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火涂料每平方价格:教育部原新闻发言人称高层人员新闻素养不高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14:49:09
8月5日,王旭明在北京某区新闻发言人培训会上点评。

  文/片 本报记者 张榕博

  “甬温线7·23特大事故”后,铁道部新闻发言人王勇平因为主持了一场备受争议和质疑的发布会,再次将新闻发言人这个敏感的岗位推到聚光灯下。

  几天后,曾任教育部新闻发言人、现任语文出版社社长的王旭明发表致王勇平的公开信,直言不讳地批评了王勇平的表现,同时强调这场新闻发布会本就不应由王勇平独自担当。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而已离开新闻发言人岗位三年的王旭明却未淡出人们的视野,他最近所写的《致勇平兄的一封信》、《假如我是双汇故宫哈药红会的新闻发言人》等公开信,让人们从更自由更客观的角度看待新闻发言人这个虽已全球化、职业化,却仍带有些许“中国特色”的特殊角色。

  在中国,新闻发言人应该如何做?如何既让领导满意,又能成为与群众之间沟通的桥梁?如何在“戴着镣铐”的情况下,把舞跳好?本报记者与曾经的“个性新闻发言人”王旭明对话,也许能带来一些启示。

  “总理可以开记者会,部长为什么不能”

  齐鲁晚报:最近,连续出现像郭美美与红十字会、故宫瓷器被损、7·23温州动车事故等公共事件,使新闻发言人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甚至成为指责的对象,您觉得,为什么总是新闻发言人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王旭明:新闻发言人的工作性质就是在发生事件时,负责澄清事实和表态。因此他们成为事件的焦点也不稀奇。新闻发言人可以是政策的发布者、信息传播者,也是救火队员、道歉者。

  齐鲁晚报:但是这几次公共事件中,公众对新闻发言人的表现都感到不满。

  王旭明:也许我应该为新闻发言人辩解一下,不是所有内容都应由新闻发言人发言。比如这次7·23温州动车事故发布会,我坚持认为,铁道部召开这场新闻发布会,就应该部长出来,在事故现场召开。我们应该学习总理,总理到了事故发生地就举行新闻发布会,总理可以这样,部长为什么不行?

  齐鲁晚报:是,温总理在这次7·23事故中,包括以前的汶川地震都是在现场召开的新闻发布会。

  王旭明:所以我郑重建议,在遇到重大事件时,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主要领导,只要有可能就一定要参加新闻发布会,面对公众,面对媒体。如果不能面对,你要给予合理的解释,并且由级别稍微低一点的官员出席。

  齐鲁晚报:公众也是希望在这种场合,能由一个部门的一把手出面解释,这也更有公信力。

  王旭明:其实“一把手”出面,这只是一个表象。“一把手”出来背后的深刻含义是———就像我们老领导赵启正先生说的,你必须把工作做好,如果工作没有做好,就靠新闻发言人,就靠嘴去说,那效果就非常有限。

  比如说你工作没做好,你让新闻发言人去堵枪眼,实际上也堵不住。老百姓也不会相信。你把没做好的工作说得很动听,那就不是事实。把工作做好,是新闻发言人发好言的前提和基础。

  齐鲁晚报:在这次7·23事故中,我们是否也遇到了同样的事情———上级不愿意公开,或者一些工作没有做好,从而导致新闻发言人的回答不被公众接受?

  王旭明:肯定是有的。对于某些官员来说,信息公开就意味着权力的丧失、利益的缺损、个人名誉和地位的动摇。公开还意味着为官习惯的改变。

  齐鲁晚报:这种情况下新闻发言人该怎么办?

  王旭明:新闻发言人仅凭一张嘴是无法满足公众要求的。郭美美、故宫瓷器、7·23事故等公共事件的新闻发布会都说明了这个问题。

  齐鲁晚报:这样的话,在某种意义上,新闻发布会岂不成了应付公众的一种形式?

  王旭明:我只能说,我们党和政府推行的新闻发言人制度,不仅是针对新闻发言人的要求,更是对各级党和政府、有关部门负责人的要求。换句话说,如果各级党委和政府、有关部门负责人不重视新闻发布制度,或者只表面重视新闻发布制度,你让新闻发言人重视新闻发布制度,这是天大的笑话。

  “新闻发言人要走职业化道路”

  齐鲁晚报:您理想中的新闻发言人是什么样子?

