~!知道了!一定努力!”蒋宇野一边感慨着有个成绩太好的女朋友还真不容易啊,一边微笑的揉揉女生的头发。
  还真是状况连连。
  所幸也不是完全没有好的事情发生。
  距离杨慰慰奇迹般出现在童克面前,到今天的开学典礼,已经整整一个星期过去了。蒋宇野至今想到还是觉得恍恍惚惚的,不太敢完全相信。
  虽然之前就有十足的把握肯定那个童克“曾经害死过人”的谣言是无稽之谈,但有关于杨慰慰的事情,从那天在病房听童克说过一次后就再也没提起过。于是这个女生在蒋宇野的脑海里依旧停留在一片背景的暗色印象里。
  结果那天影子居然化成了真人。在明亮日光下,独自一人站在篮球场边的女生,真实清致的眉目,径直看着童克,抿紧了嘴角,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什么话都没有对童克说。
  连蒋宇野都能看得出来,杨慰慰是在等着童克来对她说。
  其实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只不过就一个而已。
  ——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找我呢?
  “换了是我,也不一定能做得到吧。”
  蒋宇野靠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波光粼粼的人工湖水面,轻轻皱着眉头。
  “从小学起就在一个班级,那两个人——都算得上半个青梅竹马了啊。哈,听说童克的篮球技术都是被杨慰慰给逼着练出来的。初三那年瞒着大人跑去了很远的海边玩,也不知道是吹了风还是呛了海水,杨慰慰先天性的哮喘病犯了,当天晚上就送了急救。他们的事情也就被两边的大人都知道了……”
  “谁能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啊……”
  “后来杨慰慰家马上就搬走了,她也转了学。幸好学籍还没转走,这次才回来参加高考的,要不然——这两个人,可能再也见不到面了吧。”
  “如果换了我,大概也会像童克一样,不知道要自责到哪年吧。”
  到哪一年呢?
  到初三那一年,还是到高三这一年?
  到终于重新看见你出现——
  到男生在最后说出“我很想你”的时候——
  到女生先一步哭出来的时候——
  一直悬而未决的问题的答案,像被浅浪送上沙滩的细白贝壳,重又覆进沙里。变得再也不重要。
  “早点把这些话都说出来不就好了吗!早点告诉杨慰慰知道他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拒绝所有的情书,拼命练球,甚至出事那天他还差点做了傻事……唉!”蒋宇野摇摇头,“还好,还好杨慰慰回来了,还好童克最终解开了这个结——”
                 
遇见海(6)
  “完全不似童克的作风哎!好难相信!”杨苒颜听得一惊一乍的。
  “逼急了就全倒出来了呗!啧啧,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个样子的童克呢!”蒋宇野抓抓头发,才忽然意识到现在是宝贵的约会时间哎,刚才是为了岔开学习的话题才聊八卦的,好像扯得太远了点吧!蒋宇野赶紧坐正了,回归正题问道:“小颜,我们等下去哪里逛逛啊?”
  “啊,这就是大结局咯?”杨苒颜眨着眼睛还在追问。
  “是啊,”蒋宇野无奈地呼一口气,微笑着轻轻牵起女朋友的手,“——HAPPY ENDING哦!”
  十四岁时遇见一片海。在那里,天空落下无数星星,化成银光闪闪的沙滩。细碎的光片映出海面,鸥鸟展开洁白的羽翅。白浪携卷人鱼化成泡沫,公主浮现在新的阳光里。
  “慰慰……”
  “嗯?”
