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兽人”试验令西方恐慌

●本报驻英、德、加记者纪双城青木陶短房●本报记者段聪聪刘洋●柳玉鹏

    “如果不对科学家实施道德约束，地球恐将变成人猿星球。” 英国医学科学院近日这一警告将英国拖入一场“人兽杂交”风暴。发出警告的专家要求英国政府严密监控所有敏感的人兽胚胎试验，防止科学家制造出“半兽人”，把人类拖入噩梦。在普通人听来，这种警告像是对科幻电影情节的“抄袭”，但英国《每日邮报》曝光称，自英国议会2008年批准人兽胚胎研究以来，英国科学家已秘密制造155个人兽胚胎，由此引发的各种不安、焦虑甚至诅咒在西方挥之不去。一些以治病救人为初衷的科学家感到“委屈”，他们坚信，人兽胚胎试验一旦成功，可能给许多绝症患者带来灵丹妙药。很多中国人也许不知道，世界最早的人兽胚胎其实是“中国造”。多名中国科学家28日告诉《环球时报》，这种试验产生怪兽的几率几乎为零。有美国媒体说，“有时候，杀死人类的未必是科学，而是人类对科学的恐惧。”

    人兽胚胎试验制造“怪兽”？

    “过去3年，英国试验室中已秘密诞生155个同时包含人类与动物基因的杂交胚胎。”英国《每日邮报》近日这篇报道被多家欧美媒体形容为“惊人消息”。《纽约邮报》直接使用了“博士在制造半兽人”的耸动标题。而消息爆出前一天，英国医学科学院一个工作组刚发出警告：“如果英国政府不设立专门的道德监督机构，严密监控每一次人兽胚胎试验，电影《人猿星球》中的一幕恐将成真”。那部电影中，人类成就在核大战中化为乌有，未来世界，人猿替代人类统治地球。

    “对很多人而言，人与动物的混合就像是噩梦。想象一下，假如一只青蛙的身子上长了颗人头，又或者一只猴子的喉咙里长了人的声带，你就会明白一些人为什么竭力要给所有跨物种细胞试验踩刹车。”美国《洛杉矶时报》用这番话表达了对一些人担心人兽胚胎试验安全性的理解。英国医学科学院工作组在报告中将这种担忧称为 “弗兰克斯坦恐惧”。工作组成员鲍德温说，如果科学家有一天将人类脑细胞移植到灵长类的大脑中，有可能令后者突然具有一些人类独有的能力和特性，比如语言。虽然这种可能性目前仅存在于科幻小说中，但不得不令人担忧。

    “客迈拉”，这是希腊神话中一只有狮头、羊头和蛇尾的吐火怪兽。科学家把它引申到医学领域，正是对人兽杂交胚胎“长大”后的形象借喻。据《每日邮报》介绍，2008年英国颁布《人类授精与胚胎学法案》时，将合法人兽胚胎试验分为3类，最高程度的人兽杂交英文叫Hybrid,是指用人的精子给另一种动物的卵子授精；第二种试验正以“客迈拉”为名，指把人类胚胎细胞与动物胚胎细胞混合，共同促成一个完整的胚胎，两种细胞的DNA不会混杂，理论上有可能生出兽面人身的“怪物”；第三种英文叫Cybrid，又称胞质杂交，是指先从动物卵细胞中取出细胞核，再把人的细胞核移植进去，代替原来的动物细胞核。《每日邮报》称，英国试验室中制造的155个人兽胚胎属于程度最高的第一种。鲍德温警告说，英国试验室进行的试验“不是科学上的进步，而是人类自我毁灭的前奏”。

    英国《每日邮报》曾用一张漫画表现英国人对科学模糊人兽界限的恐惧：妻子冲着像小狗一样从送信口往里钻进家门的丈夫说，“乔治，你不该这样进门”。

    “新物种不会轻易产生”

    虽然被怀疑是一项危险试验，但这个世界上从事这种试验的远不止英国科学家。美国2004年就曾将人类干细胞移入猪胚胎，此后，内华达大学科学家又用7年时间培育出世界首只人兽细胞混种羊。德国《明镜》周刊28日称，美国研究人员还曾让老鼠拥有部分人脑细胞，这些敏感的科学研究让物种界限变得模糊，也让人类感到不适应。据《洛杉矶时报》报道，美国参议员布朗贝克2005年曾提议通过“禁止人类客迈拉试验法”，以“守护人与兽、男与女之间的界限”，但此提案至今仍未通过。

    “法国有没有这种疯狂的事？”这一质问近日出现在法国天主教会网站一篇文章里。该文章称，英国人制造出155个半人半兽胚胎又将它们杀死的做法“匪夷所思，有违伦常”，法国应该查查是否有类似项目，因为“疯子科学家无处不在”。

    俄《共青团真理报》披露，上世纪20年代末苏联也搞过人兽杂交试验，苏联计划制造出一批力大无穷、头脑迟钝、没有痛感、吃苦耐劳的动物，用作“战争机器”和劳动力。有丰富动物试验经验的科学家伊里亚被委以重任。后者用人的精液给大猩猩授精，还反过来用大猩猩精液给非洲女性授精。文章说，苏联1929年决定在格鲁吉亚建立猿猴繁殖基地，但从非洲运来的猩猩在途中神秘死亡，症状类似艾滋病。伊里亚因有辱使命于1930年被捕，神秘死于狱中。而一名基地工作人员放走了基地里所有剩下的杂交生物。之后，一些格鲁吉亚老人说，二战后在山里还能看见“像大猿猴的野人”。《共青团真理报》还称，有美国科学家认定艾滋病起源于人兽“乱伦”，认为人类和黑猩猩从进化阶梯分道扬镳后，保持了400万年的暧昧关系，有过共同后代。

