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装修效果图大全:锦瑟流年[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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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流年[二十二] (2010-06-07 21:20:26) 标签:

人到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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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爱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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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若尘小说

心的祈祷

  

 

       酒吧,是一个阴森华丽冷暖交揉的诡异城堡。

    酒吧,也是一个逃避现实沉迷放纵的心灵驿站。

    在酒吧这样一座永不设防的城堡里,你完全可以尽情的伤怀、尽情的追逐、尽情的喧泄。风,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渐渐的迷恋上了泡吧,迷恋上了一个人苦守角落等待着地老天荒的这样一种幻灭情结。

    风常去的酒吧,叫做忘情森林。忘吧从晚上九点开始一直营业到凌晨五点钟,只要能够来到的那天晚上,风总是呆得很晚很晚。忘情森林名字有些俗,但乍一些听上去颇有些王家卫的《重庆森林》的味道,风常常一个人来到这里,消磨时光,时光其实是抽象的,风只是来此消遣寂寞,风总是很寂寞,世界冰冷,她悬在冰冷的深海之中,绝望的不可拯救。

    忘情森林其实是一间新装修的小酒吧,酒吧的规模与装潢远不及云梦泽一个大厅的十分之一的繁华与考究,但是忘吧胜就胜在够清雅。忘吧本身的实用面积并不大,地理位置也并不理想,就座落在市中心的地下广场,只是内部装修还算有格调,桔黄色的灯光,蓝色调的装饰,香气馥郁的琼浆玉液,再加上四围墙壁清一色衣袂翩跹的飞天舞女,隐隐约约,如丝绸一般纾缓萦绕的一首首七八十年代的经典流行老歌。整座酒吧城堡一样与世隔绝,在远离了尘世的纷扰喧嚣之后,这里俨然成了城市钢筋水泥森林之下的寂寞收容站。

    没有“通告”的晚上,风通常只会来到这里消遣,点一杯酸酸甜甜的红粉佳人,慢慢啜饮,饮至浅淡,却并不买醉。

    风其实很久没有醉了。记得离开那座依山傍水的汉江小镇的时候,有个眼睛长得象鹰隼一样的男人曾经苦口婆心的请求,风,答应我,不要用酒精来麻醉自己,更不要以摧残的身体来报复这个世界。。。

    离开洪城的那段旅程本身就是一种出逃,出逃的意义不在于逃到哪里,重要的只是离开,离开原来的地方、原来的身份、原来的一切。尽管,风偶尔还会在梦里见到那条汉江,见到那个猫头鹰一样的男人,忍是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走了那么久,你忘了没有?”这是一首老歌的歌词。其实真正相爱过的人,又怎可能说忘就忘得掉?风想象中的他,如今应该是幸福的了吧?把曾经温暖过的幸福重新寻找回来,在某些人可能是一辈子的痴心妄想,但是对那个人来讲,一点儿都不难以办到,毕竟他们还有孩子,也曾相濡以沫十数年。只是风怎么也想不到的是,那个男人其实已经死了,全世界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

    快要过年了,春去秋来又一年,往事堪哀。

    腊月二十几号,林太子暂时离开蓉城,他们家在江浙那边有几间分厂,他被总公司临时派去那边公干。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江浙自古民风细腻,温润,灵秀,是历史上最盛产才子佳人的地方。临行前,林太子再三邀请风与他一同前往,均被风以婉言谢绝,风自己也不清楚林穆眼里的她到底是梦婷,还是谁。林穆走那天给风留下一张长城金卡,嘱咐她,等他。不曾想那天晚上回到宿舍,梅第一次跟风生了气,梅没想到风真的拒绝林穆。一直以来梅对风并不强求,风不愿意接待的人,梅一口替她回绝,但是除了林穆。直觉非常清楚的告诉风,梅和那个叫林穆的男人之间一定有故事,梅讳莫如深,并且一直守口如瓶,风也只好懒得再去追问。