  “那个,——欢迎回来。”
  (完)
                 
自由鸟(1)
  博梦馆
  每个城市都有自己专属的神秘传说。在上海,流传最广、最为人津津乐道、有着神秘传说的十大诡异地点分别是沿岸路高架龙柱、徐家汇平安商场、隆华寺阴阳河、菩乇公园阴阳街、闵行冬孩学院、尚大文学院八卦花坛、衡珑广场、玫垅珍广场、花莲超市总部等地。
  以上那些“城市百慕大”曾发生过怎样诡异的事件,我们都只是道听途说,看看网上的转帖而已,而一年前我和好友拉拉、漫画家陈岚却一同亲身经历了一桩十分离奇的事。直到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不寒而栗!一直揣在心里,当真如鱼鲠在喉、芒刺在背。好在现今当事人已经远渡重洋离开中国,我才方能一吐为快。
  这桩怪事的发生还要从鲜少人知的上海第十一“”之地说起——
  光月道重生美丽(上)
  我以前开车经过光林思路光月道时常看到一段长长的围墙,望进去只见里面小山坡突起,郁郁葱葱种满了树木。要知道上海是块滩涂之地,平坦得唯有89米高的佘山作最高峰,其他地方能拔地而起的唯有楼房。
  所以那小山坡多半是人工绿地或假山。观察周遭地形,我也曾经以为那可能是一个破败的小公园。只是从未见到公园大门,不免暗自有些奇怪,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一年半前的一天我去拜访一位初中同学,他家恰巧就在那小公园附近。摆开乌龙阵闲聊时,同学父亲也吞云吐雾地加入阵营,不知怎么就扯到光月道上的那无门公园来,伯父高深莫测地看了我一眼告诉我说:那根本不是什么公园。围墙里只圈着一座垃圾堆出来的小山,上点年纪的人称其为“赤佬山”。
  赤佬,是上海方言。大人在斥责顽皮捣蛋的小孩时常会怒骂一声“小赤佬”,意思相当于“小鬼”。性子直爽的人如看到朋友魂不守舍或冲动失常时,也会大喝一声:“侬碰着赤佬啦?!”意即“你撞见鬼了吗”。
  所以“赤佬山”就是指“鬼山”。
  我不禁失笑问:“莫非那里还有鬼不成?”
  伯父深深吸了口烟,没有直接回答我这个显然埋伏着不信和嬉笑成分的问题,悠然答道:“很久以前那里并没有垃圾山,乃是一片洼地。八十年前,上海城区规模很小,这一带都是乱坟岗,穷困潦倒的本地人毙命在街头巷尾,来旧上海十里洋场淘金的异乡客却最终命丧黄泉……找不到领尸的人,就拿草席一卷草草掩埋在这乱葬岗上,也不知道那三尺黄土下层层叠叠烂了多少把枯骨。”
  我同学鄙夷道:“老爹,哪里的地里没埋过死人啊,如死个人就有鬼,此刻我们这屋子里可热闹得紧,只怕我站起来伸个懒腰都要惊扰着两百多条魂灵了。”
  伯父瞪起眼睛来骂他儿子:“老子难得有雅兴和你哥们儿吹个牛你也插嘴多话,嫌我土老冒?!”
  我同学只得憋住气低头不语。我看出今天非得哄伯父高兴不行了,不然晚饭是没得蹭了。我笑眯眯接口道:“哦,乱坟岗怎么又堆成个小山来了?解放后丧葬不都有规定场所了么?”
  “没错,解放初期,那里被改建成一个打靶场。”
  “打靶场?训练射击的操场么?”
  伯父嘿嘿一笑:“没错。不过射击的可不是木牌做的死靶,而是会喘气的活靶!”
  “活人?!”
  “是犯人。解放初期被判定有反动通敌罪名的各类政治犯。深藏在人民和组织内部的间谍、有着反叛之心的奸恶之徒等等,都在打靶场上接受处决。当然,后来也传说其中有些人是被冤枉而惨遭枪毙的。”
  我点点头。世界充满了斗争,曾听说在抗日或内战的战场上也不乏把枪口对准自己人的家伙,处决的子弹误毙几条冤魂自然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自由鸟(2)
  “文革时期,红卫兵小将、造反派什么的也常在那里发生冲突,从口角争执上升到拳打脚踢全武行,甚至到后来砖棍匕首菜刀相见……最凶悍的一次大约有三百多人参加斗殴,血水把泥地都染红了!百多人受伤,其中三十多人伤势严重,最后19人不治而亡。”
  “怎么后来变成垃圾山的呢?”
  “就是因为死过太多人,传说鬼魂出没,是块大凶之地,哪个敢在此地造房?只好做废品垃圾的堆积之处,再覆以灰渣泥土盖去气味,渐渐形成一座小山……”
  原来如此。我不禁微微一笑。我不算胆大之人,但年轻气盛,从小接受唯物主义教育,对怪力乱神之事总觉得最为滑稽不过。如果不是碍于方才伯父怒骂儿子的情形让我有所顾忌,早笑翻天啦。
  伯父又正色补充道:“你去看好了,赤佬山左边是一个部队新兵训练营,新兵蛋子血气方刚,正是镇压邪气的上佳人选,当初建这训练营就是出此考虑,只是挂牌之后从未开张过。”
  “那右边又是什么?”
