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车撞飞救人消防员 真的不能避免吗

广铁是否接到增城警方通报并做出反应，目前警方和广铁均未明确答复

    《消防员救轻生男被动车撞飞》追踪

    综合各有关方面通报信息，7月29日下午4时50分许，增城警方接到报警，一名男子在增城新塘镇白石塘美村火车桥(又称官湖立交桥)上想要跳桥。5时25分，接报赶到现场处置的民警正对其劝说时，男子突然跳下铁路桥，倒在路轨上。姚携炜和一名战友翻越铁路防护栏进入路轨，准备将跳桥男子搬离路轨时，被一列由深圳驶往广州的动车撞飞到防护栏上，致头部重伤，送医院抢救无效不幸牺牲。

    南都讯 “有这么长时间，为什么动车就停不下来？(悲剧)难道就不可以避免吗？”昨天下午姚携炜的父亲表示，如果姚携炜救人牺牲过程中，确有相关部门失职，应予以追责。

    7月29日，广州市公安消防支队新塘中队消防员姚携炜为救一名跳桥坠入铁轨的男子，不幸被深圳驶往广州的一列动车撞飞牺牲。虽然事后有关部门对姚携炜的行为给予了高度肯定，但他的家人仍对有关部门在事件救援过程中的措施提出质疑。不过他们又担心因为追责，导致姚携炜丧失被评为烈士的机会。

    7月30日下午4时许，增城市石滩镇三江街一栋墙壁斑驳的民居楼里，前去慰问的政府官员和采访记者挤满姚携炜的家。姚携炜的叔叔提出质疑：有关部门为什么没通知到广铁停开列车？这样姚携炜或许不会牺牲。

    姚携炜父亲说，他很想了解儿子被撞时为何火车没有停止运行。“有这么长的时间，为什么动车就停不下来？(悲剧)难道就不可以避免吗？”姚携炜向在场的政府工作人员问道。“为什么救人的时候，火车还开过来了？”姚携炜的母亲也问。

    但对他们的问题，警方和广铁均未做出回应。

    昨天下午姚携炜父亲表示，如果姚携炜救人牺牲过程中，确有相关部门失职，应予以追责。随后他又担心，如果真有部门在救援过程中存在过错，自己的追责行为会不会让儿子丢失被追认为烈士的机会。

    广东大同律师事务所主任朱永平认为，不管有关方面是否对事故负有责任，消防员姚携炜是在履行职务行为，接到命令而救人牺牲，应该申报为烈士。

    乘客亲历

    列车撞人前没有减速

    南都记者查询获悉，5月29日下午，撞飞姚携炜的是深圳驶往广州的D 3702次列车。当天在列车上的乘客反映，动车撞人前一直在正常行驶，并没有暂停和明显提前减速。

    网友M aym ayN g当时正在该次列车上。她说，29日下午，她由深圳乘D 3072次动车到广州，在新塘附近突然停车。她坐在八号车厢最后一排，看见窗外有人走动。停车期间，列车员没有向乘客解释突然停车原因。她只是听其他乘客说动车撞到人了。

    多名当时乘坐该次列车的乘客在微博上记录了列车撞人的消息。他们的记录显示，撞人后，列车约停了十分钟，于下午5时47分许重新启动，下午5时59分许抵达广州火车东站。事故造成该车晚点约20分钟抵达广州火车东站。

    列车时刻表显示，D 7032次动车应于下午4时31分从深圳火车站出发，5时40分抵达广州火车东站，全程1小时9分钟。中途只停靠樟木头站、东莞站、石龙站。抵达樟木头站时间为下午4时51分，停车两分钟；下午5时整到达东莞站，两分钟后出发，下午5时13分抵达石龙站，停靠2分钟后驶往终点站———广州东站。

    一位在石龙站上车的乘客说，下午5时15分，D 3072从石龙站准时发车。而此时，跳桥的梁培文还在塘美火车桥上，警察正在旁边劝说。5时25分，他突然从桥上跳下。

    按列车时刻表，D 3702次列车从石龙站驶抵广州火车东站，需要25分钟。塘美铁路桥几乎位于两站中间。如按由石龙站发车，12分钟驶抵塘美大桥推算，D 3072次列车驶达塘美火车桥时为5时29分左右。即是说，从男子跳桥到姚携炜翻越防护栏进入路轨，中间只有四五分钟时间。

    追问

    1问

    男子跳桥警方有无知会广铁？(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广铁方面有关人士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曾表示，广深铁路全线封闭，禁止任何人员进入。即便发现路轨上有险情(如有人或物)，也不能随意进入。必须拨打110报警电话，由地方公安通知铁路方面进行处理。

    根据增城警方通报，从警方4时50分接警，到5时25分梁培文从铁路桥上跳入路轨，中间有35分钟时间。这段时间，警方到底有没有把有人要跳铁路桥的信息通报广铁方面？中间经过了哪些流程？通知到了广铁哪个部门？