  王旭明:咱们国家的新闻发言人,我最欣赏的甚至崇拜的,就是国务院新闻办原主任赵启正先生,最近几年他代表政协在全国两会期间发言,每一次都堪称经典。

  齐鲁晚报:也就是说,现在一些新闻发言人还是存在欠缺的?

  王旭明:就是缺少自己的话。难就难在当新闻发言人,立场是政府的,语言是自己的。但现在是立场是政府的,语言也是政府的,新闻发言人的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齐鲁晚报:需要学习如何说自己的话?

  王旭明:现在,我觉得最实在的就是学会怎样面对公众和媒体讲话。人的一生千万不能只会对家人和同事讲话,还要对公众和媒体讲话,这是一门学问,需要学习。有一位美国学者,他说,在当代,你不要关心你说了什么,你要关心人们听了什么。但是我们现在还是只重视说,不断地说,而对听了没有,听到什么不重视。这只能说,这是传播上的意淫。

  齐鲁晚报:虽然我们现在有了自己的新闻发言人制度,但后面的路还很长。

  王旭明:我们只是迈出了第一步,但关键是第二步,比第一步更加艰难,而且更加重要。我国的新闻发言人制度要解决三个问题,什么时候发言,谁发言,怎么发好言。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就是该怎么落实。不落实怎么办。

  齐鲁晚报:能举个例子吗?

  王旭明:很多新闻发布会,说了半天,里面没有新闻。因为新闻发布会的发布,决定权不在新闻发言人,而是在领导。如果碰到一个完全不懂新闻发布会的人,他又决定要开新闻发布会,那结果可想而知。

  齐鲁晚报:所以现在很多地方都在搞新闻发言人培训。

  王旭明:新闻发言人培训太重要了,不是纯粹讲理论,而是一个例子,一个解释,一个现场练习,我都觉得非常有必要。从我参加的几十场培训中,我深深感受到,不仅是基层,我倒是觉得高层,他们的新闻素养还是不高。

  齐鲁晚报:那您认为,怎样才能让新闻发言人———不管是基层的还是高层的,真正成熟起来?

  王旭明:我认为主要问题在于,现在新闻发言人仍然是官员,而不是职业,这是我们新闻发言人与国外的最大不同。我们的新闻发言人要成熟起来,必须要走职业化的道路。

  “白宫发言人未必适合中国”

  齐鲁晚报:听说您崇拜朱镕基、吴仪,并说他们不是整天说正确的废话,敢于亮明自己的观点,说的话百姓听得懂。您是否也希望有这样的领导,新闻发言人才会好做一些?

  王旭明:朱镕基、吴仪是一种类型,不过,好领导有很多种类型。应当说,在党中央领导下,拥有开放、开明的心态,积极进取,不断跟上时代潮流,敢于创新的领导,不管是什么性格,那新闻发言人就好做。反之,就不好做。

  齐鲁晚报:也就是说,想当一个好新闻发言人,领导很重要。

  王旭明:(沉默片刻)怎么说呢……新闻发言人也许最终还是服务于领导的,领导不认可,新闻发言人不好做。

  齐鲁晚报:您曾说过,“中国的新闻发言人是全世界最难的新闻发言人”,是有感而发吗?

  王旭明:第一,我们的新闻发言人大多没有媒体工作经验,国外的新闻发言人大都有此经验。第二,我们是行政制度很强大的国家,如果你的领导不重视新闻发布,新闻发言人就很难做。第三,现在国外新闻发布制度已经走了几十年,已经走上了制度化、职业化的道路,而我们的新闻发布制度是最近几年的事情,很多地方还不规范。特别是我们的新闻发言人还不职业化,而是一级官员。那就更增加了难度。

  齐鲁晚报:除此之外,对比一下国内外新闻发言人制度,我们有什么不同?有什么优劣?