    梅的经历令风更加坚信,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女人,其实每一段爱情都是千疮百孔的。梅一样生无可恋。两个冰冷的人,抱在一起抵抗严冬。风以为梅并不象她一样沉湎于回忆,回忆和往事都无可救药,风迷恋回忆,迷恋往事。注定得不到救赎。喜欢梅的男人并不少,是梅自己铁了心思,非要把独身主义的大旗坚定的扛到至死。梅常说,风,咱们不要男人,咱们靠自己,等攒够了钱,咱们也开一间姐妹酒吧,一辈子相亲相爱的过日子。每一次梅这样憧憬的时候,风就不由自主的在心里苦笑,还能有那一天吗,风并不是故意如此绝望,风也想象梅姐一样努力的睁大眼睛看清楚未来,可是,前面的旅途荆棘密布,真的没有了,前尘。

    从第一次见到梅的那天起,有一种奇怪的亲近感浮荡在温暖之上,表面上大颠大肺的梅,很有几分象幼时的梦,梦的性格也是大枝大叶的,快乐时朗朗的开怀大笑,只是,这样的女子往往把痛苦埋得极深极深。北川地震过去两年了,风并没有忘却梦的那条短信,一个人在生死的刹那是不会说谎的,何况那一场灾难巨大而又深重。风深信,梦,就在北川,梦,一定还在北川,可是,云说,两年前,他到过北川,那里只是空空的一座废墟。风后来专门托了老家的人打听梦的消息,老家的人后来打电话告诉风,梦,这一回是真的没有了,下落不明。不管怎都好,即使梦活着,风想,梦大概仍是不能原谅她的。所幸,很多时候,痛苦其实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一颗行将离轨的流星,就算背负再多的诅咒,也可以学得容辱不惊。

    新的一年快要来了,云梦泽的生意开始忙碌起来。梅几乎每天都是天亮这后才会回到宿舍。这是风在这座城市里的第一个新年,守着陌生的城市,风的脸上依然是落寞。或许独自在泡吧的时候才会令她短暂的轻松,有香烟和美酒,孤独相对比较容易对付,只是孤独多了,容易令人荒芜。风就是在荒芜中遇见那个陌生的奇怪女人。

    也不知道是谁说过,这样的年代,痛苦的女人,总能够在转角里随处遇见。女人年纪约摸二十六七的样子,女人自己说她叫云,追云。风起初以为追云只是忘情森林的常客,追云总是在午夜十二点以后方才出现,象是踩着准点的钟摆。追云喜欢穿一套绿色的长裙,裸露着双肩,她的双肩非常美丽,面容也十分精致。风每一次来,几乎总能够看见她,风并不知道她的来历,也没兴趣知道,风只活在自己的故事里。

    有一天晚上,蓉城下起了冷冷的大雨,雨留客不留,风走不成了,暴雨堵门,迟迟不归,只好一个人百无聊奈的坐在吧台上喝酒。人群中她的脸无所适从,孤寂无处可逃。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在乐声中缓慢游走。这天晚上,风点的还是红粉佳人,红粉佳人是一种甜甜的淡酒饮品,因为加了葡汁,红的破碎。风的身体每况愈下,医生嘱咐,风不能饮烈酒,风甚至不适合任何含量的酒精饮品,但风有时候还是会很任性,死,算得了什么呢,对于一个行尸走肉般的女人,她活在绝望里,除了香烟和烈酒,她一无所有。

    午夜,大厅的光影闪烁迷离,懒散的萨克斯风还在不知疲倦的吹奏着一曲曲优美抒情的歌曲。风又叫了一杯佳人,冰凉的酒水顺着喉咙流经肺腑,引起一阵尖锐的咳嗽。那个绿色长裙的女人走了过来,带来一股浓浓的酒味。看样子,她比风喝得还要疲惫,两颊通红,眼神迷朦。

    哎,一个人喝酒闷不闷?她说。

    她的出现,令风微微一怔,大厅的熟客一般都会知道,有这么一位女人,她很美,但却静默又自闭,她的脸上充满了冷漠的温婉以及黑色的忧伤,追云了解风吗,对于她的溃不成军的绝望,又能了解多少?