    过去两天，南都记者就此问题多次询问增城警方，都一直没有得到答复。

    2问

    110指挥中心是否接到联动要求？

    梁培文跳下铁轨后，姚携炜和战友陈俊华在副中队长曹赛带领下，乘警车到桥底救人。姚携炜和陈俊华翻越防护栏，进入路轨抬起倒在路轨上的梁培文，准备将其抬离火车轨道时，D 3072次列车疾驰而来，梁培文被当场撞死，姚携炜被撞飞到防护栏上摔伤头部，送医院抢救无效身亡。

    曹赛接受采访时表示，他当时对车上的警察明确要求，让警方与铁路部门联系进行调度，以防救援过程中出现意外。车内警员曾表示向增城110指挥中心汇报了曹赛的要求。但110是否与铁路部门联系，他无法得知。

    对此，增城警方一工作人员表示，警方严格按照程序操作。但究竟是否与铁路部门进行协调，他称相关信息不便透露。

    3问

    广铁有无收到警方通知？

    铁路部门究竟有没有收到过警方通报有人跳桥的消息？如果接到了，又是怎样处理的？姚携炜和战友翻越防护栏进入路轨抢救梁培文，这一信息有没有被警方通报到铁路部门？

    对此，南都记者同样反复询问广铁方面，但同样没有得到答复。

    广铁方面有关人员表示，因为铁路方面部门众多，必须明确警方到底通知了哪个部门才能进行查询。所以无法对该问题做出答复。

    封闭线路上万一发现有人或者障碍物等危险该如何通知铁路部门？广铁集团称市民可直接拨打110求助。铁路部门主要值班电话在110均有登记备案，110会按照相关协调处理机制去解决这个问题。

    说法

    动车司机：肉眼发现有人再制动来不及(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有读者提出疑问：D 3072动车司机有没有可能通过肉眼发现站在路轨上的姚携炜，采取紧急制动措施，避免悲剧发生？

    对此，一位不愿具名的动车司机向南都记者介绍，在广深线运营的CH R1型动车，白天行驶过程中司机视线范围在1公里左右，但一般肉眼只能清晰分辨前方200、300米处情况；夜晚车灯的照亮范围为200米，司机肉眼能够分别的距离范围最多只有100米。动车以200公里的时速行驶时，如果司机突然紧急刹车，由于惯性列车还要继续行驶2公里左右方能停止，这个过程中列车会持续前进两三分钟；若采用非紧急刹车的中间级数(非紧急刹车共有7个级数)，列车的行驶距离大概为4公里。

    铁路上出现障碍物将对列车行进安全带来多大的影响？这位动车司机分析，行驶速度为200公里左右的动车如果撞上人，有可能损坏位于车头的风动系统(影响列车刹车、车门开合及厕所的使用)，但一般情况下对列车的行车安全影响不大。如果前方障碍物是牛或者大石头则会比较危险，有脱轨的可能。

    律师：相关部门或有不作为

    广东大同律师事务所主任朱永平表示，姚携炜的牺牲本来可以避免———从接到男子跳桥报警到动车撞人，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相关部门足够作出反应。该事件中，公安和铁路部门或处置不当，有不作为的嫌疑，涉嫌渎职和玩忽职守。

    “涉及到两条人命以及动车安全，铁路部门接报后首先应该进行紧急调度，下达停车的命令。”朱永平称说，铁路部门不仅要为姚携炜等战士以及跳桥者的安全负责，也应为车上上千人生命负责。当天那种情况，首先要让D 7032次列车停车，在确保行车安全后，才能恢复通车。

    朱永平同时认为，公安部门也处置不当，应当获得铁路部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才能下令进入路轨救人。朱永平称，公安部门和铁路之间没有配合好，发生两人死亡的事故，都必须承担相应责任。

    记者手记

    莫用英雄的光环遮蔽追问

    7月30日，姚携炜牺牲第二天，增城市公安、消防、新塘镇政府及当地街道等多个部门登门慰问姚携炜的家人。一名政府官员递上慰问金，握着姚携炜父亲的手，“恭喜你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儿子。”

    听到这话，姚携炜的父亲愣住了，半天没有说话。

    事故发生之后，政府部门的通报始终都集中在消防员姚携炜的英雄事迹。“警方到底有没有通知铁路方面？”、“铁路方面究竟有没有接到警方通报，采取措施？”……对于公众的疑问、家属的追问，无论警方、当地政府还是广铁方面，却都三缄其口，始终未做正面回应。

    姚携炜忠实履行职责、执行命令，他的英勇行为，当然应该得到肯定和褒奖。但其英勇行为背后，暴露出的问题也绝不能回避。解决好英雄身后事，不让英雄流血又流泪，这是政府之责。但不能用英雄的光环遮蔽对事故处置不当的追问。只有彻底还原事故处置过程，反思通报制度是否健全、联动程序是否得到执行遵守，才能避免类似悲剧再度上演。惟有这样，才能真正告慰英雄姚携炜在天之灵。

    “有这么长的时间，为什么动车就停不下？(悲剧)难道就不可以避免吗？”这是英雄父母的追问，也是社会公众的疑问。(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本版统筹：南都记者

    本版采写：南都记者 许方健 李春江 熊薇 郭启明 实习生 罗燕婷 李青 赵玲