  “监狱啊!要知道恶犯上不尊天罡,下不敬地煞,其命最硬。但凡鬼魂都要避让三分!所以特别建造了本区的看守所!”
  左兵营、右监狱,这阵势还真够能镇鬼的。等伯父过足了瘾自顾自走开去替我们准备晚饭,我和同学大笑着闹成一团,尽拿老头怕鬼的神情来取笑。
  本来嘛,摆龙门阵时唠嗑的都是茶余饭后的闲话,随便讲讲不负责任,听过就算。如果不是我们几个捣蛋朋友后来存了心想捉弄马晓崇那小子,故事也就没下文了。
  龙生九子尚各有不同,更不用说人了。马晓崇他表哥是圈隐士高手,不仅技艺超人,且品德一流,自己广结善缘,还常提携后辈。马晓崇那厮初混漫画圈时就是靠他老表引见才与我们相识的。
  起初我们都热情相待,有酒大家喝,有机会一齐分享,除了姑娘不能一块泡外,简直连裤子都能混着穿。但后来一连发生了几桩事,让我们从怀疑到确定到肯定马晓崇那厮的人品实在令人不齿。
  要说他大奸大恶倒也不见得,现今文明盛世,想成为一个大奸大恶之徒,如同想腐败一样,也不是人人有那个机会。评定马晓崇人品差,大多因着些鸡零狗碎的小事让兄弟们摇头皱眉。比如装傻充愣欠钱不还,比如善生是非挑拨离间,比如自我中心牺牲他人……渐渐地大家认清了马晓崇的真面目,背后给他起了个绰号叫“蚂蝗虫”,而且慢慢地想疏远他。
  但马晓崇也果真应了“蚂蝗虫”这个绰号,一旦和他沾过边,便如同被水蛭蚂蝗吸附在身一般,“蚂蝗虫”会厚着脸皮不时来骚扰,无论钱财或精神力量,都会被他蚕食。用上海话讲,就是“湿手沾面粉,甩也甩不掉”。
  寒秋一日,阳光正好,我、拉拉和双胞美女漫画家陈岚陈茜两姐妹正在福州路上吃饭聊天。不幸被游荡到此的“蚂蝗虫”撞到,他兴高采烈地拉开座位凑到我们桌边。
  马晓崇的外表绝对具有很强的迷惑性,尤其对于女性颇有杀伤力。他身高一米八,五官端正甚至可说是英俊,衣冠楚楚。如果拉出去相亲,十有八九会被倒追。如果不深入接触,是很难发现隐藏在其帅气外形下的劣根性的。
  “听说最近又有什么公司在招募漫画作者为旗下一款新开发的恐怖游戏做宣传啦?”他笑得桃花四溅,只可惜我和拉拉同为男性,而陈岚陈茜也早就熟知他的禀性,个个流露出“关你屁事”的表情。
  在他来之前,我们正在聊如何去接洽这款游戏的漫画制作的相关事宜,笑谈应先接受恐怖培训才会更有灵感。双胞美女里姐姐陈茜柔弱娴静,最为胆小;而妹妹陈岚则对任何新奇事件都抱定尝试心态,最为顽皮不过,小时候经常把水彩笔套套在两虎牙上,半夜里跳在弄堂口扮成吸血鬼吓人,她们家邻居没有不着道的,可谓地方一霸。
                 
自由鸟(3)
  此时见马晓崇不请自来,陈岚脱口而出道:“是啊,不过要接受恐怖考验,通过测试才行!”说着朝我和拉拉眨了眨眼。我们立刻心领神会。
  “什么测试?如果通过的话怎样?”马晓崇急切地问道。
  “通过测试的人才能接受恐怖游戏漫画宣传的制作啊!这是基础条件!听说之前测试的许多人都被吓出心脏病来了。”我耸耸肩。马晓崇那小子胆小如鼠,谅他也不敢接口,随后立刻就会像潮水般从我们桌前退去。
  没想到那小子竟然咽了口口水斗胆问道:“我想参与,能带上我吗?”
  拉拉扬起眉毛:“你当真敢接受测试?好啊!过几天我们通知你!”
  原本想只是随口敷衍,没想到拉拉和陈岚这俩古灵精怪的家伙还真来劲了,非拖着我一起参加这“整蛊游戏”不可。我推说装神弄鬼吓唬人的孩子玩意儿早八百年就落伍了,我哪里动得出脑筋来折腾这出戏。
  拉拉狡黠地笑道:“你不是和我们提过光月道上‘赤佬山’的故事么?我和陈岚早就在讨论想去那里瞧瞧了!不如就把蚂蝗虫带去?”