  王旭明:其实,我倒不赞同这种比较,因为比较半天不同,我们还是没法改变现有的体制。而且不同国家有不同的国情、文化、习惯,还有一些不同的待人接物的处事原则等,西方新闻发言人的长处不一定能够在中国生根发芽。你让美国白宫的新闻发言人来我们的街道办当个新闻发言人,可能还玩不转呢。与其讨论这些不同,还不如多想想在现在情况下,如何当好新闻发言人。    齐鲁晚报:有些像戴着镣铐跳舞。

  王旭明:可以这样形容,像戴着镣铐跳舞。但不是戴着镣铐就不能跳舞,就跳不出好舞。一方面,新闻发言人是公众和领导的桥梁,而另一方面,新闻发言人在服务时要平衡公众和领导期望,促进政府、企业和媒体、公众的相互理解。

  “请别再叫我原新闻发言人了”

  齐鲁晚报:如果有机会,您还希望再做新闻发言人吗?

  王旭明:第一,我不希望了。第二,假如还有这样的机会。我也不想做教育的了,我不想做重复的自己。我特别崇拜、欣赏那些80后,三年干这个,两年干那个,经常跳槽。人生当中有十几个,二十几个工作,那是很让人羡慕的事情。

  齐鲁晚报:虽然您不做新闻发言人了,但在《写给勇平兄的一封信》、《假如我是双汇故宫哈药红会的新闻发言人》中,公众还是习惯把您和教育部原新闻发言人联系起来。

  王旭明:三年前,我是作为教育部的新闻发言人说话。卸任以后,我已经从官员变成了企业主,在这种情况下,我才可以以一个公共知识分子的身份来讲话。在当下,每一个渴望进取的知识分子,都想完善表达自己的情感。

  齐鲁晚报:那你现在的“发言”,与新闻发言人时的发言,有什么不同?

  王旭明:肯定有,一个社会角色,就要说与你相适应的话。公共知识分子和官员,是一条河上行驶的两条船,方向是一致的,但船是两条船,路是两条路。我们现在有些官员,混淆了这个区别,当官员时,说的是公共知识分子的言论,而有些退了休的官员,还在拿官员的身份说话,或者当公共知识分子的时候,却说官话。

  齐鲁晚报:的确经常有人犯这种错误。

  王旭明:比如我对故宫的态度吧,我认为他们非常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误,而且还态度不好,这在世界范围内,都是罕见的。故宫自始至终都没有给公众一个合理的、负责任的交代,我已经通过博客、微博做了几十次发言,我非常愤怒。如果放在三年前我讲这些话,那可能就不妥,会被认为是代表教育部表态。现在则可以自由地评论了。

  齐鲁晚报:那您希望,现在人们应该如何认识您?

  王旭明:所有的新闻发言人,卸任以后,我不能说绝对没有吧,但是很少有人被称作“原新闻发言人”。我搜遍了,好像只有王旭明,公众和媒体不厌其烦地说,他是教育部原新闻发言人。我对公众和媒体还记得我表示感谢,但我希望大家以后直呼其名,王旭明。不要称呼我为“教育部原新闻发言人”了。

  齐鲁晚报:虽然您已经离开新闻发言人岗位,但在大家印象中,您一直是个很有个性的人。

  王旭明:谢谢,我还是一个感性的人,经常有冲动的时候。比如故宫和春晚,我一直在反驳。可不可以不说呢?可以,但不说就难平内心愤懑。

  比如说,我在微博上说,建议故宫把破损的瓷器粘好了,低价售出,找出废旧文物重复利用的新经验。我查了一下字典,发现故宫的“故”字就是逝世的意思,因此故宫还不如叫死宫。这就是很感性的话。

  齐鲁晚报:现在网上仍然有王旭明语录,有您“没钱就不要上大学”的言论,现在回头再看,您觉得那时候感情用事了吗?

  王旭明:我觉得不存在这个问题,我当时是代表部门发言,现在我代表我自己。我当时没有想错。

  齐鲁晚报:您的确有个性。

  王旭明:我倒是很希望通过你的文章,呼吁更多的有识之士,真正有良知有操守的专家学者,在社会普遍比较浮躁的情况下,讲一点良心话,讲一点真话,讲一点与普遍流行的话不一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