    既然许多人认定人兽杂交试验存在风险，为何多国科学家对此兴趣不减？中国生命科学专家解释说，人类从事人兽胚胎试验的目的是提取一种名叫“胚胎干细胞”的神奇物质，这种“种子细胞”拥有无限的分化潜能，能产生人体内任何一种细胞，以实现修复人体器官的功能。这种胚胎干细胞还能用于治疗帕金森症、糖尿病等疾病。

    英国《每日邮报》说，通过提取胚胎干细胞治疗绝症是英国科学家维护人兽杂交试验正当性的理由，但英国议员将此说法称为“感情讹诈”，他说，科学家无法证实胚胎干细胞疗效，人兽胚胎试验“在道德上永不会被认同，它令英国蒙羞”。

    很多中国人也许不知道，虽然英国是西方世界第一个立法允许人兽胚胎试验的国家，但世界上第一个人兽胚胎其实是“中国制造”。2003年上海第二医科大学盛慧珍教授领导的研究小组成功将人类细胞融合到新西兰兔的去核卵母细胞中。

    北京生命科学研究所高绍荣博士告诉《环球时报》记者，科学家使用动物去核卵母细胞也是无奈之举，因为可用于医疗和研究的人类卵子太少。他还解释说，这类试验产生“半兽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不论中国还是英国的相关规定都有刚性原则，即任何人兽胚胎不能在世界上停留超过14天，任何人兽胚胎不能被植入人类或动物的子宫。高绍荣说，事实上即使人兽胚胎植入人类或动物子宫，也不意味着会产生某种怪物，“不是任何两个物种结合在一起就能产生新物种的”。

    面对人们的困惑，英国科学家解释说，人兽胚胎混合时动物细胞核已被取出，新人兽胚胎99%的遗传物质属于人类，只存在部分动物线粒体。不过，正因如此，一些科学家反对将人兽胚胎用于临床，担心存在于线粒体的动物遗传信息会给人类带来疾病。

    面对科学，人类的欲望与恐惧在碰撞

    “我不理解英国媒体为什么又炒作人兽胚胎的事，”高绍荣说，实际上现在生命科学领域已不再流行通过人兽胚胎试验提取胚胎干细胞。他介绍说，目前国际主流提取方法是日本人研究出来的TiPS技术。在盛慧珍教授离开后，中国类似试验已经停止。英国《每日邮报》说，目前英国有权合法进行这一试验的3家机构（伦敦国王学院、纽卡斯尔大学和华威大学）都因经费不足而停止试验。

    《环球时报》记者28日与上述英国机构联系时，多数学者都以话题过于敏感为由拒绝回复。英国华威大学媒体公关部主任彼德·道恩透露的信息则是，“英国媒体报道不准确”。他说，早前在该校负责这一项目的贾斯汀·圣约翰教授在两年前就去澳大利亚国立大学执教了，自他走后试验项目已停止，不可能出现突破。

    尽管科学界对外界质疑他们“制造科学怪物”感到委屈，但各国影视文学作品还是时常将此作为热门话题。好莱坞2009年专门推出电影《人兽杂交》，影片主人公、美国基因工程界天王级学者克莱夫和他的爱人艾丽莎制造了人兽杂交生物德伦，这个有龋齿动物特征，但又长着巨大双眼和尾巴的怪物不仅脾气暴躁，还先后兼具女性和男性性征。影片最后，与男女主角陷入三角关系的德伦杀死了克莱夫，后死于艾丽莎之手，而她已怀上德伦的孩子。

    事实上，人类对“科技脱缰”导致灾难的想象不仅限于人兽胚胎试验领域，电影《我，机器人》中描述了未来机器人自行突破“不得伤害人类”的“机器人定律”，险些奴役人类的“噩梦”。美国《旧金山纪事报》此前的文章甚至怀疑，美国社会存在“新科技麦肯锡主义”，表现一部分对科技进步心怀恐惧，前沿科学家甚至因此受到人身攻击。文章认为，这种恐惧是对中世纪黑暗时期的模仿，标志人类走向回头路。CNN去年的文章曾说，“对科学的恐惧将会杀死我们”。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中国科学家28日对《环球时报》说，现代社会的人们应该对科技进步有信心，不要过分在意报纸耸人听闻的标题，人们应该相信，绝大多数挑战科学边界的科学家不希望看到人类面临灾难甚至自我毁灭。面对科学，人类的求知欲和恐惧存在碰撞，当公众的恐惧压过科学家的探索欲望，科技进步就会受到影响，而如果相反，科学进步就会得到促进。

    美国《洛杉矶时报》说，人类对于客迈拉试验的诸多恐惧实际上产生于误解，研究表明，人类胚胎干细胞可以增强一只受中风之苦的老鼠的四肢力量，但绝不会让这只老鼠变得有能力感伤命运对它的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