  陈岚也嘿嘿嘿地奸诈地笑:“我家还有很多扮鬼的道具哦!好多年没拿出来耍了——它们都要产生怨气啦!”
  被他们一左一右缠夹得烦心,我只得答应下来。打电话给马晓崇:“小马,后天是冬至夜,我们到光月道上的‘赤佬山’山顶去请笔仙。光林四路光月道路口见面,十点钟,不见不散——”
                 
名词控 三(1)
  耳机
  闷饭的时候 只插了电源 忘记按开关 于是一直停留在保温状态 米饭做出来以后没法吃下午听歌的时候 右耳朵又开始疼 这一阵子不能用入耳耳机了总的来说 我觉得我的耳朵还是很通吃的 入耳耳机 挂式耳机 耳包 都可以很长时间地佩戴 也不会觉得不适
  大部分耳机 只有调到很大声音才能听出来它的好坏 可是这样对耳朵不好 于是我选择大音量 短时间地听歌 不过我 经常听着听着就把后半部分忘记了
  铭 有一款 铁三角的耳机 会随着声音的强弱而震动 红色和黄色很讨好 可是我耳朵太敏感 用那个听 rock一点的 就控制不住 好想笑
  最近买了 铁三角获了设计奖的那个em7的耳挂 觉得声音听起来只能算不错 令人觉得惊奇的是 它居然能把耳朵夹的如此舒服 缺点是不适合躺下来时 佩戴
  可以
  玫瑰说 我 可以 见你了
  狐狸问 你 可以 驯养我么
  这里的 可以 不能被 能 代替
  可以 多了一些余地 和温柔的小心翼翼
  可以 是一个很有爱的词
  浪费
  喜欢你的时候 就想给你买很多东西 会很认真地想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送给你呢
  那个时候 你还没开始喜欢我 或者说没有我喜欢你那么强烈
  你说 不要浪费钱
  我想 我不怕浪费钱
  我没有那么多钱可以浪费 我只是害怕 我那么多那么多的感情 你都不在乎
  所谓幸福
  对不起 我不能对你微笑
  对不起 我不能和你讲话
  这是一个种满仙人掌的花房
  我拿着一个叫做幸福的气球站了很久
  蠢问题
  有的时候 我会想一些很蠢的问题
  比如 晚上 我们看到的 那些离我们距离几光年的星星
  它们的光 真的在宇宙里 寂寥地穿梭了 好几年才到达我们的眼睛里么?
  赤道以南的人 不是大头朝下的生活么 为什么感觉不出来呢
  偶然想到的
  1 上课时候开小差 忽然觉得n年之前那个电梯广告很妙 ——上上下下的 享受
  2 FRIENDS 片头曲里 六个人举着雨伞 一动不动的向前推进的样子 让我想起了贞子
  喷泉代替古井
  上厕所
  上厕所是很私密的事情
  男生在公共厕所 只有在大便的时候才有单间的待遇
  从上小学开始 我就尽量不在学校上厕所(这种想法会很奇怪么)
  最尴尬的是 高中的时候 学校厕所是操场一角的砖房(旱厕?)大便的地方连门都没有 所以 除了拉肚子 我都自习的时候才去
  有的时候你 大便的时候 隔壁也会有人大便 这些人有的喜欢咿咿呀呀地唱歌 有的喜欢哔哔哔哔地发短消息 有的哗啦哗啦地翻报纸 最奇怪的是有些人会从鼻子里发出很满足的声音
  我一直觉得公共场所都应该用 蹲便 可是澳洲几乎没?span class=yqlink>?(我觉得这可能和他们太懒了有关)刚来的时候 上厕所 我总是拿手纸把坐便圈擦一擦 不过现在已经心安理得地直接坐上去了 习惯了以后也没什么
  热情
  可能是 安静而又小心翼翼的人
  可是 有的时候 觉得自己有恬不知耻的热情 它们犹如雨后不知名的大片花朵 一夜之间盛开 然后凋落
  伤心top10
  隔壁小帅 他女友和他分手
  某日 无比认真地看着我 让我给他推荐伤心top10
  我随口说 茉莉花 纯真
  之后就是 狂轰乱炸般的 茉莉花 纯真 从隔壁传来 偶尔夹杂 分手快乐
                 
名词控 三(2)
  搞得我现在 一听梁静茹的声音 就胃疼
  之后 的某日 我借小帅硬盘 拷越狱
  发现 硬盘里
  kugo 推荐 伤心top 10
  世界上 最伤心的歌曲..