    干嘛喝这酒啊?来,尝一尝我的这杯,我这杯,血腥玛丽。

    血腥玛丽,一个来自匈牙利的恐怖传说。一想起那杯酒的来历,风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战。传说,欧洲有四大鬼宅。其中有一座闹得最凶的鬼宅,坐落在布达佩斯的郊外。它的主人,就是当时艳绝一时的李•克斯特伯爵夫人。传说她用纯洁的少女的鲜血沐浴,她相信只有浸泡在她们纯洁的血液中,方能不断吸取其中的精华,让自己永葆青春。她甚至每次洗澡前还要喝下至少半升的血液,她管这叫「内洗」。就这样,在长长而黑暗的50年里,一共有2800名少女惨被杀害,所有的尸体全部埋在她私人的浴室底下。这也是她的主意,因为她相信,少女们的魂魄能够驱走衰老和迟钝。而这款鸡尾酒,血腥玛丽,便是由此得来。

    品品?味道绝对纯正。那女人还在强求。

    谢谢。

    风冷冷的回了她一句。但并没有接她的酒,血腥玛丽。通常在酒吧喝酒的女人不是寂寞,就是心有戾气的怨妇,二者通常一经招惹,仿佛再也甩不掉的香口胶。风不想招惹这样的麻烦,毕竟对于生命的敬畏,使她不敢凝视这样带着阴影伤口的人。外面的雨仍然噼噼啪啪的下个不停。风的表情,风的冷漠,明显告诉那个女人,只想独酌,不想对饮。那女人还是紧挨风的转椅坐了下。大厅正在播放一首老歌《心的祈祷》----

    我祈祷留下孤独的我 
    走向天涯走向海角 
    我祈祷带上无言的爱 
    从此失去心里的微笑 

    外面暴雨倾盘,灯火阑珊,这里却只有黑夜的繁华与寂寞的在飞,那是风点播的歌曲,通常晚上十二点过后,客人可以向台上歌手点歌,听着哀伤孤独的歌。想象着逝去的日子,绝望的旋律带来撕心裂肺的痛。

    哎,你相信过爱情吗?

    风没有回答。那女人好象并不感到落寞,仍然自说自话:我原先以为我也不会再相信爱情?呵呵,我跟他说,去他的狗屁爱情,但求曾经拥有,不在天长地久,。。。可是,可是,我骗不了我自己,我心里知道,我是喜欢他的。。。女人看来是真的喝醉了,絮絮叨叨,神经质的喋喋不休,象祥林嫂,好在大厅里灯影迷离,音乐刺耳又吵闹。

    风冷漠的听着,女人的眼泪,令风忽然莫明其妙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风自己。年轻的时候,风也会有这样绝望的哭泣,但是风现在只有一颗冷漠无情的心,因为风知道只有把自己置身事外,当成永久的过客,人才不会受伤,风已无爱,无望,所以对痛苦冷漠。

    女人开始语无伦次,开始捂住胸口声泪俱下,我这里是喜欢他的,他知道,我是喜欢他的,他明明知道的…… 可怕的哀怨中的女人。风想不被纠缠,终于还是被纠缠。风最厌烦说个不停的女人,在这个世界上,其实没有人真正可以对另一个人的伤痛感同身受。你万箭穿心,你痛不欲生,也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别人也许会同情,也许会嗟叹,但永远不会清楚你伤口究竟溃烂到何种境地。所以,风从不把血肉模糊的伤口撕开任人展览。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风。

    哦,风,我叫追云。风,我是不是好傻,我为了找他,追着他跑遍了半个中国。

    那为什么要让他离开?

    风一边细细的聆听,风一边一杯接一杯的狂饮,这一回轮到风不停的买醉。

    因为他不爱我。

    靠!

    红尘万丈,爱情的游戏里,不过是这样千遍一律的几道难解的死结。

    可是,他离婚了。

    呵,勇敢的查尔斯王子!

    不,他不是勇敢的查尔斯王子,他充其量只是,只是一棵树,您明白吗,藤井树。他爱着一个人,那么多年里,他一直爱着,他离开时方才告诉我,他说,爱和牙齿,不能自拔,他要去找她,他一定要找到她。

    她开始隐忍的抽泣,哭声压抑,非常悲凉,痛苦在她的脸上那么地照然若揭。这一次,风不可以再拒人于千里,但风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彼此无言,又好象有千言万语。唯有悲伤的对峙着。

    她开始呕吐,眼光呆滞。歇斯底里。风,你知道吗?我完了,我爱他,无可救药。。。

    她的话,她的痛,象一发发迫击炮,直接打穿风那密不可透的忧伤,这一回轮到风冷得瑟瑟发抖,单薄的身躯颤抖着,时光与记忆来回的穿梭,一行冰冷的泪在风的脸上蔓延开来,世界灰暗,酒,原来真他妈的越喝越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