  网络 伤心歌曲 适合失恋听
  我 > <
  驾照
  离L牌的考试还有四天 于是今天晚上我终于很认真地开始看 独立驾驶之路 了
  维州交通部长 是一个腹黑的人 在手册的前言里他说: 本手册能帮助驾驶新手成为安全的驾车者,而非变成交通事故死亡统计中的一个数据。
  酗酒者的苦恼
  男生R和女生L是男女朋友 他们都是我朋友
  R与L总是吵架 几乎每次吵架都动手
  有一次 晚上九点多 我们练完 穿过操场回寝室
  R就出现了 我还没反映过来 他与L就打起来了
  这个时候的R让我很害怕 好像是一个不认识的 有狂躁症的人
  后来稀里糊涂的 我就和R打起来 女生们 带L离开了
  只剩下我与R 他坐在地上 抱着头开始哭 他说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
  说他喜欢L
  断断续续地说着些什么
  坐在他身边的我 没有仔细听 我在想 小王子 光顾的那个住着一个酒鬼 的星球
  小王子 问他 为什么 不停地喝酒
  他说 因为我难过
  小王子 问 那你 为什么难过呢
  酒鬼回答 因为我酗酒
  现在 我在觉得那个酒鬼愚蠢的同时 还有一点可怜他呢
  短信
  宝贝 如果世界上 没有一个地方可以撇弃寒冷的话
  那么请你一直跟着我吧
  觉得冷的时候 我们就可以拥抱 ——安东尼 上
  我愿意陪你一起去任何地方
  也喜欢和你拥抱
  只是我在想
  那么多人都在排队 等着和你拥抱
  轮到我的时候 我是不是 早就冻死了呢 ——宝贝 上
  也许
  也许 等到一切归迹于无声的时候 才能让你真正听到那句 我喜欢你
  不管之前的喧嚣怎样爬过我们的伤口 但剩余的每一天 都会在每一个 喜欢你的日子里
  被你喜欢
  电影节/短片
  最近 墨尔本承办国际电影节 city里 到处都很热闹 买200au$的套票 可以在电影周里不限场次地看电影 看电影 很好 我觉得
  今天和 克莉斯提那小朋友一起去city玩 路过展览馆的时候 看到墨尔本大学新势力 为电影周拍的短篇 我和提那在大屏幕前驻足观看
  取景窗定格在 一个30岁左右的男人的上半身 很不起眼的长相
  以大概0.5秒的速率 不断地改变发型 服装 和场景 不变的 是那个 没有任何表情的平庸的脸
  于是有了 扎黑色领结 站在剧院里的面无表情平庸男
  有了 戴耀眼的黄色假发的 身处party里的面无表情平庸男
  有了 略微秃顶 穿着制服站在破旧工厂里的平庸男
  有了 刘海长长的挡住了眼睛 打了鼻环的平庸男
  有了 戴着厚厚镜片 头发卷卷的 科学家平庸男
  穿着背心的 围着围巾的 光着膀子的
  看起来像园丁的 像社会精英的 像地铁站里的流浪朋克的
  这样 一张一张地不断变换着
  看着 看着 我忽然觉得好难过
                 
抓住魔法的尾巴(1)
  作者:林汐
  湛蓝的天空,远处有云朵,轻轻吹着的风。这些都引不起我们的小魔女莉纱的注意。
  莉纱拉着她小小的行李,带着她的黑猫奥尔,快步的走着。她用没有拿着魔法书的另一只手摊开地图,过了一会儿兴奋的对黑猫说,奥尔,红房镇就快要到了。
  小魔女的眼睛亮亮的满是光芒。
  黑猫只是慵懒的躺在行李里面“呜”了一声。
  小魔女莉纱是魔法学院里面最笨的学生,在别人都已经掌握了各种各样的魔法之后她还没有找到属于她的扫把。
  而没有找到自己的魔法道具的她,也无法参加不久后的魔女的节日。
  于是她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到了很多很多的地方。见到过最昂贵的扫把,最稀有的扫把,以及陈列在博物馆里面最古老的扫把。但都不是她想要的那一把。
  有一次她遇到了居住在月亮的精灵询问方向,她问“你知道世上只属于我的那支扫把要去哪里寻找呢?”
  精灵摇摇头就消失了,于是她继续走阿走,路过了盛满风的山谷,繁华喧闹的街道,笼罩着雾色的都市,都没有使她片刻停下脚步。
  直到一天她见到一只慵懒的黑猫,小魔女弯下腰说,你知道哪里有属于我的扫把吗?
  黑猫在阳光下抬起头,说,你需要再走长长的一段路,到达一个红色屋顶的镇子,那里有你想要找的东西。
  于是小魔女和黑猫一起上路了。
  在往后的旅行中黑猫告诉了莉纱它的名字叫做奥尔。莉纱发现奥尔是个脾气坏爱睡觉的家伙。
  ——奥尔,我们还要走多久呢。
  在行走了几个月后我们的小魔女有些沮丧的问起正在她的行李里面晒着太阳的黑猫。
  奥尔伸了个懒腰,跳到长椅上往远处看,当它看到远处模糊的红色时,惊喜的说:
  ——莉纱我们已经到啦。
  莉纱和奥尔终于到达红房镇的时候发现,里面住着的都是一些丑丑小矮人。
  小魔女止不住失望的说,你们这里有属于我的扫把吗?
  丑丑的小矮人从屋子里面拿来扫把递给莉纱,“这是你要的是它吗?”
  小魔女看着手中和她小指差不多的扫把,难过的说“不,这并不是属于我的扫把。”
  莉纱带着奥尔边走边摇摇头接着说,看来我不能参加魔女一起聚会的节日了。
  小矮人追了过来,他们说,魔女小姐如果你愿意等一等的话我们可以为你制作一支只属于你的扫把。
  从那天起小魔女就在红房镇住了下来,因为没有扫把的她还不会魔法,所以只能和奥尔坐在街道的台阶上研究魔法书。
  而小魔女的扫把对小矮人们来讲太大了,所以需要到很远很远的山林里面寻找木材。
  ——对不起,给你们添了那么多的麻烦。莉纱歉意的弯腰。
  ——没关系。到红房镇来的人们都是怀抱着愿望而来的。我们就是应该为你们实现愿望的啊。
  丑丑的小矮人们笑了,鼻子眼睛都凑在一起。可是莉纱忽然觉得他们不再那么丑了。
  日子就这么过了一天又一天,小魔女钻研着魔法书,她口中念着咒语,试着拿魔法棒往空中轻轻一点,周围就发起耀眼的光芒来。紧接着“砰”的一声炸开来,莉纱一脸炭渍可怜的看向躲的远远的黑猫:“奥尔……”
  奥尔打了个哈欠:“我亲爱的魔女小姐,你现在是在学习怎么制作烟花吗?”
  而小矮人们每天在房间里面打造着那一把精美的,特别的,只属于一个人的扫把。
  忽然一天奥尔忽然精神了起来,对坐在旁边的莉纱说,“你的扫把终于做好啦!”
                 
抓住魔法的尾巴(2)
  小魔女立刻站起来飞奔到森林深处的小木屋,她想要立刻看到那支只属于自己的扫把。
  她站在木屋前敲了门很久的门,门才被打开。小矮人慢吞吞的探出头来,说“魔女小姐,扫把已经做好了……”
  莉纱兴奋的点了点头,没多久三个小矮人抬着一把扫把走到了她的面前。
  小魔女看到后立刻就捂住了嘴巴,这恐怕是世界上最丑陋的扫把了。木柄因为没有上油漆而露着光秃秃的白色,摸一摸说不定还会扎到手哩。
  红房镇里面的小工匠们低下头难过的说,“对不起,它实在是太丑了。”
  小魔女看着他们低头搅着满是划伤的手,温柔的接过扫把放在胸前。
  “不不,它是我所见到的最漂亮的一把。”
  莉纱用脸贴着它,还能感觉到它没有打磨平整的木刺。对着那些手足无措的小矮人们说,“我一直在寻找的就是它。”
  小魔女第一次觉得面前丑丑的带着红帽子的他们那么可爱,他们说:“可是你带着它去参加节日的聚会会被魔女们嘲笑的。”
  “那已经不重要了。”小魔女轻轻的笑了“它并不只是一支扫把。”
  “——这是你们送给我的魔法。”
  ——是你们让我触摸到了善良与爱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